47 你是真的忘記了?

包思齊和曲瑞川根據水域分布,阿福的活動範圍畫出了磨坊村周圍符合祈雨最初要求的,八條小溪小河,三個水庫。

“這是第一現場還是抛屍現場?”祈雨問。

“可能的第一現場……”

“抛屍呢?”祈雨接着又問。

“抛屍的可能地點太多,我想結合第一現場和燒磚廠的地理位置圈小範圍。”包思齊回答。

死者鼻骨有斷裂很可能是被兇手摁壓在水中,鼻子觸碰水底造成,所以第一現場一定要滿足有淺水區。第一現場如果是抛屍現場那麽除了有淺水區還需要水流急距離燒磚廠近,這樣才能滿足兇手迅速找到重物綁縛在死者身上推進河裏沉底被沖走的目的。

如果第一現場不是抛屍地,那麽兇手沒有交通工具的話,抛屍地不會太遠,有交通工具那麽可能會拉着屍體找合适的抛屍場所。路徑的選擇會反應兇手對環境的熟悉程度。

所以第一現場和抛屍地的确定變得尤其重要。

“為什麽我們發現的那條河道上段排除了第一現場和抛屍地呢?”包思齊問,祈雨的思路好像就是認定了屍體是被沖到那裏的,而不是考慮屍體可能本來就在附近。

祈雨調出現場照片,亂石灘淺水區域,滿足第一現場要求。接着他把曲瑞川從水務部門要到的整條河流的情況調了出來,如果在這條河的上游主河道的岸邊殺人抛屍後,兇手很難讓屍體進入河流的中心位置,大幾率會漂一段之後被拍回岸邊。

“我和溫彬下過水,那條河流暗湧很多,河床不平整,溝壑多,落差大,如果從河邊推下去,除非他領着帶到中間,搞不好遇到漩渦直接原地打轉了。”

所以要讓屍體沉底飄在中間,要麽就是從橋上抛下來,要麽就是抛在某個支流,順着流下來融進了河裏。

“這樣吧,這會天色還早,我們去鎮子上,還有周邊村裏走訪下,盡量還原阿福生前最後的活動區域,活動軌跡。”

祈雨剛安排完工作,年豐走了進來,問溫彬他們有沒有劃定可疑範圍,他們要出去采集水域标本拿回來對比。溫彬回頭看了一眼祈雨,他們是劃了範圍,但是這個範圍準不準對不對還得祈雨說了算。

“你們三個搞得定嗎?”祈雨問溫彬。

溫彬瘋狂點頭,可以的沒問題。

祈雨摸出一支煙夾在手裏,“你們安排個人跟我走吧,沒多大片地,一個人夠了,我順便也去看看周圍情況。”

“那我跟你去吧。”

年豐剛說完話,祈雨張嘴剛要拒絕,年豐見勢不妙立刻補上一句:“他們手頭都有工作,我這邊比較調的開時間。”

祈雨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手機乍響,他瞅了眼屏幕:是齊楚琛打過來的,他揮揮手示意年豐去準備,他接個電話一會出發。

交代完之後,祈雨把煙塞回褲兜舉着手機跑了出去,年豐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慶幸地深吸了一口氣。

祈雨接起電話,齊楚琛直接跟他說了當初他經手的一個案子: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大媽捕風捉影,數月如一日四處舉報自己親兒子制毒販毒,他們沿着查下去端了個窩點的事情。

齊楚琛了解了羅花花病情現狀後說:“長期服藥,病情穩定的患者具備基本的辨別能力和交流能力,他們的理解可能有時候細節有偏差需要你去辨別,但是大體上可以采信。你可以和法醫好好探讨下,這方面就算他們自己沒經驗,但是醫學行業的權威專家他們總認識幾個,問問總是可以的。”

“恐怕有點難度……”祈雨吧唧兩下嘴。

齊楚琛樂了:“在你這有難度?什麽難度?法醫不吃你這套?不配合你?軟硬都沒用?”

“這不是軟的硬的事情,是我找不到口的問題……”祈雨的吞吞吐吐引起了齊楚琛的警覺。

“為什麽我覺得你有點不太對勁?以前你跟人吵上天,轉過身該說工作說工作一點沒有其他情緒,這個法醫究竟跟你發生了什麽?你會這麽小心翼翼?”

“不是小心翼翼,不是的。這邊不就一個法醫嘛,得罪狠了跑了怎麽辦?我不得有個輕重嘛。再說我沒得罪都這麽陰陽怪氣的,我得罪的話爛攤子還不是得我來撿。”

祈雨的話讓齊楚琛越聽越糊塗,他雖然沒有過問過魯姆那這邊的事,但是系統裏來來去去的消息總會落點進耳朵,按他知道的上面很重視魯姆那的刑偵工作,安排來的都是潛力十足以後能夠挑大梁擔當重任的,祈雨就不說了,雖然脾氣真的不好還孩子氣得很,但是業務能力沒話說。法醫至少應該也是配得上的吧,所以這個法醫究竟是誰?

齊楚琛認為祈雨的名聲都快名揚四海了,上面為了工作開展也好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也好,絕對不可能再安排個暴脾氣過來。他幹脆直接問了:“你們法醫叫什麽,我去給你打聽打聽,給你找找獻殷勤的方法。”

“不用,不用,我哪用獻殷勤啊。”祈雨磨磨唧唧說了半天最後還是說出了年豐的名字。

“年豐?你是真忘記了?”

“我忘記什麽?”祈雨莫名其妙,為什麽溫彬一開始也覺得他應該認識年豐,到了齊楚琛這直接斷定他認識年豐,可是他确實仔細思索過記憶裏沒這號人啊。

“哦~當時可能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齊楚琛提及了祈雨早就忘記的過往,當說到當初在新警入職前培訓那幾天,祈雨纏着齊楚琛問這問那然後中途有另外個人在午飯時候和齊楚琛聊天,他一屁股坐到人家旁邊,先說人家潔癖接着自來熟勾上了人家肩膀,最後湊上去聞人家脖子,說人家身上香皂味重洗一次澡要費半塊香皂,人家全程沒搭理你對你退避三舍,你最後還說人家吃飯快吃飯浪費吃飯少食量不如貓脾氣不好……

靈魂連續暴擊,這已經不是得罪的問題了,這是無死角挑釁作死啊,祈雨很想穿回幾年前拉住年幼無知的自己:“別動,那個人惹不起。”

祈雨回憶起了這麽一件事情,不死心的問:“那是年豐?不能吧?”

“你說呢?”

祈雨沒有想到,他和年豐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在那天清晨的樓梯口,而是在好多年前的新警職前培訓,而他确實第一次就把人給得罪狠了,否則年豐不會過去這麽多年還能在第一眼就認出他。

祈雨心中又冒出了一個疑惑當時那批都是即将入職的新警,年豐的檔案中并沒有提及這茬,也就是說新警職前培訓後不久他就去了國外繼續學業,為什麽離開了?

這個疑惑很快被他抛在一邊,他忽然變得高興起來,齊楚琛聽到他傻乎乎的笑,問他是不是有毛病?

“我就是覺得我能被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惦記那麽多年好像還挺美?”

“別發花癡了,人家記得你不代表對你有意思!你們那個舉報人的事,我去給你找找專家看看有沒有什麽精神症狀評定量表之類的給她做做,評估下思維能力。”

祈雨挂完電話樂呵呵走回辦公室,年豐已經做好準備在一樓辦公室等他,看着他春風滿面走了進來語帶笑意:“準備好了是吧,那走吧。”

年豐嗯了一聲走前面上了車,夕陽西下,年豐按祈雨的指揮開到了山澗裏的第一條小溪,祈雨跟着年豐一起下車,年豐拿試管取水樣做記錄,他拿手機拍攝周邊環境,記錄附近的路況路貌。

說起來沒幾處水源真到了才知道耗費時間,因為僻靜所以都是遠離主路的小道,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兩個人步行十幾分鐘才能抵達,才取了四處水樣。

天色黑盡,祈雨舉着手電筒幫年豐照明,祈雨看着勘察箱裏插着密密麻麻的試管,主動幫年豐提起了勘察箱:“我來提吧。”

“謝謝。”

“不客氣,都是為了工作。”

祈雨說話的語氣柔和了很多,黑暗中電筒的燈光籠在身前方寸之地,年豐眼珠跟着地上的光圈小幅移動幾次之後,輕聲說:“我不是有意聽你電話,可能是誤會你了,我道歉。”

“沒事,都過去了,說起來也是我第一次見你就得罪你了,讓你有了不好的印象。”祈雨在知道年豐和自己早就見過而且這麽多年還記得他,認識他之後心裏的憋氣突然就莫名的散了。

“第一次?”

年豐最近一直想給祈雨道歉,但是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大庭廣衆拉着祈雨再說這樣的事情,他怕道歉不成反而更加激怒了祈雨,且祈雨最近總是刻意的和他保持距離,大有一副不是因為工作我根本不想理你的樣子,年豐徹底打消了冒然和祈雨溝通的念頭,他以為可能要等很久之後才能有和祈雨說清楚的機會……

**

那天他們在樓梯上無意撞見溫彬和林钊之後,祈雨的态度表面無所謂,他後來出于擔心找機會問了林钊他和溫彬現在怎麽回事。

林钊含含糊糊不好意思明說,年豐幹脆挑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後囑咐林钊:“我不反對并且支持,但是不代表溫彬那邊沒有阻礙,為了不影響你們兩的前途,你們最好注意下,特別是祈雨那邊。”

林钊一聽年豐表态了心中長舒一口氣,相較于祈雨他更擔心的是年豐的态度。年豐待他很好,工作上教他很多很用心,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私人感情導致年豐對他失望。

他心裏高興完全沒意識到年豐為什麽不反對還支持?世俗眼光之下碰到這種事情能做到不反對不幹涉已是不易,年豐居然還支持?他急于表達祈雨不會幹涉,祈雨肯定不會因為這個為難溫彬。

年豐見溫彬和祈雨的第一面,兩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外套仿佛情侶款,他以為兩個人有事,再後來他無意聽到祈父的電話,再然後察覺到溫彬對林钊的熱情。溫彬是彎的,祈雨是鐵直……這是他之前的結論。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認為祈雨不會為難溫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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