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冥頑不靈

門口傳來了聲響,蕭莫開了門走了出去,從來人手裏接過了密函,轉身進了門,蕭莫便将密函放到了一旁的圓桌上。

江楚杭緩緩睜開了眼,額頭上滿是汗水,低頭看了看手腕,紅色的線已經徹底消失,繼而他便看向了蕭莫,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密函。

蕭莫拿過密函遞了過去,江楚杭打開仔細看了看,片刻他閉了閉眼起了身,“回京。”

蕭莫伸手攔了一下,“現在就走?你……”

江楚杭擡眸看了看他,“你留在西北,把曹誠調查清楚了在回京。”

蕭莫微微凝眉,江楚杭只是揮了揮手然後自顧自的換好了衣服,從一旁拿起了折扇出了門翻身上了馬。

夜黑風高,一人一馬從西北的荒涼天地向着京城的繁華奔去,可又有誰知道,他想看到的從來都不是這世間繁華。

陰暗的地牢裏,曹玗希背靠在透涼的牆邊,刺骨的涼意不斷的侵蝕着她的身體,一身質樸白衣,頭發披散而落,沒了任何的修飾。

曹玗希仰着頭透過上方的一個狹小窗戶望着那傾斜而下的月光,她現在思緒有些混亂,劉成柏的反叛是她根本沒有想到的。

可如今發生了,她卻覺得那樣的正常,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如何不知道怎樣往人的最痛處狠狠的戳下去,原本就是自己太大意了。

曹玗希慢慢的曲起腿伸手抱着雙膝,她需要冷靜下來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

曹玗希還沒等想出什麽,便看到獄卒正壓着青羽往外走去,她眉頭一皺徑直起身走到了門邊,青羽看到曹玗希剛準備上前便被獄卒推了一把,“做什麽。”

“能讓我跟我家主子說幾句話嗎?”青羽眉眼彎彎,輕聲問道。

那獄卒轉頭看了看她,“你還以為她是那位叱咤風雲的女将軍呢,我告訴你,到了這裏,你們就是囚犯,想說話,等你們都認罪了,到了地下,有的是時間說話。”

聞言,青羽的眼輕眨了眨,看着曹玗希無聲的張了張嘴,曹玗希卻還是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她在讓自己不要擔心。

曹玗希站在門旁,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青羽被獄卒帶走,陰暗潮濕的牢獄內,刑部尚書鄭財此時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擺放了各種刑具,常年染血,讓這裏混雜着點點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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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財看着被帶過來的青羽,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随意撥弄了幾下,“皇上要求盡快查明真相,如此,便好生使出本事,讓她把話說清楚。”

“是。”

兩個獄卒走到青羽身旁剛準備伸手,青羽一個閃身躲過了,眼底一片坦然,“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說着,她便自顧自的走到了刑架前,鄭財見狀揮了揮手,幾個獄卒便将青羽幫到了架子上。

黑夜寂靜無聲,任憑刑法加諸于身,青羽都緊咬着牙冠不發出任何大的聲響,只有偶爾太過疼痛才會溢出低聲的悶哼。

曹玗希站在門邊雙手緊抓着門框,即便聽得不真切,可她還是能捕捉到那一聲聲壓抑至極的悶疼聲。

一股無力感從心底蔓延而上,直通四肢,讓她渾身發麻,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要去替代青羽,那些人原本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何苦傷害無辜人。

監牢內,不到半個時辰,青羽全身都染上了鮮血,原本的白衣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兩個獄卒分別站在兩旁。

“說,曹玗希都做了什麽。”鄭財眯着眼,沉聲問道。

青羽臉色慘白,額間滿是冷汗,眼神飄忽無法凝聚,她急促的呼吸了一陣,字字句句都椎心泣血,“我家主子一心為國,曹家軍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曹家滿門皆是忠烈之人。”

“你!”鄭財怒聲而起,“冥頑不靈。”

“給我用刑,我到要看看你的骨頭能有多硬。”

青羽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悲戚的喃喃自語,“我輩自有報國心,忠君承恩念天下。”

随着雙腿的斷折,青羽在一陣劇痛之下昏了過去,獄卒走過去幾番潑水将她弄醒,之後便是新一輪的折磨,手段花樣層出不窮。

無休止的痛苦讓青羽徹底的昏了過去,并且再也沒有轉醒的跡象,鄭財揮了揮手,眼底微閃,“帶下去。”

曹玗希站在牢房門旁,看着獄卒将青羽拖拽而過,看着青羽血肉模糊的雙腿和她身後留下的兩條斑駁的血路,曹玗希眼底顫抖着。

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曹研的呼喊,那一聲聲的青羽,讓曹玗希擡手按住了心口,鑽心蝕骨的疼讓她将嘴裏的肉咬碎,嘴裏溢滿了血腥。

天際破曉時,曹玗希聽到了曹研的高呼,随即幾個獄卒便去了她們的牢房,片刻後,鄭財帶人從牢房裏将青羽用草席一裹擡了出來。

在路過曹玗希的老門前,鄭財的胳膊被曹玗希一把抓住,鄭財偏頭看了眼,曹玗希目光緊盯着那卷草席,“讓我見見她。”

鄭財眉頭一揚,冷笑一聲,“曹将軍這是心痛了,她可是為了你死的。”

曹玗希抓着鄭財的胳膊微微用力,吐出的字像是帶了血一般,讓她滿嘴沾染了血腥氣,“讓我見她。”

“好啊,跪下來求我。”

鄭財早就看不慣曹玗希,況且如今上面有人遞了密信來,無論如何都要治曹玗希于死地,他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曹玗希深吸了幾口氣,半晌松開了手,然後徑直跪了下去,她後背挺直,眼底無光,四個字脫口而出,“讓我見她。”

鄭財自上而下看着曹玗希,半晌揮了揮手,獄卒利落的将門打開,将青羽的屍體扔了進去,曹玗希立刻伸手接住。

她将青羽的屍體輕輕的放在地上,打開草席,目光在觸及到她那一身血衣時定住了,這是她往後餘生中始終抹不掉的記憶。

冰冷的牢獄裏,原本還那樣鮮活的人就這樣在曹玗希的懷裏逐漸變冷,曹玗希将青羽半摟在懷裏,眼淚無聲的滑下。

青羽是曹家軍遺孤,當年青羽還只有十歲的時候,她的父親在一場大戰中重傷而亡,而她的母親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重病一場不治而亡,曹城憲在知道了這件事後便将青羽帶回了曹家,從此,青羽就成了曹玗希的玩伴。

青羽自小便跟着曹玗希一同練武,陪着她走過了曹城憲身亡,曹家軍人心動蕩的那段時光,青羽幾次想要陪着曹玗希上戰場,都被她駁回了。

“青羽,我這一生注定做不成尋常女子,我只盼你可以安穩度日,她日尋得如意郎君。”

此番西北之行,青羽擔心曹玗希會觸景傷情,非要跟着去西北,最後也是偷偷混進出城的隊伍,等到了西北才敢回禀曹玗希。

只是誰也沒想到,只此一次的破例,竟然招致這般下場。

曹玗希抱着青羽的屍體,淚水像是決堤了一般,那個在自己出征歸來後總站在将軍府大門外遙遙看着自己的人,那個見自己胃口不佳便換着花樣做好吃的給自己的人,那個總喜歡給自己梳發髻,看到自己穿女裝就滿眼歡喜的人……就這麽沒了。

為什麽自己想要留的東西,總也留不下保不住,為何自己會這般的沒用。

鄭財站在了老門外,冷聲一笑,揮了揮手,一旁的獄卒便進門将青羽的屍體奪走。

曹玗希的懷裏一空,心也随着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鄭財冷冷開口,“曹将軍,她為何死你很清楚,我也不妨告訴你,你若還不肯認罪,你那副将曹研便跟她一個下場。”

“早就聽聞曹家軍個個都是硬骨頭,這青羽姑娘讓我長了見識,就是不知道另一位是不是更會讓人驚喜。”

曹玗希聞言輕眨了眨眼,她擡手将臉上的淚擦幹,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她幾步走到了鄭財面前,明明還身處牢獄,明明他們之間還隔了一道門,可鄭財卻在觸及曹玗希的雙眸時,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了這一點,鄭財有些氣急敗壞,可還沒等他開口,曹玗希便先開了口,“我認。”

鄭財愣住了,曹玗希突然笑了起來,沾染了凄涼的笑在這個地牢裏格外的陰森恐怖,“你沒聽清嗎,本将軍說,認了。”

“你肯認罪畫押?”

曹玗希盯着鄭財看着,勾起了唇,“去回禀皇上,罪臣曹玗希,請求面見聖上。”

“曹玗希,你耍我。”鄭財怒不可遏。

曹玗希眉頭微動,“本将軍為何要耍你,只要見了皇上,我就認。”

“你還想見皇上,你做夢。”

“鄭財,若是我今日死在這牢中,你以為皇上還會相信你所調查的東西嗎?”曹玗希說着向後退了幾步。

鄭財緊張的看着她,曹玗希是要死,可卻不能死在牢裏,曹玗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何選擇在你,機會就這一次,過了,本将軍可就不會認了。”

“你方才說的話沒錯,曹家軍個個都是硬骨頭,那你不妨試試,你把本将軍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折磨死,都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結果,到時候,皇上要怎麽定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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