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破碎的簪子
“又或者,你有本事也可以直接沖本将軍來,本将軍也好讓你開開眼,知道知道什麽是曹家軍的氣節。”
鄭財盯着曹玗希半晌甩着袖子離開了,曹玗希後退幾步,貼着牆一點點滑坐在地上,她的手緊摳着地面,劃過絲絲血痕。
直到第二天夜裏,曹玗希也沒有等來鄭財,不過審訊似乎也停了下來,一切就像是恢複到了之前的平靜。
與此同時,江楚杭披星戴月一路奔襲,終于趕了回來,他從後門入了侯府,換了件衣服帶上無念策馬自靖安侯府出,一路疾行來到了刑部大牢外。
獄卒見人策馬而來,立刻戒備起來,江楚杭到了門外停下了馬,無念立刻翻身下了馬,從懷裏掏出了令牌,“靖安侯府世子在此,誰敢造次。”
獄卒聞言立刻跪地,江楚杭下了馬,徑直往裏走,鄭財聽到手下的彙報立刻走了出來,“江世子。”
江楚杭盯着他看了看,鄭財恍然間只覺得渾身一哆嗦,半晌疑惑地擡頭看了眼,卻在觸及到對方毫無溫度的眼眸後,吓的垂下了頭。
“本世子今夜前來,是為了見曹玗希,帶路吧。”江楚杭懶得跟他廢話,如果他所料不錯,如何處置曹玗希,恐怕就要在今夜有定論了。
鄭財聽到這話微微皺眉,“世子爺,曹玗希乃是重犯,任何人不得見。”
江楚杭聞言視線飄過,輕笑一聲,“若本世子定要見,鄭大人準備如何啊?”
“還請世子爺不要為難下官。”鄭財眯着眼說道。
江楚杭看了眼無念,無念立刻上前,拿出了一塊令牌,“如朕親臨”幾個大字,讓鄭財心底一跳,立刻跪地,一股涼風從他後背直竄而上,平白的惹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此,可以見了嗎?”江楚杭淡淡的幾個字,讓鄭財心跳如雷,額間的冷汗順着流了下來。
“可,可以,世子,請。”鄭財咬着牙起了身,側身讓開了位置。
幾個人來到了曹玗希的牢房外,曹玗希恍然偏頭,在看到江楚杭的瞬間,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直的盯着他半晌沒有眨眼。
江楚杭回望着她,開了口,“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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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財剛準備說什麽,無念就舉起了令牌,鄭財只能咬着牙視線在曹玗希和江楚杭之間流轉了一瞬帶着人退下了。
江楚杭讓無念也随着退了出去,他一個人推開了牢房的門,一步步走進了牢房內,不過短短數日,曹玗希竟然生出了一縷白發,那白發與青絲糾纏在一起,格外的惹眼。
直到江楚杭走到了曹玗希的面前站定,曹玗希才像是回過神一般,她癡癡的仰頭看着他,眸光中帶着光亮,“你來了。”
江楚杭垂眸看着她,沒有言語,曹玗希自顧自的笑了笑,微微偏了偏頭,“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讓我再見你一面,老天對我終究還不算太無情。”
這幾日沒有等來皇上要見她的消息,曹玗希便知道自己的下場了,她也沒什麽好執着的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是想不到,她曹家的一世英名,最終竟然真的斷送在了自己的手上,但願到了地下,父母不會怪罪自己。
這還是江楚杭第一次看到曹玗希如此憔悴,長發披散,眉眼裏原本的堅毅變成了平靜和柔和,卸去了盔甲的鎮遠大将軍,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女子。
見江楚杭不說話,曹玗希擡眸看着他,半晌輕輕一笑,“我之前的确不想要嫁給你,不是因為你被外界謠傳為病秧子,命不久矣,只是我早就認定自己會孑然一生。”
“只是沒想到你會是孟杭,會是那個不知為何闖進我的生活裏,讓我開始動搖的那個人。”
說着曹玗希輕笑一聲,眼淚從眼角滑出,她擡手擦去,“你說你會去退婚,侯爺說我得償所願,可我卻不是這麽想的。”
說着,曹玗希扶着牆起了身,江楚杭目光下垂看到了她沾滿血污的十指,眼底泛起了波瀾,“你送給我的簪子碎了丢了,我後來回到戰場上去找了,卻在也找不到了。”
曹玗希周身環繞着即将破碎的撕裂感,江楚杭擡起了手,曹玗希向後退了一步,任憑眼淚滾落,這還是她第一次不想那麽堅強,人生只此一次的脆弱,留給這個人,也是好的。
曹玗希輕眨了眨眼,唇畔微動,“江世子,你我之間就如同這碎裂的簪子,丢了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這一生,終究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想要做的事,想要護的人,想要光耀的門楣,到最後都是泡影。”
說着,曹玗希便背過了身,瘦弱的肩膀終究不似往常那般挺立,“你我之間,今生得見,是我的幸事,今日一別,望君珍重,好生活下去。”
江楚杭看着曹玗希垂落的肩膀,眼眸裏劃過了難言的複雜,半晌擡手摘下了自己頭上戴的簪子,走到曹玗希身後,抓起了她散落的頭發,曹玗希一愣想要回頭,卻被江楚杭按住了。
“別動。”
江楚杭親手将曹玗希的長發挽起,替她戴上了自己的玉簪子,随後将曹玗希摟進了懷裏,曹玗希的後背緊貼着江楚杭,她眼底輕顫,剛準備掙脫開便聽到。
“讓我好生活下去,你就自己先活着。”
說罷,江楚杭就松開了曹玗希,曹玗希輕眨了眨眼,轉過身時江楚杭已經離開了,曹玗希擡手觸碰到了發簪,眼底泛起了波瀾。
江楚杭沉默着一路走了出去,鄭財在外焦急的等着,見到江楚杭出來立刻迎了上去,“世子既已見完,臣便恭送世子。”
江楚杭聞言盯着鄭財看了看,直把對方看的汗毛直立他才移開了視線,出了刑部大牢,江楚杭回頭看了看,無念跟在他身邊有些擔憂。
江楚杭看了他一眼,“我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青羽姑娘的屍體已經妥善下葬了,就葬在她父母身邊。”無念低聲說道。
江楚杭緩緩仰起頭,今天的月色很美,他翻身上了馬徑直打馬朝皇宮的位置奔去,無念見狀暗叫一聲不好,跟了上去。
宮內早已到了門禁的時刻,眼見有人騎馬而來,守城侍衛立刻拔出了武器,韓場作為今夜的守衛遙遙的看到了來人是江楚杭,立刻擡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動作,他徑直飛躍下了高樓,幾步走到了江楚杭的面前。
這時江楚杭正巧翻身下了馬,韓場拱了拱手,“江世子。”
“開門。”
韓場聞言後退了一步,拱手到,“世子,深夜擅闖皇宮,不明智。”
江楚杭聞言眉頭一動,上前一步,“韓統領大可不必擔心,出了任何事都跟你沒關系。”
無念此刻也打馬而來,他翻身下了馬,“主子。”
江楚杭伸手把無念手裏的令牌拿了過來,“韓大人需要看一眼嗎?”
韓場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側了側身,“江世子,請。”
江楚杭翻身上了馬打馬進了宮,無念站在原地半晌無奈的上馬往靖安侯府趕去,今夜之事必不能善了,但求侯爺能夠有辦法。
來福公公聽到侍衛的禀告吓了一跳,靖安侯世子這個時候進宮,無論是為了什麽,都是大事,他趕忙進了禦書房,周承業此刻正背手站在窗邊,來福小心的走過去,“皇上。”
“皇上,江世子夜闖宮門,手持令牌,打馬進宮了。”來福越說聲音越小。
這江世子若是有要事便罷了,若是沒有,此番舉動,恐怕……想到這裏,來福小心翼翼的擡眸偷偷看了眼周承業。
他原本以為周承業會震怒,可這偷瞄的一眼讓來福愣住了,周承業雖然未曾表露任何情緒,可他的眼中似乎是帶着懷念。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通秉,江楚杭已經來到了禦書房門外,周承業閉了閉眼,語氣沉沉,聽不出喜怒,“讓他進來。”
來福小心的退了出去,看到江楚杭他幾步走了過去,把方才的換亂藏了起來,轉而關切的問,“哎喲,我的世子爺,這夜深風露重,怎麽也沒穿個披風啊。”
江楚杭聞言輕笑一聲,“着急入宮面聖,忘記了。”
來福聞言向前一步,壓低聲音,“世子爺,皇上最近幾日十分煩憂。”
江楚杭聞言點了點頭,“多謝公公指點。”
江楚杭腳步沒停推開門進了禦書房,屋內燃着清香淡雅的香,将江楚杭周身的冷冽血腥沖掉了大部分。
江楚杭朝周承業跪地行禮,“臣,參見皇上。”
周承業背對着他沒有說話,江楚杭也不開口,兩個人僵持了許久,周承業深吸了一口氣,“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臣今日前來,是為了曹玗希的事。”
聽到江楚杭這麽說,周承業眯了眯眼,“她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
“她的事确實輪不到臣管,可事關西北,臣不得不管。”
“好,你便好生說說,你要怎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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