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跗骨青

曹玗希來找曹城憲的時候,正巧碰到了左善,她剛一進門就聽到對方在講自己的事,左善見曹玗希進門笑着指了指她,“看看,這人就說不得,說着說着人就來了。”

“左老将軍。”

左善擺了擺手,“正跟你父親說,你這少年将軍如何的英姿勃發,上陣殺敵,以一敵百。”

“都是過去了,如今,我早就不是鎮遠大将軍了。”曹玗希說着眼神有些落寞。

左善看了眼曹城憲,曹城憲微微搖頭,“希兒,鎮遠大将軍不過是個虛名,為父當初同意你征戰沙場,只是看你有一腔熱血,可卻從未想過讓你一生黃沙厚土,半生漂泊。”

“這話在理,我看不做鎮遠大将軍倒好,也省的日日提心吊膽。”左善笑着說道。

“對了,你與這監察司統領是何關系?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說起這事左善就一臉好奇,別看他歲數挺大,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監察司統領的真面目。

曹玗希想了想,“只是機緣巧合下認識的。”

左善見她不想多說便也不再追問,等他離開,曹城憲盯着曹玗希看了看,“你與他當真是機緣巧合?”

“父親。”曹玗希叫了一聲。

曹城憲聞言輕笑一聲,“我們家希兒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父親。”

“好好好,父親不問了。”曹城憲笑着說道。

曹城憲和曹妍的身體都還未恢複,鳳栖國的事也還未處理完,曹玗希一行人要回京的事便也只能推延幾天。

這天,曹玗希和江楚杭一同出門在西北腹地四處轉轉,來了這裏這麽多次,真正好好四處轉轉,這還是第一次。

“去去去,你這臭要飯的,還跑我這裏來搶地方了,我看你就是找死。”一個老叫花子手裏拿着一個破碗,罵罵咧咧的踢了踢眼前的人。

“誰說這地方就是你的了,這寫名字了嗎?”被踢到的人明顯歲數小了許多,他蓬頭垢面,臉上橫了一道傷疤。

“唉,你個小兔崽子還敢跟我叫嚣,看我不打你。”

老叫花子作勢要打,那人閃躲了一下起了身,随即從懷裏掏出了個瓶子沖着對方胳膊撒了過去,轉身在看到曹玗希的瞬間,那人眼底一閃,随即立刻轉身跑了。

曹玗希站在原地仔細回想着剛才聽到的聲音,她總感覺這聲音跟當年在帳外來通禀的人聲音很像,這幾年她總會不斷的回憶起那個聲音,來讓自己能夠在下一次聽到的時候,立刻記起。

“怎麽了?”江楚杭問道。

曹玗希眉頭微擰,“剛才那個人,我們要抓住他。”

江楚杭聞言擡了擡手,立刻便有人追随着那個人而去,曹玗希想了想擡步走到了老叫花子面前,瞅見了人過來,老叫花子立刻伸了伸手中的碗,“這位善人可憐可憐我吧。”

曹玗希垂眸便看到了他胳膊上的傷口,那傷口上敷了薄薄得一層藥粉,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迎着光,曹玗希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淡淡青色。

“是跗骨青。”曹玗希沉聲說道。

江楚杭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瓷瓶放到了老叫花子的破碗裏,曹玗希見狀微微一笑,“老人家,方才那小子撒的東西裏有毒,這是給你解毒用的。”

說罷,曹玗希便拉着江楚杭轉身就走,“我想吃剛才路過那個鋪子的點心,我們去買吧。”

“好。”江楚杭笑着說道。

當天晚上,蕭莫便來到了左善府上,他剛走進江楚杭的院子,便看到曹玗希正坐在江楚杭身旁手裏拿着點心,江楚杭偏了偏頭咬了一口。

蕭莫嘆了口氣走了過去,“事情查的差不多了。”

江楚杭擡頭看了眼蕭莫一眼,“烏木都說了什麽?”

“烏木背後的主子是四皇子。”

這話一出,江楚杭忍不住笑了一聲,“正常,畢竟四皇子自小就異于常人,先前擺在明面上的那些探子,在二皇子死後突然撤出,八成也是他故意為之,丢車保帥,這招他最擅長。”

“我父親說四皇子當年抓了他,是為了問出藏寶圖的下落,這件事,烏木怎麽說。”曹玗希眯了眯眼問道。

“烏木也是這麽說的,也是因為曹老将軍始終不曾說出什麽,才能夠活到如今。”蕭莫說道。

“鳳淵閣在鳳栖國地位不一般,四皇子能成為背後之人,定然有別的原因。”江楚杭問道。

“烏木說,是鳳栖國國主親口對他說,讓他日後以周澤山的話為令,聽從他的調遣。”蕭莫說罷,江楚杭眉頭微動。

他手裏拿着裝着參茶的杯盞,輕輕搖晃着,“理由。”

“此事烏木不知,不過,在那座地牢裏有一個人卻很清楚。”

“誰?”江楚杭挑了挑眉。

“鳳栖國大皇子,鳳雲歌。”

聽到這個名字,江楚杭拿着杯盞的手微微一頓,“當年鳳栖國爆發動亂,鳳栖國大皇子鳳雲歌起兵造反,被當時還是公主的鳳雲謠領兵平叛,沒多久老皇帝病逝,下诏傳位給鳳雲謠,引起朝堂動蕩。”

“鳳雲謠手段淩厲的處理了反抗的人馬,耗費幾年時光建立起了如今的鳳栖國,傳聞鳳雲歌更是被她親手斬殺。”

“是,當年監察司所查到的也是如此,只不過,我們在鳳淵閣裏發現的人的确是鳳雲歌。”

“據他說,鳳栖國國主鳳雲謠與四皇子暗中勾結,早就私定終身,如今鳳栖國太子鳳鴻山便是鳳雲謠與四皇子的孩子。”

聽到這話,曹玗希驚得咬進嘴裏的糕點都掉了,江楚杭瞥了一眼伸手接住,然後自顧自的放進了嘴裏,然後擡手在曹玗希嘴邊蹭了蹭。

“找人設法查查此事。”

“四皇子和鳳栖國國都可有異常?”江楚杭問道。

蕭莫搖了搖頭,“四皇子這幾年行事謹慎,每三個月會聯系一次烏木,我們來之前,烏木已經同四皇子聯絡過,加之鳳陽城是出了名的死城,這裏的消息很少傳出去,所以,到現在為止,四皇子那邊還沒聽到風聲。”

“至于鳳栖國那邊就更不會知道了,自從鳳雲謠将鳳淵閣交給四皇子後,她就沒有在插手鳳淵閣的事。”

“這個烏木。”

“我已經給他和鳳淵閣裏的人都服了毒藥,歸順的便可活下去,反抗者必死無疑。”蕭莫說道。

“将鳳雲歌好生看管,日後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江楚杭說道。

“我們今日在街邊遇到的叫花子,追到了嗎?”曹玗希震驚過後,忍不住問道。

“追到了,他已經承認,當年便是他找到了二皇子,給了他假的消息,诓騙他貿然出兵,事後也是他給沐陽送去了跗骨青,讓他害死了二皇子,而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便是孫太後。”

“之後,孫太後擔心此人洩露秘密,便派人追殺,此人倒是個聰明的,自己制造了一場假死,躲過了追殺,又自毀容貌,之後便一直藏匿在西北腹地。”

聽完蕭莫的話,曹玗希沒有絲毫的驚訝,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江楚杭看了看她,“要把他交給皇上嗎?”

曹玗希想了想,點了點頭,“既然是他做的,那便讓他去承認,至于皇上如何判斷,我都無所謂。”

“不想再做鎮遠大将軍了?”江楚杭問道。

“我從未想過要做鎮遠大将軍,當年不過是不得已,曹家軍需要一個支柱一個信念,我作為曹家僅剩的血脈,我必須扛起來。”

“如今,我父親還活着,與我而言,這鎮遠大将軍的名號就更沒必要抗了。”曹玗希淡淡的說道。

“派人将他暗中送入宮中。”

曹玗希見他們談完,便拿起了一旁的另一個點心盒子,起身遞到了蕭莫手裏,“這點心味道不錯,你帶回去跟孫師傅一起吃。”

蕭莫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江楚杭,江楚杭淡笑着倒了一杯參茶,“味道的确挺好,嘗嘗看。”

蕭莫伸手接過點心盒子離開了,孫景清見他提着點心盒子回來,眉頭一動,“喲,我們靜心閣大弟子居然也有喜歡吃點心的時候。”

蕭莫将盒子随手一放,“曹玗希買的。”

孫景清聞言笑了一聲,将盒子打開随手拿了一個,“這小姑娘的确厲害,能讓你們一個兩個的變了性子,都活的有點人味了。”

小院裏

曹玗希給江楚杭到了一杯參茶,“你怎麽對四皇子和鳳雲謠的事一點都不驚訝。”

“當年,我就曾懷疑過鳳雲謠的上位,雖說鳳雲謠是個極受寵愛的公主,但鳳栖國的繼任國主卻絕不可能是她。”

“即便鳳雲歌起兵造反失敗,那也有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鳳雲謠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一人鬥得過他們所有人,所以她的上位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曹玗希随着點了點頭,“如果是四皇子從中協助,倒也不難理解了。”

“只是,若是鳳雲謠與四皇子當真有了孩子,日後四皇子真打算起兵造反,那将會是一場大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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