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買新衣二

沒一會兒，車子就來了。車還沒停穩，等車的人就湧向車門等着了。售票員透過車窗大聲喊道，別擠，讓車裏面的人都下來，都有位置。可外面的人都是農民，哪裏聽得懂這些，就是聽得懂也不會信，只有自己坐在了座位上，他才相信是真的有位置坐，而且這位置還得自己搶先才能得到。

這時候到雲縣的車比後來的小巴車還小，只有十幾個座位。這次坐車的人雖然也不多，不過位置卻是不夠的。沈志軍就怕自家老婆帶着孩子搶不到位置坐，早早的就在車門口守着了。好不容易上了車，他争先搶到了一排兩個座位的位置，他坐在外面的那個位置，別人來問他就說有人了。

等李月華帶着仨孩子上車，一眼就看見自家男人坐在第二排的那個位置上，見自己上來，趕緊喊道，這邊來坐。說着就把座位讓出來。李月華想讓沈小安坐在靠窗邊的位置，讓她抱着沈明成，她自己坐在靠過道的位置，抱着沈小夏，可她不知道沈小安是暈車的，沈小安是打算着打死都不坐着，她寧願站着。

沈小安不願意坐，沈志軍就自己坐下了，還一邊埋怨着，爸爸好不容易才給你占個位置，你還不領情。沈小安忙搖着沈志軍的胳膊，讨好的笑着，爸爸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坐着，我喜歡站着。我就靠着你站着，不會累的。沈志軍沒辦法，只得點點頭。

要說這路也真夠爛的，這車自開車後就沒有不颠簸過，一會兒跳得老高，一會兒又降下去了。沈小安的肺都差點給簸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下來了。李月華拉着雙腿發軟的沈小安下了車，還不停的罵着她，叫你坐着你偏要站着，現在好了，連路都走不了了，你看你這腿給抖得，一會兒還要買東西呢，也不知道這時間夠不夠。

沈小安委委屈屈的被李月華拉着走，她還覺得委屈呢，她哪裏想得到這路就這麽爛了，上輩子她是念了高中才開始坐車的，那時候比現在好多了。

不過沈小安畢竟是年紀小，沒一會兒就恢複了。她拉着李月華的手一會兒這邊看看一會兒那邊看看，李月華也不理她，只當她是第一次來對什麽都好奇。

相比來說沈小夏跟沈明成就安靜多了，他們兩安安靜靜的被沈志軍一手拉着一個，也不東張西望，只是盯着自己的腳下走路。也許是第一次來到這麽陌生的地方，兩人都有些害怕，也不敢到處亂看，就連話也不說了。

沈志軍跟李月華也沒理這三孩子，就直接帶着孩子們進了一家賣電器的店鋪。

喲，月群，在忙呢。李月華還沒進去就開始打起招呼了。

裏面的那個女人正在算賬，一聽到聲音，馬上就擡起頭，然後熱情的說道，月華，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招呼，我也好去接你呀，喲，志軍也來了啊，什麽時候回來的。說着接了兩杯水遞給李月華夫婦。

李月華接過紙杯，圈在手裏暖了暖，笑着寒暄道，我這不是進來給孩子們買衣裳嗎，再說你這裏也這麽忙，過年了生意也好，哪還能讓你花時間來陪我們呢，再說了我們就進來買點東西，也不做啥，買了就走了，這要過年了，家裏一大堆的事情呢。

可不是麽。李月群笑着接口道，我這家裏的事情還沒開始忙呢，瑤瑤過了年就要考大學了，可她那成績，哎，我也傷腦筋呢。這大堆的事情呢，我就想着再開幾天門就關了回家準備過年去。咦，你這是要去買衣服呀，我跟你說這幾天要過年了，好多店都在打折呢，比往常便宜多了，你要買就多買點，不然過了這個時候就得花更多的錢了。李月群說着，見店裏來了客人，忙迎了出去。

李月華見她實在是沒時間招呼自己，再加上她也趕着時間，跟李月群說了一聲，就帶着娃兒們離開了。

還別說，這街上的人真挺多的。李月華帶着一行人走在步行街上，看着排得密密麻麻的店鋪，也不知道要進去哪個。沈志軍一向是沒什麽耐心的人，見李月華老是在外面走着，也不進去，心裏也煩躁得很。二話不說就拉着李月華要進去一個看起來裝修得很豪華的服裝店，李月華死活不肯，沈志軍怒了，直接扔下一句，你要不去我就走了，今天是給孩子們買衣服的，你還想着給孩子們買點啥次的呀。李月華一聽也不說話了，她當然是要買好的，可是一想到那價錢她就退縮了，心裏直埋怨，這衣服要是質量好又價格便宜就好了。

李月華還是進去了，這是一家賣成人衣服的，好多衣服李月華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過，現在真出現在自己面前，李月華眼睛都花了。沈志軍把李月華拐進來了，在裏面轉了半天，拿了一件淺棕色帶着厚厚包領子的呢子大衣讓李月華去試試。李月華一看那價錢，四百多呢，立即就要放回原地，沈志軍狠狠的盯着她，李月華癟了癟嘴，慢騰騰的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再換上沈志軍給她找的呢子大衣，再一照鏡子，這裏面的人是她嗎，咋個看起來像是年輕了好幾歲呢。李月華對着鏡子左照照右照照，最後還是戀戀不舍的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了服務員。沈志軍一把搶過衣服，這件我們要了。就去服務臺付了錢，拉着李月華跟幾孩子走了。李月華還處在雲裏霧裏。等她清醒過來，直接就罵上沈志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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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這人咋這樣，這得四百多呢，現在老師的工資才六百呢，我都一個老太婆了，穿那麽好的衣服做啥，又不能下地幹活，又不能穿到廚房去煮飯，這不浪費錢嗎？不行，我要拿去退了，好貴呢。說着就要往回走。

沈志軍忙拉着她，你說你這人，這都買了，你還去退什麽，你退人家就肯呀，今天就是來買衣服的，我都帶夠了錢呢，你怕什麽。我這一年都沒給你買過啥，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還不許我給你買件衣服呀。再說了，你穿這衣服可好看了，年輕了好多呢。

是呀是呀，媽媽，你穿得可好看了，比小姨還好看呢，你看小姨看起來好年輕呢，就是她衣服穿得好看。沈小安也在一旁給爸爸加油。她也覺得李月華穿這衣服好看。

要不怎麽說沈小安聰明呢，她知道自家老媽從那次借錢後就對娘家的人産生了隔閡，這不争饅頭争口氣，聽見自家女兒誇她小姨，李月華還能無動于衷。她這次就是為了在娘家人面前好好出口氣才來買衣服的。

這不，李月華微微想了一會兒，沈志軍又勸了一會兒，李月華也沒再堅持了。

後來，沈志軍告訴李月華其實那件衣服打了折也只有兩百多，李月華心裏也沒那麽難受了。她反而明朗起來，給沈小安他們買衣服也豪氣了。只要是見着賣衣服的店子，李月華都要帶着娃兒們進去看看。遇到合适的也都會買下來。只是沈小安畢竟是在未來生活過的人，這些東西還真入不了她的眼，不過為了有衣服穿，沈小安還是選了一件暗紅色的裏面加着一層暖暖的絨毛的小皮衣跟一件墨黑色的衣擺處繡着朵朵紅色玫瑰花的長款羽絨服，李月華又給她拿了兩條當時流行的小喇叭牛仔褲才算完。沈小夏跟沈明成也各自買了兩身衣服。後來沈志軍又給三人各自選了一雙皮鞋，又給李月華跟沈有福挑了兩雙，才領着大部隊準備回家。在路過一家內衣專賣店的時候，李月華進去給全家人一人買了兩套保暖內衣，好說歹說的讓老板把價錢減了五十塊，才提着大包小包的往車站趕。

這一次可謂是收獲頗豐呀。連沈小安沈小夏的手上都提了兩袋衣服。全家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李月華心裏算了算今天的花銷，買了這麽多東西，自己帶的兩千塊錢還剩下兩百多點。下次趕場的時候多買點菜，再給孩子們買點水果瓜子等小零食，就能用得差不多了。

一家人在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朱玉珍，不過這一次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周素芬，當然，還有她們各自的娃兒。她們正坐在竹林裏歇氣，身邊也放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不過顯然沒有李月華他們的壯觀。朱玉珍她們顯然也看見李月華一家了。這不，老遠就在打招呼了。

唷，月華呀，你們家也買了回來了呀。在看到李月華一家每個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裝袋時，朱玉珍的眼睛直接就愣了。你們這是？咋買這麽多呀。

李月華走到趕場時時常歇腳的地方，找了塊稍微幹淨的地兒，把手裏的袋子擱在地上，又把沈小夏跟沈小安手裏的袋子接下來，見沈志軍早就找了塊大石頭坐着了，她也活動了一下有點酸痛的手，邊說着也跟着坐在沈志軍身邊。

哎呀，真是累死了。沒想到買個東西也能這麽累人。你們這麽早就回來了呀。喲，也買了不少呢。

周素芬本來就是個比較八卦的人，看見李月華一家今天買了這麽多東西，又看了看自家的，心裏就思忖開了，這沈志軍今年出去是不是賺了不少錢哪，不然還能舍得給幾個小娃兒買那麽多衣服。我們家林廷才今年還算是混得不錯，也沒舍得拿那麽多錢給孩子們買衣服呢。又看了看那邊上的一大堆衣服袋子，不禁撇撇嘴，騙人的吧，看起來那麽多袋子，說不定裏面都是二三十塊錢的地攤貨呢。只見她扯着嘴角笑道，月華嫂子呀，你今天買好多東西呢，你看這地上一大堆呢，都買了些啥呀？說着就要走到李月華旁邊放衣服袋子那裏，打開袋子來看。

沈小安見大家都對李月華今天買了什麽挺感興趣的，趕緊拉了拉李月華的衣袖，李月華也沒想到周素芬就這麽要翻看自己買的東西。她趕緊站起來，笑着說道，哪裏買了些什麽呀，不就是給娃兒買了點子過年穿的衣服罷了，哪還有什麽呀，說着又從一個袋子裏拿出給沈小夏買的一件粉紅色的羽絨服，我看着天也冷得很，就給娃兒們買了點厚點的衣服，這是我家小夏的呢，我看着也好看，她也喜歡着呢。對了，素芬，你今天買了什麽呀，我看着你們今天也買了不少呢，你看那袋子堆得。

周素芬正摸着沈小夏的羽絨服的手頓了頓，随即笑道，我也是給娃兒們買衣服呢，我家就兩個，一人買了一身，沒你家買得多啦。你看我家娟娟現在也愛美了，買衣服也要挑好看的了，那些好看點的衣服老貴了，比一般的還要貴好幾十塊錢呢，我想着不買吧，別的她又不要，我說啥她也不聽，也只得給她買了，你說說這孩子咋就不知道錢要省着點花呢，你看這衣服我看着也不怎麽樣嘛，你說她就是喜歡，我能怎麽樣。說着把沈小夏的衣服塞到李月華的手裏，又轉身從自己的袋子裏找出一件粉藍色格子衣領處還繡着兩個大大的蝴蝶結的呢子大衣。

李月華眼睛裏露出一絲贊許，然後又瞪了瞪沈小安，沈小安也不知道是怎麽惹着自家老媽了，不過老媽不高興了，沈小安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太好過，于是她馬上低下頭，一副我知錯了的表情。

李月華瞪了瞪沈小安，又扭過頭對周素芬笑道，我看着你這件衣服挺好看的，你看這顏色多鮮豔，別說你家娟娟的眼光還真不錯，不像我家的，選個衣服也不會，看了那多家，就看中個黑色的，我就說她年紀小小的就要穿得鮮豔點嘛，她還不依，就要那個，說是耐髒，髒了也看不出來。我想想也是，反正也就那麽一件，就随她了。雖然安安穿着也挺好看的。後面一句話是李月華心裏想的，她摸了摸周素芬手裏的衣服，嗯，質量還不錯可能也要百來塊錢吧，不過還是沒有自己給娃兒們買的衣服好。李月華心裏這樣想着，面上卻笑着說，我看衣服質量還不錯呢，摸起來也不剮手指，肯定花了不少錢吧，這一分錢一分貨，價錢貴的就是不一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