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姐妹,你清醒一點11

汪秀江之前看見人群聚攏的時候有多暗中高興,現在就有多惶恐不安。

當衆道德綁架這種事情,打得就是心理戰,拼得就是哪一方心理素質更強。

他以為前妻害怕這件事情在公司鬧得沸沸揚揚,肯定會拉着自己趕緊離開,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僅沒拉着他走,還饒有餘裕的打開了攝像頭!

要單單只是打開攝像頭也就算了,她怎麽還毫無武德,直接就把他的職業信息和夫妻私事一起公布出去了?

要不是時間不夠,王靜芳你是不是還想報我身份證號啊?!

汪秀江單膝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一張臉漲得通紅,周圍人早先看見有小情侶鬧矛盾(?),無可無不可湊上前來看熱鬧的時候,還沒覺得多有趣兒,等聽說這是一出出軌丈夫求複合的大戲,dna馬上就跟着動了。

跟同伴低聲議論的,異樣目光看着兩個當事者的,還有好事的拍了照……

蕭綽經歷過的大場面多了去了,怎麽會把這點小事放在眼裏,站在人群中心氣定神閑,就跟沒事人似的。

反倒是汪秀江先撐不住了,繼續單膝跪地也不是,站起來扭頭就走也不是,面紅耳赤大半天,才央求着說了句:“靜芳,我們好聚好散,你別這樣……”

“我沒怎麽你啊。”

蕭綽覺得有點奇怪,一攤手說:“汪秀江,你的邏輯是不是太差了一點?我們已經離婚了,彼此的生活也再沒有交集,現在是你在糾纏我,不是我在為難你。”

她瞥一眼汪秀江那身體面的西裝與手裏的那捧鮮花,無語至極:“你大可不必在這裏對我進行道德綁架,營造深情人設。婚內出軌的是你,掏空存款借錢給前女友的是你,離婚之後自說自話來公司堵我、跪在地上道歉的也是你,你是火影忍者嗎,這麽分身有術?”

汪秀江額頭上汗冒的更兇了。

這一回沒等他開口,圍觀群衆就把他怼完了。

“擦,感情是婚內出軌被踹了之後又來求和啊,你可要點臉吧!”

“所有存款借給前女友是什麽神奇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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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等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故事模板,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

“卧槽,朱三她姘頭!!!”

汪秀江聽到朱三兩個字,差點原地裂開,什麽都不說了,抱着懷裏那束鮮花直接跑路,嫌地鐵跑得太慢,把地鐵摳出來扛肩上跑的。

不跑還好,這一跑路,就算是當場招供了。

cbd區域人員多密集啊,尤其當事方之一就在這裏上班,再加上朱三的事情還沒徹底過去,汪秀江那一跪,直接就把自己給搞涼了。

“吃瓜吃瓜!出軌朱三的賤男去找原配複合了,有幸在現場!”

“之前只知道原配姐姐頭腦清醒,當斷則斷,萬萬沒想到居然跟樓主同在一棟樓上班,氣質超好的嗷!”

緊接着曬出了圖。

單膝跪地漲紅着臉的汪秀江,他對面是西褲襯衫肩披大衣、氣定神閑的蕭綽。

下邊迅速建起了樓。

“什麽情況什麽情況,求更!”

“想想還真是不公平,奸夫淫婦天生一對,朱三被罵出翔,個人信息都被扒了,奸夫卻藏得好好的,前幾天還發博說這件事,沒想到今天就刷到他了!”

“笑死,見過送的,沒見過這麽上趕着送的!”

樓主還沒更新,本地就有賬戶跟了樓:“我也見到了嘿嘿嘿,地點cbd,時間是下午下班,賤男抱着一束不超過一百塊的花請求複合,原配不理,他直接跪下了,結果原配壓根不鳥他,反手就掏出手機錄像,大聲問他作為一名人民教師婚內出軌,有沒有臉繼續站在講臺上為人師表……”

“66666,這操作,誰聽了不說一聲服氣!”

“确定過眼神,是我愛的女人!”

“等等,賤男是在編老師?這種渣男憑什麽為人師表?!”

“……大家都在罵賤男,只有我覺得原配姐姐氣質出衆嗎?隔着圖都能感覺到來自于原配姐姐的蔑視!”

底下哈哈哈哈了好多層,附帶着加1和加10086.

……

這帖子往外一扒,汪秀江算是完犢子了,身份信息給扒的透透的,身上唯一值錢的教師編也搖搖欲墜了。

不久之前朱英英被罵的有多慘,現在汪秀江也能體會到了,更要命的是朱英英還能躲避,但他不行。

學校要不要繼續用他是一回事,他自己躲避曠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天汪秀江硬生生挺着到了學校,就覺得門衛大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到了辦公室,愣是沒一個同事跟他說話,好容易挨到了他的課,走出去關上辦公室門的同時,他隐約聽見裏邊同事們低聲議論。

“你們看新聞了嗎?”

“原來就是他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到了教室之後,迎接他的也是學生們形形色色的眼光。

沒等學校做出什麽決定,汪秀江自己就先繃不住了,等負責人事的副校長專門打電話叫他過去的時候,他自己心裏邊已經有了幾分明悟。

汪秀江低着頭迅速收拾了自己工位上的東西,抱着盒子離開學校的時候,正好也是個傍晚,夕陽西下,倍顯凄涼。

他看着學校門口不間斷的車水馬龍,想想自己研究生畢業之後在這座城市深耕幾年卻一事無成,婚姻破裂,工作丢失,聲名狼藉,連父母砸鍋賣鐵攢出來的血汗錢也賠了五十多萬……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真想不管不顧,直接沖到馬路上,被車撞死算了!

可他要是死了,父母又該怎麽辦?

他們都上了年紀,已經是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啊!

汪秀江抱緊了手裏的盒子,抿緊嘴角,回頭看了一眼熟悉的學校,背影落寞的離開了。

……

汪父的身體還沒好徹底,仍舊在醫院住着,汪秀江甚至不敢把這消息告訴他,悄悄跟汪母講了事情原委,叫她找個合适的時機将這件事告知父親。

說完之後,他沒心情去看母親的失望與惶恐,拿着煙跟打火機去了陽臺。

他本來是不抽煙的,只是近來壓力過大,也學着開始抽了。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汪秀江低頭看了一眼,是房東發過來的消息,很客氣,也很疏離。

“小汪,到月底了啊,下個月你們還繼續租嗎?”

客廳的燈光穿過玻璃,折射在手機屏幕上,使得汪秀江産生了一種幻覺,仿佛那短短的一行字,也閃爍着滬市的紙醉金迷。

他發了會兒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又猛地驚醒,将手機通訊錄和微信好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抹一把臉,回複房東:“多謝您的關照,房子我不續租了,月底打掃出來,您來驗收一下吧。”

房東又過了一段時間,才發來回複:“好的。”

汪秀江回到客廳,跟母親說了一聲,就開始打包東西。

汪母急了:“不在這兒住,你想去哪兒?”

又怕兒子是想省錢,便忍着心酸勸他:“秀江,別怕,媽有錢,租房子的錢還是出得起的,工作……這份工作不行了,還有下一份,滬市學校多了去了,咱不稀罕這一家!”

汪秀江笑的很勉強:“媽,別說了,找不到的,沒必要自取其辱。”

圈子就這麽大,這件事情又鬧的沸沸揚揚,用了他幾年的學校都不敢再用他了,別的學校更不會接收他。

人家圖他什麽呢?

汪母對着兒子看了半天,慢慢的紅了眼睛:“那你以後,以後有什麽打算?”

汪秀江忍着更咽的沖動,将書架上的書籍打包,頭也沒回:“以後,先回老家看看吧,等風頭過去了,再去老家的學校看看……”

汪母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拍着大腿流淚:“這都是為了什麽啊!”

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我跟你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好容易把你送進了名牌大學,畢業之後又有了那麽體面的工作,之前我還跟小區廣場舞隊的人說我兒子有出息,憑借自己的本事在滬市安了家,我們老兩口什麽都不用管,只等着享清福,你要是跟我們一起回去了,我哪還有臉出門啊!”

汪秀江打包的手停住了,雖然身在屋中,他卻忽然間覺得如墜冰窟。

是啊,他近乎悲哀的想。

沒混出個樣子的在外游子,是沒有家鄉的。

……

同樣是在這個夜晚,朱英英送走了父親,孤身一人坐在樓梯間裏,腳邊擺了七八個啤酒罐子。

好像就是在一夜之間,父親,愛情,還有事業,她什麽都失去了。

朱英英擡起頭,叫苦澀的酒滑入喉嚨,她想保住自己最後一絲尊嚴的,可不知道為什麽,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順着眼角洶湧流出……

……

汪秀江乃至于汪家的後續,蕭綽沒有再去了解過,至于朱英英,也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

培訓完成之後,她交接完手上的工作,辭別父母,登上了飛往香港的航班。

她的人生還很長,無謂耗費在這種人身上。

……

【你改變了王靜芳的命運,并且得到了她的祝福】

【雅典娜的項鏈碎片+1】

蕭綽再度醒來,便見面前浮現出熟悉的透明字幕,與此同時,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上所發生的變化——

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明,渾身上下都充斥着力氣。

大概是佩戴【雅典娜的項鏈】的加成作用。

蕭綽收斂心神,低頭去看,就見自己此時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旁邊睡着個年輕男人,眉宇疏闊,相貌不壞。

腳踏上擺着一雙淺青色的繡鞋,旁邊倒着一雙軍靴,男人的軍裝挂在衣架上,佩刀被擱在桌上。

蕭綽默不作聲的看了幾眼,下塌穿了鞋,似乎是發出了一點動靜,床上男人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說:“不睡了?”

蕭綽“唔”了一聲,沒說別的。

走出寝房向外一看,她就覺出不對勁兒了——太陽這麽高,日影朝向正北偏東,已經過了午後了。

看身上的衣着和屋裏邊的陳設,大概正處于民國,她是個已婚婦人,婆家大概率是體面人家,這對小夫妻怎麽一點兒都不低調,大白天的白日宣淫?

蕭綽心裏邊兒陡然察覺出幾分不對,就像是為了呼應她心中疑窦似的,緊閉的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着人數還不算少,接着就是推門聲。

房門從裏邊兒拴上了,來人沒能推開,蕭綽聽見有人在勸,聽語氣仿佛是個丫鬟:“你們幹什麽呀,大少奶奶有些不舒服,吃過藥後就歇下了……”

蕭綽輕而易舉的從這句話裏邊兒得出了兩個信息。

屋子裏邊的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身體不太舒服,吃過藥後歇下了。

她聽得滿頭“……”,隔着屏風去看床上的男人,心說真他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很快外邊來人就氣勢洶洶的肯定了她的猜測。

“胡說八道!什麽身體不舒服?這話說了騙鬼,鬼都不信!早就看她不規矩,背地裏跟蔣明信眉來眼去,當我們陸家人都死光了嗎?!”

外邊男人聽起來年紀不算太大,二十來歲的樣子,即便是隔着門,蕭綽都能聽出他話裏邊的火星子:“孫家養得好女兒,說什麽德才兼備,溫柔賢淑,她賢淑在哪兒,德行在哪兒?!敢在婆家偷漢子,真是反了天了!去前堂請爹娘和孫家夫妻過來,再去司法部請我大哥回來,來福,叫司機開車去老宅請七公來主持公道,不把這個淫婦浸豬籠,這事兒就不算完!”

蕭綽:“……”

哦嚯,刺激!

大概是原主的意識還未完全抽離,聽到“浸豬籠”三個字的時候,蕭綽心口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股刺痛。

她看到了屬于原主孫海薇的一生。

孫海薇生于清末,長于民國,自幼修習琴棋書畫,是個标準的大家閨秀,七歲就跟陸家大少爺陸離定了親。

但是這位大家閨秀她生不逢時啊,偏就遇上了這個動蕩變革的時代,許多舊式女子所遭遇到的悲劇,在她身上重演了。

孫海薇嫁到陸家的第二年,陸家大少爺打傷了洋人,被迫出國避難,等到風頭過去再回故土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了新式的女子塗曼相伴。

他想跟孫海薇離婚,娶塗曼過門,陸父跟陸母反對的尤其激烈,西洋人聽說是生吃牛肉的,同中式風俗全然不搭邊,且塗曼在外抛頭露面,穿晚禮服露個大白膀子——一股風塵女子的做派,這種女人怎麽能進陸家的門?

然而陸離的态度很堅決,要是認我這個兒子,就要接受我愛的女人,要是你們不許我娶她,那幹脆就別認我這個兒子了!

陸父跟陸母同兒子僵持許久,終于還是沒能拗得過他,只是舍不得兒子卻不代表能接受新式女子,再則,陸家與孫家是幾代的交情了,官場商場上都有所牽扯,想要一朝斬斷,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陸父便捏着鼻子給出了解決辦法,不許陸離跟兒媳婦離婚,叫他帶着那個女人在外邊兒單過,算是二房太太也好,平妻也罷,都随他們去,只要別回陸家來礙眼。

陸離又講給他的女友聽,塗曼并不在乎。

“什麽二房平妻,都是舊式的說法,我是不在乎的。辦了婚禮,領了結婚證,我們就是夫妻,真叫我去你們家老宅住,我還不情願呢!”

“只是有一點,”她依依的拉着男友的衣袖,帶着一點俏皮的小小蠻橫:“從今以後,你身邊只能有我一個人!”

陸離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尖,滿口應下。

民國政府的成立伴随着一系列陳腐舊規的破除,而面對列強對中國利益的瓜分,反帝國主義鬥争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有着留學經驗、又曾經身先士卒沖在第一線對抗洋人的陸離大放光彩,進入司法部擔任要職、參與編纂國家法律的同時,也成為了新思潮下的一面旗幟,無數人敬仰佩服,推崇備至。

沒有人注意到生活在陰影中的孫海薇。

她是個純粹的舊式女子,讀的是四書五經,學的是國畫牡丹,她不會講英語,也不懂時代巨輪之下滔滔進行的社會變革。

可她很清楚一件事。

她被丈夫抛棄了,也被夫家抛棄了。

陸家舍不得兒子,又丢不起離婚的臉,留她繼續住在老宅,就像是養一條不費錢的狗,守着一座一眼望到頭的貞節牌坊,沒有人覺得她被辜負了。

陸離剛回國的時候,也對她說過抱歉,他對她說西洋諸國的文明與進步,同她講啓蒙運動,說人生來平等,說青年人應該投身于建設國家,變革圖強,開創一個文明富強的時代……

他說了很多很多,但都不是為了她,他只是希望她能夠理解并接受他的抛棄,繼而祝福他和他的新女友。

這怎麽可能?!

舊式的婚姻不算數,你娶我做什麽?

你早做什麽去了?!

但無論孫海薇作何說辭,陸離的想法都沒有改變,他沒有再來過孫海薇的院子,即便是回到陸宅,也只是去拜見父母,中午或者晚上他留下吃飯,陸家人都去了,只是所有人、即便是口裏說偏向她的陸母,也會默契的避開她。

她是陸家虧欠的人,也是陸家不願面對的人,既然如此,那索性就不要見她了,大好的日子,見了她的淚眼,總叫人覺得掃興。

孫海薇被逼瘋了。

她叫娘家的司機載着她去司法部的門口偷偷見陸離,一次,兩次,三次,她見到丈夫穿着體面的西裝,梳着背頭,挽着他新式的妻,風度翩翩的去參加誤會。

他們多像一雙璧人,而她是角落裏的小醜。

她想不明白,從前鮮活可親的丈夫,她的青梅竹馬,怎麽會變成這樣。

也是在那一天,孫海薇遇見了淮軍少帥蔣明信。

她開始跟蔣明信私通。

是的,私通。

不是愛情。

是報複,是發洩,是絕望與無助,是醜陋又扭曲的私通。

她是不懂洋人的事情,不會說洋文,但是她不是傻瓜。

她分得清什麽是愛,什麽是玩弄與戲谑。

淮軍派系跟陸離所在派系之間的那些傳言,她也有所耳聞。

這樣也很好。

她在懸崖邊上獲得了釋然,盡情的發洩着自己的苦悶,蔣明信背地裏給政敵戴一頂綠帽子,再見到陸離之後,衣冠楚楚,禮貌的朝他颔首致意。

哈哈哈哈哈,孫海薇在心裏罵髒話,真他媽有意思!

只是紙終究包不住火,蔣明信之于她只是個快樂棒,她之于蔣明信也只是一個掀開陸離臉皮的工具人,他無心為她遮掩,事情被揭破之後,他可以從容脫身,沒有人會為一樁桃色緋聞要淮軍的少帥向公衆謝罪,而孫海薇……

蔣明信為什麽要管她死活呢。

眼前又一次浮現出透明字幕,蕭綽迅速看完了孫海薇之後的經歷。

陸家人為孫海薇與蔣明信的奸情大為光火,陸離的弟弟陸行——也就是門外的青年男子則請了陸家輩分最長的七公來主持公道,要求孫家父母向陸家致歉,然後把孫海薇這個不守婦道、給陸家抹黑的女人浸豬籠。

這件事沒能做成,因為就在最後關頭,陸離的新式妻子救下了孫海薇。

浸豬籠這種羞辱性的懲罰是不人道的,而通奸也并不應該被判處死刑。

孫海薇沒有死,但陸家跟孫家的關系也到此為止了,孫家父母将孫海薇帶回家,知道女兒過得不易,倒沒有一味的苛責她,反而是孫海薇自己了無生意,一根繩子吊死了。

陸離聽說之後,專程寫了一篇文章《論舊式女子身上的枷鎖》,剖析吃人的舊社會對女子的壓迫,呼籲大家破除舊俗,迎接新風。

報紙毫無疑問的大賣了。

孫海薇死得其所。

門外陸行還在跳腳大罵,蕭綽全當是狗在叫,午後有些口渴,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已經涼了。

但現在這種關頭,再叫人去沏新的,顯然很不切實際。

算了,将就吧。

寝室裏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大概是蔣明信起來了。

也是,外邊兒陸行叫得那麽響亮,他又不是聾子,也該起了。

蕭綽沒理會,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蔣明信一邊往外走一邊扣襯衣的扣子,轉出屏風之後見她神态自若的喝着水,聽外邊陸行氣急敗壞的張羅着找人撞門,目光不禁微微一動。

他彎下腰,觑着她臉上的神情:“我現在去開門,是不是不太好?”

蕭綽朝他勾了勾手。

蔣明信靠近了一點,聽她在自己耳邊說:“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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