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子聲音兀地響起,如同亘遠的青銅鐘聲,蕩蕩地拂過喬臻臻的耳畔。

喬臻臻的心猛地一顫,迅速地收回手,轉身後退。

月光皎潔,正好照在男子的臉上。

喬臻臻擡眸看去,只見那是一名劍眉星目、模樣俊美的男子。他頭戴束發玉冠,身着海水江岸朱紅蟒袍,軒宇華貴,雅望非常。

乍一看到這男子面容,喬臻臻心裏莫名咯噔一下,沒由來地浮起一個念頭——他怎麽也來了?!

念頭轉過,喬臻臻更覺詫異——咦,我為何會這樣想?難不成我認識他?!

如是想着,喬臻臻只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男子,可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他。

被喬臻臻這般肆無忌憚地看着,男子面上有些發燙,清咳一聲,輕輕折下那支梅花,遞予喬臻臻道:“姑娘可是想要這支梅花?”

男子這一句話打斷了喬臻臻的思緒。

發現自己沒羞沒臊地盯着一個陌生男子看了這許久,喬臻臻也有些臉熱,忙不疊垂下眼眸,沖着男子娉娉婷婷地行了個禮,道:“請王爺寬恕小女子的失禮。”

謝了罪,喬臻臻這才雙手接了男子遞來的梅花。

男子低頭看着喬臻臻,眼中有訝然神色:“你認得我?”

喬臻臻輕啓櫻唇,答道:“王爺身穿蟒袍,必然非富即貴。且王爺這等寒冷天氣也未披氅衣出來,想必是才從宴席上出來,方便片刻便回。”

稍頓了一頓,喬臻臻微微揚起下颌,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熠熠生輝地看向男子,笑道:“今日府上貴客僅有七賢王一人,小女子豈能猜不到您便是王爺?”

喬臻臻一番分析說得七賢王也跟着笑了。

“喬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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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賢王贊道。

七賢王話音方落,便有個提着燈籠、手腕着一件鬥篷的小厮着急忙慌地從東面的月門繞了出來。一見月下的七賢王,那小厮喜不自禁,忙叫着他“王爺”,奔命也似地跑了過來:“王爺,您怎麽到這兒來了!叫小的一陣好找!”

“屋裏氣悶,本王四處走走。”七賢王答了那小厮一句,目光不離喬臻臻的笑靥,“只是不知怎地就走岔了路,走到這邊來了。”

“王爺,外頭風大,您穿得少,可別凍着了!”

小厮擱下燈籠,将手肘裏搭着的鬥篷抖開,披在七賢王肩上。

這是一件白狐裏子紅底織金靈鹫紋錦的鬥篷,金翠輝煌、燦若雲霞,披在七賢王身上,更顯得他面如冠玉,俊美無匹。

七賢王随口敷衍了那小厮一句,問喬臻臻道:“喬姑娘可還需要再折些梅花?你指給我看,我可代為效勞。”

聽七賢王這般說來,喬臻臻臉上又是一熱,有些心虛地扭過頭去,看那月下寒梅。

認真地瞧了些許時候,喬臻臻這才指了幾處梅枝,請七賢王相助。

七賢王照着喬臻臻所言,将那幾枝梅花一一折下,交予喬臻臻。

兩人之間鮮有言語,卻莫名融洽。

待七賢王折了最後一支梅花,喬家二爺喬元山快步從月門那邊走了出來,遠遠地看到七賢王同喬臻臻二人站在一塊兒,穿的都是大紅的披衣,冰天雪地裏的一對佳偶也似,不由得一愣。

喬元山忙走上前來,先同七賢王行了個禮,這才轉頭看向喬臻臻道:“小妹,你怎在此處?!”

喬臻臻指了指爾桐手裏攏着的那一大把紅梅,答道:“我在這兒賞梅呢。原本想折幾支回去插瓶,無奈梅樹長得太高了夠不着。可巧王爺路過,施以援手,這才折得了這幾枝。”

喬元山應了喬臻臻一聲,又轉去邀請七賢王:“王爺,父親命人燙了新酒上來。外頭天氣寒冷,王爺又穿得這少,還是同下官回席上去喝口熱酒暖暖身子罷。”

七賢王略一颔首,也不動身,只目光皎皎地看着喬臻臻,問她:“喬姑娘可還要我代勞折梅?”

喬臻臻笑吟吟地向七賢王福了一福身,道:“這許多已經足夠了,多謝王爺今日出手相助。”

看到喬臻臻眉眼含笑,七賢王也徐徐地笑了起來:“如此便好。今日就此告辭。”

“恭送王爺。”

喬臻臻鄭重行禮。

言語完畢,七賢王同喬元山前後遠去了。

喬臻臻目送他二人離開了後花園,一時間有些乏了,便叫了爾桐,主仆二人回屋去。

洗手更衣後,喬臻臻命爾桐拿了幾個白瓷美人肩來,修剪梅花插瓶。

爾桐就忙前忙後地給喬臻臻遞剪子,收拾桌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她說話解悶。

不知怎地聊到了今晚上在後花園裏的際遇,爾桐想着七賢王的模樣,不由贊道:“這個七王爺可真真是個風流人物。這般的好樣貌好氣度,我還是頭一會兒見到!可把咱們喬家兩位爺和段家姑爺給比下去了!”

喬臻臻沒接爾桐的話,手裏執着一支梅花怔怔地出伸,好一會兒過去才有些懊惱地說道:“方才也是我疏忽了。王爺助我喬家良多,我卻未能恭恭敬敬地向他道聲謝,着實不應該。”

爾桐笑吟吟地答喬臻臻道:“無妨,下次見到的時候小姐您再謝過他便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

喬臻臻輕嘆道。

待這幾支梅花都收拾好,喬臻臻又安排了丫鬟明日一早送往母親和兩位嫂嫂處,這才命人濃熏繡被,預備歇下。

就在喬臻臻解衣躺下之時,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不由得暗叫了一聲“奇怪!”

——七賢王和我今日是頭一回見面,他如何得知我是喬家姑娘?!

————

誠然,喬臻臻很是稀奇七賢王如何将自己和兩位嫂嫂區分開來,一眼認出自己就是喬家姑娘的,然則家裏的床榻太過舒适,且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未得好眠,不稍片刻便墜入了夢中。

素來無夢的喬臻臻這天夜裏做了個夢。

夢裏好大的雪,扯絮一般,紛紛揚揚地下。

雪幕盡頭,有一紅衣人立于紅梅樹下。鬥篷上的織金靈鹫紋錦金光閃動,燦然生輝。

喬臻臻正注目時,那人緩緩轉身,露出明月一般的面容。

是他!

喬臻臻心兒一顫,那人眉眼舒展,春風也似地笑了。

“臻臻。”

————

一夜好夢。

喬臻臻醒來後回想起昨天夜裏做的這個夢,總是有些恍惚。

喬夫人看到女兒好似心神不寧一般,便問了句:“嫣然,怎地了?可是昨夜未得安寝?”

喬臻臻回過神來,對喬夫人微微一笑,搖頭道:“女兒昨夜睡得很好,阿娘且安心。”

喬夫人細細打量了女兒一番,見她神情不似作僞,便信了。

喬臻臻陪同母親用過了早膳,又伺候了她洗漱,母女倆來到明間裏喝茶聊天。

喬臻臻思來想去,還是開口問了喬夫人:“母親,我以前可曾同七賢王見過?”

喬夫人瞥了女兒一眼,反問:“嫣然何故有此一問?”

“昨兒七賢王不是來咱家了麽,所以我對他有些好奇。”

喬臻臻半真半假地答喬夫人道。

想來是昨夜的事情喬元山瞞下來了,喬夫人未曾得知,倒也沒懷疑女兒的回答。凝眸沉思片刻,喬夫人道:“七賢王素來獨來獨往,最是不愛結黨營私。所以早前我們侯府同他也沒甚來往,你爹和他也不過是朝堂上的點頭之交罷了。”

聽到喬夫人這個回答,喬臻臻不由得奇了:“那這次他為何會肯幫我們喬家?”

七賢王已經足夠有權有勢有錢,又不愛與人勾結,難不成對喬家有所圖謀?!

這番話喬臻臻只是在心裏想的,但是母女同心,喬夫人哪裏看不出來女兒在想什麽?

“不管七賢王圖的是什麽,總之他對我喬家有恩。凡他所需,我喬家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寵妾滅妻段渣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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