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送別

霍衍抱着人邁進了浴缸。

溫墨低垂着眼眸, 靠在他身上,很乖巧的樣子,霍衍随手按下一旁的按鈕, 很快, 帶着沖擊感的水泡從浴缸底部湧起,擁簇着二人的身體。

溫墨像是回過神一般, 輕輕抱住了他,親吻着他的喉結。

霍衍已經懶得去計較他的這些可憐的小手段, 他任随他動作, 只譏諷道,“如果你還有這能耐的話,我不介意抱你去床上繼續。”

他一把撈了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所以,你确定麽?”

溫墨并沒有停止動作, 反而貼近了一點,他捧着霍衍的臉, 給了他一個極致深入的吻,等分離, 他喘·息着:“第21起alpha殺人案中的那個Omega女人……讓我送她入土為安吧。”

他輕聲道:“我已無從抵抗,如果可以, 我願意向你付出我的所有。”

霍衍冷笑,一把扣住他的脖頸,“你覺得你可以跟我談條件?”

他不屑地輕笑,“你還有什麽地方能開價,嗯?”

溫墨溫順地看着他, 他眼裏已經失去了所有尖銳的影子, 他慢慢地探手下去, 再複親吻着霍衍的唇角,“我的順從聽話。”

霍衍悶哼一聲,“這并不值錢。”

“不……”溫墨的聲音溫柔至極,又分外篤定:“我跟了你的三年,在這三年裏,我只認真地專研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取悅你,沒有人會比我更懂得怎麽讓你快活。”

他的喜好,他的偏愛,他舍棄了尊嚴,獻祭了肉·體,用三年的時間認真摸索,他從來都是一個很好的學生。

——霍衍身邊并不是沒有比他長得更好看的情人,但三年來,他一直都是最受寵的那個。

霍衍一把将他的手從水裏扯了出來,他鼻息已經不自覺重了些,“不要再給我耍這些可憐又可笑的小心機。”

溫墨搖了搖頭,他柔聲說,“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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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實地與他闡述着自己的想法,“那個女人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沒法安心讓她一直待在那間冷冰冰的屍庫,如果可以,她的孩子……如果那孩子還活着的話,請您幫我救他出來。”

他貼着他,有着哀求,“好不好。”

“你可以把我送進那個會所,送給很多人,或者那條狗,在你解氣之前,我不會尋死,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他眼中含着水一般,讨好地親吻着他,“那個孩子就是你的人質,他對我很重要,救出了他,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

他的聲音很輕柔,徐徐道來一樁談判。

霍衍牙根在發癢,他真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的坦誠,分析利弊,把所有的一切當成了一樁生意在談。

事實上,Omega不知道,或許連霍衍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從他重新掌控這個Omega開始,他一次都沒有行使過聽取心聲這一上帝一般的權力。雖然他一直用這個借口吓唬他,但他确實沒有實施過一次——他并沒有興趣去自我探讨這麽做的理由。

但這次他着實出離地暴怒了。

“我說過,你根本沒有談條件的資本。”

他用力一把扣住了他,不想再聽他說任何廢話,低頭封住了他的唇,浴缸裏,又開始了一場新的圍馴。

外面的夜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浴室裏的動靜也漸漸平息。

霍衍重新展開那健碩的雙臂搭在浴缸邊沿,他看着那無力地趴在浴缸邊沿的Omega,面無表情閉上了眼睛,許久,水聲淋漓,他聽見了他起身的動靜,推拉門那裏傳來了開合的聲音。

随着人的離去,浴室濕漉稠豔的白茶香氣也淡了不少。

霍衍烏突突冷笑一聲,但一瞬間,一種奇怪的直覺驟然襲來,這叫他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霍然從浴缸裏起身,飛速推開門沖了出去。

Omega已經爬上了落地窗,霍衍眼眶猛地胴大,驚怒得不得了,幾乎是飛撲上前将人給扯了下來。

“好得很!”霍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死死卡在牆上,牙齒咯咯作響,“你死了,有的是人跟你一起。”

他陰寒道,“那孩子很重要是麽?好!讓他陪你。”

溫墨的眼淚滾了下來,“你得給我一點希望。”

他哽咽的厲害,抓着他的手臂,像是無望一般重複,“那你得給我一些希望。”

這句話霍衍不知道一晚上聽了多少次了,他臉色愈黑,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往床上一甩,咬牙切齒地笑,可他眼中并沒有半點笑意。

“希望?”霍衍步步緊逼着他,“好,我看看你有無資格。”

溫墨像被拎小雞一般被扯了過去,但他很溫順,像是在一段買賣中急于推銷自己的弱勢者,他擦幹了眼淚,跪了起來,攬住了男人的脖子。

霍衍從床上下了來,面色冷漠地扣着襯衫的扣子,他黑着臉,直接走出了套房。

等人離開,溫墨緩緩睜開了眼睛,艱難地支起上身,從床上爬了起來,足尖剛觸地,身子一軟便一下栽了下去。

所幸地上是柔軟厚實的地毯。

溫墨趴在上面,喘·息着,他想,無論如此,總得讓那alpha相信,他根本不怕死,也不怕那些惡心的折磨。這樣,他才有一丁點争取的可能——他能隐約感知,或許是太過自得,那個alpha好像根本不屑聽他的心聲,而且,他哥也曾經說過,心聲并不能展現意願全貌,更像是一種碎片化的自言自語。

雖然溫墨并不能篤定alpha所想,但他也只能根據這些推測壓下這一場豪賭,他心裏殘留着最後一點希望——他希望alpha并不曉得,他豁出去一切,并不代表他全然不怕,天知道他曾多少次在噩夢中遇到那只流着涎液的烈犬,可他不能表現出任何一絲的害怕、畏懼。

他本就一無所有,他能依靠的便是那個alpha想要羞辱折磨他的一點執念,這是他唯一的資本,他必須抓住這一點點毫無希冀的希冀,咬着牙也要支撐下去。

同同不知道是否還活着,可至少他不能先放棄了,他不能讓莉莉姐唯一的血親都沒了。

溫墨咬着牙,努力地拖着身體爬進了浴缸,溫水中,他慢慢放松了身體,微微蜷縮着趴進了浴缸的懷裏。

霍衍已經把雲上金屋當成了常住地,他白天在基地,威嚴冷峻,高高在上,運籌帷幄。但到了夜裏他推了一切的應酬,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一個Omega的圍馴上。

霍衍滿頭熱汗地鑽了出來,溫墨亦是發根濕透,二人對視着,溫墨發着抖,卻是緊緊抱着他,“親親我。”

他低低又可憐地求。

他的唇被惡狠狠地咬住了,尖銳的痛疼立刻化為粗暴的吻。

性是什麽,是人類生殖繁衍的原始根本。上帝大概已經疲于這項偉大又枯燥的造人大業,于是親自授權人類,但祂一向公平,慈悲地賦予了它的快樂,然而于貪欲的人類來說,性早已遠遠超過了那個正派偉岸的理由,它甚至能夠讓彼此隔閡的人一樣擁有人間最熱情的交融。

——它是上帝親自打開的,潘多拉的魔盒。

“明天搬回別墅,”alpha熱烈地抵住他的額頭,但聲音卻是刻意的冰冷,“有人會來接你。”

“知道了。”

溫墨惓極了似得抱着霍衍的腰,脆弱的垂下脖頸,将腦袋埋進了他汗濕的胸口。

在雲上金屋待了一個多月,溫墨終于出了門。

兩個安保人員一路護送着他下了地庫,一輛黑亮的豪車已經守候在在了那裏,溫墨上了車。

然而車并沒有一路開回別墅,而是輾轉着上了山,駛進了一個殡儀館。

看見大門的那一刻,溫墨一下重重地癱軟在皮質的座椅上,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氣力,坐在那裏便開始掉眼淚。

他緊緊抓着安全帶,哭得像個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殡儀館的工作人員并沒有催促這位上級特地交代過的貴賓,他們靜默地在一旁等候。

許久之後,溫墨終于下了車,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場館。

厚重的大門被推開了來,偌大的廳正中擺放着一個透明冰棺,裏面躺着的女人面目平靜,入殓師出神入化的技術讓死去多時的女人只像是睡着了一樣,她躺在一片花叢中,雙手交疊着優雅地放在小腹上。

溫墨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他趴在了冰棺上,雙肩顫抖無聲恸哭。

這一天,溫墨在殡儀館待了一天,他一直守在冰棺邊,除了流淚他沒有說任何話。

他親自目送着女人進了焚化爐。當火焰吞沒女人的那一剎那,他突然大喊:“莉莉姐!快跑!”

都說人死後靈魂會一直駐留肉身,留戀着愛着的人們,溫墨是多麽害怕她的靈魂會被灼傷,入不了天堂。

他的眼淚簌簌落下,聲嘶力竭叫喊,到最後他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他唯有緊緊地抓着鐵栅欄,用着最後一點氣力喊道:“媽媽。”

他哭得不能自己,張着口型。

“媽媽……快跑。”

當霍衍來到這座陵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陵園內昏黃的燈光漸漸亮了,工作人員一路帶着他到了一個剛剛落了碑的陵墓前。

他看見Omega的腦袋靠在了墓碑上,身體微微蜷着,像個沒有安全感一樣,他已經睡了過去了。

霍衍吐了口煙,将煙頭彈在地上,踩熄了。

他面無表情地俯身,将Omega打橫抱起,往陵園出口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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