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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瑟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不是說要豪宅大廚玫瑰園?
“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要求。”蘇茶假意晃動了一下身子:“風有點大,各位,我回去躺一會兒。”
能夠做一次當面采訪,已經是預料之外,在場的記者還算識趣,在伊瑟耐心耗盡前扛着設備離開。先前是搶新聞,回去後還要再搶發表時間。
伊瑟和蘇茶一前一後同進電梯,門合上的剎那,伊瑟才問:“夢想縮水了?”
蘇茶沉默了一下:“那會兒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不要理會。”
後面的采訪,他确實全程閉着眼。電梯上行過程中,蘇茶勉強補充了一句:“我說話偶爾會颠三倒四,和思維反着來。”
考慮到實驗影響,伊瑟說了一句:“大腦檢測沒問題,這種狀況應該不會持續太久。”
确定他的狀态還不錯,伊瑟終于切入正題:“還記不記得你出現在廢墟前發生的事情?”
蘇茶搖頭,說話有些斷斷續續:“我只記得好像被水包裹着……中間我的意識是模糊的,對了,我有聽見一聲巨響……再次醒來後,就在那裏了。”
他沒有說謊,采用了如實陳述的方式。
這是一個極其明确的決定,同時間伊瑟的精神力正不動聲色包裹着他,微表情,心率,精神波動……每一次細微的變化都會被捕捉到。
确定他沒有說謊後,伊瑟神情一動。
剿滅基地後,軍隊對附近區域幾乎是挖地三尺的搜尋過,如果當時蘇茶在周圍,一定會被找到。
他的存在,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我想知道真相。”蘇茶認真問:“你們能幫助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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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小白花氣質是由內向外散發的,迷惑效果堪稱百分之百。
伊瑟只道:“帝國會對每一位受害者盡到責任。”
他手頭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不可能一直陪在這裏。伊瑟叫來手下的兩名親兵,負責保護蘇茶的安全,随後便離開了醫院。
其中一名親衛是在戰艦上回應過蘇茶問好的士兵,對方看上去要比伊瑟好接觸一些,蘇茶問出先前壓在心頭的疑惑:“什麽是精神體?”
“精神體是精神力凝聚而成,也是大腦和外界溝通的一種媒介。”親衛大概解釋了一句:“大多是動物形态,當然也有例外。”
蘇茶拼命了解這個星球時,有關他的調查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信息庫裏找不到任何資料,調查部下午便派人來到了醫院,他們首先看望的是沈寧澤。
“我沒有見過他。”沈寧澤躺在病床上,不時咳嗽兩聲。
“确定嗎?”
“基地限制着我們活動。”沈寧澤假裝回憶了一下,看着調查人員遞過來的照片,口吻帶着遲疑:“我也不能确定,不過他看上去很健康,而且笑容很明朗……”
“這樣的笑容,如果見過,我應該不會忘記才對。”
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孩子,卻極其善于玩弄人心,完全的肯定或者否定都不足以取信于人。所以他給出了‘笑容’和‘健康’這兩個關鍵詞,輕易便挑起了調查人員的懷疑。
離開病房,調查人員盯着蘇茶下飛行器時的照片看了數秒:“這哪裏像是經受過心理創傷的人。”
說完又調出蘇茶之後當着媒體面發言的視頻,對同事說道:“注意這裏,他下飛行器和接受采訪時神态完全不同,像是來了一個大轉彎。”
同事是老調查員,平靜說道:“這代表不了什麽。”
年輕人對此頗不以為然,他擁有A級的精神力,入職三年卻未獲提升,和搭檔溫吞的辦事風格離不開幹系。
假設這是一樁僞裝實驗體的案件,那就是大案,破獲它絕對能被高層注意到。
他提議說:“我們可以試着詐那孩子一下,直接告訴他,有一位幸存者說從未見到過他。”
同事嘴裏叼着根煙,點火的時候下意識想起來這是醫院,收起打火機道:“有明顯疑點的話,伊瑟上将早就采取行動了。”
沒有證據空有疑點,他們做不了什麽。
年輕人不說話了。
調查部和軍隊一向不對付,疑點這麽多,他不由想會不會是軍團自己搞的鬼,想要借助輿論實現徹查活體案的主張。突然冒出個受害者,媒體接到神秘通知,整個事情都不對勁。
沒有去詢問蘇茶,年輕人另外打了注意,暫時離開醫院。
……
單人病房,入夜後靜得格外可怕。窗簾沒拉,蘇茶望着窗外半輪彎月,睡意漸漸湧來。
午夜,蟬鳴打破了寂靜。
這只蟬鳴叫得很有規律,正在熟睡中的蘇茶迎來了他的噩夢。
“處死他!砍斷他的根系,是他害了全族。”
莖稈裏的水分被抽走,帶着荊棘的鞭子抽在身上,瀕死的絕望在寸寸吞噬着意識。
族中長老面無表情站在前面,冷冷道:“暴露山頭,害死了這麽多族人,應該把他丢去油鍋中!”
悶熱的夏日,沉睡中的蘇茶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手無意識攥住床單:“不是我,是……”
叫出罪魁禍首的名字前,那一張張憤怒的面孔不見了,轉而是走來走去的白大褂。他好像隔着一層玻璃在看人,很模糊。
蟬鳴還在繼續,扭曲成質問聲。
“你看到了什麽?”
“白……白大褂……”
睡夢中的蘇茶察覺到了有人試圖瓦解他的意識,但是在發覺記憶中有陌生的場景時,他沒有急着醒來,也想要借着這股力量,搞清楚意識模糊期間發生的事情。
不知何時飛進來的蟬好像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白大褂是騙人的對不對,你再仔細想想,看到什麽?”
蘇茶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從前的事情了。
自出生起,他便是一只孱弱的花妖,幼時因無法收斂妖氣不受族人待見。成年後蘇茶按照族規下山歷練,那年恰逢族中天之驕子外出,誰知對方和人類除妖師相戀,險些為花妖族帶來滅頂之災。
除妖師對天之驕子倒是情深義重,得知長輩已經對花妖族出手,為了不讓心上人受到牽連,對外散播她的戀人是蘇茶。
對此天之驕子也并非否認。
蘇茶嘗試訴說真相,得到的只是一句‘不知悔改’。在被以族規處置前,他就險些被毒霧熏啞了喉嚨。
系統便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帶來了一條生路。
夢境在把他往更深層的世界拽,蘇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金蟬步步緊逼時,病房門突然被撞開,金蟬飛遁到窗邊,卻因為親衛冷冰冰的聲音頓住:“調查部的手段還真是一如既往,回頭我會将監控交給上将,讓他親自去讨個結果。”
監控?
金蟬是白天調查部年輕人的精神體,仗着精神力強大和精神體特殊,他幾乎是毫無顧忌。
蟬鳴聽着聒噪,實際只會在目标的大腦中叫嚣,從而讓目标主動掀開最深處的秘密。
這是個局。
年輕人猛地反應過來。
調查部以往沒少靠着雞蛋裏挑骨頭的方式剝奪過一些士兵的軍功,沒想到軍部做得更絕。利用精神體引誘受害者開口,事情曝出後調查部的公信力将會大幅度下降。
年輕人本人此刻正躲在醫院大樹後,冷汗不斷往外冒。
“完了,我完了……”
難怪伊瑟會只派兩名親衛守着,從一開始他們就在請君入甕,利用自己确認蘇茶的身份,同時能給予部門重擊。
透過精神體,他可以清楚看見小孩現在的狀态。
被破門聲驚醒,蘇茶的手指還在顫抖,身上潔白的被褥沾染了斑駁的血跡。他沒有留長指甲,難以想象是在何等的痛苦下,指甲才将手心戳爛。
這樣的監控流出去,調查部難辭其咎。
親衛也注意到了蘇茶掌心破爛的傷口。
他們做事永遠考慮的是最優解,利用調查部的自大來辨認蘇茶究竟有沒有問題,當然蘇茶個人也可以省去後續的調查流程。
否則一個來歷成謎身份未知的人進入調查部走一遭,所要遭受的壓力更大。
但看到他大汗淋漓,不斷低頭喘氣的樣子,親衛皺了下眉。
蘇茶抱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幾口,直到喉嚨裏的幹澀好像被沖刷幹淨,才緩過勁。
可惜了,過往留下的陰影有些大,意識被瓦解的過程中,他沒能第二次看到白大褂的身影。
掃了眼親衛一瞬間攏起的眉頭,蘇茶啞着嗓子說:“你們不用擔心受罰,我會和伊瑟說,你們有及時進來救我。”
他似乎是将親衛的皺眉當成了擔心失職受罰的表現。
這樣想也很正常,畢竟伊瑟親自交代過親衛,讓他們負責安全問題。
兩名親衛對視一眼,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其中一名沉默地轉身,叫來護士為他包紮手心。
至于精神體和年輕人,他們任其狼狽地離開,今晚上對方的所作所為,罷職都已經是最輕的處罰。
護士處理傷口很細致,咕哝着:“這得是用多大的力氣,把手給弄成這個樣子。”
蘇茶笑着說:“做噩夢了。”
他的眉宇間全是疲憊,護士和親衛不好再打擾,留下一個安靜的環境。
關門前,親衛撤去了監控,猶豫了一下說道:“放心睡,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好。”蘇茶重新躺下。
門一關,他用被子蒙着臉,罵着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罪魁禍首:“系統這個不幹人事的……”
從剛剛那一幕看,今晚是兩股勢力間的一次交鋒。被當做棋子下了一局的蘇茶并未有絲毫不悅,他清楚表現得越乖巧,越容易激發對方的一絲愧疚心理。
這些愧疚早晚能成為他立身的籌碼。
傳送的地點錯了,星球上的人性格特征倒是給對上了:戰鬥力強大又冰冷無情。
蘇茶打了個呵欠,“看來清算舊賬的事情要延後。”
不能回到原世界是死規定,但他可沒有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的美好品質。
過去執行任務期間,面對吸血鬼系統,蘇茶順着對方的心意工作,任務結束系統果然承諾給他一個團寵的新人生,還在心理暗示下要送他去往發達的星球。
背靠一個強大的勢力,星球發達,早晚能在茫茫宇宙中定位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清算一下舊賬。
誰能想到會出現這種變故,不過就目前看,這座星球的科技發達程度很可能不遜色于霧星,意味着他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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