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漸漸觸及到了身世之謎

張管家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人,見我好像是要去雜物室翻找什麽東西,便義不容辭地叫了人陪同我一齊行動起來,其間還說什麽這房間實在太亂,看來有必要找個時間全面大掃除一下雲雲。

的确,當管家将小天窗打開的時候,我甚至能夠從透入的光束中望見許多灰塵飄舞的痕跡,它們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密集,好像這個房間的空氣已經容再容它們不下。

因為人手不少,所以找起來也并不困難,那些畫像被放在一個巨大的木質箱子內,還用褐色的簾布包裹着,像是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最為巨大的那副畫像,約摸有一人高,它隐匿在這木箱子的後方,擡頭,微微凝視着畫中的女人,在我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中,好像出現在這間公館大廳最後方的牆上。

是一個長相恬靜文雅的女人,季枭先前說她與我與六七分相似,此刻看見她,我卻覺得不盡然,她的五官比我要精致了許多,眉眼間也沒有像我這樣思慮的痕跡,看起來,她是一個無憂無慮,不必思考太多複雜問題的天真大小姐。

與管家對視,他像是在詢問我要将這幅巨大的畫作怎麽辦,而我則望着那些從木箱中擡出,下至上、由大到小一幅幅壘在一起的,或畫作或相框,默然擺手,意思是叫他們出去。

門緩緩合上的時候,我輕輕蹲身,借着小天窗打下來的光,用目光細細描摹着此刻我望見的景象。

為什麽這個女人的畫像會出現在這座公館內呢?這樣想着,我将眼下壘在一起的畫作一一搬到我的視野內,擺放好。

無一例外,畫框的主體都是這個據說是我母親的女人,我想,她一定是被深深愛着的吧,否則在面對作畫人、亦或相片另一頭的人時,怎麽會露出這麽幸福的表情呢?

所以說,這間公館原來是與她有關的。

這些大幅的畫像好像都是聘請了不同的畫家作畫,雖然看得出他們所畫的都是同一個人,但着色的習慣和筆觸什麽的都不盡相同。

能将一個人的情态描繪得這麽生動,想必都是當時知名的畫家吧,看着左下角并不起眼的署名,我這樣想到。

除開這些比較大的畫幅,還有幾個較小的。

用雙手将它放在視平面內,不難看出,較小的這幾幅都是出自同一個“畫家”之手,好吧,或許跟之前那幾個大幅比起來,稱這個人為“畫家”是有些不恰當的,他畫得甚至可以說是跟那個女人有些不相像的,筆法也稍顯笨拙,雖然線條和色彩更具生命力,但始終看得出,這些都是由一個經驗不深的“年輕小畫家”所畫。

感覺,這幾“小幅”畫像,畫得更像是作者心中“她”的模樣,而與那幾大幅不同的是,小的這幾幅,作者署名并沒有被簽在畫作正面的任何一個角落,翻了個面,當我認出作者的簽名,一時間,我陷入了無與倫比的震驚。

老爹?他竟曾會作畫嗎?這一認知帶給我的震驚簡直是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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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他跟這畫中的女孩又是什麽關系呢?

又将目光投到箱子裏為數不多的幾張相片上,此刻的我蹲得有幾分腿麻,所幸相片就算加了相框也較輕,拿起來毫不費力。

第一張是這個女人單獨的照片,跟那些畫像上的內容差不多,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的。

第二章 是這個女人和老爹的合照,老實說,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老爹,畢竟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模樣與我印象中的他相差太大,照片裏他和她靠在一起,女孩笑得很大方,倒不像是我想像中的情侶,倒像是……一對姐弟。

第三張則是一群人的合照,裏面的大多數人我都不認得,而唯一認識的老爹和那個據說是我母親的女人,他們甚至都沒有站在一起,而是分別踞于畫面的兩邊,中間隔了好幾個人。

是那時候喻家和季家年輕一輩的合照麽?我這樣推測着,看着相片中的老爹被一個比他高大許多的男人攬着,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老爹的表情吧,這種被人壓制卻還滿臉笑意的老爹,是我想都不敢去想的。

所以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不知什麽時候,也不顧地上的髒污,我坐到了覆滿灰塵的地板上,手中拿着相片,看着畫像,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我感覺我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卻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我只是意識到我可能是老爹初戀情人的孩子,他對她念念不忘,所以即使我并非他所親生,他也依舊願意将我贍養在家中。

當然,我也就理所當然地不能期望他對我能有多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麽,手中拿着那兩個相框,只是反反複複、反反複複地看着……

也沒看出點什麽新的花樣來。

不過……

這個發現其實有些意外,當我意識到雙手重量不一致,我才遲遲地想到另一種可能……

小心翼翼地,我将原本顯現着他們合照的相框狠狠掰開。

啪嗒一聲,相框的邊緣落在地上,而原本藏匿在那張相片身後的幾張,也終于散落到了我的視野中。

我不禁愣住了,緩緩拿起其中一張,一時間我竟不知道是該震驚還是該落淚。

是那個女人縮小的婚紗照。

而她旁邊的男人,顯而易見,并非老爹。

但我已經從他的眉眼間認出,他是我的父親。

那個賦予我“冉”姓的人。

倒也說不出有多麽激動,畢竟自有記憶以來,我就沒有見過他們二人中的任何一個,沒有共同的記憶,當然“感覺”也就無從說起。

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麽老爹居然還留着這張,她明明都已經成了別人的新娘。

“原來你也有這麽不愛幹淨的時候。”季枭的聲音猛地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被他吓了一跳,回過頭才發現,原來室內的光線不自覺間已經降到了需要開燈的地步。

是我想的太過入神了麽?季枭踱步向我走來,望見我手中那張婚紗照,他似是有些意外,徑直自我手中拿過,他垂眸盯了半晌,“這張我倒是沒見過。”

被藏得那麽嚴實,沒見過也算正常,我站起身,發現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抹了一手的灰,不免輕輕撣了撣。

“這就是冉星升,冉先生啊,你的父親。”将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季枭又是一副他什麽都知道的模樣。

我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沒那個功夫跟他貧嘴,凝着臉色:“少賣關子。”

季枭倒是從容不迫,他叫我先去吃晚飯,洗澡之後再到我自己的房間去等他。

看着自己滿身的灰塵,知道這不洗也沒辦法,便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大概是因為有些等不住,我飯吃得很快,坐對面的季枭放下筷子,說:“你這樣很像一個想早點吃完飯好回房間打游戲的小學生。”

什麽破比喻?我橫了他一眼,将飯包在嘴裏便忙不疊地往樓上跑,路過洗手間的時候還不忘将我房間的關緊并鎖好,我可不希望等到我洗完澡回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是鸠占鵲巢的季枭。

可惜洗到一半,季枭這家夥還是不出所料地在門外晃悠起來,望着門外他頗具威脅性的身影,我手裏拿着大瓶的洗發液沒好氣道:“什麽事?”

“剃須刀在裏面。”隔着門板,季枭的聲音悶悶的。

“非得在這個時候剃?”平時也沒見他用那玩意啊,一看就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

“你不給我就進來了。”季枭選擇性地無視了我的問題。

媽的,臭流氓!将剃須刀攥在手裏,将門開了一個縫,我伸出一只手給他遞過去。

本來想在他接過的時候就直接關上門,可我顯然低估了他的不要臉程度。

用蠻力将門縫撐大,季枭先是覺得好笑一般上下打量一遍我的全身,而後勾着唇角跟我說:“在你房間等你。”

什麽狗屁!惡狠狠地将衛生間門掼上,我咬牙切齒地想,也對,門是阻擋不了土匪的。

等我洗完澡裹着浴巾回房,發現季枭正坐在我的床上,赤着上身,手裏還拿着那幾張照片,像是在細細打量。

“我鎖門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你進來。”我想當時我的臉色很不好看。

而季枭卻全然無視了我的控訴,他看着我的軀體,“你是從來不鍛煉麽?一如既往地沒料。”

我簡直被氣個半死,看着他的兩大塊大胸肌和八大塊腹肌,自然知道跟他沒法比,但被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我惡狠狠地扯住我的被子,“你睡我的床,還說我的壞話,這世間是沒王法可以管你了麽?”

他像是對我的憤怒極度愉悅,只用一只手便穩穩地将被子牢牢地固定在原位,“看把你急得。”說着,對他來說好像只是輕輕一扯,我便一個沒穩住身形倒在了床上,甚至整個身軀都橫在他的腿上。

真是傻了,反正力氣是怎麽都比不過的,應該想點兒別的辦法懲治他,将頭埋在被子裏,恨恨地,我想。

最終我還是換上了睡衣縮進了被窩裏,季枭一如既往将裏面烘得十分暖和,而當我觸碰到被子下他光裸的腿部,又忍不住罵出了聲:“靠!你就不能穿條褲子?”

季枭則滿臉揶揄:“剛洗了澡,穿什麽衣服?”

知道他在暗指我剛剛非要換上睡衣的行為,其實的确,慣常來講,剛洗完澡的話,我是喜歡裸睡的,可屋子裏如果有另一個人就另當別論了。

“這是我的屋,穿不穿睡衣是我自己的自由!”我漲紅了臉,嘗試據理力争,可在季枭看來這卻像是我無力的把戲似的

他盯着我,只是笑。

“算了,懶得跟你扯,你說你知道這個人,簡單介紹一下吧。”指了一下相片中,女人身旁的男人,我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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