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老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那之後兩年,也就是差不多你兩歲的時“m”“'f”“x”“y”%攉木各沃艹次候,冉家從原本的興盛到一朝失勢,那些牽連的旁支也一個接一個地被連根拔起,因為冉家貪污的數額過大,曝出來的數字甚至達到了聳人聽聞的地步。”說這話的時候,季枭的頭歪向一邊,目光幽幽的,像是沒有聚焦于任何一個事物,只是出着神。

“你知道喻老爺子是怎麽處死那個冉家老二的嗎?”季枭擡手,比出一個槍的姿勢,“他親手将他腦袋打開了花,身體上彈孔無數,跟篩子沒什麽區別。”

想着那個場面,明明按理來說,那個冉家二少應當是我的父親,可我卻對季枭的這一描述沒有生出任何悲傷的情緒,我只是覺得,老爹這麽做,倒也不算毫無道理。

季以藍,也就是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一個月後去了世,理所應當地,我的腦海裏也應當沒有她的身影,按理來說,也不會有任何感覺才是。

可不知為什麽,想到她,我的眼眶卻有些發酸,她明明可以不顧一切地逃跑,亦或是像當初向自己父親控訴時那般索性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可她卻在丈夫的家暴和接連的流産後繼續選擇堅強地活下來,甚至,還給了我生命。

我想問她為什麽,我甚至不敢承認那個答案——或許,她雖然不愛那個姓冉的,卻愛着尚在腹中的我呢?

這麽說,我其實算是已然覆滅的,冉家後人,而我母親,是老爹未曾真正在一起的初戀情人,這間公館……是他們二人年輕時買下的房子。

難怪老爹會跟我說,它是屬于我的。

說不清當時的我是個什麽心情,我只是靜默地坐在床上,跟季枭一同呼吸着這片寧靜的空氣,我的眼睛是幹涸的,解答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卻并沒有讓我開心多少,可能……我只是釋懷了吧。

釋懷了老爹對我時不時的漠視冷視,釋懷了一直以來自己在喻家所經歷的這些,在曾經的我看來某些“不公正”的待遇。

或許在老爹眼中,我是一個本不該活着的人,但他卻因為心間僅存的那麽一些愛,将我留了下來,給了我高等的教育,甚至還打算讓我留下這間公館……

我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緩緩地,我躺到了被窩裏,季枭仍坐着,我能感受到他望過來的視線,窗外透入的月光下,我看見他的臉上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他只是這樣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這麽說,季枭倒是比我名正言順多了。

這一認知令我想笑,苦笑,可最終我卻問他:“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緩緩地,季枭同樣躺了下來,就在我身邊,他的身體很暖,當他輕輕摟住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原本冰冷的血液似乎有溫度了,或許在情緒極度脆弱的時候,人确實需要一個擁抱吧,于是我鑽進了他的懷裏,最終還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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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母親告訴我的。”許久後,在思緒的一片迷蒙中,我聽見他這麽說。

或許我本該就着這個問題再深究的,可那時的我卻抵擋不住困意的來襲,就這樣緩緩睡去了。

事後我仍舊會訝異于我跟季枭這次所謂的“相擁而眠”,我感到很尴尬,并且不願回想自己竟然在他面前露出了那麽脆弱的情緒,所以這件事此後我再也沒提。

所幸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季枭已經離去了,那之後他也再沒刻意說起過這次的事情,并且似乎忽然轉了性,開始不再胡亂闖入我的房間了。

我便只能姑且認為這家夥是忽然良心發現,這也是這件事帶來的後續好處之一。

那之後我一邊在醫院照看老爹,一邊處理喻家內部的一些事務,老三跟我是輪班制的,老五老六也會來,不過她們兩個都還在上學,所以也指不上她們幫什麽忙。

季枭現在成了喻家上下最忙的那一個,他一邊負責跟進老四的行蹤,一邊還得時刻提防那些得知老爹後得病其他家族的打壓。

老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大概是老人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脆弱,他開始格外思念起自己的孩子來,我在傍邊的時候,一天,近乎會聽他問五次“老大去哪兒了?”和四次“有老四消息了麽?”

喻家的事務他好像已經全然不再關心,所幸季枭處理得足夠好,或許在老爹眼中,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了吧。

得知醫院的地點已經被其他幾大家族知悉的時候,我告訴季枭我能處理好這件事,而他那邊也剛好正在懲治林家最後一抹反抗勢力,雖然面露猶豫,但他還是将事情交付給了我。

每天晚上都會要工作人員重新安排病房,也會叫人在醫院外嚴加看守,當我聽見醫院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槍擊聲,我知道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我幾乎不敢睡覺,我很害怕那些人會在我睡去的時候用子彈打破醫院的玻璃,更害怕老爹的病床會沾染上鮮血,我不能接受與疾病搏鬥的他卻不是因為疾病而故去。

所幸,我所畏懼的一切最終都沒有發生。

第四個晚上,槍擊聲終于沒再響起。

而季枭到醫院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已經抓到喻景盛了,他現在在警察局。”

聽到警察局三個字的時候,原本還算平靜的老爹兀地微微支起身子,季枭無奈地補充:“林家那邊狗急跳牆,不願意以正常的方式解決。”

也就是說,是林家那邊先壞的規矩。

“他殺了林家三口人是事實,現在林家想方設法都要将他送進去,大概是因為監獄裏有他們的人。”季枭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可我望着他的側臉,一時間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真的沒能趕在林家之前逮住喻景盛,還是說“故意”晚了那麽一步。

靜默良久,“讓他在裏面呆一段時間也好。”緩緩地,老爹睡回到床上,疲憊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看來他終究還是無法為這次喻景盛出手的真正目的而釋懷,他打算“關”喻景盛“一段時間”以示小小的懲罰。

當天晚上,在回公館的路上,車內,通過後視鏡,我凝視着季枭的眼睛,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你是真的沒有趕在警察之前嗎?對于這件事,你的效率好像格外的低。”

季枭自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笑了一聲:“他把你揍得那麽慘,我以為你會很恨他。”

又是一次答非所謂,攥了攥拳頭,我裝似無所謂道:“你想怎麽處理他我不關心,但這些天老爹一直很想見他,我想你應當能明白我的意思。”

季枭沉默片刻,擡手,自車內慣常放煙的地方拿出一根,兩只手夾着,遞到前排兩個車座之間,意思是叫我給他點火,還說:“冉燈,你這叫愚善。”

我簡直氣急,一把抽過他手中的煙,摸出打火機自己點上,狠狠吸了一口,“是,全天下就你最聰明,但我想提醒你,你以為老爹真的不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站在季枭的角度,喻景盛無疑是個威脅,我知道他大概也想叫他锒铛入獄或者最好死在裏面永遠不要出來,因為這樣就再也沒人能夠威脅到他的地位了。

但老爹只是想稍稍罰一下喻景盛而已。

輕微咳出了聲,我心道季枭抽的這煙可真嗆人,後視鏡裏,倒映着季枭含着笑意的雙眸,他說:“不會抽就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那之後喻景盛一直被關着。

大概是沒想到喻家這邊居然真不打算撈人,喻景盛那頭有些慌了,他的律師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轉告老爹喻景盛如今的情況,還問他父子二人要不要見一面。

我本以為老爹能足夠狠心,可七天後,當他告訴我他準備到那座關押喻景盛的城市同他見面的時候,我看着他慘白的臉色,沒忍住,還是将勸阻的話說出了口:“您現在身體不适合長途跋涉,既然你這麽打算了,我和季枭會派人過去,老爹您不至于親自……”

而老爹擡眸,恍惚間,與我對視的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叱咤風雲的喻老六,他說:“我想去确認,他是不是知道錯了。”

當晚将老爹的這番話轉告給季枭,他竟忍不住啧了一聲,“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平心而論,對于老四所做的這些事,我是不希望他這麽快就通過喻家的手段出獄的,現在才七天,這懲罰對于他來說無論如何都太短了些,可我知道,為了出獄,他大可以在老爹面前說盡花言巧語,不就是認個錯嗎?哪怕他內心仍舊恨不得殺了大哥,但在老爹面前裝裝樣子的功夫,總歸是有的。

出門那天,老爹穿着自己慣常的黑色套裝,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花白的發根處,是那顆布滿了紋路的額頭,說話還是那副緩慢而有力的腔調,如若不是他的臉色過于蒼白、步伐太過緩慢,幾乎沒有人能想到他是一個昨天還坐在病床上近乎直不起身子來的病人。

季枭找來的司機開車快而穩,當天就将老爹送到了喻景盛如今所關的地界,期間老爹一直阖眼睡着覺,我坐在他身旁,老是害怕下一秒他就沒了呼吸。

到的時候,都已經晚上了。

因為不許多餘的人進去,我便出了車,一直在門外等候消息。

主觀上來看,我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可理論上見面應當不允許超過一定的時間才對,想到老爹此刻的狀況,我不免有些焦慮,喻景盛知道老爹病得這麽嚴重嗎?還是說他一直想着自己的事呢。

老爹走出門的時候,跟來時并沒有任何的區別,他甚至沒有用我給他準備好的拐杖,仍舊是往常堅毅而從容的模樣。

我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沒有問任何多餘的話。

坐上車,老爹便緩緩閉上了眼,不久後季枭來了電話,我轉交給老爹接聽了。

季枭在那頭,問的大概是要不要将喻景盛撈出來這之類的事。

老爹拿着電話的手緩緩地,開始顫抖起來。

我坐直了身子,略微有些意外,看向老爹如今平靜得好似死一般的神色,心中沒由來地生起一抹悲哀。

“繼續給他關着。”最終,老爹用十分清晰的嗓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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