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或許大哥已經回來了?

我不願再回憶那日的情景。

當考完英語口試的五妹背着書包歡天喜地地站在我的面前,東思遠默不作聲地開始将她的行李一件件搬到車上。

而我面對着她,終于将那些話說出了口。

我看見她的笑容逐漸凝滞,淚水很快浸潤了眼球,她先是發出了細小的聲響,身軀明明微微顫抖着,卻又如同被石化那般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動作。

一個眨眼,五妹落下淚來,而我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抽離了軀體,只有我的嘴在一字一句理性地訴說着。

我告訴了她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我跟她說我們還尚未安排林女士下葬,就是為了讓你見她最後一面。

眼淚一滴滴流到了地上,五妹看着我,分明想擺出一副堅強的模樣,卻明顯無能為力,她終于動了起來,擡手擦拭起她的眼睛,而淚水卻像是永遠也流不盡那般,怎麽擦也擦不完。

大概是覺得狼狽,她捂住臉哭出了聲出聲,而我将她攬入懷中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告訴她哥哥會一直在這裏。

她問我是不是因為要考試,所以才騙了她。

我說是的,我問她是否要怪罪于我。

她說不會,因為她自己知道,如果提前得知了這樣的消息,考試肯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原本心中還有些惴惴,以為五妹會因此怪罪于我,沒想到她卻感謝我,當她知道将由我全權操辦他母親的葬禮時,她的臉上又露出那種自強而又羞愧的神情來。

我知道那是為什麽,我告訴她沒關系的。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

這晚上我送五妹回了家,當她知道我甚至專程将房子租到同這個如今只剩她一個人的家不遠的地方,她又嗚嗚地哭了出來。

我十分無奈“m”“'f”“x”“y”%攉木各沃艹次,只得告訴她這是巧合,我不願讓她承受過多的“恩情”,我想,如果我是她名正言順的哥哥就好了,起碼我為她做的這些,不會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

訂好了時日,葬禮很快便安排上了日程。

請帖一經發出,林女士娘家僅存的一部分“親戚”果然聞風而動,他們中的大多數五妹甚至壓根都沒見過面,大概是看五妹還有一段時間才成年,而喻家這邊又給了她們母女一套房産,于是他們就像聞到肉味兒的狗一樣探出頭來。

老實說,我從沒覺得自己能像這樣正義感爆棚,或許是在公館內困了太長時間,令我的自我價值的認同感開始降低,幫五妹趕走了那些貪婪的親戚的時候,看見她終于再次展露出笑容,我的心中也會産生那種近似于——

“啊,原來我也不是一個完全沒有用的人啊。”的想法。

這樣的感覺很好。

所以我覺得,我搬出公館的決定是正确的。

說起公館,就不得不提到季枭。

最近因為一直在處理五妹的事情,覺得他也有權知道這件事的進展如何,所以每天他打來的電話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接通。

跟他說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他一般會默不作聲地聽着,偶爾發出“嗯……嗯。”的應和聲。

當我将這些事情說完,便會不由自主地沉默下來,大概內心深處是認為除此之外沒什麽好再跟他說的了吧。

于是他便問我:“葬禮,會請到你三弟嗎?”

“回頭我會聯系他。”

“你青書哥呢?”季枭的聲音懶洋洋的,他每次說“你的青書哥”的時候,我都覺得他口中的嘲諷意味過濃。

我說:“如果能聯系上他的話。”

“我去嗎?”他簡直明知故問。

“怎麽不去,再怎麽說也是名義上的哥哥。”說起來,一想到葬禮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會見到他,我的腦子開始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哦,你三弟去,你青書哥去,我也去,你不覺得我們這些人聚在一起不會有“m”“'f”“x”“y”%攉木各沃艹次什麽好結果嗎?”季枭算是提出了一個有價值的問題,雖然語氣依然欠揍。

我面不改色地回:“這是五妹母親的葬禮,你們再沒分寸也不至于。”嘴上這麽說,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我又何嘗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其實你是潛意識裏覺得可能壓根聯系不上你大哥吧,甚至連老三都不一定能趕過來。”季枭的話語總是尖銳而真實,令人聽了近乎止不住地想要皺眉。

沒好氣地:“我挂了。”

“忘了說。”挂斷前,我聽見季枭含着笑意的聲音,“這次你做得很不錯。”

啪嗒——

我沒有再繼續聽下去,我想,我知道我做得不錯!不過他沒有資格擺出一副評論家的模樣對我的行為進行高高在上的點評。

不多時,季枭的手下發來了三弟的最新聯系方式,他也是這次葬禮主要的宴請對象,仔細想來,我們兄弟姐妹之間好像很久沒有一個聚在一起的機會了,或許這次……

電話是在五妹家中撥出的,彼時的她正坐在我的身邊,細細算來,她也應當有很長時間沒同她的三哥見面了吧。

在嘟嘟聲中等待了片刻,終于接通,三弟的語調依舊是那麽富有活力,他的狀态好像比出國前好了許多,我暗自慶幸,看來在大哥的照顧下,他過得不錯。

我的電話顯然令三弟驚喜萬分,很快他便開始絮絮叨叨地向我訴說起他在國外的生活,如今他和他的愛人感情穩定,真不愧是墜入愛河的人,他總是三句話不離她,憶起離開前他還要我去參加他的婚禮,我便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便順着問他,你們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此刻的談話氛圍顯然不适于提及我真正想說的,我本想等三弟的興奮勁兒過了再默不作聲地引入其他話題,這樣也不至于打得他措手不及。

然而,五分鐘後,當三弟告訴我他和他的未婚妻決定就在兩周後舉行婚禮的時候,我臨到嘴邊的話便又只能再次咽下。

袖口被拉了拉,扭過頭,五妹正無聲地沖我輕輕搖頭,同她對視的片刻,即便什麽也沒說,我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還是不要在這種時候告訴他這個消息,打亂他滿心歡喜的計劃了。

于是我們靜默下來,決心認真聽三弟訴說。

三弟說,他現在過得不錯,他的明星母親在國外發展得很好,大哥雖然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但也在閑暇之餘幫他置辦好了房産,他的未婚妻是個很有本事的女人,雖然三弟他本人的賺錢能力算不上頂尖,但好在同他最親近的人個個都是拔尖的,他算是命好,沾了他們的光。

的确,在喻家這些兄弟姊妹中,三弟的命的确算得是最好的,想到這我不禁有些無奈,這家夥也不知算不算是傻人有傻福。

他還說起了他的婚禮計劃,從宴請的賓客到餐桌上需要擺放的花朵,每一個細節他都無一不跟新娘反複确認過,他期待着他的新生活,連通話間的哼歌都洋溢着幸福的腔調。

“我和她都喜歡這種遠離城市的生活,你知道,剛開始我們本來沒有那個自信拿到這麽一套适合我們的房子的,多虧了大哥,他将原本給他母親準備的房子讓給了我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了。”

他們的這套房産位于m國首都郊區附近,随後三弟發來了照片,旁邊竟然還有一處極大的湖,景觀的确是相當不錯。

說到這,三弟才猶猶豫豫地開口,“燈哥,雖然你之前保證過要來參加我的婚禮,但要是實在困難,我也不勉強,季枭我是不準備請了,他和大哥……你也是知道的,大哥之前雖然跟我保證過到時候他一定會回這邊來,可現在……”

大哥就像是無處不在的鬼魅,我似乎經常聽見他的消息,卻已經很久沒有真正見到過他了。

“說起來,我也好久沒聯系到大哥了,我這頭沒他的聯系方式,你有嗎?”到了合适的語境,我連忙問出了口。

三弟愣了愣,“我沒有哎,季枭那頭追得很緊,他的人在海外也有分布呢,怕一不小心丢了命,所以大哥一直沒有固定的聯系方式,一般都是他用不同的電話聯系我們的……說起來,燈哥,你電話沒有季枭的人在監聽吧?”

新買的手機,為了這通電話還辦了新的電話卡,季枭沒有經手的機會,“放心吧,既然我敢跟你打電話,肯定是做好了準備的,對了,忘記告訴你,公館……我已經搬出去了。”

一聽我這話,三弟竟立馬松了一口氣,“搬出去好,那是他的地盤,肯定有他的眼線,真不知道你怎麽忍那麽久的,剛我還以為你就在公館呢,還尋思着這大哥的事情到底該怎麽說。”

心中暗暗發笑,“好了,現在你知道我不在了,說吧,我也好久沒他的消息了。”

電話那頭,三弟頓了頓,他的音量也旋即降低了許多:“我這也是聽大哥手下說的,大哥那頭好像已經辦理了回國的手續,季枭有沒有跟你透露這方面的消息?”

心中咯噔一下,忽然聯想到了不久之前季枭說的喻家那頭最近發生了一些“狀況”,難道正是和這個有關?

且不說現在我已經搬離了公館,季枭這人向來對我和大哥的聯系格外敏感,就算他知道大哥回國了,估計也不會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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