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挑金宴再續前緣

“宮裏不比府中,小打小鬧也會算作失儀之罪,故而萬事都得小心謹慎,此時雖還未開宴,卻也不可有一點行差走錯,為娘叮囑你的這些可都記住了……”

楊阿柒猛點頭。

閣老夫人無奈嘆一聲,又囑咐了芸兒,這才放阿柒離去。

楊阿柒本意是借更衣之名悄悄溜走,反正這宴席也無聊,沒有她一個小小閣老千金也無大礙,正美滋滋想着一會到街上吃些什麽,半道上卻給一個人截住了。

孫尚書的千金熱絡地走了上來:

“還道是誰,原來是阿柒妹妹,挑金宴就要開始了,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呢?”

“呃,嗯,我就要去宴上。”

“那趕巧,咱們一道?”

不等楊阿柒應聲,就拽着她往席面上去了。同行的還有馮将軍的長女,正持了把團扇,瞧着拉扯的倆人含蓄地微笑。

楊阿柒心裏知道,這些千金小姐們在大型集會上一貫喜歡拉着她,因之前癡傻混沌的自己可是很好的陪襯與嘻弄對象,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她們打錯了算盤。遂也任由孫氏把自己帶回了宴上。

宴會開始,人們陸陸續續入座。楊阿柒剛開始還有些興致,慢慢地也垂頭搗鼓吃食去了,任身邊一溜的大小姐們怎麽挑起話頭或把話茬引向她,也不接上一句。

殿試三甲入席倒是引起好一陣騷動,不一會兒這騷動也随着皇帝陛下的講話慢慢平息了。話中大意就是今天君臣同樂,大家吃好喝好,賞賞花看看戲找找中意之人,而他呢政務繁忙就先去幹活了。

此時楊阿柒不得不感嘆,好一個勤政賢明的少年帝王。

随衆人謝恩恭送陛下後,楊阿柒興致缺缺地撥弄着長幾上擺放的花束,任殿中歌舞升平,她自昏昏欲睡。

“我聽說那清心苑百花齊放,卻是人為呢。”

“怎麽個人為法,難道還有誰有這通天之能,叫滿園子變戲法似的瞬間開遍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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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若真有那能耐,豈不是仙人。”

“莫急嘛,且聽我說,你們可知最近有一句童謠在京城廣為流傳,‘上溟天府真顏色,十有七分在懷郎’。”

無人應聲。楊阿柒掀起眼皮看去,只見天之驕女們個個捂面羞怯,眼神亂飄,方向似乎在對面。

她也正想扭頭去看看,那念詩的小姑娘清清嗓子,又開講了:

“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在一日之間使百花齊放,可我聽說這清心苑花開的時日,正好是懷郎進京第一天。想來花開為哪般,自然是為迎這天府真顏色。”

“那,那豈不是說,懷郎是仙人。”

“我也覺得,懷郎生就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怎麽會是凡夫俗子呢。”

頓時,一群小姑娘春心大動。

楊阿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忙掩住唇,被孫氏怒瞪了一眼:

“你笑什麽?”

楊阿柒輕咳一聲,擺擺手,表示不願意與她們分享自己的快樂。

孫氏卻不依不饒了:

“妹妹既有高見,怎麽藏着掖着,不是說妹妹的癡病好了麽,難道這傻樂呵的毛病還是沒改。”說罷掩嘴笑了起來。

阿柒一臉困惑:

“臉是我的,我想笑,自然就笑了。難道還需要緣由?”呡了一口果酒,無辜道,“更何況,懷郎是誰。”

孫氏怒了,敢情這家夥在這聽了半天免費說書,連故事的主人公都不知曉?

說書的小姑娘咳了咳:

“姐姐,要說懷郎麽,他是今兒挑金宴的主角之一,全名江懷,美稱懷郎。”

一旁打扇的芸兒全程不忍直視。

江懷……

楊阿柒似有所感,坐正了身子看去,目光越過徐徐退場的舞姬,正對上遠處一雙猶若含着月華清輝的雙眸。

那人,原來是江懷。

殿試第一的新科狀元。

她口中的妖精。

江懷正側耳聽身旁人說話,擡眸間正巧與她對視。

她腦中嘭的一聲,随即嗡嗡作響。

忽然地,江懷執杯一敬,遙遙淡笑。

明明是很淺很淺,幾不可察的一抹笑。

卻如同驚濤駭浪。

楊阿柒鼻間一熱,慌忙低了頭去,眼睜睜看着一滴一滴血紅落進她手執的杯盞之中,将清冽的酒水暈染成胭脂紅色。

殿外喧嚣之聲大作,原是煙火盛放。身邊的人陸陸續續結伴出了殿門,看一年一度的宮廷焰火去了。阿柒松了口氣,還好,這般狼狽的模樣,不用露于人前,不用被他看見了。

可是好心酸。

芸兒遞過來手帕:

“我的小姐喲,可憐見的。”她其實想說丢死人了,可顧慮到自家小姐強大的自尊心,還是閉緊了嘴巴。

阿柒捂着鼻子,抽抽噠噠:

“你家小姐我把持不住啊。”

要怪就怪那個江懷。

怎麽就生成了那副模樣。

那副剛剛好的模樣。

那麽秀色可餐。

可恥地引誘着她。

好像是她畢生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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