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雲濃雨急 (3)

這還差不多。”陶羽衣拍了拍阮梨容肩膀,笑道:“你也算是有擔當的,我喜歡。”

阮梨容蒼白地笑了笑,她并非被陶羽衣所激方應下親事。

沈墨然步步緊逼,她不想走前世的路,聶遠臻為了她而受傷,生死不明,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相負。

阮莫儒定定看女兒,“梨容,修七大俠說,娶親沖喜是最好的救命良藥。”

不止是訂親,還要成親!阮梨容一震,腳下有些虛軟,稍一停頓後,她沖阮莫儒點了點頭,表示不反悔。

阮莫儒和聶德和到廳堂去商談成親事宜,修七不知何時不見了。

“要給大木頭擦身是吧?我去喊人擡熱水來。”陶羽衣不怕生,跑到外面吆喝縣衙的婆子辦事。

閉着眼的聶遠臻死氣沉沉,暈迷中像是有無限心事,深邃威嚴的眼神看不到,兩道劍眉沒有平時的鋒芒畢露,眉頭深攢。

“聶大哥,你遇上什麽事了?”阮梨容伏下頭,趴倚在床沿上默默流淚。

是什麽樣的原因,才使得像聶遠臻這樣的武功高手力竭神衰?

“梨容,你不說,我都沒想起要替大木頭擦身體。你一說,我才發現,大木頭身上汗酸味好重。”陶羽衣自來熟叫着,與縣衙的婆子一起氣喘籲籲擡着大木桶進屋,嚷道:“這縣衙裏的下人也太少了,就竈房一個婆子,一個打掃漿洗的婆子,一個端茶待客的丫鬟,貼身服侍的人都沒有,不行,我明天去買二十個回來。”

“聶大人只是個七品官,若是婢仆成群,會招人彈劾的。”阮梨容淡淡道,看向地上滿滿的一大木桶水,忍不住道:“只是給聶大哥擦身體,用不着這麽多水的。”

“哦,是多了。”陶羽衣撓了撓頭,叫道:“那幹脆咱們給大木頭洗身體吧,全身洗比擦身舒服,反正水都擡來了。”

給聶遠臻全身洗浴?阮梨容有些意外,擡頭看陶羽衣,身段玲珑,豔肌粉骨,很美的一個人兒。

是女人錯不了,怎麽行事說話跟男人一樣粗心?

壓下疑問與不解,阮梨容問道:“你累了吧?要不要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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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含蓄地讓陶羽衣走,她要給聶遠臻擦身體,陶羽衣一個姑娘家,站在一邊不便。

“不休息,我幫你。”陶羽衣抓過床邊衣搭上的布巾,浸到熱水擰了遞給阮梨容。

輕輕地給聶遠臻擦臉,擦脖子,要擦身體了,阮梨容拉着聶遠臻領口的手微微顫動,陣陣溫熱隔着衣裳襲上阮梨容指尖,阮梨容被火灼了一般,身體一抖,衣領從指尖滑落。

她沒有發現,聶遠臻褲裆部位一物撐起,越來越粗.大越來越高,鼓囊囊的一個大帳篷。

“哎呀,你快點。”陶羽衣在阮梨容背後大聲嚷嚷。

阮梨容再次伸手摸向聶遠臻的衣領,輕薄的衣料似乎重逾千鈞,明明想着,已應下要與聶遠臻成親了,遲早……遲早會有親密接觸的,卻還是沒法動作麻利地把聶遠臻外衫裏衣脫掉。

不行,還是找個人來給聶遠臻擦身體吧。沒有小厮,找個手腳妥當些的差役也可以。

只是擦身體,其他的喂飲食一事,她自己做着不假手別人便是。

阮梨容臉孔微紅,對陶羽衣道:“你看着聶大哥,我出去一下。”

“還出去做什麽?快點擦啊。”陶羽衣在阮梨容背後叫道,阮梨容沒有回頭徑自走出房門,陶羽衣看看聶遠臻,看看水桶,捋起袖子,自言自語道:“我來給大木頭擦也可以,用不着等你來。”

房間外陽光燦爛,晃得人頭暈眼花。阮梨容雙手抱頭,無力地輕嘆了一聲,轉身往回走。

修七說,聶遠臻聽到自己來了,脈息強了不少,求生的欲念更強,非常時期,自己又是聶遠臻的未婚妻,再找人來給聶遠臻擦身,只怕會使聶遠臻失了求生欲.望。

阮梨容轉身回房,不提防陶羽衣沖了出來,兩人撞到一處,齊齊跌倒地上。

騎了一夜的馬急趕回來的,阮梨容周身骨頭被搗敲過似的難受,這一跌,疼得額頭冒汗臉色青白。

陶羽衣的臉色比她還白,捉住阮梨容的手語無倫次道:“梨容,怎麽辦,我把大木頭的棍子弄壞了。”

“什麽棍子?”阮梨容聽得糊塗。

“我只是輕輕摸了一下。”陶羽衣哭了起來,“你剛才走時,我看到大木頭小腹下有一根大棍子,我想這就是青樓的姐兒說的男兒的那物,我就伸手摸了一下,那個棍子卻一下子就小了。”

自己剛走時聶遠臻腿間豎了棍子,陶羽衣摸了一下,棍子就小了。阮梨容頭暈得更厲害,心中模模糊糊有了明白原委。

“不礙事的。”阮梨容道,掙紮着要站起來,周身骨頭卻散了架般,疼得站不起來。

“真不礙事?”陶羽衣抽鼻子,淚水還沒停。

“不礙事,對了,方才那事,不要和別人說。”

“為什麽不能和別人說?”陶羽衣不解地瞪大眼。

這怎麽說得清,阮梨容臊得慌,道:“回去問你娘吧。”

“我爹娘在我三歲時就死了。”陶羽衣掉淚,梨花着雨。

這姑娘一時風一時雨,阮梨容有些吃不消,道:“男女授受不清,男人那物,女人不能看,更不說摸了。”

“可是,我去問過青樓的姐兒,她們教我……”陶羽衣一一數了起來,阮梨容聽得要暈倒。

那些青樓的姐兒,教的都是勾引男人的招數,什麽袒胸露乳,用嘴用手取悅男人,連給男人棍棒弄自己那後面的招數都教了,可謂是傾囊傳授毫無保留。

只是,卻沒有教陶羽衣最重要的一點,這些招數,只能用在自己夫君身上,還有,除了自己夫君,別的男人的身體,是不能碰不能看的。

“她們懂得真多,可惜我哥不給我經常去。”陶羽衣講完,有些悲傷地道:“我越大,我哥越不疼我了,經常訓我。”

一個女孩子老往青樓跑,她哥不訓她才是不疼她。

“你說大木頭的棍子一會小一會大是不礙事的,真的嗎?”

“真的。”阮梨容紅着臉點頭,雖然聶遠臻暈迷着,可這麽與陶羽衣讨論他那物,也讓人羞得慌。

“隔着褲子,大木頭那棍子還燙手着,又熱又硬。”陶羽衣轉動着自己的手,定定看着,似乎那只手裏,還攥着聶遠臻的棍棒。

阮梨容臉熱得要着火,想喝止,嘴唇蠕動說不出話。

“梨容,我聽青樓的姐兒說,女人那裏叫洞,男人那根棍子,戳進女人的洞,女人會很舒服,你見過聶大哥的棍子嗎?”陶羽衣語不驚人誓不休,口裏又崩出讓人臉紅耳赤的話。

這說的什麽話?阮梨容無法回答,把手遞給陶羽衣,“拉我起來。”

“你不舒服嗎?”

“嗯。”昨晚騎了一晚上的馬,周身疼。尤其,她還是染了風寒剛剛病愈的。

那物兒能有反應,想必身體機能已好轉,也許要醒來了,阮梨容對陶羽衣道:“我給聶大哥擦身,你去和聶大人說聲,趕緊地找修七大俠或是寧大夫過來。”

“我去不便,你去,我和聶大人不熟。”陶羽衣不快地嘟嘴。

她跟誰都自來熟那勁兒,有什麽不便的。阮梨容以為陶羽衣懶得走路,也不勉強,自個往外走趕忙去請人。

“擦身誰不會,非要支我走,我偏不。”阮梨容走後,陶羽衣自言自語哼了一聲,走到床前,濕了布巾,伸手拽開聶遠臻衣裳。

“呀!大木頭身上好多傷痕,真厲害。”

衣裳扒開後,陶羽衣大叫起來。

聶遠臻古銅色的胸膛上深淺長短不一的疤痕縱橫交錯,要找一塊平滑沒痕跡的地方都難。

“大木頭身材真好看,瞧這肌肉,好結實好有彈性啊……”陶羽衣自言自語,一寸一寸撫摸聶遠臻胸肌。

“不行,不能摸了,這麽摸着,我好像喘不過氣來,要斷氣了。”陶羽衣拍拍自己的臉,她那張小臉,已紅得像火燒雲。

擦身體要怎麽擦呢?陶羽衣拿着布巾愣了片刻,爬上床跪着,撲哧撲哧使了吃奶的力氣搓。

她哪是給聶遠臻擦身,分明是要給他脫搓下一層皮,陶羽衣卻沒有自覺,看着聶遠臻傷痕密布的古銅色胸膛泛起暗紅,她不只臉紅,連脖根耳後也紅了。

大木頭那棍子是怎麽回事?怎麽忽兒大忽兒小,梨容又說不礙事,這是怎麽回事?

陶羽衣擦着擦着,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輕,也越來越靠下,小手觸上聶遠臻的褲腰了。

阮梨容出門走了幾十步,想着陶羽衣毛毛躁躁,聶遠臻身體有反應,也許清醒就在這一時半時間,不能疏忽,她不敢走遠,忽擡頭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婆子,忙揚聲喚到跟前,吩咐道:“去和大人說,公子身體有反應了,快請寧先生或是修七大俠過來。”

阮梨容進房時,恰看到陶羽衣抹一抹汗,去扯聶遠臻褲子。

她要是給聶遠臻擦下.身,不嫁給聶遠臻也不行了,阮梨容急走幾步,搶過陶羽衣手裏布巾,一時不知說什麽,結巴了一下,道:“陶姑娘,除了自已夫郎的,別的男人那個,女孩兒不能看到碰到。”

“為什麽?”陶羽衣求知若渴。

阮梨容給問得哭笑不得,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心跳臉熱,難為情?”

“有的有的。”陶羽衣猛點頭,小臉更加紅豔的。

“男女有別,別忘了。”

“可是,我很想給大木頭擦身體。”陶羽衣小聲嘀咕,突地又拔高聲音,“梨容,你剛才還沒回答我,你見過大木頭的棍子嗎?你們是夫妻,你看他那個就是天經地義的,是不是?”

她怎麽還記得這茬?又問得更加露骨!阮梨容低垂下頭,說不出話來。

☆、37關心則亂

聶遠臻身體動不了,意識卻在阮梨容甫進房聽到她的聲音後,緩緩恢複清明。

那日他從沈家離開後去了阮家,因阮肖氏重病剛愈,聶遠臻不敢把自己的擔心相告,只說沈墨然果是不在香檀。

“岳父,我去安平把梨容接回來。”

沈墨然離開香檀已有了十幾日,只怕安平城裏,阮梨容遇到的不是沈墨然。

安平城的大小客棧都問過了,阮梨容會在哪裏呢?

聶遠臻上了香檀山進了繞盤崖。

繞盤崖這日靜悄悄的,一點異象沒有。聶遠臻施展輕松從山石上一處處飛過俯視下面,什麽也沒有發現。

這裏面,可能有地洞。聶遠臻跳了下去,每一個地方跺足聽音辨別。

巳時末上的香檀山,直到紅日西墜夜幕降臨,聶遠臻一無所獲。

四周暗黑下來時,聶遠臻正思量着要不要下山時,突然聽到低細凄厲的呻.吟。

這是幻術,聶遠臻定神,呻.吟聲消失了,不過片刻,複又響起,這一次,他的眼前出現了讓他明知是幻術卻還差點控制不住心神的場景。

眼前是不着寸縷的阮梨容,長發像絲綢一樣飄揚着,瑩潤的臉龐微微泛紅,半閉半啓的紅唇翹起一個誘惑的弧度,白玉一般玲珑剔透的身體曲線柔美,美得讓他畏懼。

聶遠臻心神一疏,眨眼的猶豫後,他手裏的軟劍揮出,直直地刺向幻象裏的阮梨容,毫不遲疑,沒有半絲阻滞,這個時候,他的神智還相當清醒。

幻象裏的阮梨容慘叫了一聲,胸膛血流如注,聶遠臻再不遲疑,抽回軟劍舞動,漫天寒芒像牛毛針向四周射出。

呼呼劍嘶聲中,聶遠臻聽到一聲低啞短促的喘.息。

——這是作法被自己傷了。

聶遠臻沉着地更快地向四面八方攻擊,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眼前出面了一幕他明知是幻像,卻無法冷靜的場景。

阮梨容被用麻繩緊緊綁住周身。

她的雙腿被盤屈着與手腕捆在一起,下面神秘的地方毫無遮蔽地展露着。那根麻繩一頭綁住阮梨容的腳和手腕,一頭從腰部繞了一圈,拉過雙峰,把雙峰擠壓得飽滿地挺翹起來。

有三個戴着面罩的赤果果的男人圍着她,六只大手在她身上各處摸.弄。

“真是尤物,身體這麽敏感。”一人怪笑着,大手撚.捏。

“聽說,這是香檀第一美人,能不銷.魂嗎?”另一個色迷迷道,手指壓.進下面花芯。

第三個人膝跪到阮梨容頭上,一根烏黑的物.事抵到阮梨容唇邊。

悲憤的屈辱淚水從阮梨容的剪水雙瞳湧出來,聶遠臻大喝一聲,手裏的軟劍揮出,可惜,這一次,他指向的,是那三個男人,而不是如一枝梨花香着雨的幻影裏的阮梨容。

暗處施法的人大喜,阮梨容果然是聶遠臻的罩門。

幻影在快速地移動,從香檀山頂到山腳下,然後,上了往安平的路,聶遠臻一路追逐。幻象裏三個男人在作弄阮梨容,yin穢地拔.弄,肮髒的肉.棒幾次湊向阮梨容下面花心。

阮梨容的哭泣越來越凄厲,聶遠臻的神智慢慢亂了。

作法之人上了停在香檀河上的小舢舨,而那幻象,則顯示在河岸上。

小舢舨載着施法之人快速地前行,聶遠臻在河岸上奔跑窮追不舍,要将阮梨容救下。

兩個時辰兩百裏路,聶遠臻還沒倒下,作法之人身體搖搖欲墜。

聶遠臻第一晚到飲馬河蹲守時他便得知了,他自問沒把握拿下聶遠臻,為了消耗他的體力,特意等了這許多天,直到聶遠臻在飲馬河邊蹲守了十個晚上,又來回跑了兩趟安平香檀,沒好好休息過,精疲力竭方出手。

想不到聶遠臻能堅持這麽久。

阮梨容是他的死門,也是他的生門,要不要讓聶遠臻看到阮梨容死去的幻象,絕了他的生念?作法之人尚未拿定主意,聶遠臻在神衰力竭之時,卻清醒了過來,盡了最後的力量,手中軟劍揮擲而出,直中幻影裏的阮梨容心窩。

作法之人被破了法,嘔地一聲,一口血吐出,仆倒船板上。

眼前幻象消失,聶遠臻也到了強弩之末,栽倒河岸上。

作為練武之人,聶遠臻知道,氣衰力竭後,若是失去意識,命也沒法救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暈迷過去,就再也不可能醒來。

不!梨容在惡魔手裏,我不能死!

在這樣堅強的信念支撐下,聶遠臻等來了修七與陶羽衣。

阮梨容的聲音出現時,聶遠臻神智一松,有剎那的輕松想睡覺,極快地,他又攝住自己心神,這個時候睡過去,也将不可能再醒過來。

梨容真好,他爹都沒發現他奔跑一夜後濃重的汗酸味,梨容卻只在床邊呆了片刻便發現了。

她不避男女之防,要替自己抹拭身體,她在自己生死難料時,卻開口喊爹定下與自己的夫妻關系。

聶遠臻的靈魂快活地飄蕩着,沒有多餘的意識去注意阮梨容之外的一切,他竭盡全力聽着她溫軟的呼吸,感覺着她身上的清雅的香味。

阮梨容溫柔地給他擦臉,輕輕地給她擦脖頸,他感到力氣在緩緩恢複,意識越來越清晰,然後,他的身體無法自控地起了反應。

聶遠臻意識到陶羽衣的存在,是在阮梨容出門後,呼吸裏的清香沒有了,誰握住自己那裏?聶遠臻無比氣憤,只是他沒有力氣喊不出來。

阮梨容回來了,聶遠臻胸腔激蕩,他緩緩地吸氣,聚攏氣力,緩緩地睜開眼睛。

視線裏阮梨容垂着頭,眉尖緊蹙,半阖着的睫毛輕顫,秋水瞳眸裏透出一點朦胧的潤濕,波光流轉如水妩媚,往常瑩白的臉頰泛着花瓣似的紅豔。

阮梨容在與陶羽衣讨論自己的物事,聶遠臻古銅色的臉浮起暗紅,羞澀地又趕忙閉上眼。

紛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聶遠臻聽到阮梨容喊道:“爹,聶大哥身體有反應了。”

“真的,太好了。”聶德和喜道。

“這麽快?”修七疑惑的聲音。

修七的手搭上他的脈搏,聶遠臻正想睜開眼睛,胸口一麻,瞬間一動不能動。

“風影,得罪了,暫時還不能讓你醒來。”沒有聲音,但是他清晰地聽到修七微細的語言。

傳音入密!這天下,只有玄天門弟子懂傳音入密之術,聶遠臻正好認識一個會傳音入密之術的人,那個人是——暗衛隊長重九!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細絲一樣的語言又傳進聶遠臻耳內。

“不錯,我是重九,皇上接到你的飛鴿傳書後,讓我來協助你,為了不引人懷疑,我易容了,公開身份是陶羽衣的護衛。”

為什麽暫時不讓他醒來?修七沒有再用傳音入密說話,他轉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阮姑娘是聶公子的救命良藥,聶公子身體機能恢複得很快,生命無虞了。”

雖然猜到,那物事能有反應,身體是無礙了,阮梨容還是喜得落淚。

“梨容,難為你了。遠臻性命無虞,那我就放心和你爹一起準備你們的婚事了。方才,爹還擔心,遠臻要是活不下去,白耽誤了你。”聶德和也高興得聲音顫抖。

“聶大人你說的什麽話,大木頭肯定不會死的。”陶羽衣不悅地兩手叉腰,像個夜叉婆。

聶德和被她駁得面赤,修七涼涼道:“小姐,沈府那邊你還要不要回去?聽說,你買回來的那些丫鬟,沈太太要發賣掉。”

“啊?我好不容易才挑到那麽水靈的丫頭的。”陶羽衣大叫着往門外沖,跑了幾步又一個急剎奔回來,拉住阮梨容的手猛搖,眼睛看着床上的聶遠臻,道:“梨容,大木頭醒來時,你要派人來通知我啊!”

陶羽衣蹦跳着走了,少了她一個人,房間一下子冷清下來,修七略站了一站也走了。

聶德和笑着道:“梨容,你從安平騎馬回來也很累了,遠臻既然性命無虞,你先去歇息,梅貞的房間空着,晚上就住她的房間。”

阮梨容應了聲好,想起寧海天在甄府一直沒回來,有些擔憂:“爹,梅貞病得很重嗎?你去看過了嗎?”

“沒有,遠臻這樣,我走不了。”聶德和嘆氣,道:“梅貞出嫁前那幾日身體好轉了,誰承想出嫁後,似乎更……”

阮梨容想到聶梅貞穿嫁衣時滿臉的淚,心頭緊揪,沉默片刻後道:“爹,我去看看梅貞。”

“那太好了,梨容,你真是個好孩子。”聶德和老淚縱橫,“以後俱賴你了,爹是長輩,去得太勤了于崇望面上難看。”

老岳父不放心女兒,還日日去看女兒,确有些讓女婿難堪,阮梨容會意應下。

☆、38羊落虎穴

作為香檀第三望族,甄家不像阮家的聲名在外,也不若沈家的雄渾財力,甄崇望為人處世極低調,如果不是祖輩累積下來的地位,也許甄家算不上香檀第三望族了。

甄府從外面看,沒有沈家的奢華富麗,也沒有阮家的厚實大氣,平平常常的大門,大門兩側連鎮宅麒麟或是石獅子都沒有。

通傳卻是一絲不茍,阮梨容報上名字,還得在門外候着。

跟着帶着的丫鬟往內院走時,阮梨容大開眼界。

甄府內樓宇巍然,亭臺峥嵘,飛檐插空,雕梁繡檻,獸面銜柱,白石為欄,端的壯麗雄渾。

曲徑回廊兩側,佳木茏蔥,遍地嫣紅嫩白,疏密有致,集景融情,莫不精妙。

看這府第布置安排,那甄崇望決不是平庸之輩,梅貞嫁得這樣的夫婿,想必心情會有所改變。

阮梨容含笑想着,梅貞婚後身體不适事兒多,不知是不是兩口子閨房之中失控了。

新婚情熱,也怪不得甄崇望了。

看到聶梅貞時,阮梨容心中所有美好的想像消散。

聶梅貞穿着繡紅梅花的桃花色錦緞交領上衫,彩線繡雙蝶戲花淡粉緞裙,罩了一件茜草色藕絲如意小襖,頭上挽着飛雲髻,斜插着一根海棠紅吐翠孔雀吊釵。

珠翠精巧,衣飾富貴,比在娘家明豔亮麗,乍一看,頗有幾分新嫁娘的圓滿味道,然而,阮梨容是過來人,只看一眼聶梅貞的眼神,一顆心便沉到谷底。

那雙泛着死灰的眼裏沒有新嫁娘的羞澀滿足,也沒有甫進陌生的家庭那種忐忑不安的失措。

那一潭死水的眼睛不是新嫁娘該有的眼神。

“梨容,你來了。”聶梅貞迎出屋外來的,拉住阮梨容的手,淺笑着道:“想不到,你要成為我嫂嫂了。”

阮梨容垂首無言,這當兒的心情,也許與聶梅貞出嫁時相似,不想嫁,卻不得不嫁。

“不安了?”聶梅貞輕拍了阮梨容一下,微微一笑道:“我哥性子極好的,我爹也不是不通達的長輩,你放心好了。”

阮梨容唔了一聲,岔開話題,道:“你也不關心你哥,問問他的情況。”

“還用得着問嗎?”聶梅貞盈盈含笑,眼裏有點點淚花,“自是無礙了,不然,你哪得空過來?”

可不是,阮梨容失笑。

兩人進了屋子,丫鬟奉上茶。

清香撲鼻,是極品山岩翠綠。阮梨容心念動了動,緩緩喝茶,一面打量起房間來。

新房的裝飾是極華麗的,窗棂上大紅嚞字,帷幔也是大紅軟煙羅,紅得耀眼。只是,細節處卻着實下了工夫,牆上挂着淡粉蓮形壁燈,桌案上素風雅淡的官窯青花寶瓶裏插着一大棒淺粉淡黃秋菊……

富麗堂皇之中,衍生着蓼花葦葉不勝愁,寒露秋霜壓纖枝的清幽嬌弱,與聶梅貞的性情愛好甚是相配。

那官窯花瓶清雅絕俗,乃幾朝寶物,壁架上的飾品也都是價值不軌的精品,聶梅貞雖是官家千金,然聶德和俸銀不多,連着聶遠臻的俸銀,都撒在為聶梅貞請醫買藥上了,生活甚是清簡,這些精致的玩器,不可能是聶梅貞采買的。

這是甄崇望安排的,他又多次求親,應該對聶梅貞一片情深。

阮梨容有心問一下聶梅貞夫妻相處的情況,聶梅貞卻笑着只談論起茶道花時,也沒多問一聲父兄的情況,阮梨容暗暗皺眉。

眼角睃視一番,不見聶梅貞的陪嫁丫鬟素鐘,阮梨容輕啜了一口茶,擱下茶杯,對侍立一旁的兩個丫鬟道:“下去罷,我和你家太太姐妹敘話,不需你們侍候。”

那兩個丫鬟彎下腰回話,異口同聲道:“老爺吩咐了,太太身體弱,得小心服侍着,奴婢不敢偷懶。”

“怎麽?你們是說,我在你太太身邊,還不能照應好她嗎?”阮梨容按住聶梅貞,不讓她說話,冷冷一笑,道:“去請你們老爺來相見。”

“老爺外出了,不在府裏。”

阮梨容哦了一聲,道:“下去吧,你家老爺回來了,要治你們服侍不周之罪,我擔着。”

兩個丫鬟相視一眼,垂首退了出去。

阮梨容也沒出去查看她們是立在門外還是走遠了,不壓低聲,平常的語調問道:“素鐘呢?怎麽不見?”

“她與作坊裏來管事好上了,我也不好阻着,兩人十天前成了親,爺開恩,給她脫了奴籍,如今家去了,不再服侍我。”聶梅貞細聲道。

“小丫頭片子這麽快就出嫁了,想不到。”阮梨容笑道。手指醮了茶水,飛快地在幾案上寫上:“梅貞,怎麽回事?你被軟禁了?素鐘怎麽會那麽快嫁人?”

聶梅貞沉默,身體微微顫抖,阮梨容着急,不管了,拉過她的手狠狠掐住,一手在幾案上飛快寫道:“快告訴我怎麽回事?”

聶梅貞咬着唇,在幾案上一筆一筆很慢寫下:“沒什麽事的,素鐘對爺動了心,我不喜她,于是把她嫁掉了。”

“那把你看得那麽緊,見客還要有人守着,是怎麽回事?”阮梨容接着寫道。

“前些日,有一日我暈過去,兩個時辰沒人發現,後來,爺擔心,命了人時時看護着我。”

“真是如此麽?”阮梨容看着聶梅貞咬得滲了血跡的嘴唇,無法安心。

“真的,你想到哪裏去了。”聶梅貞微笑,不寫了,說話出來:“爺對我很好,梨容,寧先生說,我身體大致無礙,可以生兒育女了,你什麽時候跟我哥成親?咱們的兒女若是一般大,就可以一起玩耍。”

從甄府出來,阮梨容心中一片茫然。

所有的一切,包括聶梅貞自己的說話,都表示甄崇望對她很好,她夫妻恩愛,她甚至很期待為甄崇望生兒育女。

“為什麽,我偏偏覺得,梅貞生活得不自由不幸福呢?”

“難道是因為上輩子我受了沈家的算計,就把一切都往壞處想了?”

阮梨容不停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好些日子沒見着肖氏了,不知她一切安好否?阮梨容正想吩咐轎夫先去阮府再去縣衙,轎子停了下來。

“阮姑娘,有人攔轎。”

葉薇薇與沈麗妍又行什麽害人之舉?阮梨容恨恨地掀起簾子,看到面前站着的是沈墨然時,阮梨容怔住了。

“你怎麽在這裏?”

“三倍銀子雇的馬車,一刻不停趕回來的。”沈墨然淡淡道,視線掃了轎夫一眼。

這是要約自己移步秘談,阮梨容懶懶地笑了,微颔首,輕啓口,卻是道:“沈公子請讓讓,擋道了。”

“梨容。”沈墨然雙手倏地攥起,眼神淩厲起來,稍停,變得無奈沉悶。

“沈公子可以叫我阮姑娘,不日,可以叫聶少奶奶。”阮梨容嘴角含着絲絲笑意,眼神卻冰刀似的,手裏的藍色布簾落下,将沈墨然受傷的視線隔絕。

“起轎。”

遠去的轎子行進的方向不是阮府,梨容要去的是縣衙?聶少奶奶?她與聶遠臻的親事定下來了?

“阮梨容,你要漠視自己的內心到什麽時候?等嫁給遠臻後再來後悔?”沈墨然苦澀地搖頭,緊握的拳頭骨節發出微細的痛苦的悶響。

“墨然哥哥,你回來啦。”踏進家門,異樣的現象讓沈墨然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看到彩蝶一樣飛撲過來的陶羽衣,沈墨然側身避過,按住額頭呻.吟,這小魔頭怎麽來了?

陶羽衣撲不進沈墨然懷抱,也不在意,她撲過許多回,沒有一回撲成功過。

“墨然哥哥,我厲害吧?我自己從京城來的,還一路平安呢!我哥平時總拘着我,怕我出事,都是多餘的。”陶羽衣拍拍胸膛,自得地挺胸昂頭。

“真是你自己從京城來的?沒有人送你上路?沒有人暗中保護你?”沈墨然笑問道。

被沈墨然說中事實,陶羽衣塌了臉,不滿地撇嘴,“你跟我哥一樣,總把我當廢物。

“小衣怎麽會是廢物呢?”沈墨然指向侍立着的一個個光鮮亮麗的小厮,“怎麽只有小子,這回,小衣沒有救落難青樓的姑娘出來?”

逛青樓是陶羽衣的愛好,救出那些被逼迫被販賣的姑娘,是她逛青樓的成果。

“救了許多個出來了,我不在時,都給伯母賣掉了。”陶羽衣掩不住失望之情,道:“伯母很冷血,葉薇薇說,我不懂事,留着美貌姑娘在府裏,不是給伯父和你動歪心的機會嗎?可是再美的姑娘你也不會碰,伯父人那麽好,也不會的。”

他那個小氣孤吝的爹很好?沈墨然失笑,問道:“我爹知道你哥名陶勝風了?”

“知道。墨然哥哥,伯母安排我住的院子離你的墨香閣很遠,伯父說,咱們反正要成親了,就住一個院子無妨,我現在住在墨香閣的西廂,你不會趕我走吧?”陶羽衣長睫眨動,忽閃着圓溜溜的眼珠子看沈墨然。

暫時不會趕她,他老爹愛財如命,想必聽說陶羽衣是北地首富的妹妹,放棄要他娶阮梨容了,先利用他老爹的這一心理,把葉薇薇母女趕回葉家去。

不管如何,他不會放棄阮梨容。要娶阮梨容,得先把家裏這些麻煩解決。

求親不過是蒙痹家人的說法,想不到陶羽衣竟來了。

這個時候還不能跟家人說出真實打算,但是,卻不能讓陶羽衣誤會。沈墨然微一沉吟,道:“小衣,你覺得葉薇薇這個人怎麽樣?”

“不好,很壞……”陶羽衣逮住沈墨然投訴,葉薇薇老與她擡杠,又拿了繡活來臊她,羞她女紅針黹一概不會。

“墨然哥哥也很不喜歡她,可是,我娘卻想讓我娶她,所以,墨然哥哥沒辦法,只好跟他們說,我要去你家向你求親騙他們,實際上,我只當你是親妹妹,不可能娶你的,你幫墨然哥哥隐瞞,好不好?”

“我一定幫你,放心好了。”陶羽衣拍胸脯保證,保證完了,小臉有些失落,嘟着嘴道:“墨然哥哥,那你娶我不行嗎?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沈墨然直截了當,道:“小衣,你不想墨然哥哥娶自己不喜歡的人,然後一輩子不開心吧?”

“不想。”陶羽衣搖頭,撓了撓面頰,不滿道:“你怎麽就不能喜歡我?”

沈墨然攤手,面有怒色,“小衣,墨然哥哥把什麽都告訴你,你不想幫我是吧?”

“幫,幫,我不說出去就是。”陶羽衣急得抓住沈墨然袖子猛搖狂保證。

得到陶羽衣的配合,沈墨然以為,貪財的父親定會支持他請葉薇薇母女回家,卻不料,當晚,他和沈千山提起時,沈千山斷然駁回。

“你小姨喪夫無子,夠可憐的了,葉家又盡是些虎狼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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