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雲濃雨急 (2)
,阮梨容爬起來就想下床,手腕卻被沈墨然捉住。
他的力道之狠,讓阮梨容有種再敢掙紮,手腕骨會給他捏碎的錯覺。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嗜血的魔鬼,是那種不要臉的男人?”沈墨然喘着粗氣,阮梨容的淚水讓他心疼,他不想發火,但是,胸口要給阮梨容撕裂了。抓過床角一側矮櫃上的鏡子,沈墨然照向阮梨容。“你看看你,再看看我。”
“我不看。”阮梨容倔強地怒喊,只瞟得一眼,鏡子裏那個人就讓她無地自容,水光潋滟的眸子,睫毛濕潤,微顫着,嘴唇紅得透亮,更讓她羞惱的是脖頸上的紅痕,像一朵朵梅花開放,治豔誘人。
沒被抓的一手把鏡子拍掉,阮梨容抹掉眼淚,昂起頭與沈墨然對抗。
沈墨然淡笑:“不想看你自己,看看我也行,我覺得皮肉有些疼,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他的脖頸的确很壯觀,她剛才逮着機會就回擊啃噬他,沈墨然皮膚不算白,有傷也不明顯,禁不得傷痕多,斑斑駁駁,大片的牙印血跡瘀青。
“小老虎一只。”
阮梨容正不自在着,沈墨然愉快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瞳眸晶璨。阮梨容怔了怔,粉拳捶了上去,罵道:“你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墨然手一縮,阮梨容倒進他懷裏。“梨容,我喜歡你這樣,盡情任性地罵人啃咬,而不是端着一副溫婉柔美的面孔,把心事深深隐藏。”
被他驟然換了面孔言語相待,阮梨容凄然。沈墨然有力地扣住她的腰肢,大手輕輕揉按着她脖子上的紅痕,柔聲道:“剛才一時氣極,疼嗎?”
柔情把堅硬的心深深貫.穿,阮梨容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輕顫着道:“不疼。”
瞧着瑩白如玉的肌膚上自己的大作,沈墨然既滿足又歉然,低頭挨個痕跡舔撫,低聲道:“我弄出來的,我負責把它們都弄沒。”
“別弄了。”阮梨容被他舔得癢将起來,方才一哭一鬧的,此時拉不下臉呵斥人,身體扭動示意沈墨然松開自己。
“把紅印弄掉,省得給人看到。”沈墨然輕撫阮梨容脊背,低沉的醇酒般香暖的聲音誘哄着,像哄着任性的孩童。
阮梨容想說不要,沈墨然沒給她說出來,他輕舔着,下蠱般低喃着,一聲聲叫着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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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暖旖旎的熟悉氣息,熏得人臉頰發燙心跳如鼓。阮梨容身體顫了顫,急切地嗚咽低哼着,輾轉扭動悶短地喘着氣。
沈墨然把她揉摩得骨頭都酥軟了。
“我送你去醫館,病別拖,啊?”沈墨然狠摟了一下,費力推開阮梨容。
“不去。”阮梨容轉身撲倒床上,拉了被子把自已周身上下連同頭臉蒙住,左右滾了滾,裹成一個蠶蛹,要讓沈墨然拉不開被子。
“乖,生病了不看大夫不吃藥怎麽行?我帶着你去,進哪個醫館由你來定,藥湯讓醫館幫咱們熬,就在醫館裏喝,你要還不放心,把你送進醫館,我到外頭候着。”沈墨然苦笑,在床沿坐下,無可奈何低聲下氣哄人。
“我頭暈,骨頭疼,不想動。”阮梨容嘔着氣,悶在被子裏就是不探出頭來。
病得都站不穩了,不去醫館問診拿藥喝藥哪行,沈墨然站起來,準備采取強硬手段。
手觸到被子上了,沈墨然突地停住,一抹微笑從嘴角綻開。
梨容應該是不防着他了。
熬好藥汁端進房,床上的大蠶蛹還保持着他出去時的樣子,沈墨然微笑着搖頭,把藥碗放到床頭一側櫃子上,剛熬好的,還滾燙着,他也不急,回身又把清水蜜糖準備好。
準備了這許多,阮梨容卻還是一動也不動,沈墨然笑着拉開被角,微啓的嘴唇在看到阮梨容的樣子後,極快地合上。
阮梨容睡得很香甜,眉眼舒展,睫毛長而細密,軟軟的小刷子似的,嘴巴微微嘟翹着,像是在撒嬌。
看着阮梨容不設防的可愛模樣,沈墨然情不自禁地咧開嘴,含笑伸出手指輕撫軟軟的小刷子。
沈墨然一根一根數完阮梨容的睫毛,正要去撫她的紅唇時,阮梨容的眼睛突然睜開了,明澈的雙眸亮晶晶的,隐着捉住小偷的促狹笑意。
“起來喝藥了。”沈墨然卻也厚臉皮,面色微一滞都沒有,唇角上挑,淺笑從容,把阮梨容連人帶被子抱了起來,還裝模作樣拿過一方帕子墊到阮梨容下巴下面,阮梨容哭笑不得。
事實證明沈墨然頗有遠見的,他不讓阮梨容伸了手出來端碗,拿着藥碗喂她的,這麽着,再是小心翼翼,也溢了幾滴出來,幸而帕子接着,沒落到被子上。
“再睡一覺,我去做飯。”把藥碗擱下,笑着替阮梨容揩拭了嘴巴,再把圓滾滾的蠶蛹抱躺好,沈墨然拿起藥碗走了出去。
方才那一覺睡得真香甜,像置身于蟲鳴鳥語草木清香的世外桃源。
阮梨容在被子裏蹭了蹭,青绫被柔軟溫熱。想着剛才沈墨然把自己抱起來的沉穩有力,驀然間就想起前世,兩人晚上睡覺都不着寸縷,沈墨然堅實的雙臂攬着她,彼此溫暖的肌膚相貼,雙腿交纏着,情話喁喁恩愛缱绻。
阮梨容身體開始發熱了,下面像有蟲兒在爬行。
沈墨然端了飯菜進房時,阮梨容卻起床了,着撒花煙羅衫,系百蝶雲紋绉紗裙,套着一件蓮青錦上添花羓絲小襖,穿得嚴嚴實實,鬓發梳得整齊。
這是要撇清了,沈墨然暗暗苦笑,擺開膳食,問道:“好些了?”
“嗯,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氣力也回來了,多謝,有勞你了。”阮梨容微笑回話,溫婉有禮,不冷不熱。
這一頓飯吃得謙和禮讓,沈墨然幾乎憋出內傷。
怒瞪着他的阮梨容,豎起硬刺防備着的阮梨容,哪一個都比眼前這個将他當鄉親普通相識的人對待好。
他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方才喂藥時,阮梨容明明嬌軟溫順,意動情迷的。
“咱們突然從客棧搬走,我怕我爹和我娘擔心我,會讓镖師來回送信,我寫一封信,你幫我找人捎回去。”
“好。”一來一回六七天,再長時間也拖不下去,沈墨然笑着點頭,主動拿來紙筆,替阮梨容研墨。
衙門的驿站也可以捎信,不過慢,幾日才走一趟,從車馬行托人捎快些,沈墨然到車馬行找去香檀的商戶鄉親捎的信。
聶遠臻昨晚半夜裏挨個車馬行敲門探問,今日又到安平州各個客棧查問,一無所獲,沈墨然拿着信出門時,聶遠臻正往城外趕,他要坐小舢舨回香檀看看,癡盼着阮梨容是真的回家了。
劃小舢舨的這幾人有問題,香檀是一個小縣,聞香閣在香檀城裏有名,卻不可能傳得外鄉人偶爾路過的也知道,且也不是走水路的這幾個船夫這樣身份的人會去尋歡的地方。
那船夫脫口而出聞香閣,顯然是經常跑香檀,對香檀很熟悉。
聶遠臻殺聞香閣那八人,為保阮梨容的聲名,事後,卻如沈墨然所想的那般,去徹查聞香閣,從中找到花月奴逼良為娼逼死了許多女孩子的罪證,被他殺死的那八個人,細細查起來,都是害了不少人,死有餘辜。
聶遠臻集齊物證,以皇帝特使的隐秘身份,悄悄地将物證案情備成卷宗直接上報給香檀縣的上屬州安平州。
阮梨容音訊不明,是否與繞盤崖有關?這六個船夫是不是繞盤崖裏那夥人的耳目?聶遠臻将尋找阮梨容作重中之重,那六個人,暫時沒有追查。
若為人身安全,當不能再坐那六個人的舢舨,然而,急着要回香檀城看阮梨容是否平安,聶遠臻顧不得了。
當晚水路順利平安,戌時到達香檀,聶遠臻在驟然發難和暫不打草驚蛇中衡量了一下,決定暫不動手。
付了船資,讓那六人等着他,道還要坐船,聶遠臻上了岸。
“他到底有沒有發現什麽?”聶遠臻走後,一人問道。
“不管有沒有發現什麽,這人不能留。”另一人接口。
“他的武功不弱,看來得延洪将軍出手,他估計會派人來暗中盯着咱們,咱們不能上岸,這消息怎麽傳?要上岸嗎?”
“不用上岸,不急。我昨日和延洪将軍彙報時,延洪将軍聽我說完後,說知道他是誰,香檀縣太爺公子,延洪将軍會派人盯着他找機會解決他的。”
☆、34疊巒迷幛
一般人的行程尚未回轉的,走镖的人風餐露宿慣了,那镖師卻已回到香檀。
沈墨然長年在外剛回香檀,镖師不認識他,不過,據他說的,阮梨容認識先前住店的人,并且主動讓他先回香檀的。
阮莫儒聽得女兒誤打誤撞和沈墨然在一起,暗嘆造化弄人。
梨容倘若是和墨然在一起,倒不憂心。怕只怕真是繞盤崖裏那夥人所為,易容成沈墨然蒙騙梨容。
聶遠臻去了沈家求證。
沈家這兩日頗有些雞飛狗跳。
沈墨然不在,沈馬氏姐妹兩個與葉薇薇聽陶羽衣自我介紹是沈墨然好友的妹妹,知沈墨然離家要去求親的,就是陶羽衣,不約而同變了臉。
于是,她在沈家不只受到冷落,連起碼的客人待遇都沒有。
換了別的姑娘,千裏迢迢而來,受了不平待遇,早抹淚離開了。偏陶羽衣自糼爹娘雙亡,被陶勝風捧着寵着長大,不會察言觀色,粗線條的很,渾不在意。
沈馬氏等人不肯告訴她沈墨然上京城向她提親,只說沈墨然外出了。
“墨然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他沒說,不一定。”
陶羽衣嘆氣,道:“我還想讓墨然哥哥馬上帶我到處玩兒呢。”
“墨然歸期不定,陶姑娘……”沈馬氏想讓陶羽衣走人。
“我等墨然哥哥吧。伯母,給我安排個院子,拔兩個丫鬟服侍我,讓竈房給我燒熱水,我要沐浴,好熱呀!肚子好餓。伯母,你讓竈房給我做飯,我要吃……”
陶羽衣念了十幾樣菜品,沈馬氏嘴巴大張不能說話。
“這麽多,你吃得完嗎?不怕吃成豬嗎?”葉薇薇尖酸地諷道。
“我哥說,就是要把我養成小豬,可惜我老是胖不起來。”陶羽衣轉了轉圈,給葉薇薇看她不盈一握的小腰肢。
“沈家儉省持家,我姐夫不喜鋪張浪費。”葉馬氏笑道:“我們每日早膳是稀粥酸溜白菜,午膳四素二葷一湯,晚膳姐夫在家吃,比午膳多加了兩葷一素。”
“啊!這麽小氣,難怪你們一個個臉黃黃的,氣色真難看。”陶羽衣彎腰湊到葉馬氏面前仔細看了看,道:“小姨,你的眼角皺紋真多。”又伸手摸了摸葉馬氏的臉頰,搖頭不已:“小姨,你這皮膚沒彈性,松松軟軟的,你今年多大?不應該保養的這麽差啊!還有,這粉太差勁了,也不能擦得這麽厚,都看不出皮膚的本來面貌了。”
葉馬氏臉上笑容僵硬,陶羽衣看起來是實話實話,不是故意言語譏嘲,這就更讓人崩潰了。
“小姨,等有空了我教教你怎麽保養。”陶羽衣豪氣地拍拍葉馬氏肩膀,轉頭又說了一遍讓沈馬氏給她安排院落服侍的人。
沈馬氏很想開口趕人,一個女孩子直愣愣就跑男人家裏來,在她看來忒不要臉了。只是,不敢趕,陶羽衣孤身一人來了,真趕走了,在外出了什麽事,沈墨然那頭無法交待。
沈馬氏指派了兩個粗使丫鬟服侍陶羽衣,把府裏一處最簡陋的客院安排給她住。
只是一天,沈府的下人被陶羽衣指使個人仰馬翻。
她在沈府裏名不正言不順,按理說,主子也沒給她權力,是使不動人的,然而她自小頤指氣使慣了,說出來的話氣勢十足,沈家的下人竟是不敢反抗。
“姨媽,那個人太能折騰了。”葉薇薇見自己這個表小姐在沈府都沒陶羽衣惬意,恨得牙根癢。
“姐姐,這種媳婦,你以後怎麽和她相處?”葉馬氏挑潑點火。
沈馬氏攤手無計,她已經極盡刁難之能事,日常所需物品不給陶羽衣配齊給的也是粗糙的下人使用的,連使喚丫鬟都給的是兩個笨笨沒眼色的,竈房裏的膳食吩咐了做得難吃,陶羽衣嫌棄時,只說是南方與北地的區別。誰知陶羽衣輕輕松松化解,捎帶着還無限同情地說她當這個家不容易,當得太辛苦了。
“這府裏的丫鬟這麽笨,廚子做菜的這麽難吃,這盆這布巾這……伯母,我來幫幫你。”
陶羽衣洗漱吃過飯後,帶着沈馬氏派給她的那兩個丫鬟出了門,一個時辰後回來,身後跟了長長一串隊伍。每個人手裏或提或抱,都沒有空着。
“伯母,我買了十五個丫環,十個小厮回來,我負責把她們調理好,以後,你不用那麽累了。”陶羽衣朝廳門外招手,叫道:“把東西擱在門口,進來拜見當家主母。”
“是,陶小姐。”門外的人聲音很響亮齊整。
“伯母,你看怎麽樣?個個很水靈吧?咱府裏的那些丫鬟,笨也罷了,醜得不能出去見人啊!”陶羽衣啧啧嘆息。
沈馬氏與葉馬氏臉皮抽搐,沈馬氏為防沈千山吃窩邊草,買人時專往醜裏挑,而陶羽衣帶回來的那些女孩,一個個膚白臉嫩腰細胸滿,眼睛更是怎麽看怎麽勾魂。
“你從哪買來的?”這麽多标致的女孩兒,只一個時辰時間,香檀的牙市沒有這麽多美人吧?
“小子們從牙市買的,小丫頭們從窯子裏挖到的。”陶羽衣得意地拍手,眼睛笑成彎月,一臉要等沈馬氏表揚的表情,道:“她們都是被逼的,或是家裏窮,或是被拐賣的,還都是清白之身,我這也算是做了好事,對吧伯母?”
有從窯子裏買人做小妾,沒聽說從窯子裏買人回來做丫鬟的,沈馬氏憋氣憋得臉孔通紅。
“伯母,你看她們多可憐。”陶羽衣拉過一個女孩,卷起她的袖子,女孩嫩白的手臂上有幾個紅紅的針點,“伯母,這都是那些殺千刀的鸨母使人弄的,用繡花針紮,讓人痛不欲生,又不留下傷痕……”
一個兩個都是勾引男人的狐貍精,死了倒好,沈馬氏吸了吸氣,正想開口把這些人再轉賣掉,沈千山回來了。
“誰讓你們買回來這麽多東西的?全是值錢的,這得多少銀子?”沈千山氣呼呼走進大廳,指着門外地上東西的手不停顫抖。
“伯父是吧?伯父,那些都是我買的。”陶羽衣沖上去,不倫不類抱拳行禮,指着那些東西一一解說:“伯父,這架屏風放花廳這裏,這個花瓶是前朝泰藍窯,極是典雅,給墨然哥哥放書房博古架上,肯定好看,這是米公卿的真跡,給墨然哥哥挂書房西面牆上,這一百顆珍珠,等我研了粉做成粉底給伯母和小姨抹臉,這十匹湘緞,給新來的和府裏原來的下人每人做四套衣衫,他們穿的太寒碜了……”
沈千山身體搖晃,心髒随着陶羽衣的介紹不停抽搐,陶羽衣講完了,他哆嗦着嘴唇問道:“一共花了多少銀子?”
“我看看呀!”陶羽衣從懷裏摸出一沓票據,一張一張拈起看過,數了數,道:“不多,伯父,這麽多東西,加上這二十五個人,才花了一萬九千兩。”
沈千山咚地一聲暈倒地上。
“老爺……”
“姐夫……”
“姨夫……”
沈馬氏等人齊齊驚呼,撲到沈千山身上哭喊。
“閃開,不要圍得太密。”陶羽衣把沈馬氏三人拔開,拇指按到沈千山人中上,狠狠按了幾下,血珠按了出來,沈千山也醒了。
“你就是墨然嘴裏說的那個好友的妹妹?”沈千山涕淚交流,坐在地上不起來了,這麽個敗家媳婦娶進門,他是不是得做好去睡街頭的準備。
“墨然哥哥和伯父提過我啊?”陶羽衣難得地羞澀了一把,低下頭絞衣裾。
“姐夫,你看,這,快讓人把墨然追回來,不能給他去陶家提親。”葉馬氏抓住機會進言。
“墨然哥哥去我家提親了?”陶羽衣驚喜地大叫,拍手轉圈跳舞,轉得沈千山想再一次暈倒過去,将暈未暈時,被陶羽衣接下來的話刺激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陶羽衣在掰着手指計算,邊算邊道:“伯父,咱家房子太小了,我哥給我準備的嫁妝,肯定放不下,香檀有大宅子買嗎?或是買上一大塊地自己建也行,不過自己建太慢了……”
沈府還小?為了擺脫香檀老二的帽子,沈家幾代人在建宅子上是極舍得花錢的,需知沈府可是香檀城最奢華寬闊的,還不夠放下她的嫁妝?
“世侄女,你買了這麽多東西,回頭到帳房支銀子吧。”沈千山試探着道,他方才暈過去,是認為陶羽衣買東西時報出沈家大名,這些東西要由他來付銀子的。
“不用,不就一萬多銀子,不值什麽。”陶羽衣擺手搖頭,道:“我哥整天怕我逛青樓,他說了,只要不逛青樓,愛買什麽由得我買。”
“世侄女,你出門在外,帶着巨額銀票不安全吧?”沈千山進一步試探。
“誰帶銀票?多麻煩,我用我哥的印鑒,蓋戳簽個字就行了,自然有人替我付帳。”
陶羽衣無意中,顯擺出自家是寧國北地首富的闊氣來,沈千山像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直愣愣看陶羽衣,好半晌問道:“世侄女,你哥叫什麽名字?”
陶勝風三個字由陶羽衣口中說出來,沈千山再一次暈了過去,樂暈的。
聶遠臻進了沈府,看到忙忙碌碌穿梭不停地沈府下人,幾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大俠,壯士,你來啦。”陶羽衣正指揮着沈府下人整理物什,看到聶遠臻,興奮地沖上前,伸手去拽聶遠臻胳膊,大叫道:“我正愁着不知上哪找你,大俠,告訴我你的名字,帶我去你家認路好不好?”
聶遠臻極快地閃開,陶羽衣拽了個空。
“連拉一下胳膊都不給。”陶羽衣撇嘴,眼神卻有些兒受傷,“怎麽你們一個個女人似的,墨然哥哥也是,躲瘟疫一樣躲着我。”
說到後面陶羽衣的眼眶都紅了。
聶遠臻暗暗搖頭,這個女孩給陶勝風慣壞了,不通世事大大咧咧,陶勝風在一天,她還能率性下去,陶勝風若有三長兩短,她的日子不好過。
“墨然呢?”只是一閃念,聶遠臻沒再去想陶羽衣好不好過。
“墨然哥哥到洛京我家提親了。”陶羽衣方才眼眶紅紅要哭了,眨眼間又是眉開眼笑。“大俠,我和墨然哥哥成親時,你要來呀!”
“墨然沒在家?”真的走了,上洛京要經過安平,莫非阮梨容真是與沈墨然在一起?
“走了幾天了?”
“這我不知道,我問一問。”陶羽衣跑花廳去,沈千山這日在家,沒有外出。
“伯父,墨然哥哥是哪天走的?”
“十三天前走的。”兒子離家那天,脖子上還包着白紗布,沈千山記得清。
“十三天前走的?”聶遠臻随後走進花廳,聞言卒然變色,“有沒有記錯?”
“沒錯。”沈千山哼了一聲,聶遠臻和阮梨容定親,他破壞不成,憤恨着惱,天降下個陶羽衣,門第不比阮梨容不低,家財比阮家更盛,他仰起鼻孔朝天,得意地用眼角斜聶遠臻。
有陶家這個親家,聶德和一個小小七品官,他也不放在眼裏了。
十三天前走的,行程再慢,也不可能還在安平,聶遠臻草草行了一禮,轉身疾走。
“喂等等我啊,壯士你別走。那,前面那幾人,你把壯士攔下來。”
幾個下人湧上前抱緾住聶遠臻。
“陶姑娘,我有急事。”聶遠臻使勁一甩,那幾個人倒到地上。
“非禮啊……”陶羽衣卻竄到他面前了,哧一下,衣領扒到香肩上了,大片雪白的胸脯露出來。“你再走,我就把衣服全脫了,就說你非禮我。”
“你脫吧,喊吧。”聶遠臻理都不理她,越過陶羽衣往外走。
“喂,你有急事是吧?要不要找幫手,我哥派的有一個人暗中保護我,你讓我跟你一起走,我讓那個人幫你的忙。”
聶遠臻腳步微一頓,轉過頭,淡淡道:“我要去安平救我未婚妻,暗中保護那人能帶着你趕過來,就跟着來吧。”
☆、35進退無路
連着喝了兩天藥,夜裏又睡得安穩,阮梨容的風寒之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夫把過脈,道痊愈不用喝藥了。
阮梨容臉上潤澤,又恢複了十分容色,沈墨然卻眼圈青黑,雖然不經意間黑眸也有銳利深邃的時候,平常時節,卻是有些兒頹敗,只有言笑時才流露出清明與溫和。
“人家專門來看摩羅婆廟會,咱們枯坐着也是等,要不要去逛逛?”這兩日阮梨容言行平靜有禮,河溝地界劃得清,沈墨然眼看摩羅婆廟會就要過去,聶遠臻平安無事的消息要說開了,兩人卻一點進展沒有,急得肝火旺,郁氣聚結難散。
再僵局下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與聶遠臻定親嫁給聶遠臻。
“你自己去看。”挂慮着聶遠臻,阮梨容哪有心思逛廟會,搖了搖頭轉身進房。
背後一股大力襲來,一雙鐵臂緊緊箍上來,阮梨容腳下不穩,後背貼上沈墨然寬闊堅實的胸膛。
“梨容,我這兩個晚上都睡不好。”灼熱的呼吸逼近耳畔,“梨容,有什麽話咱們說開來,不要這樣好嗎?”
沒有什麽好說的。阮梨容想狠啐一口,想轉身擡腿踢沈墨然,身體卻軟得打顫。箍着她腰肢的那雙手在游移撫摸,指尖滾燙的熱力滲過衣衫直逼肌膚。
“沈墨然,你放開我。”阮梨容無力地低喘,沈墨然的手在向上攀,已斜插.進她的衣襟。
她的聲音軟得失态,話裏卻藏不住羞怒,沈墨然想住手,卻無法克制,那一抹欲拒難拒的風情燒得他渾身火燙。
摸索的手撫上櫻紅,阮梨容身體震顫,霎那間也不知哪來的力量,猛一下推開沈墨然。
“沈墨然,你把我當什麽人?窯子裏可以随便玩的姐兒嗎?”
——我是不是把你當姐兒,你難道不知道?
——你若真厭我避我如蛇蠍,怎麽會因我而情動?
沈墨然伸張開雙手,想把小野貓一樣的人按倒狠狠地整治,在看到那雙秋水明眸流露出來的不可抗拒的冷漠仇恨和毫不動搖的堅定時,他頹喪地垂下手,轉身走了出去。
這晚是廟會的第二晚,滿街花紅柳綠,嬌軟紅香,路兩邊花燈社火,百戲雜耍,攤販商賈,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摩羅廟會名為廟會,多年下來,卻隐約成了青年男女相親之處。這三日深閨仕女解了禁,俱得以張張揚抛頭露面,沈墨然生得身姿勃勃,雖不是美貌絕世,然俊逸之中,透出凜凜英氣 ,走了沒多久,身後便吸引了一個小姐跟着,他自己尚自不覺。
只影孤身,沈墨然意趣缺缺,想回轉,只是胸臆間郁悶,身體裏欲念洶湧。
回到靜寂的空間裏,更加倍難熬。沈墨然自失地苦笑,緩緩地繼續閑逛。
路邊草坪處傳來嘩然叫好聲,是賣藝耍雜技的,一漢子手握兩丈長的竹竿,舞得虎虎生風。
沈墨然停下腳步看着。
已跟着他走了許久的那女子眼睛一亮,越過沈墨然擠了進去,大聲道:“雕蟲小技,也好人前賣弄。”
有真工夫的不會街頭賣藝求生,這姑娘有失厚道了。沈墨然暗暗搖頭,摸出一塊碎銀正準備用打賞的行動駁斥那女子對賣藝人的貶低,卻見那女子素手輕輕一勾,賣藝漢子手裏的竹竿落入她手中。
“各位,且看。”女子朝圍觀的抱揖行禮,沒穿羅裙,一身勁裝,濃眉大眼,膚色略黑,動作豪邁,視線與沈墨然對上後,唇角微挑,定在他身上不往別處移。
沈墨然略一遲緩,微微颔首。
女子菀然一笑,手裏竹竿突地揚起,橫亘如虹,衆人尚未看清,她已輕捷如猿,嗖嗖數下,攀到竹竿頂端,若淩波仙子,足尖踩在僅手腕粗的竹竿一端之上。
“啊!好絕技!”衆人驚叫,女子揚眉,居高臨下傲視下面衆人,目光再次定在沈墨然身上。
至此,沈墨然再遲鈍,亦已有所悟,他也不是遲鈍之人。
女子淩空騰躍,若驚鴻游龍,金蓮勾住竹竿,半空翻轉落地,叫好聲震天響起,沈墨然靜靜地退出人群。
不想再逛下去了,沈墨然往回走。
屋裏暗沉沉沒有燈火,靜靜的也不聞人聲。
“這麽早睡下了?”沈墨然自語,明知阮梨容每晚把門闩死的,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到她房門前輕輕推門。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了,沈墨然心跳瞬間加跳。
梨容不闩門,是在等他嗎?
沒有燈火,淡淡月光從紗簾照進房中,帷帳低垂着,如水溶溶,微風吹過輕輕搖曳,恍然如飄絮舞風,蜻蜓點水。
雙手觸上紗帳時,沈墨然不住顫抖,秋夜的冷風也未能平息他心頭翻騰的火焰。
床上空無一人!像被兜頭淋了一盆冰水,沈墨然清湛澄明喜悅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去。
失望之後,焦急擔憂湧上心頭。
梨容去哪裏了?
轉身間,借着月色,沈墨然看到圓桌上有一張紙。
——我回香檀了,有人護着我回去的。
不是前三天寫家書時的那工整的簪花小楷,匆匆揮筆寫下的,不過斷點勾連落筆不變,是阮梨容親書。
房中衣物妝飾收拾走了,沈墨然看了一下,院子裏晾着的半濕的衣裳卻沒收。
什麽事這麽匆忙趕回香檀?
沈墨然跟房主說了一聲,急匆匆連夜到車馬行雇了一輛馬車往香檀趕。
聶遠臻出事了!
風聲在耳邊呼呼響着,臉頰被風刮得生疼,阮梨容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下意識地捉住前面那個人的衣衫免使自己甩落馬下。
這個人她不認識,但是他拿着阮莫儒的親筆信,還有她的一件首飾做信物。
阮莫儒告訴她,家中剛接到她的信,之前以為她出事了,聶遠臻來回奔波找尋她,昨日被發現倒在安平州城外飲馬河邊,沈墨然的一個朋友陶小姐的随從救了他,現在人暈迷着,命懸一線,讓她即速跟陶小姐的随從回香檀。
馬奔得極快,到香檀時阮梨容已全身乏力,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自腰部向雙腿擴散。
“爹,聶大哥怎麽樣了?”阮莫儒聶德和在縣衙後宅廳中,似在商量着什麽事。
“先去看看遠臻吧。”
看到床上緊閉着雙眼死氣沉沉鼻息微弱的聶遠臻時,阮梨容心頭一痛,手足冰涼,半晌,低聲問道:“爹,怎麽回事?”
“神衰力竭。”阮莫儒沉痛地道,聶德和在床前矮椅上坐下,輕輕地嘆了口氣。
神衰力竭?是來回奔波尋找自己而力竭嗎?阮梨容悔得恨不能床上躺的是自已,“沒得救了嗎?寧先生怎麽說?他怎麽不在?”
“寧先生來看過,說難,梅貞聽說遠臻危在旦夕,突然發了病,寧先生趕去甄家了。”聶德和形容枯瘦,一雙兒女一起倒下,他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救活他。”門外清脆高昂的響聲,兩個人走了進來。
“梨容,這兩位是沈公子的朋友,就是他們在安平城外救了遠臻的……”聶德和起身介紹。
兩人一個是到安平帶阮梨容回來的那人,另一個是陶羽衣。
陶羽衣的護衛修七一聲不吭拉起聶遠臻的手腕探內息,陶羽衣上上下下打量阮梨容,撇嘴道:“也不是很漂亮,怎麽就引得聶遠臻為你神魂颠倒?”
“他的脈息強了很多。”修七的聲音是果然如此的了悟,目光掃向阮梨容,“他的意志特別堅強,這樣的傷情,換了別的人,早就死了,可他卻一直堅持下來,你和他多說幾句話,也許,能活命下來。”
“你再給聶遠臻輸內力。”陶羽衣叫道。
“小姐,內力也不是輸得多就好,得他的身體能融合。”修七斜了阮梨容一眼,道:“他尚有意識,做些讓他歡喜的事,他便恢複得更快,醒來的希望就更大。”
阮梨容愣了一下,點頭道:“好,我知道了,聶大人,吩咐丫鬟們送熱水來,我先給聶大哥抹擦身體。”
“你不是聶遠臻的未婚妻嗎?怎麽叫聶大人不是喊爹?就算沒成親,也可以叫伯父啊?哪有喊大人的,是不是看見聶遠臻受了傷,你懷了二心?”陶羽衣跳到阮梨容面前大聲叫嚷。
“只是口頭婚議,只是口頭婚議,作不得準。”聶德和擺手止住陶羽衣的叫嚷,有些尴尬地看向阮梨容。
阮梨容垂首,低頭間心中已拿定主意,再擡頭時,看了阮莫儒一眼,然後,對着聶德和斂衽行禮,輕聲叫道:“爹。”
“這……這個……”聶德和急急扶起阮梨容,眼睛看向阮莫儒。
他們剛才在廳中商談的,正是聶遠臻與阮梨容的婚事。修七去安平前說,聶遠臻靠心中的渴念支撐着的,若是有喜歡的姑娘,成親沖喜是最好的救命良藥。其時,寧海天也沉默着,無言地表示了贊同。
☆、36求知若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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