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故意的

對顏汛而言, 荀楓只在傅成書的口裏出現。他是一個優秀的演員，是傅成書母親的戀人, 就在兩準備重組家庭的時候, 雙雙遇難。他從沒有想到過他和自己有關系，而且是自己的父親。

十年來，傅成書對此只字未提。

“傅成書沒對你提起過？”姜明偉訝然而笑, “是他對你的保護欲太強呢，還是獨占欲太強？這是你應該知道的。是誰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顏汛只是定定地看着姜明偉, 眼睛漆黑，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傅成書固執地想要證明他以為的真相，我并不在意。他母親過世得太早，當時他才十六歲, 自然灰無法接受這一切。”姜明偉和氣地說，“只有他認為的兇手存在, 他心裏才好受些。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調查這個事情，他相信我就是那個兇手。”

姜明偉看着顏汛，“我國外的房間, 柳寧也翻過很多遍，這裏也是。你剛才出看過來了。警方也證明了我的清白。小汛，你不要像傅成書那樣, 偏執于自己的想像中。我還可以帶你去看當年的筆錄。”

“真的嗎？”顏汛問。

姜明偉眼神柔和, “你爸爸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們相互成全，沒有我就沒有他，同樣, 沒有他也就沒有我。他是我一手挖掘出來的, 我比誰都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我怎麽可能害他。如果你父親過世，我相信，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兒子這樣懷疑他，一定會很傷心。”

顏汛的目光一垂。

“小汛，我這次回來，其實是為了你。我也是才知道你就是小楓的孩子，”姜明偉還在說什麽，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下一刻，門幾乎是被撞開。

傅沉書與柳寧同時現身。

姜明偉對他們的出現，也似乎在意料之中。

傅成書臉色蒼白。他大步過去，一把将顏汛拉了過來，仔細端詳顏汛的臉，“怎麽回事？姜明偉怎麽在這裏，你沒事吧。”

傅成書一向穩重淡定的氣質消失怠盡，他氣息雜亂，甚至連眼神都是不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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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是荀楓的兒子。”顏汛仰着臉問他。

傅成書怔了下，看了姜明偉一眼，低聲而急切地說，“抱歉，我一直想找個機會，但......”

但他一提及此事，就難受無比。他不願意讓顏汛也和他一樣，生活在這種煎熬中。

顏汛的淚水終于滾了下來，“你在福利院領養我時，明明說因為我很可愛，你一眼就喜歡上了我。你都是在騙我。”

“小汛.....我們回去再說。”傅成書說着去拉顏汛的手，顏汛猛地甩開他，瞪着傅成書，“我不會信你了。”

傅成書看着顏汛，眼眸幽深。

“抱歉，讓你們産生了隔閡。”姜明偉說，“只是這麽多年了，你居然沒告訴他的身世。成書，小汛不是小孩了，他有權力知道真相。你不能為了把他鎖在自己身邊，讓他什麽都不知道。”

扯破了臉皮，傅成書也不再和姜明偉應付，只是淡然回道：“這是我和小汛的事，不勞您費心。”

顏汛只是緊繃着小臉，一言不發。

“趁你們都在，我也要說一聲，別把時間與精力浪費在不存在的事情上。好好對待小汛，否則，我會把他帶走。”

傅成書怒極反笑，“我們是婚姻伴侶，你算什麽。”

“如果不是你快一步，小汛最親近的人應該是我。”姜明偉說，“你瞞得相當好。連我都騙過去了。”

傅成書不再答理姜明偉，去拉顏汛，低聲說，“我們先回去吧。”

“我不會和你回去的。”顏汛身體不動。

傅成書看着顏汛。

顏汛一抿嘴唇，握緊拳頭，“你騙了我十年。十年裏我一直以為我無父無母，把你當成唯一的依靠。”

說着，顏汛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大騙子。”

顏汛轉身先一步，拉開門離開，留下原地的傅成書。

姜明偉嘴角劃過一絲笑意，跟了出去。

顏汛出了門，并不回頭，直接上了自己的車。姜明偉的手拉住門車，問，“小汛，你要到哪兒去？”

顏汛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沒地方去。”

“其實傅成書他不是有意騙你。”姜明偉觀察着顏汛的神色。

“我知道。他就是想保護我。可是......”顏汛抽了抽鼻子，“他從沒有平等地對待過我，什麽事都替我作決定。”

姜明偉嘆了口氣，“傅成書過于自信，也過于偏執。小汛......如果想安靜一段時間，可以和我出國。我也不是要讓你和他斷絕來往，就是讓你好好想想，理一理思路，再做決定。”

顏汛張大眼睛，似乎被這個提議吓到了，“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我.......”

姜明偉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在你爸爸身邊也是十年。”

“我想先想想。”顏汛小聲說。

“好。”姜明偉說。

柳寧看着這一幕，對傅成書出去，“小汛太小了，而且他對你極度信任，所以一時無法接受你騙他，我去勸勸他。”

傅成書眼色沉沉的，“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柳寧回頭。

“小汛和我鬧得再兇，也不會離家出走。他很聰明，這個事情這麽重大，不會只聽一面之詞，都不聽我的解釋。但剛才，他幾乎一面倒地就偏向了姜明偉。”

傅成書手指發冷，他搓了搓手。

柳寧壓低了聲音，“你是說他故意的，為了接近姜明偉。”

傅成書點頭。“我肯定。”

柳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小汛或者真能發現什麽。那根消失的食指，極具像征意義，姜明偉一定會帶在身邊。就是這樣太危險。姜明偉對荀楓的感情不同尋常，這種感情極易反射小汛身上......我怕......”

傅成書沉着臉，“所以，我要把他弄回來。”

柳寧嘆了口氣。

小孩，就是太讓人操心。

“小汛會去哪兒？”

“肯定會住在姜明偉同一個酒店。”傅成書說。

柳寧點頭，“也對。”

姜明偉向顏汛遞過一張卡片，上面是酒店的名字。“我住這個酒店。你要沒處去，可以住在這裏，我會對你講講你爸爸的事情。”

顏汛接過卡片，點頭。

“我想知道我爸爸所有的事。”

姜明偉微笑，“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

一個小時後，顏汛到了酒店，一屁股坐在在床上。助理已懵逼了。正偷偷摸摸地給周得月打電話。

外面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哎，自己的演技太好了，成書肯定以為自己真的恨透了他，要抛棄他了吧。

顏汛捧着小臉，嘆了口氣。

他真想給傅沉書打個電話，告訴他，別傷心，自己才不會相信壞人呢，更不會和壞人一起走呢。自己這是要查明真相。

但是一想到傅成書稀爛的演技，顏汛就放棄了。

柳寧倒是演技好，只是柳寧一知道，傅成書也就知道了。

顏汛又嘆了口氣。

接下來，他要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傅成書鬧矛盾了，這樣姜明偉對自己就更沒有防備心了。

柳寧跟了他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關鍵證據，可見姜明偉是只十分可怕的老狐貍。

只是，傅成書什麽時候過來找自己呢。

.......

顏汛斷定傅成書要不了多就，就會找過來。所以，他趕緊叫了個餐。正在吃的時候，姜明偉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麽樣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顏汛悄悄地把牛排咽了下去，聲音消沉：“我太累了，想自己呆會兒。”

不能操之過急。

否則，會打草驚蛇。

那邊姜明偉說，“好的，你一直半會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嗯。”顏汛有氣有力地說。

晚上十點，顏汛就在落地窗前，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駛了酒店，不用看車牌號。那是傅成書。

顏汛眼珠轉了轉，迅速跑回去，邊跑邊換衣服，不能在屋裏和傅成書見面。否則，姜明偉會懷疑，也不利用把事情鬧大。

顏汛跑到電梯口，轉了進去，手指落在電梯鍵上時，手指從1樓轉向2。他怕自己和傅成書在電梯那裏錯過了。

而且，這個地方視野開闊，如果他和傅成書鬧翻的話，見證人肯定更多。

這個時候，顏汛當然不知道，八卦的搬運工，姜大小姐正在休息廳，吃馬卡龍。

她并不知道自己磕的CP現在BE了。

此時，她和餘景兩人正在這裏吃這個酒店最有名的甜品，馬卡龍。

姜心月：“我還得給小汛帶點回去。他可最愛吃這些。”

餘景也在說：“他下午有事請假了，不知道明天趕不趕得到片場。”

姜心月：“我帶的有小冰箱，沒事。”

姜心月說着，“等等，我看到了什麽？餘哥，你看看，那個背影，是不是傅老大，這麽晚，他怎麽會在這裏，啊......小汛？”

姜心月與餘景不知為什麽，同時矮到了桌子下面。

而姜心月摸出了手機。

.........

樓梯修得相當氣派，鋪着厚厚的紅毯，直通向大廳。顏汛步步往下走，像是要去休息廳的樣子。下到一半，果然看到傅成書正站在大廳裏，人正對着樓梯的方向。

顏汛心跳了兩下。

自己那樣說他，他肯定很難過吧。可是，他還是找了過來，想辦法帶自己回去。

傅成書定定地看了顏汛兩秒，邁開長腿向顏汛走來。

顏汛看到傅成書，像是為了躲他，就往回走。只是腳一下子碰到樓梯，一個沒站穩，顏汛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

顏演心裏說：我的演技好棒哦。把一個躲着他，又想見他的矛盾心理，表演得爐火純青。

傅成加快腳步。

坐在樓梯上的顏汛瞪着眼睛，如同一次警惕而發怒的小獅子，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傅成書邁出的腳步不由一頓。雖然知道顏汛的目的，傅成書也是心疼而自責。

“小汛。”

“我不會和你回去的。”顏汛狠狠地說。

……

隐身在休息區的姜大小姐，心髒都快要從嘴裏跳了出來。

兩人又鬧矛盾了？在什麽時候？明明昨天傅成書還去探班了。就一個下午的時候，居然讓顏汛離家出走？

而且，傅總還在表演現實中的追妻hzc！

她用微微發抖的手，打開CP超話。開始了現場直播這一幕。

姜心月用顫抖的聲音說：“汛汛離家出走，總裁半夜追妻，現在是直播時間。”

餘景在她一眼，“這不太好吧。”

姜心月說：“CP的事，是大事。我們有權知道。”

餘景吓得閉了嘴。

……

傅成書想要把顏汛從樓梯上抱起來，“別鬧了，我們回家，有什麽事，都可以商量。”

顏汛的目光一垂，“我怎麽都不可能和你回去。”

傅成書上前一步：“你別逼我。”

顏汛警覺地看着傅成書：“你要幹什麽，如果你敢用綁架我，我就報警。”

傅成書無言以對。

為了不回去，顏汛連綁架這個詞都用了。

“你和我回去，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商量。”傅成書再次提醒顏汛。

“我說了不回去。”顏汛繃着小臉。

“你怎麽才回家。”傅成書妥協一步。

“我現在不想回家，我想獨自離開一段時間。”顏汛說。

“成書，小汛長大了，你別把他當小孩看。你讓他獨自呆一會兒。”姜明偉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傅成書擡起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耳邊裏一股電流般的聲音竄了過去。他好多年都沒有再犯的耳鳴，此時響起。傅成書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別鬧了。”傅成書不管不顧了，他不能放任顏汛在這裏。

他兩步上前，就要向上次那樣，把顏汛一扛，給弄回家。

“明偉叔。”顏汛回頭看向姜明偉。現在他改口叫他為“叔。”已是默認他是自己的長輩了。

姜明偉：“成書，我在這兒呢，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從姜明偉現身，姜心月的下巴都掉了，她都蒙了。不知道這劇情線為什麽這麽淩亂了。

傅成書看向顏汛兩秒，“我讓人把你的行李送過來。”

說着傅成書轉身下樓。

……

此時隐藏在暗處的姜大小姐，癱坐在沙發邊上。不用看，她的直播間肯定炸了。同時跟進的還有貼吧。

當傅成書沒落地轉過身時，姜大小姐哭了。

現在她捂住嘴，正看着傅成書的背影。

她在帖子裏發出最後一行字，“樓梯的光很暗，傅成書的整個身影都隐藏在暗處，看起來無比孤獨……”

姜大小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帖子迅速地又翻了幾頁，秋風慘淡，一片哀嚎。

傅成書一直目送顏汛到樓梯拐角，才轉過身來。

姜大小姐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但是傅成書并沒有向酒店大門走去，而是走向前臺。

傅成書這是幹什麽？姜大小姐眼睛亮了，笑容重回到她的臉上。

她十指翻飛，迅速地在帖子上繼續更新。

“官配CP并沒有be，傅成書并沒有放棄。他在前臺辦理入駐手續，即便是顏汛不回去，他也要和他住在同一個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