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病榻美人
男人此時靠坐在床頭,右腿曲起,垂在膝上的右手據說是沒了知覺,襯着一身紅衣,黎洛栖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病美人。
長長的睫毛因為半垂着,在眼睑下掃了一層淡淡的陰翳,襯得鼻梁愈加高挺。而那雙薄唇毫無血色,如果不是趙赫延此刻撩開眼皮,她定然會以為他死了。因為白而渾身透着一股不真實的虛霧,又因為太好看,一時間以為是個假人。
他到底是躺了多久,才會從一個叱咤風雲的将軍,變成一個病床上的美人?
“你這雙眼睛,倒是要在本世子的臉上周旋多久?”
病美人的聲音沙啞又低沉,跟他的容貌全然不同,頓時把沉迷美色的黎洛栖叫醒,徑直道:“自然是因為夫君生得好看才會多看兩眼,你不高興麽?”
趙赫延那雙濃淡恰到好處的劍眉凝起,黎洛栖也學着他皺眉,一時間,原本柔媚婉轉的遠山眉驀地成了陡峭的山峰,看着像在故意兇人:“為何要這般皺眉頭?”
“把你眉頭放下去。”
黎洛栖脖子一縮,這人連語氣都陰冷。
“我是來給你沖喜的,你應該高興!”
說着,她突然朝男人伸出兩根手指。
趙赫延後背抵着床頭,在她伸手時倏地握住她的手腕,驀然,眉宇間觸到一絲柔軟的涼意。
還帶着初冬的薄冷,但卻不是讓人難受的寒意,而是裹挾香氣的觸碰,讓他一時怔愣片刻。
黎洛栖纖細蔥白的指尖按在他的劍眉上,順着起伏輕輕地滑了滑,那雙幽深的瞳仁有一剎那的溫順,就像她養在院子裏的小黑狗,總是用乖巧的眼睛看她。可這種溫順仿佛瞬間的錯覺,很快,那雙眼睛便狠戾起來,頃刻打開了她的手。
“別碰我。”
男人寬闊的胸口隐忍地起伏。
黎洛栖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遂從床邊坐起身,徑直走到桌案邊坐下,她今日天尚未亮就起來梳洗打扮,這沖喜還繁文缛節巨多,大家只想着把差事辦美,根本沒有人想到她滴水未沾。
此時她端過白瓷酒壺往杯子裏倒水,剛送到口中時,鼻翼間便傳來一道酒香。
她動作僵了僵,所以這一桌子的紅棗桂圓花生幹果,都是為了配這一壺酒的?!
以前爺爺喝酒的時候也愛吃這些下酒菜,此刻落在她眼裏,忽然有了要跟她夫君徹夜唠嗑的畫面。
就……
“我不碰你,但是我們要喝合卺酒。”
本來還有些氣的黎洛栖此刻坐在桌案旁,視線才看清她那位靠坐在床上的夫君,一襲紅衣襯得臉色蒼白柔弱,倒真是端的美人風度。
告誡自己應該大度,跟一個病人計較什麽呢。
于是端着合卺酒杯遞到他面前,那酒杯下拴了紅繩,兩人同時喝的時候就得湊到一起。
趙赫延目光冷然地落在她臉上,“屏風外的楠木高櫃,左數第二層的抽屜裏有一千兩銀票,拿了它,就從我面前消失。”
話音一落,便看到面前少女的手心一抖,呵,這麽輕易就試出來了。
一千兩!
黎洛栖眼睛睜圓,下一秒便放下手裏的合卺酒,提裙往屏風外轉了出去,鳳冠上的環佩再次冒起清脆的聲響,傳至趙赫延的耳邊。
他眉眼清冷,隔着屏風看到少女朦胧纖細的身影,此刻她正踮着腳尖,擡手時,細白的胳膊便露了出來,去碰那楠木高櫃。
“夫君,我夠不着!”
趙赫延:“……用椅子。”
黎洛栖在他話音落下時,剛好也想到了要去挪圓凳。于是,躺在床上的半死之人趙赫延,在新娘子進屋後,就開始不斷被她鳳冠上的珍珠步搖吵得沒有清淨。
“叫什麽名字。”
此時黎洛栖将楠木櫃上的抽屜拉了出來,墊着腳還是看不清裏邊,于是索性整個兒抽屜都拉了出來,扶着鳳冠下來時,才應了他一句:“黎洛栖,天明的黎,《感甄賦》裏的洛,鳥兒停留的栖。”
趙赫延生平第一次聽這樣的自我介紹,嘴角微微牽動,配着他那張冷若寒玉的臉,倒有幾分蠱人。
“把桌上的筆和紙拿來。”
黎洛栖正抱着楠木櫃的抽屜轉入屏風,邊走邊從裏面掏出了一沓銀票,杏眸睜睜:“好多銀子!這裏不止一千兩啊!是夫君的小金庫嗎!”
趙赫延墨黑色的瞳仁靜靜地看着她,直到黎洛栖讓他看得忍不住咽了口水,才聽他道:“過來。”
黎洛栖把抽屜放到床邊,就見他那道白得能看見淡青色筋脈的手伸了過去,從裏面抽出一張銀票遞到她面前,“其他的,請你放回去。”
少女掌心撐在床上,仰起頭道:“請教一下,如果我不走,那夫君的這些錢……是不是都歸我?”
趙赫延臉色像平靜的湖面蹙起淺淺的漣漪,“良禽尚且知道擇木而栖,虧你的名字裏還帶一個’栖’字。”
“叮鈴铛~”
黎洛栖又搖頭了,“不是哦,父親跟我說過,我的’栖’字,另有含義。”
說話時,她湊向了病美人:
“栖栖。”
驀地,男人深色的瞳仁裏映着少女狡黠明媚的笑。
“父親說,誰念了我的名字,都會開心的。”
兩人目光近在遲尺,黎洛栖能感覺到他呼吸間落下的溫熱,就在她察覺應該馬上離開時,下一刻,男人擡起了手。
她僵着傾斜的身。
黎洛栖看着他的手朝自己伸來,
手背明明沒有碰到她的臉,但那股壓迫陡然間沉進心頭。
紅色衣袖的一角落在她的耳畔,最後,她聽見頭頂傳來一道聲響,衣袂再次擦過她的發梢,轉眼時,男人帶下了她步搖上的珍珠,
指腹一碾,當着她的面磨成齑粉。
男人狹長的眼睑微微一笑,內裏卻沒有半點光:“太吵了。”
有一剎那,黎洛栖覺得他是在恐吓自己:看吧,怕了沒?
然而——她哪裏是個膽小的人,纖細柔媚的遠山眉微微蹙起,故意道:“那我走了,夫君怎麽辦?”
趙赫延幽深的瞳仁驀地泛起一層漣漪,如枯井死水裏的微瀾。
“不關你的事。”
黎洛栖看見他左手攏成了拳。遂轉身去桌上拿合卺酒,因為底下牽着紅繩,她便一手一個,在趙赫延冷寒的目光中仰頭飲盡了。
酒氣于舌腔裏沖撞,紅潤的舌尖舔了下嘴唇:“我一天都沒喝水,有點口渴。”
說着,她将紅線的另一頭酒杯也送到了唇邊,喝完還解釋了句:“別浪費了。”
趙赫延笑了聲,仍是很冷漠:“飲鸩止渴。”
黎洛栖挨在床邊站着,眨眼間臉頰便染了層紅暈,本就嫩白的肌膚此刻顯得撲粉動人,“祖母說,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世子……總歸是要娶沖喜娘子的,這怎麽是飲鸩止渴呢?”
少女的頭點了點,頭頂的鳳冠又響了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到他懷裏,趙赫延眼疾手快地攥着她的胳膊,說了句:“嫁什麽人都不重要麽?”
黎洛栖搖了搖頭:“唔,世子的聘禮替我家還了債,是我的恩人,祖母說要報恩,現在我又拿了你的一千兩,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趙赫延冷笑了聲,“若不是為了錢,你才不會嫁到侯爺府的扶蘇院罷。”
“但是錢,也不能不收。我想好了,我可以照顧世子,我很有經驗的,以前爺爺生病的時候,我就照顧過他。”
說到爺爺,黎洛栖原本還帶着酒意的臉頰,此刻忽然垮了下去,圓圓的眼睛泛着水花。
“我不用你照顧,天亮前給我離開扶蘇院。”
黎洛栖搖了搖頭,一滴珍珠似的眼淚就落了下來,砸在趙赫延的手背上,溫熱的。
“可是我沒照顧好爺爺,他死了,嗚嗚嗚,阿黎再也看不到爺爺了!”
趙赫延五指微微攏緊她的胳膊,似笑非笑道:“那你還道要照顧我,沖喜不成,反克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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