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湖水平靜無波,有只藍羽小雀鳥恰巧停在蓮葉上,梳洗羽毛。乘舟的盲眼僧人像是察覺到什麽動靜,調轉船頭避開了它。
忽然波濤洶湧,一股從湖底生出的巨浪,朝盲眼僧人打來,小舟瞬間傾覆。僧人也跟着落進了湖水裏。
等到波濤平息,從無盡的蓮花叢深處,有位遮蓋顏面的漁家女劃來了另一艘烏篷船。她駛到小舟翻覆的地方停下,朝落水之人喚道:“上來吧,我拉着你。”
盲眼的落水之人目不能視,他先是聽見陣陣銅鈴聲,好似在呼喚他,而後尋着銅鈴聲伸手而去。
浮在半空中閱覽前世因果的佛奴,只見那個眼瞎的自己,一把抓住了漁家女的腳踝。漁家女的腳踝上正系着一串小銅鈴,他尋聲而去,當然只能抓到她的腳。
盲眼僧在碰到那只芊巧的小腳後,當即猶如觸電般一觸既離,仿佛吓得不輕。
漁家女搖着手笑話他:“大和尚,你抓我的腳幹什麽。我的手在這裏,在這裏。”
漁家女的笑聲還猶在耳邊,周遭的景致卻是如傾瀉的流水般,全都彙集進湖心的深淵裏,換上了另一方天地。
佛奴又看見,那是一個風雪天。有一人一僧進到大山裏的破廟中躲避風雪。
年輕的姑娘身形嬌好,只可惜面容上被一大塊青色的胎記占據,讓人一見就覺得比廟門口的夜叉還要駭人。而跟着姑娘身後的白衣僧,長得再好看也不管用,居然是個瞎子。在這樣的風雪天趕路,真是可憐。
夜裏破廟牆面漏風,姑娘怕冷,悄悄爬上了佛龛裏,躲在了菩薩的披風下面,縮成了一團。
盲眼僧倒是規規矩矩的在佛龛下面禪定打坐,直到姑娘熟睡後,打起了鼾聲,直到那陣銅鈴聲,再次在萬籁俱靜的雪夜中響起。
僧人動了一下,尋着聲音處摸去,他低聲詢問姑娘是否出了什麽事。
沒人回應他,就在僧人正準備重回禪定之時,那雙纖足就如同菩薩腳點在蓮花上,從佛龛上垂落而下,踏在了僧人的肩頭。
根本就沒用力,盲眼的僧人卻感到有如千金之重,一動未動,靜靜聽着細微的呼吸聲,從他背後的菩薩像腳下傳來。
爾後,他誦念了一遍世尊法號,親手将姑娘的纖足,重新捧回了佛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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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切盡收眼底的佛奴,就跟一尊玉雕的佛像一般面容平靜,他數了數腕上的佛珠,随着佛珠上的小銅鈴響動,有只飛蛾從帶淺枝的意識海裏飛出。
飛蛾撲哧的翅膀,蕩出一陣如同水波的漣漪。
佛奴手掐彌陀定印,此印一成,有那純金為莖白銀為葉的千葉妙寶蓮花,從他僧鞋下生出,抽枝生長,愈長愈高。
直到飛蛾撞了上去,化作金光消散于妙寶蓮花間。
佛奴從神識裏抽離身體,剛重回到肉.體中。他猛地只覺喉間一甜,立時噴出一口鮮血,全數滴落在他潔白的僧衣上。
“佛奴。”有人在驚慌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殷神揚見佛奴吐血後,惟恐是出了什麽意外,他搶先一步要去看帶淺枝是否有恙。
卻被一人出聲呵止住了。
“你別碰她!”
四字一出,禪房中衆人驚愕不已。
世人皆說白衣僧生得一雙慈眉善目,他垂眸時就是活生生的慈目菩薩。而世人所不知的是,佛奴亦有怒目時。
他此時厲聲呵斥殷神揚的剎那間,殷神揚将要去觸碰帶淺枝的手臂,怔在半空中,見到了佛奴怒目成金剛的模樣。
佛奴陡然的呵斥帶出鮮血又回流進喉嚨裏,他咳嗽了好幾聲。
“幻術已除。但帶姑娘神識不穩。你們還是不要觸動她。”咳嗽完,佛奴又重回到人們所熟悉的那一面,那個和藹可親的一面。
仿佛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衆人的錯覺。他們也中了一場幻術。
佛奴又道:“想必殷城主,也不想剛解除幻術的帶姑娘有事。”
殷神揚從佛奴的失态中察覺到了什麽,可眼下他更關心另一件事:“佛奴,她的意識海中有我嗎?她是桑桑轉世嗎?”
佛奴擦淨了嘴角邊的血漬,看向仍在昏迷中面容祥和的帶淺枝。佛奴的笑容很淺,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晰:“抱歉了殷城主,我在她的意識海中,并沒有看到你。”
殷神揚的臉色瞬間煞白,卻依舊不肯相信,堅持着又問了一遍:“佛奴,是真的嗎?”
出家人不打诳語,更何況是佛門高僧。口出妄語,是犯了戒律。
“我确沒看見。殷城主若是不信,大可自己一試。”佛奴雙目直視殷神揚,淡淡如此般說道。
她真的不是他的桑桑嗎?殷神揚再也沒說話。
後半夜,月涼如水。
從南洲回來的陳春日披星戴月之下,來到山中的寺廟中,一腳踹開了山門。
好大一番動靜,驚醒了負責守夜添燈油的小沙彌。小沙彌急匆匆迎了出去,只見陳春日沖到帶淺枝的房中,跟在他身後的兩位道童把帶淺枝給擡了出來。
端看那風風火火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廟裏搶了他家的東西,他要連夜奪回去似的。
小沙彌離得遠遠的,不敢吱聲。
道童一人搬頭一人搬腳正擡着帶淺枝往外走。陳春日路過寺廟的偏殿,視線掃過殿內跪拜在觀音像前禮佛的僧人。
他朝小沙彌問了一句:“裏面的人是誰。”
小沙彌雙手合十,怯怯答道:“那是佛奴法師。”
“那個聞名天下的白衣僧佛奴?”
沒想到在這種山野小廟裏,竟也能偶遇佛門高僧。
陳春日饒有興致地挑眉,又問小沙彌:“既然是白衣僧,那他為何要在菩薩面前忏悔。是做了什麽錯事,犯了什麽清規戒律嗎?”
“施主可別胡說!”眼看有人亂說白衣僧的壞話,小沙彌急了,“佛奴法師是在參禪悟道。”
陳春日收了調笑的心思,定定說道:“是嗎?你們沒看出來,我卻是看出那人分明就是在面對菩薩,忏悔他的業障。”
陳春日說話不客氣,可惜不善言辭的小沙彌反應慢了一步,在陳春日走後,才又不甘心地自言自語道:“法師是救了那位姑娘後,才一直如此的……難道,難道救人也是錯嗎?”
陳春日難得發善心,回客棧的路上找了一輛馬車。不器在外面駕車,他和帶淺枝還要無為都坐在馬車裏。
無為把陳春日尋來的解藥給帶淺枝喂下,陳春日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
原本一路相安無事,可等馬車在客棧門前停穩當時,偏偏出了意外。
不器掀開車簾正恭敬候着陳春日下車,卻沒想到他剛伸出一只腳,裏面那段道袍的衣擺被一人給扯住了,不讓陳春日下車。
陳春日回頭,朝無為橫去了一眼。
無為立馬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在那否認。借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啊!
陳春日又把眼睛往下瞥去,只見捏住他衣服角邊的手指,分外細嫩柔弱。
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的手。
不明狀況的不器,也跟着往馬車裏探頭探腦。
陳春日一拍不器那圓圓的腦殼頂,又把想一探究竟的小道童給打了回去。
他耐着性子,往回扯了扯衣服,可仍是無用功。衣擺的另一頭,被那幾根纖纖玉指給直接攥成一團,捏在手心裏不肯撒手了。
無為躍躍欲試,極力想表現:“主人,我可以。”
說罷,無為取出一張雷符來,即刻就要往帶淺枝手背上貼去,想用雷符炸一下的疼痛,使帶淺枝縮回手。
“無為。”
陳春日出聲阻止了無為。
無為以為是他的主人有更好的主意。
可下一秒,帶淺枝竟然敢直接朝陳春日的身子撲倒上去,一把抱住了小師叔。
服了解藥正被藥力影響的帶淺枝,只覺得自己來到一處仙境中,滿眼全是雲海與枯松,那東洲神仙畫裏的小師叔,正站在她的眼前。
她看見神仙小師叔沖着她笑,一對丹鳳眼正笑臉盈盈與她對視。
凝眸相視下,神仙小師叔說:“五千金要走了咯。”
随即祥雲落下,眼看着小師叔伴随祥雲越飛越遠。
帶淺枝當機立斷,整個人用身.體撲向小師叔,大喊着:“玉冠郎君,我的五千金,我的五千金,你別走啊……”
那聲音凄慘,聽上去與孩童被搶糖葫蘆的哭鬧聲無二。
被帶淺枝抱了滿懷的陳春日,連手都沒地方放。他聽着某人的胡鬧,眉頭皺得好似打結再也解不開一般,問他的道童:“玉冠郎君?五千金是誰?”
無為估摸着,鬥膽一說:“主人……五千金應該就是五千金,不是人名。”
陳春日納悶道:“難道解藥有問題?元又缺的幻術還能把人弄傻不成?”
“主人,您不是常說她傻嗎?”默默翻白眼的無為,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望着天色都快天亮打鳴,就快有行人出行在附近走動。
忙碌一夜沒睡的陳春日實在沒辦法和一個昏迷之人計較那麽多,只能屈尊降貴一次親自抱了帶淺枝回房。
後來,等那幅東洲神仙圖落到陳春日手中,就又是一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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