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

此時天邊起了一陣古怪的雲霧, 眼之所及驟然一黑。整年中最大最圓的月亮,竟被烏雲徹底擋住了。衆人在驚慌失措中尖叫着,懼怕于這恐怖的異象。

殷神揚在黑下來的一瞬間,已在黑暗中飛身來到帶淺枝身邊, 他僅憑意識就往她的方向伸手抓去。

他大喊着:“帶淺枝……”

周圍人群的驚惶聲越來越大, 可他聽不見有人回應他, 殷神揚心裏已有了不好的預告。

等烏雲移開後, 人們逐漸恢複了平靜。

而他只在地上尋見到她從袖口中遺落的因緣花。

帶淺枝沒想到,她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能被魔修劫持兩次。上次是倒黴受連帶,這次是什麽?還是倒黴?

大山裏越往深處走, 只會越偏僻, 帶淺枝在根本看不清周圍的視野裏,一個跄踉推搡進了一處陵墓中。

應該是個豪華大家族的陵寝,她進來後反倒見着了點光亮。

她判斷這兩人的段位肯定比上次的南洲惡鬼要高, 一路上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這兩個兇相畢露的魔修, 硬是一字也不開口。

是幹大事的人才啊。

上一秒當帶淺枝還能有心調侃, 等下一秒她見到他們的頭領時, 只能心裏咯噔一下,恨自己真是倒了血黴。

怎麽被他綁來了?

難道說她這個逆徒也和殷神揚一樣,認出自己來了?

帶淺枝此時身處這個大墓中,剛一進來恰巧就看見有魔修那叫一個幹淨利落,直接手起刀落, 砍下一男子的人頭,頭顱滾落着滾到另一人的腳邊, 連帶着把黏稠的鮮血也帶了過去。

帶淺枝認得那位坐着的魔修,那是逆徒元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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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又缺腳一踢, 又把頭顱踢到了面前跪着的女人面前。

帶淺枝也認得那個女人。她又把眼睛看向昏暗的墓穴中,已被魔修們當作了屠宰場,堆滿了人的屍體。

心中感慨,她和趙還香真是有緣啊。

趙還香眼見自己的親族被一個個當面處決,人早徹底吓傻了,她爬跪到昔日最瞧不起的低賤魔修跟前,只想抱着他的腳,祈求向來以心狠手辣著稱的魔修,能發發早已泯滅的慈悲心,繞過她一命。

只有帶淺枝心裏清楚,趙還香落到元又缺手中,絕無生還可能,最好能求個痛快。

大約三年前,趙家人滅過一個小宗門,那時元又缺還是那個小宗門裏一個小小的藥奴。可誰能想到,身為奴隸的小藥奴能從地獄裏爬出來,他爬回來要報仇。

火把舉在他的身後,元又缺沒有動手,手下的人下手得很利落。

趙還香在臨死前,驀地看見了帶淺枝,像是帶着某種惡毒的恨意,她猙獰着瞪着一雙眼睛朝帶淺枝詛咒道:“你也會死!”

是人都會死,帶淺枝心裏再明白不過。

元又缺的臉上卻堆着笑容道:“帶淺枝姑娘別怕,你不會死。”

元又缺一開口,帶淺枝立馬輕松一節。手下們将帶淺枝綁起來,她也不慌了。

原來他沒認出自己呀。

死後趙還香的眼珠子還在憤恨中瞪得很大,突兀地凸了出來,着實很吓人。元又缺一腳踩了上去。

他碾着某個物件,漫不經心道:“其實小人挺好奇,那一夜在郊野客棧裏您是怎麽活下來的。小人的幻術應該殺了一樓的人,卻偏偏出了意外。”

以幻術自豪的元又缺很在意這個。

“是你殺了趙還丹?”帶淺枝手腳被束,只想盡量離那些屍體遠一點。

“趙家中趙還丹還算心善,小人讓他死在夢中了。”元又缺如同是在發着他難得善心,“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帶姑娘呢。小人殺了趙家滿門,能否全身而退重新回到南洲,就全指望您了?”

“我?”

“是啊。”

元又缺的手下開始在屍體上倒油,用火把點燃。

“上次殷城主能來選擇救您,相信這次,殷城主也能在小人與您直接,選擇救您。”元又缺的腳從屍體上擡起,走到帶淺枝面前躬身道:“火燒得很快,小人惟願帶姑娘能夠得救。”

手下從墓穴深處打開趙家先祖的棺椁,捧來兩面浮雕銘文的青銅鏡,鏡面上已經鏽跡斑斑,十分不像日常裏用來對鏡照人的鏡子。

元又缺拿走了其中一面,把另一面放到帶淺枝的手中。

“此鏡能昭示未來之事,這面鏡子小人留給姑娘,希望姑娘能在鏡子看見殷城主前來搭救後,能安一安心。”

火勢漸大,留下帶淺枝一人在火場的元又缺,還不忘寄希望于她日後能照顧一下他的生意:“如果帶姑娘以後到了南洲,可以找小人做生意。小人價錢雖貴,但活做的極好。”

帶淺枝被煙火熏的嗆人,只想罵一句快滾。

等元又缺與手下一行人出了陵墓聽不見動靜後,帶淺枝迫不及待地想喚無暇出來。這時,外面霍地雷雨聲大作,好一陣電閃雷鳴。似有雷霆霹靂,轟隆之聲要撼動山脈。

砰砰作響,震得帶淺枝都擔心,她所處的那方墓穴是不是要被震塌了。

果然被震出一道口子,月光透過豁口處灑進來,有個道士踏月而來。緊接着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山石重新把裂口給封住了。

好嘛,她是從火場中得救了。可出路也被陳春日鬧出動靜給封住了。

帶淺枝撇撇嘴,對某人不滿意。

見着滿地的血,陳春日站在角落裏都不知道往哪下腳為好。

他掃眼見到了在陰森潮濕的墓穴中,穿着一身屬于他的法衣的帶淺枝,最上等織錦羽衣浸染了血跡,只怕用清潔術也去不掉血腥味。

她又一次很狼狽。她為什麽總會把自己搞得很狼狽呢?

陳春日不動聲色,先用法術給帶淺枝松了綁,又滅了屍體堆上的烈焰。

帶淺枝受到感動,身體能活動開了,她下意識裏就往陳春日那裏快步走去,吧唧吧唧踩着一灘血水也不在意。

可陳春日嫌棄般緊緊皺起的眉頭,又讓帶淺枝收住了腳步。

兩人距離三步之遙,她乖巧伶俐的喊:“小師叔。”

陳春日總算舒緩了眉目,給她全身上下來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清潔法術。

“你可知,這法衣我只在祭拜天地時穿?”

帶淺枝趕緊又往前走了兩步,陳春日仍是介意血腥味道:“別靠得太近。”

明擺着要訓斥她,看在陳春日願意劈山來救她的情分上,帶淺枝願意聽話老實一回。

陳春日反而訓不下去了,他看見帶淺枝手裏有面鏡子,便扯了個話題問道:“這是什麽。”

帶淺枝趕緊用袖子擦了擦鏡面,生怕哪裏是髒的,獻寶似的遞給了陳春日。

陳春日瞧見了青銅鏡背後的銘文。一時看入了神。

帶淺枝見小師叔看的認真,十分熱心腸道:“小師叔,元又缺說這是能看見未來的鏡子。”

怎麽樣救我不虧吧,有神物白得。

“呵,原來是元又缺綁了你。”陳春日輕蔑地笑道,他把鏡子轉過面來,突然有了興致,擡頭問向帶淺枝,“帶淺枝你想不想看一下,所謂的未來。”

帶淺枝先在心裏給元又缺點上一根蠟燭,能被陳春日惦記上,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她想告訴陳春日:“小師叔,我方才看了銅鏡半天,可什麽也沒有啊。”

陳春日略有嫌棄道:“你以為我是某人?”

帶淺枝心知這位大佬是又在說她笨,明明說好過不再她面前提愚笨二字,可這男人不講信用啊,又犯了。

她只得再心中又默念數遍,陳春日是劈山趕來救他,她這次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這些。

等她剛把心情平複好,擡眼只見陳春日像是等了她多時,竟在嘴角溢出了笑容。

她方才有露出什麽不好的表情嗎?帶淺枝自問應該沒有。

“小師叔,金闕府中有讀心之術嗎?”帶淺枝極為懷疑,他是修練了這個。

陳春日答得輕松:“沒有。”

帶淺枝安心了。

可陳春日又補刀道:“對你,用不着讀心術。”

帶淺枝聽出了他語氣裏自信滿滿,又咬牙默念了一遍這位大佬是劈山來救你的,想一想他是劈山來的。劈你也一樣。

她難得沒有還嘴。陳春日竟也覺得有趣,他撫摸着青銅鏡上的浮雕銘文道:“這是久遠前就遺失的神物,精白昭明二鏡中,用來窺視未來的昭明鏡,想不到下葬到在這墓裏來。應該還有一面精白鏡專用于回看過去。”

“元又缺拿走的那一面,應該就是昭明青銅鏡。”

陳春日思索道:“那魔修也是個怪人,竟不好奇未來,只想着沉溺過去。”

清楚前因的帶淺枝聽了,默默龜縮,沒敢吭聲發表意見。

陳春日又把青銅鏡翻轉過來道:“要用此物,需得用心頭熱血開啓。”

帶淺枝一聽心頭血只感大事不妙,仙家玄門中向來都是小輩們前去犧牲送死,自家祖宗們躲在後面收好處。

此時小師叔說要拿心頭血,定是在她的主意。

她眼巴巴一臉祈求地看向陳春日道:“小師叔,那咱們還是別看了吧。”她确實挺好奇未來将要發生之事,可一聽到要取出心頭血這種很疼的東西,帶淺枝想都不想就打了退堂鼓。

管他未來如何,眼下取心頭血可是實打實的遭罪受疼,她不想受罪。

被帶淺枝這眼巴巴麽一看,陳春日的心了如明鏡一般,他嘆氣道:“不取你的心頭血……”

她當即一怔。

陳春日卻是半點不帶猶豫,只見他兩指并作劍指,點在了胸口上。

頃刻間帶淺枝聽見一聲好似電流劃過的劈啪聲,引雷電入體,陳春日把劍指拿開,一滴紅如丹砂潤如珠玉的心頭血就冒了出來,懸浮在她眼前的半空中。

帶淺枝不能理解,陳春日拜金闕府君為師,修太上忘情大道,不說頓悟大道,但也應該也要心如止水。謹記道家真言中所說的不要企圖妄窺天道,恐傷及自身。

他怎麽取血取得這麽半點不含糊。究竟有什麽好看的,讓他陳春日竟有了執著之相。

陳春日把血化到青銅鏡的鏡面,見帶淺枝愣愣的,又道:“借這個機會,我想看一下,你我之間的未來。”

他取修真者珍貴萬分的心頭血都不見猶豫,此時卻躊躇了一瞬。

“我說過我此次出府下山,緣由在你,對吧。”

什麽叫他與她只之間的未來?帶淺枝勉強回過神來,點點頭。

這會兒陳春日垂眸見到他的心頭血滴落在鏡面上,熱血化作的波紋一掃先前古物的鏽跡斑斑,他知道只等波紋平靜後,顯現的是他想要看見的未來。

帶淺枝聽陳春日,異常平靜的述說道:“只因我境界停滞不前,師尊不惜窮盡氣運耗損心力,為我蔔上一卦。卦象顯示,我将有一大劫。”

話到此處,陳春日驀地深吸了一口氣,帶淺枝不敢看他,又不得不把目光放在陳春日的面容上,只見在沉默中,小師叔果然也在盯着她看。

在二人半晌的對視中,青銅鏡面上波紋激蕩開來,好似就要揭開隐藏于平靜下的波詭雲谲。

陳春日把方才吸的那口氣,全都吐了出去。他用那只剛取了心頭血的手指尖,輕點在帶淺枝的額頭上,他恢複了金闕府首徒應有的風光霁月,眸光也澄淨,他将要開口的話,似乎是在對一個小輩講述一件輕描淡寫的事

他說:“而大劫在你。”

帶淺枝的睫毛微微顫動,不由眨了下眼睛。

“像我陳春日這種人,怎可能不下山,去見一見自己的劫數。”

那日師尊将卦象結果告知于他,說那劫數不過是芸芸衆修真者中的一個女子,叫他不必在意。沒準他都遇不上她,她也就身死道消了。

可他偏想在她身死道消前,親眼去看看。

陳春日說:“于是我對自己說,如果丹臺上的那棵老歪脖子松樹能枯木逢春。我就下山來找你。”

“那松樹枯木逢春啦?”

金闕府正殿前有一處丹臺,傳聞是遠古時仙家煉丹的遺址故名丹臺,丹臺上有棵不知年歲的歪脖子松樹,一死就是好多年。

“沒有。”陳春日想着答道,“有天降雷。天雷把松樹劈成對半,誰能料到枯木裏面竟然藏了一株小桃花。難怪它不能發芽。”

青銅鏡內黑霧一片根本什麽也看不清,陳春日執起帶淺枝的手,二人一起撥開了重重黑色。

終于瞧見了鏡中的景象。

未來裏的陳春日正處在一個冬日下雪的清晨,仍穿那一身道袍。他手裏拿着一支紅梅,推門而入,用法力褪去了身上的寒意。

屋內暖和,隔去了外面的風雪。陳春日一個擡手,手中的紅梅枝便飛進了春瓶裏,新鮮梅花上的碎雪融成了水珠滴落在了案幾上。

他一撩道袍,坐到了床榻邊,床帳裏似乎有一個人。

帶淺枝削尖了腦袋也想瞧見,床裏睡了個什麽人,能讓陳春日親身至床榻前來看望的人,是生病了嗎?

只見陳春日把手伸進了金絲邊的浣紗床帳裏,握上了另一人的手心。睡着的人似乎被這輕輕的動靜弄醒了,在香軟的被子裏翻了一個身。

帶淺枝能看出那雙手,是姑娘家的手。她不由把眼神遞向一旁的小師叔,男人真是看不出來,口口聲聲說着修太上忘情大道,要戒情戒悲。卻一大清早就跑去給姑娘家摘梅花不說,還來急不可耐的還沒見面就要握着人家的手。

陳春日這道士,真是真人不露相。

帶淺枝不知是要替小師叔害羞,還是要作個旁觀者露出姨母笑。她心思活絡,臉上不自覺就浮出一種帶有欣慰的笑容。

墓穴裏的陳春日瞧在眼裏,出言責怪道:“認真點。”

這是古時失傳已久的寶鏡,旁的修真者一輩子也沒機會摸着,如今寶物就在她眼前不說,他還取了心頭熱血,把寶物打開了。她臉上的神情怎麽就跟她看話本小說一樣,全是亂七八糟的。

陳春日理解不了,又擰眉了。

就在陳春日的皺眉中,鏡中床榻上的人終于是起了身,她有淡淡殊眉,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

帶淺枝看清了那姑娘的面容,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小師叔,那姑娘好像是我耶。”

她這話說的一派天真,在太過驚訝中覺得不可思議又感新鮮。

說罷,她又瞬間清醒了過來,戰戰兢兢去看陳春日臉色,生怕某位講究尊師重道的小師叔,會臉色鐵青恨不得現在就掐死她這個,在未來膽敢造次的小弟子。

可陳春日的面色并沒有很難看,帶淺枝先還惶恐被他發現,只敢用餘光瞅了一眼。等看清他的神色是難得平易近人,她就盯着他的面孔細瞧。

定睛看後,她看出了他眼裏的探究。

聽他竟能認真地回複道:“是,确實是你。”

鏡中的帶淺枝的寝衣簡直松松垮垮的快要從肩頭滑落,陳春日幾乎是目不斜視的幫她拉起衣領。

帶淺枝看見鏡中的她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在說什麽,只好鬥膽問向陳春日:“小師叔,她在說什麽呀。”

陳春日會認唇語,便一字一字認出來:“她……你說‘我的手太涼了’。”

帶淺枝不經朝陳春日持鏡的手背看了一眼,小師叔那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真的很涼嗎?什麽時候尋得良機,她能好好摸上一摸?

鏡中的陳春日只是聽着,也不見他說話,仍是專心在一一替帶淺枝把寝衣整理好。于是鏡中的姑娘更加的放肆了,她把的鼻尖抵在了他的鼻尖上,用柔軟的嘴唇貼着他,又輕快地說了一句短句。

看得青銅鏡外的帶淺枝,那叫一個幹着急,“小師叔,小師叔。她她,我是我又說了什麽啊。”

她特別想知道。

“你說,‘可你不在意……’”

話說到一半,陳春日意外的一頓,良久的沉默了,只因他看見鏡中的自己微微別過了眼去,耳根子處似乎竟有一絲可疑的淺淺紅暈。

他當然認出了後半句帶淺枝在說什麽,她說的是——“因為田想耕牛了。”

陳春日不懂,為何這般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能使得他出現如此詭異的反應。

她是給他施術下毒了嗎?

而鏡中的他,肯定是與此時的他不同,是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這句話是帶淺枝說的,她肯定知道是在說些什麽,特別指的是什麽。身為府中小師叔的陳春日,沒打算開口去問師侄。

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一同觀青銅鏡的帶淺枝,沒關注到鏡中某人罕見的耳紅,只是十分好奇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搞得陳春日不願告訴她。

莫非是什麽大逆不道的渾話?所以小師叔才免開尊口,怕污了他的嘴?

但鏡中的他,在聽了以後也沒什麽反應啊。

帶淺枝心中嘆氣,她給陳春日又多貼上了一個諱莫如深,反複無常的标簽。

此時,猶如死寂的墓穴的深處發出陣陣悶響,像是有人在敲擊着什麽,地面連帶着一震。

帶淺枝有點怕,不由往陳春日身邊靠了靠,好在這次小師叔沒有嫌棄她的血腥氣。

“小師叔,是有人來救我們了嗎?”外面山石塌落,肯定得把石塊清開,才能有路出去。

陳春日拂袖收了青銅鏡,一本正經的說道:“不是。這是撞棺的聲音。”

“撞棺?什麽是撞棺?”帶淺枝做了好奇寶寶。

陳春日笑了:“就是棺材的東西想要出來,不停地在那撞。”

聽陳春日笑着能在一堆屍體邊上,說出如此可怕的真相來,帶淺枝恨不得立馬躲到他的身後去,萬事靠他頂在前面。

好在陳春日也是這麽想的,當他正要交代帶淺枝給他老老實實地待到身後去之時。

又聽得某個咔嚓一聲脆響,她腳下的地面竟在剎那間化作齑粉般,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豁然破出了一個大洞。

陳春日當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帶淺枝的胳膊。

完全是千鈞一發的事情,帶淺枝流下了冷汗,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她的下面。大洞的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漆黑,也不知道底部藏有什麽。

她想如果她掉下去了,會不會直接摔成一灘爛泥。

幸好有小師叔拉着她。想到此處,帶淺枝竟還能笑出來。

那個沉重的聲音并沒有消失,還在由遠及近且越來越重,陳春日耳朵裏是愈發隆隆清晰。

危急關頭,命懸一線。陳春日見她居然還在那裏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知不知道很危險,還在笑。”陳春日訓斥道,卻也不忘去拿道袍裏的黃符紙,想辦法先把帶淺枝給弄到安全的地面上。

帶淺枝在陷入生死困境時,反倒心思簡單了起來,她把兩只手臂都夠向他,直言不諱道:“可小師叔能一把拉住我,我心裏開心呀。”

陳春日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恨不得敲上幾下子。敲得聰明些,好叫她以後,不要對人對事都稀裏糊塗,傻乎乎的。

帶淺枝仰頭眼瞅着,在那不大明亮的洞口破處,光影中有個黑影晃動,一張看不清面目的東西,正擡直了手臂朝陳春日撲來。

“小師叔小心!”

只見陳春日用摸着的那張黃符紙,當即畫符施訣,送了帶淺枝上來。他沒有用符紙襲向怪物,而是硬生生受了那妖魔一樣的東西一掌。

眼見他被擊飛連退了三步,雙腳落地的帶淺枝心慌下急忙上前。

陳春日咬牙,卻是毫不猶疑地一把揮開了她:“危險,你走開。”

帶淺枝這才擡眼看清四周狀況,在這間不大的陵墓內室中,湧出了幾個渾身綠毛的怪物。那些怪物的四肢全是白骨嶙峋袒露在外,着實吓人。

好家夥這是趙家人的祖宗,全都屍變了啊。

陳春日直接當機立斷,掏出符咒迎向那幾具綠毛紅眼的僵屍。

屍變的僵屍們齊齊而上咆哮着亂蹦,極大的力量震蕩成一片巨響,把如同鷹爪般的白骨手臂,刺向面無懼色的陳春日胸膛血肉裏。

看得帶淺枝腦子轟然一炸。

“帶淺枝。”

無暇穩如山岳不動的聲音,在這險象環生的時刻響起。

無暇是想提醒她,他能幫忙。

帶淺枝衣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說道:“無暇,小師叔可以的。我們再等等。”

無暇是她的外挂,當在一場游戲中玩家使用了外挂後,勢必會給她招來不小的麻煩。

算了,他可以,我不可以。

帶淺枝如同是發狠般豁出去了,手上的力道反倒一松,她連連吸氣,平複心情後阖眸呢喃道:“劍啊,此即出鞘之刻。”

再睜眼時,本該密閉的山體陵寝中竟吹來了清風,漸漸的清風變大。一股雄渾的浩然劍意,正在裹挾着風勢遇風而起。

遠在萬裏之外的昆吾山頂,頓時雲海翻湧如浪,仙鶴齊鳴如鐘鼓同響。

全新月城能出動的侍衛都出動了,都在搜尋帶淺枝的下落。明知道是元又缺的詭計,可殷神揚只差把附近連同鎮子全都翻倒過來找了,卻連人影也找不到。

情急之下,他豁然想到些什麽,急于向高積秀求證:“我記得趙氏家族的陵寝,好像就在附近。”

說罷還不待高積秀作答,殷神揚已是急不可耐的跨馬而去。白日裏死的趙家人,肯定和元又缺帶走帶淺枝有關。

一想到桑桑是落入那等殺人不眨眼之人的手裏,他根本等不了。他不久前才和元又缺打不過交道,那時他就應該更加小心的。

殷神揚縱馬夜襲到群山之間的趙家陵墓,只見月色清輝中,有數道呼風喚雨的天雷,猛地齊刷刷向山體貫徹而去。

殷神揚當即就要沖進去,又被追趕而至的高積秀等人攔了下來。

“這是西洲世家祖先們的陵墓,你身為新月城城主,絕不可如此冒然闖進去。”高積秀眼神堅定,他不似殷神揚那般,已經失去了理智,“你想想,你要如何向西洲各家氏族交代。”

殷神揚全然不顧,扒開高積秀的阻擋後,臉色渾然沉了大半:“正因我是新月城的城主,懷疑賊人就躲藏在此處。我現在是為了西洲的安危,親身前往。”

“你說說看,誰敢說我。”最後幾字,他已是忍不住直接吼了出來。

殷神揚自幼都是寡言少語的性子,高積秀此時驚見他怒瞪着的雙眼,登時就徹底愣了。

氣勢十足的殷神揚,沒想到在陵墓的入口處,還能見到另一個身影,那位世人傳誦的白衣僧。

他在冷笑中道:“法師,真是有緣。”

佛奴已在此處被困好一會,正在找陣眼,回過頭來,望見罕見情緒外露的新月城主。

佛奴的心情較為平和的多,雙手合十,邀請殷神揚道:“一同破局?”

殷神揚是真的不想再繼續廢話下去,當即一腳踩進了元又缺提前精心準備好的幻陣中。

霎時他耳邊聽見他的桑桑在他身後,用如泣如訴的聲音懇切問他:“殷城主,桑桑而今有難,還望城主能施以援手。”

佛奴聽見的是一陣鈴聲,有位漁家女坐在青石蓮臺上,蕩着一雙赤腳喚他大和尚。

世人皆尊重佛奴,喚他佛奴法師。只有她會喚溫柔缱绻的白衣僧為大和尚。

佛奴道了一聲佛號,那幻影變作的漁家女頓時被撕成了粉碎。

二人攜手破了幻象,陣眼水晶應聲而破。

方走出幻境的殷神揚問:“法師為何殺心驟起。”

都說白衣僧心慈的連爬到他身上的螞蟻都不會攆走,一個幻想而已,居然也會動了佛門弟子不該有的殺心。

佛奴道了聲善哉:“是為了救殷城主。”

殷神揚笑了:“救我?”

佛奴指着殷神揚的掌中,有一片水晶碎片。水晶碎片已經嵌入殷神揚的掌心中,他竟然渾然不知。原是殷神揚在深陷秘境幻象中,桑桑的幻影向殷神揚遞弓,他不自覺伸手一碰時時所握。

看了眼前方破開的陵寝大門,擺在他們面前的是樣幽暗綿長,卻方向截然不同的兩條甬道。

殷神揚讓方才幫了他的佛奴先選。

佛奴也沒客氣,直接義無反顧的向前走了。

連續不斷的如同地動山搖般的響動,驚動着西洲玄門中人盡數往這裏趕來。無論是普通散修還是世家弟子,他們皆是在久等之後,看見殷神揚出來了。他們不敢靠的太近,只見一陣硝煙尚未散盡,殷神揚是抱着一人出來的。

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殷城主親自救了一個姑娘給抱了出來。

此時人們的竊竊私語,成了日後的流言蜚語。人們說,那天競秀賽奪魁的道士遲遲未出,後又邀了一少女騎馬游街。

在當夜的宴會上,少女穿上了金闕府府君親傳弟子才能穿上的道袍羽衣。她不知為何會跑到陵墓裏去,只不過出來時,身上披着的卻是新月城城主的外袍,她人昏迷着被殷城主橫抱出來,一路被抱着穿過了無數人群中間。

大夥目瞪口呆,都瞧得真真的。

被佛奴攙扶而出的陳春日,也瞧見了這一幕,雖然隔着較遠,可那真是尤為的刺眼。

從天而降的金闕府執法堂弟子,把陳春日接了過去。

其中一人地位明顯高出其他人,他問向遍體鱗傷的陳春日:“您既然做不到府君所囑咐的那樣,除掉劫數。為何不做到遠離她呢?”

“如今這個機會,正好啊。”

幾日後,帶淺枝醒來要去找陳春日。新月城的侍衛不敢帶她去,也不敢硬攔着她。便請示了殷神揚。

殷神揚的臉色不辯喜怒,直接說他帶她去。

這是秋高氣爽的一天,附近的海棠花開得正值盛時,花枝攢地很高,高過了矮牆上的青灰瓦楞。

殷神揚領着帶淺枝走在前面,身後跟着幾名随侍的城主府侍衛。他們這一行人像是閑散人家在出游。

而迎面而來的陳春日身後,是一大隊金闕府中執掌刑罰的弟子。他們這一行人神情肅穆,讓人不敢驚動。

帶淺枝與陳春日在青灰瓦牆邊,算得上是一場不期而遇。

他的羽衣道袍早就變得破破爛爛,也不見了蹤影。陳春日見她,穿了一身極為簡單的女兒家寬松衣衫,很襯她的殊眉。

她一貫會穿衣打扮,穿什麽也好看。

陳春日則仍是那件,萬年不改的道袍。

帶淺枝直接越過殷神揚迎了上去,小心謹慎地關切喊他:“小師叔。”

陳春日面無表情,不去看她一眼。

執法堂的人出來,攔下了帶淺枝,橫眉厲聲道:“還望帶姑娘,不要胡亂攀扯。這位是我們府君的高徒,您是西洲草原上的聖女,怎可稱呼師叔?”

說罷,金闕府的一行人就要繼續往前走。

等陳春日與殷神揚幾乎是擦肩而過時,陳春日主動頓足了。

殷神揚眼神驀地冷了下來,冷冰冰說了句不痛不癢的客道話:“陳道長,一路走好。”

“福生無量天尊啊。”陳春日微微笑着接下,忽地一個挑眉側目看向了已在他身後呆立着的帶淺枝。

“帶淺枝。”陳春日喊了一聲,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名字。

他問她:“你不是想知鏡中的你,最後那一句說的是什麽嗎?”

帶淺枝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陳春日,只見他舒展了眉目,用輕松惬意的語氣告訴她:“你說的是,‘因為田想耕牛了’。”

你的手太涼了,可我不在意,因為,因為因為田想耕牛了呀。

帶淺枝笑了好半天,她當街如同一個真正的傻子般,在那捧腹大笑了好半天。

直到她笑得都站不直腰,眼淚都快出來了,她在不自主地發笑中問他:“那你想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這是她第一次,以平輩人的身份相稱,與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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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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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