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

劍修可以死于亂箭穿心之下的戰場, 可以死于亂刀砍死的暴屍街頭,卻絕不可亡于,手中失劍之時。

昆吾山的劍修們絕大多數都沒有道侶,這并非宗門有規定, 而是劍修都将自己的佩劍看作是他們的道侶。有的劍修就算找了道侶, 幾年相處下來他們的道侶也忍受不了結契後, 劍修對待佩劍的愛護之心比道侶更甚, 往往和離了。

上一任無瑕劍主韋象行,卻正是死于大敵當前,而又手中無劍之時。這是一秘密, 如果這不是一個秘密的話, 那将是昆吾山的笑話。

無瑕在僅作為劍靈存在的漫長歲月裏,在第一眼見到帶淺枝時,他心生莫名悸動忽然化成作了人形, 再也變不回一把冰冷之鐵了。

人身有熱血,可堅毅的冰冷之鐵, 才能使出天下間最強大的劍式。

無瑕回憶起往昔, 說:“如果那時候, 有人告訴無瑕,韋象行會因無瑕而亡,而無瑕亦會把劍刺向帶淺枝。無瑕也是不信的。”

劍修失劍,神劍失主,責任在他。作為人身的無瑕, 生出的第一種屬于人類的情緒不是喜怒哀樂,而是內疚。

在無法彌補的過錯中, 神劍的劍心動搖陷入了癫狂,在癫狂中無瑕不受控制, 也不知道他斬殺了多少生靈。只清楚的記得,最後一個是帶淺枝。

那時快死的帶淺枝告訴他,韋象行的死,錯不在他。

無瑕根本聽不懂。

她的指尖想觸及他的發絲,無瑕卻看得出她沒力氣了,他聽見風聲很大,在對上她的眼睛時,無瑕想盡快結束她的性命,免得她再多受苦。

可他下不了手,他對帶淺枝說:“你命令無瑕吧,命令無瑕殺了你,結束你的痛苦。”

如果帶淺枝可以命令他,無瑕相信他能遵循她的命令,做任何事。

帶淺枝知道無瑕就連韋象行的死,都放不下。如果真要他在最後一刻,對她補上最後一劍。那無瑕更不可能放下了。那她的死也将沒有意義。

于是帶淺枝還是給他下了一道命令:“無瑕,我命令你作為人活下去。”

此時在金闕府的帶淺枝,聽聞無瑕所言驀地沉默良久。

Advertisement

無瑕還從未與她提過此事,借着今日這個機會,無瑕幹脆把他的想法訴說給她聽:“帶淺枝,如果當時無瑕也有面能窺見未來的鏡子。見到你與韋象行的死亡。如果叫無瑕選……”

話說到一半,無瑕猝然停了。他揣着帶淺枝要帶走的包袱,轉身去把房門關上。

等走到廂房的門扉前,在無瑕阖上門後,他與帶淺枝亦是隔了有一段距離後。

無瑕才肯開口說了最後的話:“如果無瑕有得選,無瑕想從不遇見你……這樣韋象行與你,都将不會死……”

不如不見,真是殘忍。帶淺枝想不到如同稚子的無瑕會這麽想,這麽說。

“無瑕,你真是這麽想的?”她不由身形微微一顫。

可下一瞬,無瑕又把包袱背到了後背上,他猛地的抱緊了似乎差點站不穩的帶淺枝。

“無瑕确實是這麽想的。但是帶淺枝……”無瑕把頭仰着去看她,“無瑕沒辦法回到過去。所以無瑕很感謝你,也感謝韋象行。正因為你們的犧牲,所以無瑕才可以人與劍之間做選擇。”

“也所以……”無瑕複又放開了懷中的主人,“今日那個道士,心有不安。無瑕能理解他。”

昆吾山的執劍師們,在給劍修授課時。有一課是問,何謂無畏。答案是無懼者無畏。若見未來,心生動搖,懼怕退縮之心相繼而生。存在現世之人,只會日日惶恐。

無瑕想,還好那種鏡子已經毀了。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也去理解陳春日?”帶淺枝試着一問。

“不,無瑕只說無瑕能理解道士。”無瑕腦回路是,“帶淺枝你想走,便走。你想殺了那個道士,無瑕便殺了道士。不需要你理解什麽。”

帶淺枝已被無瑕給逗笑了。

“他又未真對我怎樣,你幹嘛要殺他。”

這就是劍修的可愛嗎?凡事用幹架生死之約解決。

無瑕卻瞬間面無表情了起來:“不,帶淺枝你不是說。在未來那個道士會殺了你嗎?”

這句話可把帶淺枝給吓得不輕:“我不是說了嗎,我不信陳春日會殺我。”

“哼,無瑕不信。”

“這……”帶淺枝忽然後悔了,不該把此時講給劍修這種生物聽,太固執執拗了,她拗不過來。

“還不能肯定什麽,說不定鏡子裏的那一幕是假的。”她極力想掩蓋過去。

“帶淺枝,無瑕不能防患于未然嗎?”無瑕反問道。

如果未來有可能某一人會傷害帶淺枝,僅作為有可能而已,無瑕也會毫不猶豫地舉劍。在無瑕看來,為護帶淺枝而執劍殺人,僅是有可能而已,這個理由就夠了。

“不能!”帶淺枝是真急了,別人的防患未然也就是提防,劍修口中的防患未然那是直接就A上去。

聽到她這麽着急又斷然的拒絕,無瑕冷哼。

想把話題的扯開的帶淺枝,微微一笑:“無瑕你長得這麽好看,撇嘴幹嘛。少年郎要是總把嘴撇着,以後就不好看了。”

無瑕卻看穿了她,開門見山的問道:“帶淺枝,你是不是不願意無瑕殺了那個道士……就算,就算哪一日你真的會,死于那個道士的手下。”

帶淺枝在不帶猶豫下的回複,是笑着說出來的:“是的呀。”

于今日的日下金闕府,如此平凡的一個冬日傍晚。

昆吾山的神劍,作為一個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吃醋。就是跳動的心髒中,會冒出酸氣的小泡泡。

他說:“帶淺枝,你偏心。”

機靈如帶淺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笑眯了眼睛對無暇又哄又騙道:“傻無暇,我是不想看見你為我受傷呀。”

戲精上身的帶淺枝,洋洋自得于她的表情與演技都是無可挑剔。

可無暇一直沉默着,等到片刻後,她從得意忘形的情緒中恢複過來。

無暇才說:“帶淺枝很假……”

“啊……這……”

“不過,無暇喜歡這句話。”

“诶,無暇你可真可愛。”她立馬又補充了一句,“我發誓,這句我可沒騙你。”

無暇豁然低下了頭,悄悄紅了臉:“嗯,無暇知道。”

在這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無暇幾個縱身,就飛到了建于丹臺之上的陳春日寝殿,大殿頂上。

劍修尋人不愛走正門,也不是什麽意外。只不過無暇下腳沒控制好力道,直接砸進了寝殿裏。就很不常見了。

殿內的陳春日既沒有睡去,也沒在靜坐。

書案前他捧着一本經書讀着,在得知帶淺枝并沒有要鬧着離開金闕府後,陳春日的心分外平靜了許多。

黑瓦之間破了一個大洞。

耳聽聞來人如此沒禮貌的冒然闖入,他的心情也沒有多大起伏,只是眼未離書,客氣說了一字:“坐。”

“無暇,不坐。”

無瑕随意抖了抖身上的瓦片落灰,亦是沒感覺到他把別人家房頂捅破的出場,與敲門走大門的作法有何不同。

“那你說事。”陳春日還是沒去看無瑕,似是這個客人,還不及他手中要看的經書重要。

無瑕點點頭,也不覺得陳春日如此态度,是否和禮貌有關。

他有話便直說了:“道士,無瑕想告知你。你不要因惟恐哪天會失手殺了帶淺枝而畏懼。”

聽到此言的陳春日,終于從經書中轉移了目光,他看向寝殿裏并不十分明亮的一處,眉頭微微一挑瞅着無瑕。

似乎提起了點興致。

“因為無瑕會在道士你動手之前,就先殺了你。”無瑕見陳春日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他便從昏暗處走出來。

他走到了更為明亮的書案前,很清楚的親口說道:“因為你不自信的地方,無瑕有。無瑕有自信,會搶在你出手之前。就一劍砍掉你頭顱。”

明明只是少年身形外貌的無瑕,說着天底下最有氣勢的話。他向金闕府的首徒保證,在陳春日這個當事人面前保證。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取下他的項上人頭。

只不過是一劍而已,對劍修來說,倏忽擡手一劍的事,都不能算是事兒。

寝殿裏轉瞬安靜得如此死寂一般。

于此番死靜中,面對着忽然闖入,在上一秒說着要取他性命的劍修。陳春日借着燭火在他眼底微微一晃,笑了出來。

“嗯,你還有什麽要囑咐的嗎?”陳春日意外的客氣與禮貌。

還好是無瑕,竟也不覺得陳春日的話有哪裏不對。他真的認真思索了片刻,真在想還有沒有什麽忘記說的話。

無瑕開始掰起他那只手執長劍,就可劈山分海的右手,很較真的交代道:“還有,第一,你不能讓她不開心。”

陳春日幹脆把經書從手中放下:“嗯,還有嗎?”

“第二,她要是哭了,無瑕就了砍你。”說完一件,無瑕就掰正一根手指。

“嗯?還有呢?”

無瑕一連絮絮叨叨說了十幾件,一雙手的手指都不夠用,他就又重頭開始掰手指。

說到最後其實都不算事,反而是一些啰嗦且嘀咕的埋怨,對帶淺枝的埋怨。

“第十七,她要是吃涼食,冰冷的東西,吃壞了肚子。切記不可訓斥她……她是不會長記性的。要在她貪嘴前就制止。”

陳春日聽着聽着,莫名拿起紙筆在記,記到了後面,頓時又察覺出哪裏不對勁起來。

“你很懂她?”陳春日擱了毛筆,笑了一下。

書案一側的琉璃燈,只把陳春日一半的俊逸側臉照得清晰好看,另一半照不到的面龐,卻是重影模糊。

他的這個笑容,太慎人了。

無瑕根本不懂什麽是怕:“無瑕比道士更早認識帶淺枝……不,無瑕與帶淺枝的關系,是佩劍與主人。”

話到最後,無瑕還在尤其驕傲中,紮着某個道士的心:“是昆吾山的神劍與神劍之主的關系。你不懂的,道士。”

劍修會把佩劍當作他們的道侶來看,來對待。這是天下玄門都知道的認知。

無瑕這話在陳春日聽來,無疑就是在炫耀。

他于半明半暗的光影裏,保持着微笑,并且很禮貌的一問:“既然如此,那鄙人想問一句。我陳春日可以禮貌一問,能用雷符劈死昆吾山的神劍嗎?”

無瑕仰着頭,更驕傲向陳春日宣告一個事實:“你劈死無瑕,帶淺枝會傷心的。”

話到此處,無瑕的語氣盡是他自己也不懂的甜蜜。

“哦……那真是可惜啊。”陳春日收起了笑意,轉而又用商量的口氣說,“那僞裝成意外吧……畢竟老天常有落雷。雷鳴閃電又不長眼。”

“道士,你好卑劣!”

此時殿內機鋒相對的陳春日與無瑕還不知道,用飛蛾偷聽完的元又缺,連夜下山去,追上了殷神揚。

将陳春日有可能會殺害帶淺枝一事,透露給了已在回西洲路上的殷神揚。

西洲新月城的城主,當即調轉了馬頭。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