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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蘇吱吱累極了。
她不知自己是幾時睡着的。
沈勳的體格駭人,每回都是一兩個時辰才能結束。
她夢見自己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裏,左腳踝上鎖着一根鏈子,讓她無法從屋內逃脫。
她試圖離開,擺脫眼前困境。
哪怕腳踝上血肉淋漓,她也要嘗試着逃離。
夢境中,忽然出現一道亮光,蘇吱吱趴俯在地面上,她看着那道光,長長的人影倒立下來,她一擡眼,先是看見一雙□□白底的皂靴,再往上是男子的玄色錦袍下擺,鑲墨玉的腰封……繼續往上看,竟是沈勳那張清冷如玉的臉。
沈勳走了過來,蹲下身子,擡起蘇吱吱的下巴,威脅說:“你想往哪兒逃?嗯?是不是本世子對你太好了?這才讓你有力氣逃跑?”
一言至此,沈勳突然拉起她腳踝上的鎖鏈,把她的一條腿懸挂在他臂彎,以絕對強/硬的姿/勢壓制她。
啊——
夢裏一聲慘叫。
蘇吱吱猛然驚醒。
她額頭都是薄汗,一雙大眼烏溜溜打轉,她正躺在營帳內,确切的說,是在沈勳的懷裏,他的臂膀結實堅硬,硌得慌。
蘇吱吱緩緩側過臉,沈勳已經睡着。
他二人身上都無衣裳,只蓋了一件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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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吱吱想動彈,卻在這時,沈勳猛然睜開眼。
蘇吱吱吓了一跳,立刻閉上眼,裝鴕鳥。
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
沈勳,“……”
又過了片刻,蘇吱吱沒有等來任何動靜,但她也不敢睜眼了,實在困乏,就這麽睡下去吧。
她猜想,是不是因着自己總想着攢夠銀子,這才導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也想離開?
京城,宸王府。
已是深夜,宸王妃所居的上房卻是燈火通明。
下人皆被屏退。
雕壽桃紋絡的門扇緊閉,屋內一陣噼裏啪啦,是瓷器摔地的聲音。
這種事,王府每隔一陣子就會發生一次,所有人都已見怪不怪。
宸王放任王妃一番發洩,待屋內遍地狼藉,也沒什麽可砸的物件時,王妃終于消停,她發髻微微淩亂,氣喘不已,怒視着宸王,仿佛做錯事的人不是她。
王妃美貌依舊,宸王中年儒雅,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今卻早已是怨偶。
宸王深呼吸,閉了閉眼,胸膛起伏,“本王且問你,除了那幫江湖亡命徒,你還有沒有派出其他殺人去迫害天樂?!你知不知道,天樂這次回京途中還奉旨護送太子妃,一旦太子妃出現任何差池,東宮那邊不會放過天樂!”
天樂是沈勳的字。
王妃忽然笑了,但這笑意摻雜了太多苦澀與不甘。
“天樂!天樂是我兒子的名字!他憑什麽也叫天樂?!沈晉平,你為何敢做不敢擔?!當年我兒病重,你把他帶出去京城醫治,可半年後你抱回來的孩子根本不是我兒!”
即便才幾個月大的嬰兒,她也能認出自己的孩子。
宸王愣了一下,頓了頓,然後又仿佛如釋重負,“看來,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就要殺了天樂?無論如何,他也喊了你二十年的母親吶!咱們的那個孩子他……他早沒了!天樂是無辜的,孩子病逝與天樂無關。你怎麽就那麽糊塗呢?”
王妃豈會相信宸王的話?
“沈晉平,那你說說看,那個野/種到底誰?”
宸王已是有氣無力,“他也是孤苦的孩子,我見他可憐,就将他帶回來了,當初你我都是剛剛經歷喪子之痛,我的痛苦不比你少半分,我以為這個孩子能讓你心裏好受些,可不成想,這些年你……”
宸王指着自己的結發妻子,怒其不争,可又罵不出口。
疼啊……
他疼,所以,他也能體會妻子的疼。
宸王揮袖,“我警告你,莫要再針對天樂了!若非我這次察覺到你的行徑,真不知你會犯多少大錯!”
王妃搖頭。
她一邊搖頭一邊哭笑,身子搖搖晃晃。
“沈晉平,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那野/種指不定是你早就想帶入王府的!不然這些年,你也不會待他如親生!你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他愈發像你了!”
宸王氣煞了,“你……”
罷了罷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宸王揮袖,轉身之時,嘆道:“你我鬧罅隙已久,本王這些年不曾納妾,宸王府僅你一人,你若是還不信本王,本王也毫無辦法了。總之,你不準再傷害天樂,否則……休怪本王不顧及夫妻之義!”
只有夫妻之義,再無感情可言了。
宸王拂袖離開,王妃緩緩跪地,嚎啕大哭。
夜很長,斷腸人只能苦苦撐着。
車隊抵達京城這一日,蘇吱吱惶恐不安。
她知道沈勳的身份,是宸王府世子爺。
她從未來過京城,更別提踏足宸王府這種門第。王府主母是否能容下她,以及沈勳日後娶妻納妾,她又該何去何從,這些因素對她而言,皆是生死攸關之事。
下馬車之前,蘇吱吱突然望向沈勳。
沈勳擡眸,目光淡淡,“何事?”
自那晚之後兩人再無親密過。
沈勳從不屑于強/迫誰。
他甚至想着,等回到王府,随意打發了蘇吱吱在府上做雜役算了,她既不願意跟了自己,他何必勉強?
蘇吱吱眨眨眼,小心翼翼開腔,“世子爺,倘若……倘若世子爺另尋他人,可否許奴婢一些盤纏,放奴婢一條生路?”
沈勳,“……!!”還沒到王府,她這就想走?
“不可!”
“……”
為何不可呢?
世子爺不像是小氣的人呀……
蘇吱吱努努嘴,不願意放棄,“世子爺,奴婢、奴婢無需太多銀兩,您再給我百兩就足矣。”她要求不高的。
男人眸光清冷,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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