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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沈勳這人素來深沉。

他不茍言笑, 形不露于色,不會讓任何人輕易看出他的情緒,以及軟肋。

此刻亦然。

饒是對蘇吱吱這副漫不經心的态度甚是不滿, 他還是淡淡笑之。

她若非要喊他一聲師叔,他就受着。

且等來日方長。

沈勳飲了口茶, 菊香肆意,他擡眸,似并不在意眼前小女子, “你還有事麽?”

蘇吱吱留了個心眼。

這厮真的放棄糾纏她了?

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快。

甚好。

看來,她果真沒有算計錯。把感情放在男子身上委實過于冒險。以前揚州城如意樓姑娘們的悲慘下場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蘇吱吱并不覺得惋惜,亦或是遺憾。

她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為情所困的女子了,她此刻只覺得灑脫。

蘇吱吱擺擺小手,“無事了, 那沈世子先忙, 我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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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之際, 笑靥如花,如若重生。

剎那間,沈勳的心尖猛然觸動了一下。

離開他身邊後, 這小女子竟是越發明豔活潑了,她眼睛裏仿佛蓄了光,明豔生輝。

沈勳, “……”竟莫名覺得空落落的。

“啪”的一聲,沈勳将杯盞擱在了案桌上,又氣不打一處來。

他不得不承認,蘇吱吱離開了他, 顯然過得更滋潤了。

這無疑讓他挫敗。

蘇吱吱已離開, 沈勳就把得力心腹召見了過來。

他雖是宸王極力推上玄鏡司指揮使這個位置, 但能力絕不可小觑。

起初上任之際,不願意服從他的人比比皆是,後來皆成了沈勳的手下敗将。

短短幾年下來,玄鏡司被他大換血,如今皆以他馬首是瞻。

沈勳看着玄瑾司大院內,整整齊齊站列的數十名心腹,他沉聲吩咐,“無論你們用什麽手段,務必要在一月之內找到蘇将軍押運回京的戰俘,誰能将戰俘抓獲,本官就以各人名義賞銀萬兩!”

他這是要自掏腰包當褒獎。

一言至此,沈勳又道:“戰俘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就算是屍首不全,只要能确保戰俘并未被洛東方放通關,那麽洛家就能洗脫嫌疑。

有一萬兩懸賞,數十人齊齊朗聲應下,“是!大人!”

這一日,京城各處皆有動靜。

沈勳本人鎮守玄鏡司,一切如常。

直到夜幕降臨,周生從外面回來,他還帶了一則消息。

見他神色躲閃,沈勳眸光一沉,“說吧,那小女子又怎麽了?”

沈勳指派了周生去盯着蘇吱吱。

他知道蘇吱吱若有危險,周生定會竭力相護,且蘇吱吱與周生也能說上幾句話,若是換做旁人,蘇吱吱多半是不搭理。

周生見無法隐瞞,他也不敢擅自隐瞞,道:“世子爺,羅大小姐她……”

“是蘇姑娘。”沈勳打斷了周生的話。

洛韶兒已經鐵了心思和離,這以後蘇吱吱未必就是羅家大小姐。再者,若非羅湛十五年前狠心棄了她,也不至于讓流落揚州十五年。

倘若蘇吱吱那日沒有被自己挑中,後果不堪設想。

一想到蘇吱吱差一點就成為了旁人的掌中姝,沈勳對羅湛有股難言的惱意。

周生怔了一下,糾正稱呼,繼續說:“齊小公爺今日約了蘇姑娘,去長安街逛燈會,他二人約了酉時三刻,在菊花臺碰面。”

一言至此,周生只覺得一陣涼意襲面而來,他擡首就看見自家世子爺眸光乍寒。

“世、世子爺?”

沈勳從檀木大漆的圈椅上站起身,雖是未置一言,也沒有當場發作,但無疑甚是不悅。

沈勳胸膛微微起伏,“走,回府。”

虧得他替她的事忙前忙後!

蘇吱吱倒好,已和小白臉勾搭上了,還逛燈會?

沒錯,今晚是有一年一度的燈會,本朝民風算不得嚴謹,但也并沒有開化到未婚男女可以在外過徹夜游蕩。不過,燈會這一日倒是特殊,每逢燈會,會出現不少鑽橋洞私定終生的少男少女們。

沈勳背影蕭索,臉上宛若淬了一層冰渣子。

周生讪了讪,也跟了上去。

他以為世子爺終于知難而退,打算放棄蘇吱吱,可誰知,沈勳回到宸王府之後,先是沐浴更衣一番,等他走出屋子時,身上還有一股熏香。

周生見他捯饬成了精致的儒雅男子,頓覺不妙。

世子爺這是要去攪和齊小公爺與蘇姑娘?

沈勳出發之際,面色無溫的交代了一句,“到了長安街,你不要離我太近。”

周生了然于心,“是,世子爺。”他豈敢“滋擾”?

沈勳剛走出宸王府大門,在巷子裏撞見了剛要登門王府的蘇長青。

蘇長青風塵仆仆,先是打量了一下沈勳,這蹙眉道:“師弟,你說過,會幫我抓戰俘,你這是要去何處?這可不是外出執行公務應該有的穿扮。”

穿得像個風流公子哥,這是要去哪裏厮混?

沈勳此刻沒什麽好心情,不亞于是要去捉/奸,“師兄,你僭越了。我還有事在身,戰俘一事,明日再說。”

言罷,沈勳從守門小厮手裏接過缰繩,直接跨上馬背。

蘇長青眼看着自己就要白跑一趟,怒道:“師弟,你變了。”

沈勳內心冷笑,踢了馬腹離開,頭也沒回。

長安街,菊花臺。

今日燈會,長安街延綿幾裏皆是五彩燈籠,各種形狀俱有,放眼望去,好一片錦繡繁華。

沈勳大抵是來得太快了,菊花臺根本不見蘇吱吱與齊九明的身影。

既然來了,就沒有理由再離開。

沈勳在京城生活了二十一年,但從未認真賞過任何一處景致,此刻,晚風拂面而來,他站在菊花臺一角,看着飄浮在護城河面上的浮燈,仿佛在看着什麽,可又仿佛什麽都沒看。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沈勳就站在菊花臺一角的石柱後方,宛若不存在一般,直到有人邁入菊花臺,沈勳眉心一挑,但依舊站着沒動,只側耳聽着動靜。

來人是齊九明。

他也提前到了長安街,生怕會讓蘇吱吱久等,見石柱後方有一抹雪色衣角,他走了過來,一心以為是蘇吱吱。

齊九明走近了幾步,撓撓頭,鼓足勇氣,趁着今日是燈會,他索性袒露心思,“仙、仙姑……不成想你也提前來了。”

沈勳,“……”何來仙姑?

齊九明沒有聽到回應,更是惶恐不已,但祖父今日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他無論如何也要挑明心意。

齊九明伸手,立刻抓住了一根小指,便一鼓作氣,脫口而出,“仙姑,你知道我的一切秘密,還知道我後臀的胎記,你大抵就是我的天選之女,我亦知今日唐突,但實在情難自控,我……”

齊九明正要說下去,身後一道沁甜的嗓音傳來,“小公爺,你在與誰說話?”

驀的,齊九明宛若見了鬼一般,緩緩轉過身。

是仙姑!

可……石柱後面的人又是誰?

此時,沈勳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他幾乎忘了形不露于色這樁事了。

蘇吱吱知道齊九明後/臀/的胎記?!

她是如何知曉的?!

沈勳從石柱後面走了出來,齊九明提着一只花燈,照亮了他的臉,頓時驚掉下巴。

作者有話說:

沈勳:呵呵,我很好,我沒有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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