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說罷,他便離了主堂,去尋林翕去了。

整個主堂,就只有永寧候夫婦兩人。

兩人一同站起身來,林晏宗拉過溫蓉的手,用衣袖幫她擦幹手心的汗:“沒事兒的,殿下既已答應,定會做到。”

“從殿下的言語和一月前來下聘的态度,我自知殿下定會護着翕兒,可翕兒那般性格,除了府中人能依着他,他在外面又能靠誰,何況還是在殿下府中,若是他惱了殿下……”

溫蓉沒再接着往下說,輕嘆了口氣,她倒是希望,自己的這些擔心是多餘的。

——

林芸這邊。

“哥哥還真是到哪兒都愛玩啊,若是他看到了,怪了哥哥,那哥哥又如何是好”

她聽完林翕講的事兒,雖覺着好笑,但也是擔憂,林翕的性格……恐惹事啊。

“放心,他回來第二日便看到了,不過沒有怪我,只是讓我自行打掃。”

這話是得,他還一臉高興。

“如此便好,若是他真的怪罪下來,哥哥出了事,爹娘和我又該怎麽辦。”

說着,林芸的淚水就從眼眶滾落了下來,低着頭,不看林翕。

林翕見她似是哭了,便立即起身,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擦去她的眼淚,笑着安慰:“好啦,都以是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怎麽還這麽愛哭啊,答應哥哥不哭了好嗎”

林芸剛想擦去眼淚,就聽到門外夏青驚訝的聲音。

“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小姐房門口”

本是在門外等着林翕說完,他才敲門的,卻不想被這丫頭給打亂了。

楚煜本想瞪她一眼,但剛一轉頭,便聽到林翕叫他的名字。

“楚煜”

他笑着轉過他:“王妃可是在叫本王”

林芸一見有人來,便立即擦去淚水,扶着林翕起來,聽着那人自稱本王,便猜出了來人是寧王楚煜,便行了禮。

楚煜也禮貌點點回應。

林翕見他裝傻,便問:“你為什麽在這兒”

“自是來尋王妃你的。”楚煜如實回答,他又看向了林芸“本王能否進來”

“請進。”

見林芸同意,楚煜便進了房間。

可這剛跨進一步,林翕便拉着他出來了,林翕叫夏青把飯菜端進去,同時并囑咐林芸:“芸兒,哥哥先走了,你慢慢吃,記住不可拿身體開玩笑,過段時間,我會回來檢查的。”

言罷,林翕便拉着楚煜出了林芸的院子,到了他自己的院中。

一進自己的院中,他送開楚煜,轉過身,問:“你就随意進女子閨房!”

楚煜冤枉啊,自己明明問了的,林芸也同意了的,林翕還責問他:“她同意了的。”

“她同意,你就進啊!我都還沒同意!”

現在林翕越想越氣,怎麽就有這樣的人嘛,随意進女子閨房,還這般理直氣壯。

一聽這話,楚煜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先前覺着有些有理也說不通,現在又覺得,還有些無奈。

他又想逗林翕了,他湊近林翕:“王妃可是吃醋了”

他湊在林翕耳邊,氣息一陣一陣吐露在林翕的耳廓,林翕身體一顫,連忙往後退,氣憤道:“本少爺不是你王妃,也沒吃醋!”

“不是本王的王妃,也沒吃醋那為何臉紅”

聽楚煜這麽一說,林翕一摸臉,當真很燙:“我被你氣的不行啊!”

“算了,懶得跟你說。”他也不想再跟楚煜講了,跑到秋千那一坐。

這秋千是六年前同林芸院子裏的秋千一起修的,這是當年林翕送給林芸的生辰之禮。

楚煜見他跑開,便站直身子,聳聳肩,笑着欣賞林翕院中的布置。

初入此院,兩邊便是兩棵海棠樹,秋千就修在右邊的那棵下,旁邊便有一間小亭子,再往裏看,一魚池隔了兩邊,中間架了橋。

他走到魚池旁,看了一眼,池中的魚,便走到那間小亭子裏坐下。

“這院中的風格,不像你。”

林翕沒看他,邊蕩邊看着院中的景象回答:“本來就不是我的風格,只是見一位先生的院中是這般,所以才修成這樣的。”

“先生”楚煜看着他的側顏。

林翕沒再蕩了,兩腿盤了起來,他也不見外,把自己同先生的事兒一并告訴了楚煜。

……

“就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現在肯定在先生身邊幫他磨墨。”

他轉過頭,看向楚煜,而楚煜現在正單手撐着臉,認真的聽他說,臉色也沒變化,不急不忙地開口:“你就寧願在那人身邊當個書童,也不願當本王的王妃”

“那能一樣嗎!”林翕都懶得跟這個無理可說的人講話了,扭過頭不看他。

楚煜見他不看自己了,開口道:“用完晚膳便回府。”

他就知道林翕聽到這話,一定會急,果不其然,林翕放下腿,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為什麽”

“我朝律法有規定。”他還平穩地應答。

“可我不想回……”‘去’字還沒說出口,就瞧見楚煜的神色不對,立即改口“我舍不得爹娘和妹妹她們。”

楚煜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但有什麽辦法呢,何況自己都破了好幾次北祁律法了,也不差這一回:“算了,都犯了好幾回了,也不差這一回,那明日再回去吧。”

“當真”林翕還不是太相信他。

“那今日回府”

林翕連忙搖頭,高興地拍了拍楚煜的肩膀:“不用不用!就明日!”

楚煜偏頭看向林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向林翕。

“抱歉!”林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止不對,怕楚煜生氣,便找理由離了自己的院子“我去看看芸兒!”

晚膳時,林翕帶着林芸出來用膳,楚煜也在那兒。

溫蓉開口了:“廂房已為殿下收拾好。”

楚煜放下碗筷,看向林翕:“本王同王妃一住就行。”

這突然被點名,林翕險些嗆到,看了衆人一眼,就連忙放下碗筷,跑回自己的院子。

“你去哪兒”林晏宗見他跑了。

見林翕離開,片刻之後,楚煜也離了桌,到了林翕院中。

這剛一踏入院中,就瞧見林翕的房內燈火映着他的影子,正在兩邊收拾。

楚煜擡步走到房門口,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林翕一聽,擡眼一看,見來人是楚煜,便立馬放下被子,起身坐在床上,抓着被子:“床是我的,你睡地上!”

這領土意識還挺強的,一聽有動靜,就連忙霸占着床。

楚煜關上門,直徑走到林翕床那兒坐下。

“你幹嘛!那兒才是你的,這兒是我的!”他指着地上,還沒鋪完的被子。

“王妃就忍心讓我睡地上嗎,這地上多涼啊。”楚煜在他面前賣慘。

林翕才不管,一把将他推下床,立即躺下,擺出個大字來:“管他涼不涼,反正床是我的!”

楚煜被這麽一推,竟險些摔倒,理了理衣服,轉過身看着此時的林翕,就只是笑笑。

片刻後,林翕睡自己床,而楚煜見只能睡地上了。

林翕背對着外面,感覺現在氣氛很怪,想找些話題,緩和一下。

“楚煜”他開口了。

“何事”楚煜閉着眼睛。

林翕猶豫了一會兒,還有開口了:“今日他們那般說你,你為何不生氣”

“你恐怕問的不是這個吧。”

他睜開眼,看着房頂,林翕也轉過來,看着他,剛好兩人對上眼。

“嗯,他們說你弑父奪位,我覺得你不是那種人。”

聽林翕這般相信他,竟開始嘲笑林翕:“你才見過我幾日,就自以為了解我,這般相信我,萬一我就同他們所說一般呢?”

“我還是覺得你不是那種人。”

楚煜只是笑笑,這笑也不知是在笑林翕天真,還是在笑自己。

他也開口找話題:“那你為何看不慣那些人”

“不是看不慣他們,只是不喜歡別人沒有實理依據就亂說。”林翕平躺好,看着床頂“我跟你講幾個故事吧。”

楚煜也沒拒絕。

半個時辰後,楚煜沒聽着半點聲響了,扭頭去看,竟發現林翕早已經睡着了。

見林翕睡覺實在是……,被子也沒蓋好,便起身,幫他把壓着的被子重新為他蓋上。

“說是為我講故事,卻沒講着多少,便睡着了,你這般放松警惕,若是離了永寧候,離了我……寧王府,那該如何是好。”

翌日晨。

林翕坐起身,伸了伸懶腰,睜眼見地上的被子已沒了,就以為時間很晚了,楚煜定是去用膳了,便叫蕭然進來:“蕭然!”

早在門外等着的蕭然聽到林翕家他,便馬上推門進來:“公子今日怎麽起這麽早,早膳的時間還未到。”

“還未到早膳時間”林翕頭一次起這麽早“那楚煜呢,他去哪兒了”

“殿下說,他今日要進宮面聖,等回來,便接公子回去。”

林翕的重點是在楚煜今日不找這兒。

他連忙起身:“快收拾,等用完早膳,咱們就去找先生。”

早膳過後,蕭然備好馬車同林翕一起出了城門。

兩個時辰過後,他們在一間茅草竹屋門口停下,馬車一停,林翕就急忙下車,滿臉高興地沖進院中:“先生!先生我回來啦!”

他在院中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以為先生在屋裏,便蹦跶着進了屋,也沒瞧見人,裏屋也沒有,在他以為先生只是出門了的時候,他轉身一看,桌上有封信。

他走過去,拿起信,拆開看,那墨水都還未幹透,他就見在紙是寫着:你我緣分就到此,保重。

就這幾個字,讓林翕想把信撕了,可是不行,這是先生給他最後的東西。

林翕還是很惱怒,他沖到院內,朝着空中,和周遭的樹木大喊:“林昱!你明知我要來,為何要走!什麽緣分到此,我不信!林昱!你等着,我一定會找到你!”

屋外的一棵大樹的旁枝上站着兩個人。

那兩人正是林翕口中的先生和他的侍衛,而他們又正好是楚煜和肅清。

“您為何不直接告訴他,您就是先生”肅清不解自己主子到底想幹嘛。

“等時候到了,他自然會知曉。”

他只是看了一眼蹲在茅草竹屋院中的林翕,便離開了,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而眼神又在刻意隐藏。

蕭然從頭到尾都沒人說話,只是讓他冷靜冷靜,等他冷靜好了,情緒沒那麽大了,便扶着他上馬車,他們便駕車回去了。

——

皇宮書房內

皇帝楚翌一個人在下棋,邊下又邊時不時地望着門外,像是在等誰一般。

“皇兄一人下棋,難道不無聊嗎?”

終于他望的人來了。

楚煜快步走了進來,向楚翌行了禮。

“快坐下,陪朕下棋。”楚翌連忙把他扶起,拉着他在自己對面坐下。

于是兩人便開始下棋了,着下了半柱香後,楚翌開口了:“皇兄有一事想問皇弟。”

“嗯。”

“皇弟為何執意要讓朕下旨賜婚”

楚煜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提醒他若再不用心下棋,那便要輸了。

楚翌還不死心,還要問:“那你又為何一定要同那人成婚”

楚煜握着手中的棋子,擡眼笑着回答:“皇兄的這個問題,就好像當年臣弟問您,皇後之位為何一直空着一般。”

剛好,他一說完,棋便落了,這一局他又贏了。

“你又贏了。”

“若是皇兄不分心,可能這局就是皇兄贏。”

楚翌看着楚煜,上下打量:“看你這樣子,可是有何心事”

“臣弟在想,若是他摻合進朝堂之事,臣弟該怎麽辦。”

“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朕相信你,會有自己的選擇。”

楚煜起身,準備要走,剛走幾步路,就瞥見左側有琴,他沒回頭,就背對着楚翌,笑着說:“當年若是皇兄同那人說清楚,恐怕臣弟就只是第二位了吧。”

言罷,他又重新擡步離開。

楚翌見他走了,也起身,走到琴那兒,坐了下來,撫摸着琴弦,眼中的情緒複雜,眼淚落在了琴上,竟自嘲起來:“我是不是最沒用的皇帝啊,我連把你葬入皇陵都做不到。”

他又開始題楚煜:“現在就希望煜兒他,不要向我這個沒用的皇兄學習。”

——

永寧候府

林翕自回來這後,便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內,不出來。

林芸通過蕭然明白了情況,便想進去勸他,卻被林翕拒絕。

等到楚煜來接他,他才出來,這次他沒跟楚煜鬧着不回去,乖乖地跟着楚煜上了馬車,林翕上了馬車就一直靠着車壁,情緒低落,臉色也不好,楚煜也沒說話,就一直這麽看着他。

馬車到後,林翕早以睡着,中途楚煜怕林翕磕到頭,便坐了過去,把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楚煜沒叫醒他,小心地橫抱起他,将他抱下車。

蕭然本想叫醒林翕,卻被楚煜一個眼神給吓着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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