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崔提
得标者是水仙。
釉帶水仙去見巳安,水行也想跟去。釉說規矩只能得标者本人進去。
“那他也不能?”水行指的是晉楚卿,“他是水仙的護行客,不能離開水仙半分。”
“公子見諒……”
這時又有一位女子過來,她對晉楚卿行了個禮,在釉耳邊說了什麽。
……
晉楚卿水仙随釉來到巳安的主閣。
四面樂聲響起,釉領二人落座,巳安一襲紅衣,在臺中起舞。
五絕樓絕色、絕才、絕武、絕歌、絕歡。
絕色樓的巳安其實也是絕舞。
巳安的美,是一種颠倒衆生的美。
雙瞳翦水迎人滟,風情萬種談笑間。
或許只論相貌,世上沒人能及得上水仙,但若加上風華,巳安絕對天下無雙。
巳安看了眼晉楚卿,笑:“姑娘既然來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水仙摘下面具:“哥哥跟仁風讓我戴的。”
“……”巳安愣了下,笑,“看來他們是在為我們絕色樓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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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安是舟曲國的人,在流落胥宿國最落魄時,被晉楚卿看中。
——美人,美歌,美舞,美語,美食,美酒。
“哥哥。”
“心滿意足了?”
“嗯。”水仙一臉興奮,“巳安姐姐說,如果我喜歡,可以随時來找她。”
“……”這對水行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釉跟晉楚卿說五絕樓的龍眠請他去興閣一坐。
水仙問龍眠是誰。
“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晉楚卿。
“我也去。”水行,“我怎麽放心水仙跟你這種人呆在這種地方?”
“……”哪種地方哪種人?
“我只想帶她。”
晉楚卿低聲向釉吩咐:“帶他們去玩。”
“是。”釉。
“等等……”
“走吧。”晉楚卿。
水仙:“哥哥玩得開心點。”
“水仙——”
……
興閣,晉楚卿介紹二人:
“水仙。有什麽話不用避諱。”
“是。”
龍眠風度翩翩,高大健碩。
“我只是路過看看。”晉楚卿,“你不用這麽緊張。”
“……是。”
龍家的滅門之仇是晉楚卿幫龍眠報的,他絕對效忠于晉楚卿,把晉楚卿當作信仰。
“無為前輩聽說公子來了,下午想請公子跟他切磋切磋。”
“見面可以,切磋還是免了。”
水仙杵着下巴聽晉楚卿龍眠交談。
晉楚卿:“崔家的崔提,來過五絕樓嗎?”
“崔提是絕歡樓的常客。”
“有找過你的麻煩嗎?”
“沒有。”龍眠,“崔提異常讨厭男子,連身邊的侍從都是女子,從不讓男子接近兩米以內,自不會主動招惹我。”
晉楚卿愣了愣笑出聲。
“真是稀奇。”他倒沒想到他現在作下這個毛病了。
“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嗎?”水仙。
“過兩天我帶你去見識。” 晉楚卿。
“好啊。”
“……三層的珠玉齋四年新收了不少稀罕物,公子要去看看嗎?”
“都有什麽?”
“最珍貴的莫屬蠶天跟風萊了。” 蠶天和風萊都是絕武樓的客人為了跟徐無為一決高低當的。
“……”意外之喜。
四海樓跟珠玉齋加起來差不多網羅了境尋一半的珍奇。
水仙随二人一起過去,風萊黑身銀刃,蠶天紅體金邊。
晉楚卿試蠶天的時候,水仙手放到風萊的刀刃上,龍眠提醒她小心。
“拿得動嗎?”晉楚卿。
“當然了。”
水仙雙手舉起風萊走兩步險些跌倒,晉楚卿從她身後扶住刀背:“跌倒了碰壞我的東西,你賠不起。”
水仙哼了聲,小心地把風萊放回原處。
“應該是我摔壞了,你賠不起。”
可惜晉楚卿沒有固定用的武器,有的話挑一樣養着也不錯。
——
徐無為是個武癡,也是境尋大陸的第一高手。
鶴發童顏,仙風道骨,已經七十九歲看起來只有二十歲。
他本是隐居的,晉楚卿當年慘敗他手,産生招攬的念頭。
五絕樓的絕武樓可以說是晉楚卿為徐無為個人打造的。冥思地,練武場,兵器陣,秘籍閣……最初五絕樓的所有收入都花在了絕武樓上,連晉楚卿當殺手掙的銀子都貼進去了。
跟其他樓不同,絕武樓的武者除了武魁,在絕武樓簽訂的契約都是終身制的,符合條件決定加入就是一生。
水仙中午喝了太多甜酒,晉楚卿讓龍眠把她帶回去休息。
獨自來到絕武樓,晉楚卿推開徐無為的房門。
徐無為瀑布般的銀發散在地板上。
聽到開門的聲音,正在打坐的徐無為睜開眼睛:“……”
徐無為起身,長發及腳踝:“你的武功,精進不少。”
晉楚卿:“你的頭發也長了不少,不過,動起手來不會礙事嗎?”
徐無為抽起長發,晉楚卿:“我不跟你打。”
徐無為失望:“好在韓道快要來了。”
韓道的實力跟晉楚卿不相伯仲。
“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會過來。”徐無為。
六月二十四是韓榮的忌日,韓道一般會在二十號左右趕來。
晉楚卿:“……今年怕是來不了了。”
徐無為頓了頓:“這樣。”
“這幾年你應該也遇到過不少有趣的挑戰者吧?”晉楚卿坐到徐無為的石榻上,“你這真難坐。”
“祁家的祁淮汕,飄曉閣的南再,還有最近來的排風庭的宛朝都是好苗子。”
“宛朝來過?”晉楚卿眼神溫柔三分,“是不是跟一個叫應煥的一起來的?”
徐無為點頭:“我看她根骨不錯,跟她打過一場,她是幾人中天分最好的。但她的武功透着古怪,可能剛修了什麽禁法。”
“禁法?”
晉楚卿詫異,宛朝不是嗜武的人,而且一向有分寸:“你确定她修煉了?”
徐無為點頭。
“……看得出是哪種嗎?”
“不能确定,但顯然不是正道,長此以往,必遭反噬。”
“……”晉楚卿皺眉。
——
仲夏蟬鳴。
水行給水仙撐着傘,水仙頭發上墜着兩顆寒冰石,衣服上嵌的也有大大小小數十顆,走過去自帶涼風。
今天是二十四號,五絕樓水仙還有最後一處絕歡樓沒有去過。
昨天水行跟晉楚卿又吵了起來,起因是水仙之前的醉酒。
水行責怪晉楚卿怎麽能讓水仙喝那麽多,晉楚卿說又不是他灌的。
“……”
進了五絕樓晉楚卿就不見蹤影了,不多久絕武樓的一名武者過來,告訴水仙他是代替晉楚卿的。
“他自己去哪兒了?”水行,“他跟誰請示了?憑什麽說代替就代替?”
“他跟我說了,我答應了。”水仙,“水仙做錯事惹哥哥生氣了嗎?”
“不、當然不是……”
晉楚卿并沒有跟水仙說。今天是韓榮的祭日,晉楚卿去拜祭韓榮了。
晉楚卿半跪在韓榮墳前,給他祭上一壇酒:“今年,他恐怕看不了你了。”
“韓家伯父伯母現在很好,聽說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韓家是說韓榮養父養母的家,他們恰巧也姓韓。
“是個女孩,叫韓忻,不知有沒有欣欣向榮的意思。”
“……”
陵園外,龍眠等候晉楚卿,見晉楚卿出來,龍眠随在他的身後。
“排風庭的宛朝你應該還有印象吧?”晉楚卿。
“是。”龍眠,“不久前宛朝姑娘還來過一次。”
“查查她現在的去向,人在哪裏。”
“是。”
——
龍眠下去辦事,晉楚卿一人來到關道軒,關道軒是晉楚卿休息的地方。屋裏的擺設跟當年他走時一模一樣,桌椅書卷一塵不染,看來龍眠費了不少心。
晉楚卿拿起一本他曾讀過的卷宗,躺到床上。看了會兒就乏了,晉楚卿把書放到一邊睡了起來。
外面落日紅光,晉楚卿從噩夢驚醒時,已經黃昏。
研了研桌角的墨,晉楚卿抽出一張白紙,執筆勾勒出一位少年的輪廓,想細畫下去時,卻發現自己已經描繪不出。
晉楚卿把畫了一半的畫揉成紙團扔在桌上。
傍晚天空撒了幾顆雨粒,後來傾盆瀉下。
晉楚卿從門後找到把傘,傘把上還挂有一個卿字的吊牌,字是他當年刻上去的。
南方多雨,那年韓榮跟他在同一家鋪子買了相同的兩把傘,每次用前韓榮都會讓他猜哪把是他的,哪把是自己的。
晉楚卿猜煩了,直接刻了牌子挂上去。
晉楚卿專挑有水的地方走,鞋子泡在水裏的感覺還好,但離開水窪,水灌進鞋子裏濕黏濕黏的極不舒服。
走到外院,晉楚卿跟從絕歡樓回去的崔提撞了個正着。
由于停下來時離得太近,晉楚卿傘上的雨還濺到了崔提手上。
為崔提撐傘的美貌女侍忙遞給崔提一張絲帕,崔提接下。
晉楚卿看着崔提緩慢而有力的擦拭動作,把他手裏的帕子抽過來擦自己的傘柱。
女侍一驚,崔提反而習慣了,他注意到傘上的吊牌:“這是你的傘?看起來有些年份了。”
“嗯。”
“從醒禮教出來還帶着它,看來你是真的喜歡。”
“想說什麽就直說,這麽多年還是沒改掉拐彎抹角的毛病?”
崔提:“……”
晉楚卿把絲帕遞給女侍,女侍猶豫片刻還是接下。
崔提眼神冷了冷,一個巴掌抽下去,打在女侍臉上。
“你的髒手也敢碰我碰過的東西?”崔提。
女侍嘴角流血,傘晃動了下,險些撞到崔提,惶恐地認錯。
晉楚卿低頭理了理女侍的頭發,問崔提遷怒無辜的人幹什麽。
女侍死灰一樣的眼裏蓄滿淚水,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人這麽溫柔地對她說話了。
“可惜了這麽一張臉。”晉楚卿。
“……”女侍身體抖了抖。
初次見崔提時,崔提也說過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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