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點朱
下降頭?書意只是個女孩,沒有襲承爵位的威脅。倒還不至于讓嚴笳冒此番風險。
難不成是雨郎九泉之下不安寧?要書意下去陪他?
如此一想,宋靈達身上登時冒出一層冷汗。她輾轉反側數日,卻是毫無辦法。
這日姚言歡歡喜喜地回家,說自己領了吏科給事中的差。按往例,庶吉士需要在翰林深造三年,方可任免。可如今鞑靼入侵,大周急需肱骨之臣。這才破例升任。
姚仲文則是兵部員外郎,二嬸嬸是又哭又笑,拉着姚仲文的手直流淚。
“難得如此喜事,定要熱鬧起來。嚴笳和靈達,你們去給親家下拜帖,大家聚在一起暢談一番。都是親家,一定要熱絡起來。”
既是姚夫人發話,二位兒媳無有不從。這日嚴、宋、姚三府聚在一起,推杯換盞間皆是笑意融融。
既是家宴,便是小輩們一桌,長輩一桌,并不分男女席。
“舅兄今科拔得頭籌,又甚得聖上贊譽。令我等望塵莫及。”
拔得頭籌?那豈不是狀元郎?
宋靈達心中微動,都說狀元乃天上文曲星下凡,得神靈護佑。民間又有點朱砂的傳統習俗,不若......
“聽聞舅兄乃是聖上欽點的狀元郎,妾身有一事相求。”宋靈達差下人抱來姚書意,面帶憂郁道:“我家小女已欠詳數日,藥石不盡卻未有起色。我心裏焦急萬分,想請舅兄為她額間點一處朱砂,驅除惡靈。”
“既是宋夫人開口,在下便盡些微薄之力。”嚴子冀接過朱砂筆,往姚書意額頭一點,姚書意頓時大哭起來,不過一刻鐘,又睡得香甜。
宋靈達見女兒呼吸順暢,額間清涼,一時百感交集,不住地謝嚴子冀。到底是心中大石落下,對嚴笳也有了幾分好顏色。
宴席畢,嚴子冀和妹妹嚴笳說起家事,嚴笳自是說一切都好。可嚴子冀頓了頓道:“點朱砂時,宋夫人說什麽驅散惡靈,你可知道詳細之處?”
哥哥向來心思敏銳,嚴笳嘆了口氣,如實道來:“她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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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
“一個叫梅雨郎的戲子,姚書意的生父。”
嚴子冀也是見過大風大浪,他冷哼一聲:“真是好毒的婦人。”
“本欲成全他們二人,卻......”嚴笳也是直搖頭。
“她可發現你差人跟着?”
“應該未曾。”
嚴子冀沉默一會兒,到底是自家親妹妹,他有些放心不下:“這般歹毒的婦人,既殺一人,便會再殺第二人。你随我回家,等她被繩之以法,再歇在姚府。”
“若是搬回嚴府,恐讓她起了疑心......”
“可這等殺人兇手在你身側,我又豈能安心?”
“我身邊仆人無數,她既是想下手,也尋不到機會。”
見妹妹固執己見,嚴子冀只能退一步,說起另一事來:“皇上将叔叔的嫡女嚴慧指婚與衛王。再過一個月,就禮成婚畢。到時候以這個名頭回嚴府多住幾日,等一切妥當,再回姚府。”
嚴笳聞言一驚:“聖上此舉究竟是意欲何為?”
“這是在拿魚餌釣魚。”
原來如此。
衛王畢竟還未正式封儲,勢力沉在暗處。這下故意為衛王尋一個得力的岳家,讓衆人以為衛王定能榮登大寶。這便使附在衛王身上的朝臣松懈,一個個的浮出水面。
這既是在試探衛王勢力,也是在為九皇子趙秉元的繼位做謀籌。
“與你婆母告個別,随我回嚴家。”
到底是親哥哥,又是一番好意,嚴笳不好再推辭。婆母姚夫人本欲留嚴家一衆用晚膳,不過再過不久就要宵禁,只此作罷。
回到家中時夜色寂靜,衆人早已歇下。到第二日一早,嚴府開始熱鬧起來。
嚴慧不日就要出嫁,嚴政的夫人嚴吳氏這段日子裏拘着她在屋裏繡花。
大家都聚在嚴慧的屋裏,拿嚴慧的婚事說笑。可憐得嚴慧一張俏臉,通紅通紅的。一位嚴政的庶女想拍嚴慧的馬屁,竟數落起嚴笳來:“有人那,貌比東施,卻還心安理得地頂去別人的婚事,真是不知羞!”
沒成想,馬屁拍到馬腿上,嚴慧臉色一沉:“夠了!家中姐妹應當和和氣氣。說句實在的話,日後到了婆家,還得仰仗着姐妹們扶持!我慣來不是個虛情假意的,所說皆是肺腑之言。都是自家姐妹,自是要其利斷金。”
那位庶女燥着張臉,低頭應了一聲。
眼見嚴笳和嚴辭回家,嚴吳氏笑道:“今日難得你們姐妹來得齊。想來日後你去了王府裏,與姐妹們聚得只會少。索性我就不拘着你,去街上好好盡興地玩一遭。”
幾位小姑娘歡呼雀躍,就連嚴笳和嚴辭面上也帶着笑意。
姑娘家,最是喜歡穿衣打扮。衆人擁簇着來到香雪坊,鋪子裏堆成山的布料,不但質地綿柔,樣子還時興。
趕巧,衛王的王妹也在此。自衛王獨立出門戶,便也将親妹妹帶出來獨住。
估計是看到嚴慧一行人,故意說話編排:“也不知父皇是怎麽想的,竟将嚴慧指與我王兄。她自是覺得一飛沖天,只可憐我王兄,娶一個父親是庶出的!”
嚴慧臉色發白,攥緊手卻不敢相駁。嚴家一衆頓然失了趣味。
“這不是我未來嫂子嗎?臉色這麽難看?怎麽?是想打我嗎?”衛王王妹十分嚣張:“我就是将臉湊過去,你敢打嗎?”
“你欺人太甚!”嚴慧被當衆落了面子,眼裏浮起水汽。
倒是嚴笳脊背挺直,出言辯駁:“公主不敬重未來長嫂,這是失了禮數。皇家向來是天下禮儀的表率,還請公主莫要跌了皇族的顏面。”
這是在說她不懂禮數,十分野蠻。衛王王妹氣得直跺腳,卻因為嚴笳說得過于冠冕堂皇,一時又不知如何出言反擊。身邊的陪伴拉了拉她衣袖,搖搖頭。
衛王王妹冷哼一聲,扭頭離去。
“這下好了,得罪了公主,慧姐姐日後如何在王府自處?”
說話的還是那位庶女,嚴慧卻出言打斷:“夠了,真是個蠢呆子!如若我今日被她欺辱下去,他日只會更甚。”
說完向嚴笳躬身謝禮:“我嚴慧在此謝過妹妹!”
嚴笳立時扶起:“當不得姐姐如此大禮。姐妹同心,自當相互扶持。”
此話一出,二人相對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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