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以後她就是他的紅……
程怡拉着章入凡進了酒店,出示了電子邀請函,在酒店侍者的指引下搭乘電梯上了樓。酒店宴會大廳有專門的電梯,和章入凡程怡一個電梯廂的人都是來參加謝易韋婚宴的,男女老少都有,由小窺大,看來這場婚宴應該邀請了很多人,辦得很隆重。
到了樓層,走出電梯就能看到宴會廳的拱形花門,迎賓區立着新人的婚紗照,門兩邊站着男女傧相,他們見到赴宴的客人就熱情地把人迎進廳裏。
章入凡的目光在幾個男傧臉上一一掃過,并沒有看到沈明津。
婚禮現場整體以白色調為主,布置得十分唯美夢幻,章入凡跟着程怡進了宴會廳,送了禮金後又被她拉着往長臺右邊的宴會桌去。
“群裏有人說了,高中同學都在右手邊正數前三桌。”程怡解釋道。
第一、二桌已經坐滿人了,章入凡和程怡就在第三桌落座,先來的同學已經聊開了,有新來的人加入,他們自然就把目光投了過來。
有人認出了程怡,和她攀談了幾句後看向章入凡,頗為疑惑地問:“程怡,你邊上這位……也是我們班的?”
“對啊,入凡。”
“啊,章入凡?”那人驚訝。
“你好……劉子玥。”
“對對,你還記得我啊。”
章入凡的目光在桌上幾人臉上掠過,高中時她和其他同學交往不多,很多人的臉她還眼熟,名字卻對不上了,昨晚決定來參加謝易韋的婚禮後,她特地對着畢業照認了認臉和名字。
幾年過去,大家都成熟了些,但還沒到改頭換面的程度,她依着昨晚的記憶,還是能認出來人,避免尴尬。
章入凡對劉子玥印象更深些,因為她曾經有一學期是她的前桌。
桌上除了程怡,其他人此時都在看着章入凡,表情出奇的一致——訝異。
“入凡你……變化好大啊。”劉子玥說完,幾個同學紛紛附和。
“是吧。”程怡下巴微挑,頗有些得意地說:“是不是漂亮了很多?”
“嗯。”劉子玥端詳着章入凡,咂舌道:“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我記得你以前頭發是全班女生裏最短的,操行檢查的老師有一回都看錯了,說你的頭發太長,沒達到男生标準呢。”
“還有,你白了好多啊。”劉子玥湊過來,壓低聲問:“是去做醫美了嗎?哪家醫院,可以推薦嗎?”
章入凡覺得劉子玥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她猜她可能想問她是不是去整容了。
“哎呀,你看看小凡的手,跟她的臉一樣白,什麽醫美技術能全身美白啊。”程怡拉過章入凡的手讓劉子玥瞧,同時說:“她就是天生底子好,高中黑那是曬的,這幾年她都呆在清城,南方養人,就養白了。”
“她現在就是頭發留長了,人變白了,所以你們才會覺得她換了個人似的,其實她變化不大的,你們回去看看高中的照片就知道了,她的臉和以前沒倆樣……可能是比以前圓潤了些。”
章入凡聽程怡費心替她解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來。
她一笑,五官就生動了,眼底也有了別樣的光彩,整個人一下子就柔和了。
劉子玥一怔,低聲說:“倒也不全是頭發長了和變白的原因……氣質也變了。”
“我以前就沒見你笑過,你給人的感覺,怎麽說呢,也不是高冷,就是……”
“孤僻?”章入凡試探地接道。
“對!”劉子玥恍然地點點頭,“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啊。”
“……”章入凡倒不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從小聽多了這樣的評價。
“說實話,高中的時候你給人的感覺挺不好相處的,對人不冷不熱的,好像不太願意搭理人。我高二坐你前桌的時候找你搭過話,回回都是我問你答,聊不了兩句,你也不愛玩,不怎麽參加班上的活動,就喜歡自己呆着。”
“讀書那會兒女生上個廁所都要結伴,你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在學校,好像也就程怡和你關系好點。”劉子玥轉過頭問程怡,“你們初中一個學校的,還是高一同班?”
“都不是。”程怡笑嘻嘻地說:“小凡可是我的守護神,高中的時候十中有幾個男生總愛來騷擾我,還是她幫我擺平了他們。”
“其實你只要和她做了朋友就會發現……她的确挺無聊的。”程怡瞄了眼章入凡,摸了摸鼻子,“不過小凡她不難相處啦,了解她的性格之後就知道她這個人很單純的。”
章入凡聽她們聊自己,并不插話打斷,也無不悅,她其實也很想知道別人眼中,以前的她到底是怎麽樣的。
小姨曾這樣評價過她——木讷得古板,無趣得刻薄,現在看來,這個定論下得很準确,至少在高中同學的眼裏,她的确是個不怎麽讨喜的女同學。
所以,沈明津為什麽會寫那封信給她?
章入凡擡頭四下張望了下,并沒有看到他——或者他現在大變樣兒了,她沒認出來。
婚禮尚未開始,現場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賓客,很快章入凡這桌就坐滿了,三桌的高中同學相互竄桌,不消多時就聊成了一片。
很多同學驚訝于章入凡的變化,會主動和她說上幾句話,但因為以前就不熟,幾年過去更是形同陌路,所以話題只浮于表面,草草就結束了。
章入凡不慣應對這種社交場面,總覺得不自在,她趁其他人熱聊的時候離開宴會廳去了趟洗手間,再回來時拱形花門前的傧相換了人。
猝不及防見到沈明津,章入凡一時怔忪,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緩了。
他沒怎麽變,個兒還是那麽高,同樣的伴郎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挺括修身;他的五官還是那麽明朗,褪去了年少的青澀卻沒有褪去少年的底色;他和人說話時仍是笑得很燦爛,笑聲爽朗,好像有天大的喜事似的,讓人看一眼就會被感染到。
傧相迎接的都是從電梯口走過來的人,章入凡從另一個方向走近,沈明津暫時還沒看到她。
“一會兒要陪新郎敬酒的,你小子這幾年光喝咖啡了,酒量行不行啊。”有人拍了拍沈明津的肩。
“行不行一會兒見真章,你們別拉胯就行。”沈明津笑着說。
“你就裝吧你,別三杯倒,到時候還要我們給你擡回去。”
“等着瞧。”
沈明津和幾個男傧相胡侃着,餘光看到一個身影,笑着回過頭正要把人往裏邊請,手都要擡起來了,定睛看清人時,怔住了。
片刻後,他回過神,做了個“請”的姿勢,語氣尋常道:“裏邊兒請。”
章入凡對上沈明津的目光,心裏不由一緊,莫名忐忑,她慌忙低下頭,從他身邊錯身而過,匆匆進了宴會廳。
沈明津側過身,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她落座。
“嘿,看剛才進去那姑娘呢?”邊上人杵了下沈明津。
沈明津乜他,“不行?”
“唷,真是啊。”那人往廳裏張望,“那幾桌不都是你們高中同學嗎?”
“嗯。”
“那她怎麽不和你打個招呼啊。”
“可能已經忘了我是誰了。”沈明津自嘲笑笑。
“她忘了,你不是沒忘嘛,啧,有古怪……我說你,之前來的幾個同學,不管人有沒有認出你,你都主動上前打招呼了,怎麽一到這個美女,你就跟啞了炮似的,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有故事?”
沈明津不置可否,默了一瞬說:“都是過去的事了。”
.
章入凡落座後仍沒回過神來,她攥着手機深吸了兩口氣,轉過頭往宴會廳大門口看去,沈明津背對着她,不知道在和邊上的人聊什麽,可能還是說的等下敬酒的事。
他認出她了嗎?
章入凡判斷不出來,從他剛才的反應來看,大概率是沒有的,今天到場的這麽多同學,沒有一個人認出她來,有些甚至忘了班上有她這一號人,他不會是例外。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寫那封信真是在表白,少年人的喜歡又能有多深刻,這麽多年過去了,那點感情他該早忘了。
章入凡倒并不失落,只是有點茫然,突然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來參加這個婚宴,又為什麽想見沈明津一面,現在見到了,然後呢?
她是想求證什麽,還是要刻舟求劍,拿着過期的情書去給他一個遲來的回答?她心裏是有期待嗎?期待他那時是真的喜歡她,期待他還記得她?
章入凡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注意到周遭的變化,直到程怡碰了她一下。
“想什麽呢,婚禮開始了,看。”
章入凡回神,往宴會廳中間的長臺看去,廳裏燈光暗下,只有長臺上還有一束追光,新娘挽着她父親的手緩緩走向主臺,新郎伸手接過新娘的手,新郎父親言辭深切地叮囑了新郎幾句話。
“謝易韋看着比高中那會兒胖了點。”程怡說。
章入凡沒去注意謝易韋的身材,她的關注點不在全場的焦點上,而是落在儀式臺角落,沈明津就站在那。
日光底下每天都有那麽多場結婚儀式,婚禮流程大同小異,但對每一對新人來說,幸福是獨一無二的。
儀式臺上,新郎新娘在主持人的授意下交換戒指,爾後相擁親吻,全場掌聲雷動。
程怡示意章入凡:“看前面那桌,孫筱筱……粉衣服那個,哭了。”
章入凡順着程怡的指示看過去,果然借着臺上的燈光,看到一姑娘在抹眼睛。
“她和謝易韋高中的時候是班對兒呢。”
“啊?”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程怡輕輕嘆口氣,頗有些感慨道:“那時候他們還挺甜蜜的,在學校出雙入對,還考到一座城市去讀大學。我以為他們感情那麽好,一定會走到最後呢,誰能想到現在一個成了別人的新郎,一個在角落裏暗自神傷。”
程怡啧啧搖頭,“果然學生時代的感情都不牢靠。”
章入凡愣了下神,下意識又往儀式臺角落看去,沈明津不在了。
交換戒指儀式結束,接下來是表演環節,新郎新娘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幾個伴郎伴娘也被推了上去,全場起哄不表演節目不讓他們下來。
衆目睽睽之下,幾個伴娘都顯得很拘束,你擠我我擠你地往後縮,最後還是沈明津走出來救場,他拿過主持人的話筒說:“幾個伴娘忙了一早上了,大家行行好,讓她們下去吃點東西,我給大家表演個精彩的,行不行?”
“沈明津還是和以前一樣帥啊,性子也沒怎麽變,大大咧咧的,什麽場合都活絡得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社交牛逼症。”程怡噗嗤笑了,說了句:“以前老師就說他,除了學習,樣樣精通。”
章入凡輕輕一笑。
幾個伴娘被沈明津解救了下去,他自己一個人留在臺上,似是早有準備,從西裝兜裏摸出一副撲克牌。
沈明津扯起袖子,朝底下的來賓說:“我給大家表演個魔術助助興。”
“沈明津,怎麽又是撲克牌魔術啊,高中的時候看過了,來點新鮮的。”第一桌有人喊。
章入凡聽到這話,驀地就記起了一件事。
高二那年班級舉辦了一個跨年晚會,班主任要班上同學自行組織節目,沈明津就準備了一個魔術。在晚會那天,他拿着一副撲克牌就上了講臺,就像劉謙需要董卿的配合一樣,他也說需要一個搭檔。
撲克牌四種花色,紅桃、黑桃、方塊、梅花各代表一組,沈明津随機抽了張牌,梅花十,章入凡正好是第四組正數第十個人。
章入凡記得自己當時怄得要死,她本來就不喜歡受人矚目,晚會也沒參加任何節目,偏偏倒黴被沈明津抽中,要上臺配合他。
其實他的魔術很簡單,也不需要她當托,他只是要她抽出一張牌,給全班同學看一看,然後放進那副撲克裏,他重新洗牌,故弄玄虛一番,最後準确地找出了她抽中的牌。
紅桃A,章入凡還記得這是她當時抽出的牌。
她之所以還有印象,是因為沈明津下臺後告訴她,這個魔術是他才學的,失敗了很多次,第 一回當衆表演就大獲成功,她功不可沒。
他說,她是他的幸運星。
以後她就是他的紅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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