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羊之王

陪不省心的首領買完衣服後彌衣就到下班時間了，她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同一時間，跟蹤的人也追了上來。

“喂……”粉發少女猶疑道，“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另一邊的銀發少年給了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我不都說了嗎，這次絕對不會失誤的。”

兩人的打扮跟橫濱的普通平民一樣，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唯一的不同點就是他們的手腕都戴着青色帶子，那是【羊】的證明。

銀發少年，也就是白濑撫一郎，今天早些時候去廢棄工廠取酒時無意間撞見了黑蜥蜴的任務現場，當時那夥人的注意力都在任務目标身上，再加上他躲得小心，沒人發現他。

白濑原本準備等這群窮兇極惡的家夥走了就離開的，可黑蜥蜴十人長的一句話改變了他的想法——

彌衣小姐沒有戰鬥能力。

身為Mafia卻不能打，還有這等好事？？

結合一下十人長的态度，白濑猜測這個叫彌衣的在組織內的地位一定不低，少年郎血氣方剛，以前的仇正不知道找誰報呢，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福利。

于是他成功從“不光是異能，她本人的才能也十分優秀，沒有戰鬥能力，外表也柔柔弱弱的，可要是只憑借這些就小瞧她可是會吃苦頭的，年輕人，你還有的學”這一長串話中提煉出了最不重要的一句“沒有戰鬥能力”，興沖沖地拉上同伴企圖合夥給彌衣套麻袋。

跟蹤，抓人，綁走後要挾港口Mafia給贖金，補充資金庫，多麽完美的計劃，簡單，便捷，高效率。

粉發少女柚杏本來還有點腦子，無奈被彌衣的無害外表蒙蔽了雙眼：“好像是。”

跟蹤工作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得抓人了，白濑十分自信，拿出蝴蝶/刀耍了個刀花，然後把手背到背後，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現身走出去了。

接下來的發展……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不知道怎麽搞的，他今天特別倒黴，剛要得手一輛卡車突然從路口沖了過來，等車駛過彌衣已經不見了，好不容易找到結果不小心撞倒小孩被人家家長劈頭蓋臉訓了一頓，轉頭一瞧錢包又丢了，白濑不敢相信自己能衰成這樣，站在原地發起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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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幹什麽！”柚杏看不下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

“快點找人，那個女的不見了！”

白濑這才想起來此行目的，慌張道：“我馬上去我馬上去——哇啊！！！！”

一轉身，他直接摔向了沒被井蓋蓋住的下水道口。

柚杏下意識捂住雙眼，不敢再看，不過預想之中的慘叫并沒有響起。

“沒事吧？”只見他們的任務目标，彌衣正牢牢拽着白濑的衣服，幫他躲過了一場厄運。

白濑咽了口唾沫，後面的人一用力，他順勢往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餘悸地看着眼前那黑漆漆的下水道口：“謝、謝謝……”

還沒等彌衣回答，後背便被抵了把小刀。

這是難得的機會，如論如何都不能錯過。想到這兒，柚杏皺起眉頭，低聲威脅道：“不許動，跟我們走一趟。”

彌衣眨了下圓潤的雙眼，轉過頭盯着後者看了一會兒，最終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

過程是糟糕了一些，但結局卻順利得讓人難以置信，彌衣全程都沒有反抗，跟在兩人身邊溫順得像只小羔羊。

夕陽懸挂在海平面之上，将海波點綴出耀眼的光澤。

【羊】将彌衣帶到了鐳缽街，這是一條可以和橫濱租界稱得上“鄰居”的街道，雙方距離很近，鐳缽街之前的建築和居民都被一場大爆炸摧毀殆盡了，重建後這裏成了政府無法進行管理的灰色區域。

鐳缽街不是他們真正的據點，只是臨時的歇腳處，為防據點暴露才把人帶來這裏。

“接下來就是拷問時間了。”白濑将蝴蝶/刀橫在彌衣脖子上，目光冷冽，略顯稚氣的臉沒有讓威懾力減分，“說出你的名字，在組織中的地位，還有和那群Mafia的聯系方式！”

旁邊的成員也準備好了拷問工具，就等着看眼前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咬緊牙關死扛到底的。

“彌衣，首領的随身部下，無職，我的口袋裏有專門用來和組織專線聯絡的手機。”

“……诶？”出乎意料的展開，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這就說出來了？

白濑嘀咕了一句“什麽嘛居然是只軟腳蝦”，抓了抓頭，直接伸手從彌衣的口袋裏掏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果然看見了标有其組織成員名字以及職務簡稱的聯系人。

“嘁。”柚杏露出不屑的表情，“這就是傳說中必須對組織絕對忠誠的Mafia嗎？”

彌衣不置可否。

“好啦好啦，這筆買賣不是挺劃算的嘛，接下來去找Mafia交換贖金的工作就交給我們吧！”

有人有些擔心：“中也會生氣的吧？”

“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們已經很熟悉工廠大道的地形了，一旦發生危險馬上就能跑掉，而且他們的同伴在我們手裏那群家夥也不敢怎麽樣，利益遠大于弊端，中也知道了也只會高興的。”

“也對哦。”

然後幾個孩子就出去了，剩下白濑和柚杏留在原地，他們要看管彌衣防止她趁機逃跑，說來也奇怪，倉庫裏能用來綁人的東西要麽被拿去作其他的用途了要麽就是被蟲蛀了，只能靠人力監管。

彌衣淡定得很，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境況。

不久後，大門響起被打開的聲音。

柚杏瞬間站了起來，一臉高興道：“中也，你回來啦？”

來者是一個穿着墨綠色騎手服的赭發少年，比起白濑個子要偏矮一些，注意到屋子裏多了個人，他不免發問：“這是誰？”

“港口Mafia的人，今天被我們抓回來的。”白濑炫耀着自己的功績。

彌衣很給面子：“嗯，是被他們抓回來的。”

中也觀察着眼前的小少女，臉上帶着戒備——

對方短發蓬松，幾縷淺金色乖巧地卷在耳邊，襯得臉蛋精致又小巧，乍一看像極了放在櫥窗裏的昂貴洋娃娃，她也向這邊投來視線，好奇地打量着他，那雙圓溜溜的眼睛頗為靈動無害。

對此，中也陷入了沉默：“你們沒抓錯吧？”

除了都是黑西裝外哪點像Mafia了？！

“怎麽可能。”柚杏不滿地嘟起嘴，“白濑一直盯着，不會抓錯人的，而且她自己也沒反駁！”

……還真是啊，港口Mafia居然已經窮酸到了壓榨童工的地步麽？

接下來白濑向中也講述了一下自己的行動過程，中也對夥伴的擅自行動很不贊同，眉頭皺了皺，随後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慢着，你是怎麽撞上黑蜥蜴的任務現場的？”

白濑卡殼了。

“你又私自去找能偷酒喝的地方了？”中也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一個調。

“誰知道黑蜥蜴的人會出現在那裏啊！”少年反駁道，“而且我有好好勘察過地形，就算被人發現了也能安全離開，這種事情中也你就不要太計較了。”

“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現在可是在抗争的激烈期，港口Mafia因為客機遭到襲擊的事正在四處搜捕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擅自行動不是跟主動往陷阱裏跳一樣嗎！”

“可我不是沒事嘛……”

中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左右張望了一圈：“啧，算了，省吾他們呢？”

要是說他們去工廠大道找Mafia要贖金去了，肯定免不了一頓罵。白濑遮掩道：“去幫你打聽‘荒霸吐’的事情了。”

這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撒謊說省吾等人去調查“荒霸吐”，可等他們回來要是講不出半點情報謊言肯定會被拆穿的。

腦子飛速轉了一圈後，白濑有了主意，只要他現在出去找到夥伴們把情況說清楚，聯合起來隐瞞贖金的事，等一切都結束後再告訴中也不就行了？

他朝柚杏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明了：“省吾他們挺笨的，要不我們也去幫忙吧？”

“說得也是，該調查的地方我們都調查過了，以省吾的腦子肯定會做重複的工作，還是我們去比較好！”

中也挑起一邊眉毛，不明白兩人這是唱的哪出。

白濑根本不覺得這麽做有什麽問題，贖金那邊只要留下手機和字條Mafia們就能明白，省吾和晶不會有危險，而留中也在這裏也不會錯，他是組織中的最強者，看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少女簡直綽綽有餘。

于是他和柚杏出門去了，屋子裏一時間只剩下中也和彌衣。

彌衣全程就只說了一句話，其他時候都沉默着，但這不意味她什麽都沒有幹——她在觀察。

這個赭發少年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奇怪，她還以為能被冠以“王”之名的男人都是任性又強勢的類型，怎麽這位完全沒有威信的樣子？

“你的下屬并不是會乖乖聽你命令行事的那一類型。”

中原中也坐到椅子上，雙手插兜，用厭惡感極強的聲音回應道：“跟你無關。”

“跟‘羊’的存亡也無關嗎？”彌衣注視着他藍瞳，“首領如果沒辦法讓下屬聽話的話，組織遲早會失控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聊聊天罷了，反正不久後我就會被你們殺掉作為戰書送到森先生面前了吧。”她可不認為【羊】拿到了贖金就能放她安全離開。

中原中也微擡下巴：“你倒想得挺開啊，Mafia裏的小鬼都像你這麽樂觀？”

“會被背叛的，你。”

突然轉過的話題讓中也臉色一沉：“……哈？”

彌衣沒有把對方驟然散發出的危險氣息當回事，表情依然純良，似乎真的只是想給對方一個友善的提醒：“如果本身擁有非凡的力量，對同伴卻無法約束，他們很有可能為了組織或個人利益去做傷害你的事情。”

“Mafia果然是Mafia，連挑撥離間的手法都這麽不過腦子。”少年說道，“慶幸自己不是個男人吧小鬼，否則你的骨頭已經被踢碎了。”

彌衣稍稍睜大了眼睛。

“那副表情是要幹什麽？”

“不，沒事。”彌衣屈起手指抵在下巴上，“只是中原先生這麽溫柔，讓我更加确定剛才的想法了。”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不對！就算講我好話也沒用，別弄得我和你很熟一樣！”

見這位先生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彌衣也放棄勸說了，以她的立場确實不該管這件事情。

“那我們換個話題吧，中原先生就不好奇為什麽我作為一個Mafia，會這麽容易就被抓到嗎？”

此話一出，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被凍結了。

中也微微眯眼，他的确很在意這一點，所以即使是現在也沒有對彌衣完全放松警惕。

彌衣：“不攜帶槍支，不激烈反抗，甚至沒有自殺以保全組織的覺悟，我們的首領怎麽會讓這樣一個人加入Mafia。”

原因只有一個，她是故意被白濑抓住的，不，或者說是白濑被她“抓住”了更加恰當。

“……我收回之前對你的客氣，小鬼。”中原中也想明白背後的邏輯，站起身，向前一步逼近彌衣，眼神變得銳利，“說出你的計劃，或者被重力碾碎，選一個。”

後者仰頭直視着他的藍瞳，無動于衷，這個舉動讓中也默認了她選擇了第二種。

赭發少年周身逐漸亮起紅光，千鈞一發之際，嘭！大門突然被外力強行破開。

“呀，彌衣。”披着黑色大衣的瘦小少年擡起手，輕松地打着招呼，“我來找你會合了哦~”

面對突然出現的同伴，彌衣并不驚訝，倒不如說她一直在等待這一刻:“麻煩你了，太宰。”

中也不是傻子，結合起瘦小少年的“會合”一詞和之前的對話頓時明白了。

轟的一聲，地板以他為中心下陷，重力的出現将主人的憤怒暴露無遺:“港口Mafia，你們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吧！”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算賬，羊之王，中原中也。”太宰側開身，為他讓開視線。

看清楚門外面的情況後，中也的表情瞬間變為驚詫。

“中也！救救我們！”白濑試圖掙紮，卻被Mafia一拳頭打中腹部，只能就地跪下，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柚杏一臉菜色，她的後腦勺正被一把手槍指着，害怕得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其他的【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抱歉了，我本來不準備這麽做的。”彌衣站起身，淡淡道，“如果不是你們企圖對我下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