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離開東京的前奏

彌衣正在書店裏閑逛，她翻動着手裏的書本，輕輕掃了一眼對面的電子鐘。

這個時間花開院隼也應該已經被爺爺處置了，地下倉庫那邊也快放人了。七郎只有兩條路可，一，回花開院家和隼也叔叔按共犯論處，搞不好會落個終生殘疾加監/禁，二，馬上逃，逃得遠遠的，像當初的她一樣，過着沒有盡頭的流浪生活。

唯一的區別是沒有後臺也沒有力量的七郎會過得如同乞丐一般，風餐露宿，窮困潦倒。

龍二有些懊惱。

【老爺子出端倪了，猜出了在關東一帶，不久後就會找到橫濱的。】

說起也怪，斥責花開院隼也的時候提到一句“別老是用過的認知評價別人”，二十七代通過這點判斷出上次外出就已經見到過彌衣，後抓住假裝随便問了兩句，直接坐實了這點。

龍二對此百感交集，一方面對爺爺不輸過的機智感到欣慰，一方面又因為被套路了覺得不滿。

園田茂那邊的話……聽說身體不好，折騰了這麽多天一出就得進ICU，折壽是必然的，這也算得到了懲罰。

手機忽地震動起，她趕緊把書放回原位，出了書店接電話。

【彌衣，暴露了。】

【打算怎麽辦？】

從家裏逃出的那一刻起彌衣就知道會有今天了，淡定得一批。

“沒事，順其自然就好。”

可很快她就淡定不了了。

龍二就知道她會這麽問。

【沒聽錯，也沒說錯，雖說老爺子不會答應，但覺得還是先告訴一聲比較好，以後在大街上遇見咒術師就躲着點，不然直接被抓回就地結婚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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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她剛遇見兩個咒術師，還和們一起游玩了沖繩。

【噢，還有個消息要告訴，咒術師那邊想聯姻，和。】

之前沒把這當回事，因為覺得那幫咒術師只是一時頭腦發熱，被拒絕後冷靜幾天就清醒了，沒成想們還挺有毅力，每隔一段時間就上一次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自家老爺子不勝其擾。

聽完這個，彌衣頓時身體一僵：“是聽錯了還是說錯了？”

“……龍二。”少女一臉凝重，語氣有些緊張，“們說沒說想讓和誰聯姻？”

【好像是禦三家的五條家，叫什麽……五條悟？稍微調查了一下，和年紀差不多，大不了幾歲。】

隔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傳聲音。

【喂，那邊信號不好？】

她聯系上了夏油傑。

“夏油君，是彌衣，們那邊怎麽樣了？”

夏油傑那邊的動靜很平常，汽車鳴笛，行人談笑，還有商家的喇叭宣傳聲。

【暫時沒有異常，高專那邊也沒有發難。】

七郎和園田茂關着的這幾天彌衣也沒閑着，她想做個順水人情，所以和夏油傑以及五條悟合計了一下，把天內理子救下後不要急着行動，她有辦法讓們在不明着與天元為敵的情況下過上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這邊的東西準備好了，可以過了。”彌衣停頓，“五條君也和在一起嗎？”

彌衣的表情像生吞了一只蒼蠅：“信號很好，就是不太好。”

她腦子有點亂，電話也是稀裏糊塗挂斷的。

平靜了幾分鐘後，她意識到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處理完花開院隼也後還有件事必須要辦。

【在，有話要跟說嗎，把電話給。】

“不、不用了！們直接過就可以了！”

她的情緒波動這麽大，倒是讓夏油傑覺得奇怪，于是問這邊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彌衣否認，報完見面地址後就切斷了聯絡。

第一次見面時她和五條悟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是将對方當成暫時的可以信任的同伴一起行動，分開後也沒多想，只覺得是一面之交再也不會遇見了。

所以在天內理子身邊認出時她還是很驚訝的，內心還感慨過這個世界真小。

就是小得有點過分了，誰能料到短短幾天的功夫竟然又一下子從同伴晉升成了結婚預備對象。

這不應當，她寧願自己從都不知道姓五條。

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嗎？

【福神将至】是她引以為傲的能力，卻也一度成為別人瘋狂搶奪的對象，小時候甚至還有詛咒師想誘拐她，幸虧式神出現得及時，不然她現在肯定是不能站在這裏了。

從那以後家族就把她保護了起，精心伺候飲食起居是最基本的，最要緊的還是身份的遮掩，這也是外界人士對花開院家嫡長女知之甚少的重要原因。

會合的地方在地下倉庫，就是之前關着七郎和園田茂的地方。

兩個少年的動作很快，等彌衣到達目的地時們已經在那兒了。

在前往會合地點的路上，彌衣一直在思考待會兒見到五條悟該怎麽辦。

聯姻的事也知道嗎？知道的吧，畢竟是咒術師那邊先發起的，消息八成已經傳遍了五條家，但對她的态度很平常，面對面交談時也不會出現異樣的情緒……

一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則就算心再寬也會出現別扭的痕跡。

“好慢啊彌衣。”五條悟本就不是拘束的人，兩次合作下跟彌衣也算是有交集了，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就随意了起，“到底是要給們什麽東西？”

彌衣本能地了一眼，視線剛有交彙就慌忙錯開了。

“在這裏。”

她回答了簡單的三個字，然後越過二人到倉庫角落，把豎在那兒的木板挪開了。

失遮擋，裏面的東西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夏油傑：“這是……死屍？”

沒錯，被兩塊木板擋住，用白布蓋着臉的正是一具死屍，彌衣蹲下身，揭開白布，身後二人都露出了怔然的樣子。

——居然是天內理子的屍體！

“她現在還不是天內理子，但運出後就是了。”彌衣溫聲解釋道。

夏油傑和五條悟私自做主放了星漿體，那天元的同化必定會失敗，們也會被高層視為叛徒遭到追殺，雖然二人有着過硬的實力，根本不在乎這事兒，但未的路難免會變得坎坷，鑒于此，彌衣決定做個順水人情。

她猜到天內理子會拒絕同化，所以提前跟夏油傑們商量好了，向上報告的時候就說天內理子已經被暗殺者殺死，屍體不知道被丢了哪裏，以此拖延時間。

屍體屋的技術非常高超，無論怎麽這都是天內理子本人，只要把她交給上面草草審查一遍然後迅速下葬，誰都瞧不出端倪。

這麽一套操作下，天內理子就算真正死掉了，從今以後她需要換個身份換張臉，開始嶄新的人生，不過這就不歸彌衣管了，五條家一定有辦法處理好後續。

“做得還真像诶。”

随後她聯系上福岡市博多區的一家屍體屋，發了天內理子的照片過，讓老板把年輕女屍的樣子整容成她的樣子，然後花高價把屍體買了過。

這具女屍會成為最好的替代品。

五條悟到彌衣身邊近距離地觀察起地上的屍體，後者被這突兀的男聲吓得肩膀一聳。

少年注意到她的表現：“反應不用這麽大吧，是什麽恐怖的幽靈嗎？”

夏油傑提醒了一句：“悟，換誰在面對一具屍體時旁邊突然響起人聲，都會吓一跳的。”

其實還有其原因……彌衣如此想道。

兩個少年到屍體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用多說，接下的行動方案已在心裏成型。

但有一點五條悟比較在意。

“說。”開口問，“不管是們還是天內都跟認識沒幾天，為什麽會幫忙幫到這個份上？”

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家可靠的屍體屋可不比便利店買面包，其中的手續要複雜得多。

聽到問的問題，彌衣倒不是很意外：“東京的前一天天內小姐送了一件禮物，這就當做是回禮吧。”

“就因為這個？”

“要是不夠的話，加上們在沖繩請過的客，禮尚往也行。”

彌衣有點怵這個可能成為自己未婚夫的少年，索性扔下一句“門外守着，們商量一下之後的打算”就跑出了。

夏油傑目送她離開：“怎麽覺得彌衣妹妹對的戒備心變強了。”

“出了，剛站她身邊她身體一直繃得很僵直。”

目光偶爾還游移不定的，搞得像是跟對視需要極大的勇氣一樣。

彌衣感覺自己沒辦法在五條悟面前保持平常心了，只要一面對她就會想到皮卡皮的那句“不然直接被抓回就地結婚也是有可能的”。

她可以運籌帷幄，也可以随機應變，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絕對不可以一對一，現在們的距離這麽近，萬一真的應驗了龍二的話怎麽辦。

“私底下欺負她了？”

“跟她私底下就沒接觸過。”五條悟否認。

回到東京，安置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送假人偶薨星宮，解決掉禪院甚爾意外領悟到反轉術式，再找各種借口跟高層拖延時間，這期間壓根兒就沒和彌衣有過聯系。

夏油傑微微一笑，打趣道：“那就是太兇了，光是起就很不好說話的樣子。”

“怎麽可能啊。”五條悟一副“在逗吧”的表情，“老子超好說話的好不好？”

“……不講這句話可能還更有說服力。”

作為被排斥的一方，少年越想心裏越膈應，在沖繩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一回就這麽防着，好像沒做壞事吧？？

人生在世哪有讓自己憋着不痛快的道理，五條悟果斷把搭檔留在原地，找那個讓不痛快的人了。

們距離很近，近得雙方能夠感覺到彼此的吐息，如羽毛掃過般，輕軟得若有似無。

還好有墨鏡擋着，能讓彌衣免于直接觸及的目光，這樣有助于保持鎮定：“不明白五條君的意思。”

“沒有？那為什麽一見就躲躲閃閃的？沒有正當理由的話這種行為相當過分吧。”

正守在倉庫外面做心理建設的彌衣一見就警覺了起，面上卻不顯：“五條君，怎麽出了？”

對方俯身彎腰，像是要故意讓她沒有躲閃的空間一樣，直勾勾地注視着她，語氣中有明顯的不服氣：“對有什麽不滿嗎？”

“沒躲着五條君，只是頭一次近距離接觸屍體有些不舒服而已，是因為距離比較遠就覺得在疏遠嗎？可和夏油君站得也不近，難道也是在疏遠？要是真想離們遠遠的，又怎麽會幫們解決屍體的問題？”

五條悟的樣子似乎是在思考這些話的可信度，彌衣松懈下，覺得可以趁這個空隙直接把話題拐到告別上——

“既然是這麽想的……”五條悟忽然展眼舒眉，笑着道，“那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