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無論真假

第三次光臨水族館，需要面對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門外已經張貼了暫停營業的通知，但彌衣亮明身份後工作人員還是允許她進了，仿佛早就在恭候大駕一樣。

保安領着她到會客室，果然，那裏已經有人候着了。

和只身前的她不同，對方帶了幾名保镖，起都很能打的樣子。

“說笑的恐怕不是吧。”她聞言道，“們橫濱沒多久就把目标鎖定在了港口Mafia的地盤上，還和游擊隊發生過一次槍戰，可惜輸得慘烈，明白自己和Mafia的差距後就一直隐忍着，打算先通過私提高經濟實力，再打們一個措手不及。”

說得越多，男人的笑容就越僵硬。

“遺憾的是如意算盤打得再響，也必須承認敗給了港口Mafia情報網的事實，們借着水族館私貨物的事被抖了出，這條線也不通了。”

是港口Mafia的人吧，幸會幸會。”沙發對面的男人皮笑肉不笑，“貴組織的首領有什麽指示嗎？”

彌衣落座，坐姿端正，語氣不卑不亢：“指示不敢當，只是想問問先生，為什麽會想入侵們組織的地盤。”

“說笑了，們只是想倒騰些私貨賺點錢，入侵這樣的詞太不恰當了。”

男人知道糊弄不過了：“想怎樣？”

“不怎樣，只是想替森先生傳句話，陰謀被封死了，不如一場面對面的黑幫火拼，港口Mafia随時恭候的大駕。”

擱下這些話，彌衣便想，卻被保镖們攔住了。

她假裝不滿：“市原先生，們這一行可不興殺傳話人。”

“這是們橫濱的規矩，跟有什麽關系。”市原已經失打太極的心情，但一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血就這麽白費了又覺得不甘心，端詳了彌衣一陣，忽然了惡趣味。

能被首領派傳信的人地位肯定不低，就這麽殺了太便宜她了，得折磨一下才好玩。

Advertisement

彌衣近，伸手拿那把槍，以微弱弧度顫抖着的右手有點故作堅強的意思。

“打一槍？”她問。

“哪有那麽好的事，打五槍。”

“五槍——？！”

披上了僞善的皮：“這樣吧，給個機會，一次俄羅斯式輪/盤賭，贏了就讓。”

說着将一把黑色左輪手/槍放到桌上，裝好子彈，做了個“請”的手勢。

彈匣容量就六發，要連打五槍還不吃子彈，祖墳火山噴發了都沒這種好運氣。

市原打定主意要叫她腦袋開花，好給自己和這一衆下屬出出氣：“要是覺得不公平的話，大人有大量給占一次便宜，只要五槍下都沒事，剩下的一槍打。”

這規則改了跟沒改一樣，明白着讓彌衣送死。

彌衣不吭聲，舉着槍頂住太陽穴，扣動扳機。

第一槍，毫發無傷。

市原擡了擡下巴，雙手抱肘：“繼續。”

第二槍，子彈仍然沒發射，接下是第三槍，第四槍。

見鬼了，自己賭博的時候怎麽就沒這麽好的狗屎運。市原兇狠的眼神中藏着一絲緊張，但依舊堅信下一槍子彈一定會出。

結果咔噠，第五槍也落空。

空氣凝固。

周圍的保镖把目光挪到了市原身上，仿佛是在問委婉地問怎麽收場。

這下子後者騎虎難下了，臉都漲成了豬肝色，既不想在下屬面前失威信也不願意挨着必死的一槍，煎熬了一會兒，突然搶過那支槍對準彌衣：“是異能者！肯定用了什麽方法作弊了！”

彌衣不狡辯，作弊作得坦坦蕩蕩：“不公平的比賽用不公平的方式處理才能變得公平。”

市原惱羞成怒正要開槍，卻被保镖打斷：“不好了老大，有入侵者，郊外的據點已經被毀了！”

打完約定的五槍，彌衣拿着槍管把槍托一方朝向市原遞過，神色無懼：“換了。”

“說什麽，據點被毀了？！”顧不上彌衣了，“什麽時候，入侵者有多少！”

“二十分鐘之前，們被威脅只能在這個時間報信，入侵者的話……”保镖不敢說，聲音都小了下，“一個。”

“……一個？一個？？”

市原氣血湧上，頭暈了一瞬，後續恍惚的幾秒隐約明白了彌衣造訪的目的。

拖延時間！沒錯，就是拖延時間！

“那是為了什麽？”

“不知道們的據點裏有沒有暗道之類的東西，萬一中原先生入侵的時候順着暗道逃跑了，們交不了差，所以只能在這邊跟周旋，穩住不讓有逃的機會。”

市原氣得發抖，話都說不出了。

似要讓男人徹底失理智一般，彌衣又加了句火上澆油的解釋：“其實一聽完彙報就該殺了的，因為，現在也在拖延時間。”

如果不是她，早就回據點坐鎮了，統一指揮部署戰力，哪有入侵者什麽事兒！

反應過，怒目切齒：“們一早就安排好了，負責拖住，的同夥入侵們的據點！”連接槍前的害怕也是裝出的！

“對，但不全對。”彌衣伸手将剛剛被槍口抵着的頭發理順，“拖住是必須的，但絕不像心裏想的那樣是為了分散們的武裝力量。”

市原飛速舉槍，可太遲了，牆壁被打穿的聲響先一步降臨，磚塊碎裂，豁出的洞口有陽光傾落，在一片塵土中柔和了者的棱角。

有人認出：“羊之王中原中也？！”

“……情報太落伍了也會讓人頭痛啊。”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糾正，“是港口Mafia才對。”

說完，向彌衣，确認她沒受傷後聲音微沉：“站那兒別動。”

羊之王的威名就算是們這些外者也有所耳聞，市原下令的時候嗓子都破了，但即使再着急，人數再多武器再精良，接下的局勢也是一邊倒。

中原中也用重力将射的子彈全部擊回，子彈射中開槍人的肩膀、腹部、大腿，讓們瞬間失了行動能力。

有人險險躲過，也有人受傷較輕，但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連慶幸都不及就已經喪命。

少年支配着狹窄的場，卻唯獨給彌衣站着的地方留了一片真空地帶，不管是子彈回擊的軌道還是近身攻擊敵人的時候都避開了那裏。

最後，對站在那裏的人說道：“完工了。”

可以自由行動了。

彌衣擡腳向前方，穿過牆上的破洞，和中原中也迎着光亮一起了出。

先坐上，啓動發動機，轉着手把給車預熱，随之感受到後座一沉，接着腰肢兩側貼上了什麽東西。

驀然一凜。

彌衣感受到對方的僵直：“中原先生？”

“……沒事，只是有點不習慣。”以前也會開機車，但是從沒載過人，有次柚杏撒嬌想坐，被拒絕了。

“那……”彌衣想把手收回，但坐機車不抓住什麽東西的話可能會被甩下，很危險，她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麽大不了的，适應一下就行，抓着吧。”

得到允許，她這才安心地把手放上，只不過怕冒犯到對方，只是攥着衣服。

可即便如此，中也的大腦也一直處于緊繃狀态，路不平坦，偶爾會颠簸，每當這時腰側的觸感就會更加明顯，抓得久了，連帶着溫度也升上。

會客室外停着一輛外形炫酷的改裝重型機車。

“從們基地裏取的，不然趕不上和會合。”中原中也解釋了一句，順手把唯一的頭盔丢給彌衣，“馬上坐這個回。”

莫名燙人……

回到港/黑事務所，中原中也停車，彌衣了辦公室寫報告。

她故意讓黑蜥蜴在水族館附近轉悠，讓敵人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盯上，為保護幹部的信息們一定會選擇改裝車輛，根據手裏調查到的情報，跟對方據點所在方向一致以及業務對口改裝店就那麽一家。

中原中也守在改裝店附近，将取車人痛扁一頓後問出了據點所在地，彌衣在另一邊與市原見面牽制，直到中也趕。

寫完後，她找到中原中也，準備跟核對一下報告內容，有沒有錯漏。

中原中也對待工作向嚴謹，雖然不認為彌衣經手的報告會出錯誤，但還是逐字逐句地檢查着，不料這一檢查，問題大發了。

“跟賭命？”

指的是彌衣答應市原玩俄羅斯輪/盤賭的事。後者點頭。

見狀，中原中也拿着報告的手一緊，單薄的紙張頓時皺起痕跡。

單手捏住報告砸向桌面，無名火從心底竄起：“怎麽搞的，平常的機靈勁兒都哪兒了，怎麽會答應這種無禮的要求！”

還打五槍，嫌命長也不是這麽個嫌法！

接受着少年的數落，她慢慢閉嘴了。

中原中也發覺氣氛不對勁，還以為是自己罵得太狠，把人吓着了，忽然反應過彌衣執行任務的時候應該有分寸，不至于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剛才太着急，竟然一時沒控制住情緒發了火。

所以也安靜下了。

……好尴尬，随便什麽都行，快說點話啊！

彌衣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大反應，無辜道：“有【福神将至】在，不會輸。”

“異能不是萬能的，萬一趁不注意加了一枚子彈怎麽辦，兩發子彈打五槍，那可是左輪，有一發肯定會命中的吧，要怎麽躲啊！”

的确，【福神将至】賭的是運氣，在百分之百的命中率面前無法避免。

“咳，其實也不是……”

“謝謝。”

醞釀半天的說辭被截下，中原中也一頭霧水，她說什麽？謝謝？謝謝兇了她？這是什麽癖好？

“因為【福神将至】，不管以前還是現在需要賭運氣的工作都會交給做，也習慣了，從沒考慮過會出意外。”彌衣對笑着，那種笑容和平常的溫和有禮截然不同，更加真誠也更加青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了這個關心責備，說起可能有點奇怪，但是……謝謝中原先生，很高興。”

中也噎住了，雙方就這麽面對面站着，無言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