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大晦日

跨年夜最不缺的就是人，一到大街上中原中也就感覺明顯擁擠了起。

尾崎紅葉不愧為衆成員敬仰的可靠大姐頭，宴會結束後不僅帶了太宰，還幫忙把菜菜子美美子和夢野久作三個小孩兒送了回，給和彌衣的約會留下了充足的時間。

——機會難得，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把該說的都說出。

中原中也暗暗決定道。

會在這個時間出的幾乎都是年輕人，青年男女嘻嘻哈哈地從們身旁跑過，仿佛有無限活力。

“都行，決定就好。”

廣場的輕松只是相對而言，真要往這條路上了就會發現擁擠程度也高得離譜。

“要了命了，今年人也太多了吧……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

“好擠啊——哎喲誰在推老娘！”

“別吵了，快往前吧，就說大晦日還是待在家裏的好，邊追番邊吃宵夜比什麽不強。”

“無論如何這年都得跨過，擠就擠，who媽care？”

彌衣随着人群流動着，耳邊不斷響起抱怨聲，這時她忽然察覺到一件事——自己這邊好像并沒有出現推攘的情況。

于是她回頭往後望，一入眼的就是中原中也正穩穩當當地擋在她身後，幫她隔絕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帶的畫面。

“要神社麽？”中也詢問彌衣的意見。

“這個時候神社會有很多人吧。”彌衣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大家應該都完第一部 紅白歌會了。”

現在無論是神社還是寺廟，參拜者只會多不會少，硬擠進的話只會是人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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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她提議道：“要不廣場？”

“中也……”

“怎麽了？”中原中也還在專注地防止其行人推彌衣，直到聽到對方的聲音才注意到對方正在這邊，還以為是自己保護不周，“被踩到了？”

彌衣沒有猶豫，直接扯住少年的衣袖将帶離了人群。

“頭發亂了。”她說，“整理一下再吧。”

中原中也的頭發偏長，是束到後腦勺紮的低馬尾，剛才本該和彌衣分攤的混亂情況全被一個人擔下，有幾縷碎發在擁擠途中散了出，雖然不影響的美貌，但該整理的還是應該整理一下。

本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摘下帽子托彌衣拿着，自己開始梳頭。

這兒沒有梳子，只能用手抓，而手上偏偏還帶着手套，這樣極其不方便。

見狀，彌衣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的勇氣，直接開口道：“幫好了。”

“不是已經幫拿着了嗎？”

“不是指幫拿帽子……跟。”

“什麽——喂，那邊不是廣場的方向。”

話音剛落，中原中也便被對方按住肩膀，強制坐上了一邊的木質長椅。

下意識松開手，柔軟的赭發立刻順勢散開，成了一般的及肩長度，還沒等反應過，這些散發又被另外一個人撈起，細細地梳理起。

是被強制按下坐着的才對吧……

中也其實并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的頭發，不過這個“不喜歡”的範圍顯然不包括彌衣，表現得有些抗拒，而這種抗拒的源不是厭惡而是緊張。

特別是當彌衣的手指從頭上順下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指尖擦過頭皮時的微涼溫度。

中原中也終于明白了，彌衣要幫綁頭發。

“等、等一下，自己能——”

“知道中也能自己梳。”彌衣将手指插入發間，一下接一下地将外翹的發絲弄整齊，“但現在還是耐心等待一下吧，反正已經坐下了不是嗎？”

不由自主地繃直背部，坐得可端正了。

“……咦？”梳頭過程中，彌衣發現了新大陸，“中也有試過綁高馬尾嗎？”

“沒有。”

然後就感覺到對方的力道在往腦袋上面推，似乎是給自己試了一下紮高馬尾會是什麽樣子。

事實的确是這樣，彌衣嘗試着把馬尾束到高處後，微微歪頭，從側面了眼中原中也，小聲呢喃着：“這個樣子也好好……”

這個“也”字能引申出另一層意思——平常也好。

後者敏感極了，故作鎮定道：“好了沒啊？”

“唔，馬上馬上。”

彌衣重新把頭發抓下，紮了個簡單利落的低馬尾，剛弄好中原中也便站了起，迅速将帽子扣在頭上：“快吧，不然趕不上了。”

路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但這并不妨礙彌衣捕捉到少年耳根的微紅。

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一路上有不少人都牽着氣球，就想等到廣場後掐着時間許願放飛，中原中也和彌衣原本也是這麽打算的，還買了氣球綁在手腕上，可現在人潮洶湧，以兩人的高度連廣場在哪兒都望不見，更別提卡十二點放飛了。

花開院家的人從不允許彌衣在大晦日出門，魔魅流小時候想偷摸帶她出玩，結果還沒離開家門就被抓住了，前者被打了好幾鞭子，當晚只能趴在床上跨年，彌衣就在一旁照顧。

橫濱後本以為情況會有好轉，但接連幾個大晦日都是和工作度過的，與她根本無緣。

中原中也的邀請給彌衣帶的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驚喜，她滿心期待地出門，現下卻……

好熟悉的對話，中也也要給她紮頭發？可是再磨磨蹭蹭的話就真的趕不上了——咦咦咦？！！！

到相對偏僻的地方後，中原中也忽然攔腰橫抱起彌衣，彌衣條件反射地摟住了少年的脖子，一臉震驚。

正當她想問對方要幹什麽的時候，中也有所行動了，使用重力，借着兩壁牆面當着力點，直接抱着人跳上了商業大廈樓頂。

在這種情況下發出尖叫聲是人的本能，但彌衣硬生生遏制住了，要是尖叫會引發騷亂的！

她臉上的落寞藏也藏不住，見狀，中原中也伸手捏住帽檐往下拉了拉，低聲道：“那邊吧。”

“那邊……”彌衣順着示意的方向望，“不是廣場的方向哦？”

“知道，跟就行了。”

她猛地将臉埋進中原中也的頸窩，摟着後者脖子的手臂也收得更緊了。

幸運的是耳邊的逆風呼嘯聲很快就停止了。

彌衣遲疑着擡起頭，現場除了們，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

上一秒還是喧嘩嘈雜，下一秒就是空曠安靜，這反差可太強烈了。

中原中也将彌衣放下，身影伫立在大廈最頂端，迎面吹的風刮亂了的劉海，不過一點也不在意，只徑直望向樓下的廣場盛況，末了朝旁邊的彌衣一笑，意氣風發又信心十足：“怎麽樣，這個地方清爽多了吧？”

彌衣眨了下眼睛，随後回以笑容：“啊，不愧是中也。”

這裏視野極佳，離廣場又近，還不用人擠人，可以說是觀衆席中的VIP了。

剛這麽想着，們便聽見有汽笛聲自遠方響起，如波紋一般擴散開。

橫濱港每個大晦日都會鳴響汽笛，而這也證明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被正式敲響。

咻——嘭！

一枚接一枚，寂寥的天幕很快就被色彩鋪滿，消散之際，光點和星屑融為一體，緊接着又被更加璀璨的煙花重新點亮。

有不少氣球都飛上，緩緩向天空飄。

“中也！”彌衣扯了扯少年的衣角，指向天空興奮喊道，“開始放煙花了诶！！”

明亮的光線從下方竄起，升至夜空，如萬千繡球綻開。

轉瞬即逝的驚豔，引陣陣興奮的叫嚷。

“不放嗎？”中原中也解開活結，自己手裏的氣球也跟着飄上了，轉過頭，發現彌衣仍然綁着氣球，有些困惑。

聞言，彌衣這才把繩子松開，不過她并沒有許願，而是向中也，開心地說道：“中也，想四尺玉，花火大會的時候們一起吧！”

中原中也的眼底透出一絲詫異，愣愣地注視着彌衣，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邀請得這麽突然。

但也是這句話推了一把。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告白場合了，不能讓機會白白流失掉！

——彌衣，和交往吧。

鼓足勇氣後，本該是要這麽說的，但在那之前，彌衣驀地欺身上前，食指指腹壓住了的嘴唇。

“中也，新年快樂。”

彌衣粲然一笑，背景是金紅交織的奪目煙火，每一朵都盛放到極致，也将她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光影重疊交錯，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知道要講什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

此時的太宰正在一家地下酒吧裏，百無聊賴地趴在吧臺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杯裏的冰塊，讓它起起伏伏。

如果蛞蝓不是慫蛋的話，這個時間八成已經表白成功了吧？

“啊……”苦兮兮地嘆出一口長長的氣，“彌衣怎麽會上那種家夥呢？”

酒吧老板溫和地笑着：“遇上情感方面的問題了嗎？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自己？”

“才不是，只是為朋友的眼光太差感到郁悶而已。”

“哦？”

太宰稍稍直起身子：“就是男方長得又矮脾氣又臭啦。”

“原如此。”老板擦拭着杯子，回答道，“是因為朋友跟自己讨厭的人交往了，把您丢在一邊不管，感到寂寞了嗎？”

“……才不是。”

太宰不再跟說話，椅子一轉把後背靠在了吧臺沿上，随後仰頭向天花板，自言自語道：“新年第一天就這麽倒黴，就不能有點好事發生麽……”

話剛說完，就察覺到有誰鑽進酒館門內，從樓梯上了下。

老板向那邊，對穿着平平無奇的青年熟稔地打着招呼：“新年好啊，織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