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以前和現在

冬天的夜晚沒有溫度可言，冷風徐徐吹着，彌衣拿着電話，暴露在空氣中的那只手逐漸變得冰涼。

花開院龍二認為自己聽到的答案會是這樣的——

這個嗎？還沒有想好。

咦，怎麽忽然說這種話？

一步一步吧，現在也不知道……

但彌衣的回答是：

“也許吧。”

龍二正在吃炒面，聽到這話直接噎住了，趕緊拿起水杯狠狠吞了一口下。

半晌，緩過。

【喂，認真的？】

語氣是半信半疑。

花開院彌衣自打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養尊處優，飽讀詩書，天賦極佳，長輩們用十幾年的心血澆灌，卻被理念不同的分家人擠出了家族，就算換了也不會甘心就這麽沉寂下。

別彌衣平時溫溫柔柔，進退有度，作為貴族嫡長女，骨子裏都是內斂的高傲。

“可能一直都不甘心吧。”彌衣笑了一下，那笑容極輕極淡，藏着若有似無的諷刺。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的，龍二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現在還真是……大變樣了。】

【那可得抓緊些，已經迫不及待想那群老頭子大吃一驚的表情了。】

彌衣:“不勸勸？”

龍二翻了個白眼。

【說的好像勸得動一樣，行了，不跟聊了，吃完飯還要巡街，挂了。】

提到新年，那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壓歲錢和拜年，在橫濱，彌衣沒有親戚可以拜訪，也就沒有帶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四處串門，她退而求其次，帶她們搶福袋了。

其實以彌衣現在的富裕程度完全用不着搶福袋，但過年嘛，過的就是那個氣氛，讓小孩兒們湊湊熱鬧也沒什麽不好的。

同樣的，壓歲錢她也沒忘記給，厚厚一疊，信封都快撐爆了。

菜菜子美美子一左一右香了她一口。

秉着孩子都要照顧到，不能遺忘任何一個的原則，彌衣第二天就帶夢野久作參拜了。

夢野久作的性格已經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外表雖然沒什麽變化，但說話的語氣明顯更加雀躍，裏面滿滿都是壞心眼，笑起的時候也不會像尋常孩童那樣純粹無邪，反而會透露出一絲頑劣感。

可彌衣待如初。

帶夢野久作離開組織需要特批，她好不容易才征得了森鷗外的同意，要是前者在神社大開殺戒那就不好了。

而且她也不會允許對方在她面前殺人。

出乎意料的，夢野久作就算變了性格也還是尊重着彌衣，聞言只是頗為失望地應了聲“好”，連句反駁都沒有。

“嗚哇。”夢野久作摟着自己的玩偶，尾音略微誇張地拖長，“新年出參拜的人居然這麽多嗎？”

仰頭向彌衣，積極提議道：“彌衣，把這裏清理幹淨吧？”

“不可以那麽做。”彌衣說出的話跟哄一般小孩子似的，“還記得出門之前答應過什麽嗎？”

彌衣用左手牽起，然後将右手放在的右肩膀上，這是保護者的姿态，方便把後者牢牢護在懷裏。

淨手，漱口，向鳥居鞠躬，給神明添香油錢，彌衣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教夢野久作，後者機靈，學得很快。

許願時，她還以為小孩兒會思考很久該許些什麽，結果對方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刻就拍手許願，完事兒鞠躬了。

彌衣意外地了一眼，然後自己也許下了心願。

【希望家人能永遠平安健康。】

“彌衣彌衣。”夢野久作期待極了，“快問許了什麽願望！”

彌衣依：“許了什麽願望？”

“哼哼。”

雙眼一彎，上是非常可愛的笑容，說出口的話卻讓人頭皮發麻：“如果彌衣要離開就會立刻死掉哦。”

彌衣：“……”

神明不會實現這種願望的。但她沒說出這句話。

回的路上，夢野久作還在嘟囔着：“其實本想許願那兩個黑白頭發趕快消失的……可是這樣就會把中也先生遺漏下了……唔，差點忘了，那個前男友也不能放過呢……”

彌衣大概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極端。

當初剛帶夢野久作回的時候她基本上每天都會探望，可随着後身邊人的增加，們待在一起的次數越越少了，最近一個月更是用一只手就能數過。

夢野久作年紀尚小，性格還沒完全定型，有扭轉的機會，但是希望相當渺茫，彌衣對此挺苦惱的，萬一對方沖動起真的要傷害這些人該怎麽辦。

戰鬥力強得變态的中也和五條君暫且不提，美美子和菜菜子是最讓人擔心的。

“久作，那裏有賣東西。”她抓着夢野久作的手，稍稍用力，讓把注意力從那些危險的想法中轉移出，“們吧。”

她打算買完祈福用的小物件後跟夢野久作好好談談，這種扭曲的性格能改一點是一點。

開工第一天，尾崎紅葉正在為出發黑市監督藥物交易做準備，卻在路過中原中也的辦公室時停住了。

她見有個普通成員杵在辦公室門口，一副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假期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該上班的時候。

Mafia一向有秩序，沒有什麽所謂的假期後遺症，幾乎是立刻就投入進了工作中。

太宰那種例外情況不算。

“這是怎麽了？”

見到尾崎紅葉，成員如蒙大赦，不過仍然牢記着自己下級的身份，鞠了個躬：“紅葉大人。”

說罷，讓開了位置，方便對方清裏面的狀況——

彌衣彎着腰站在中原中也身邊，一本正經地在資料複印件上指指畫畫：“這些領域的原材料流向已經全部調查清楚了，還有什麽問題沒？”

中原中也拿着資料的另一邊，輕撫下颚：“這家藥企……記得是上次出了事故的那家。”

“對，也覺得奇怪，也許可以讓下面的人調查，哦對了，還有這一家——唔！”

彌衣想低頭得更仔細些，恰巧中原中也在這時候擡了頭，她的下巴和對方的頭頂了個親密碰撞。

“沒事吧！”中也唰的一下站起，手撫上彌衣的側臉，往光線更亮的地方轉了轉，方便清楚下巴的情況。

彌衣吃痛：“有點疼……”

“幫揉一下？”

“別別別，揉了更痛了，讓它自然恢複就好了。”

尾崎紅葉明白下屬左右為難的原因了。

她給對方使了個眼色，示意跟上，然後直接了進。

要是以前，兩人一見到她就分開了，就像幹了壞事被抓個正着的孩子，可現在不同，中原中也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只是頭轉了過，意外道：“大姐？不是黑市了嗎？”

嚯？

尾崎紅葉不語，只把目光停留在兩人相接的地方，中原中也這才注意到，将手收回後撓了撓臉。

彌衣也稍稍退開了一點位置：“……們先聊，先了。”

待她離開後，下屬也提交完申請了，尾崎紅葉這才用充滿笑意的眼睛向中原中也：“告白成功了？”

“……嗯。”

“什麽時候的事？”

“大晦日之後。”

“她到底是怎麽溜進的！”青年重重地捶打着桌面，發洩自己的不滿，“守衛們都是死的嗎！！”

老者懶懶地睨了一眼:“她對家族的布局比守衛還熟，怎麽攔？”

“別争這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她為什麽會回吧？”

“還能為什麽，肯定是為了争家主的位置！”

說的是大晦日之後而不是那次聚餐之後，也就證明其中是起了波折的，不過這并不重要。

把彌衣交給誰尾崎紅葉都不放心，唯有中原中也不同，少年加入組織後是她一手帶起的，知根知底，可比外頭那些野男人靠譜多了。

她對這次的內部消化滿意到了極點，滿心愉悅不加掩飾:“不錯，這樣的話就可以開始準備婚禮的事了。”

中原中也:“……這也太早了吧，們才交往一周而已啊！”

和港口Mafia不同，京都某處可謂是一片愁雲慘霧——

“不見得。”老者對自己的猜測很有信心，“說不定只是想回龍二和柚羅而已，們三人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嗎？”

今天在座的都是反對花開院彌衣成為家主的一派，自從彌衣回露了一面們就坐不住了，連着開了好幾天的會。

有人為阻止花開院彌衣回繼任甚至提出了慫恿柚羅的主意，畢竟能阻擋【福神将至】的只能是【破軍】，只要能挑撥姐妹倆的感情，那花開院家就陣營分明了，彌衣長期在外久未接觸家務事務，一上就會落于下風，不怕她鬧出幺蛾子。

這本該是一個絕妙的主意，但可氣的是被派慫恿柚羅的人帶回的答案跟預想中的截然不同。

‘柚羅想不想當家主啊？’

‘想！’

那人還不及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過要做二十九代家主，二十八代是姐姐！’

‘……’媽——

衆人苦惱極了，一個個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沉默在空氣中蔓延，突然，有人開口打破了僵局。

“有個辦法。”男子面色陰沉，障子外的陽光透進，将格子投射在了剛正的五官上，“直接從二十七代身上下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