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餅幹

到約定的日子，中原中也核實了貨物數目和質量，雙方确定無誤後執行了交易。

這趟差出得還算順利，沒出什麽大問題。回的路上，中原中也了眼旁邊座位上的禮品盒，眼底藏着溫柔笑意。

把這個送給彌衣，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一想到彌衣的笑臉，中也就分外滿足，把帽檐拉下了點，擋住陽光，環着雙臂閉目養神中，不過指頭依然勾着紙袋的繩子，擔心車子會在行駛過程中猛地個急剎車，要是把禮物摔壞了就不好了，索性就自己緊點了。

但怎麽都想不到，回到港口Mafia聽到的消息會是這樣的——

“彌衣小姐請假了。”

“請假？有沒有說具體原因？”

下屬誠實回答:“聽說是生病。”

生病？！

同事們聽說彌衣生病後紛紛趕探望，但由于人數過多，全部放進的話不利于空氣流通，還會加重彌衣的病情，菜菜子就讓大家分時段，或者有什麽需要帶給彌衣的就交給她，她會安置妥當。

下午，陽光正盛。

門鈴被按響，正趴在桌上打盹的美美子瞬間驚醒。

菜菜子也聽到動靜了，當即從主卧裏出，不高興道:“誰啊，不是說好了不能在這個時間打擾彌衣大人休息嗎？”

中原中也心頭一震，沉聲道:“知道了，接着工作吧。”

“是。”

彌衣的确是病了，發高燒，人都燒糊塗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照顧着她，量體溫，敷冰袋，端水送藥擦酒精一刻不帶閑的。

美美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随後她跳下椅子，噔噔噔跑開門。

一入眼就是那張熟悉而俊美的面容，對方風塵仆仆的，發型有些亂，顯然是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趕過了。

不等美美子開口，中原中也便從鞋櫃裏拿出了拖鞋，熟練換上。

和彌衣的公寓裏都有一雙特意留給對方的備用拖鞋。

“中也先生已經出完差了嗎？”

“嗯，她現在怎麽樣了？”

美美子跟着少年往主卧:“燒暫時退了，只是人還是不舒服，正休息着。”

“吃過藥了沒？”

“吃過了，和菜菜子都記着呢。”

菜菜子知道的是中原中也，沒攔着，任後者到床邊檢查彌衣的情況。

美美子戳了戳她，菜菜子會意，有些不情願地和小姐妹一起離開了，不過沒帶上門，要是對方敢趁人之危對彌衣大人做無禮的事她可是要直接沖進揍人的。

中原中也對小姑娘的防備毫不在意，的眼睛裏現在只裝得下一個彌衣。

“怎麽搞成這樣了……”

見狀，中原中也也禁不住蹙了蹙眉，俯下身，撥開彌衣粘在側臉的發絲，将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她的額頭。

好像确實不燒了。

稍稍放心了些，正要站起身菜菜子美美子給彌衣吃的是什麽藥，符不符合病症……

責備的口吻之下是藏不住的關切。

彌衣蜷縮在床上，手裏緊緊揪着被子一角，由于鼻子不怎麽通氣，睡眠狀态中的她嘴還微微張着，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

她皺着秀眉，似是做了噩夢。

“……”

床上的人忽然發出呓語。

中原中也還以為彌衣醒了，關注點瞬間轉移:“什麽？”

“……”

“？”

聽不清楚，于是再次俯下身體，雙手撐在彌衣身體兩側，将耳朵湊近了對方以極小弧度張合着的嘴唇。

“好……想啊……”

中原中也微怔，內心的自責頓時翻湧而出，開始後悔當初怎麽沒再把出差時間縮短一些，或者談判完後就該直接讓其部下接手——

“五月……”

毫無預警的，對方用幹澀的聲音，帶着無限眷念念出了這麽一個名字。

中原中也:“……”

不是，這個五月又是從哪兒冒出的？！

在記憶裏搜尋了一圈，發現并沒有對這個名字的印象，甚至連五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在外認識的朋友？童年玩伴？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坐在床邊兀自煩惱，時間在這期間一點點地流失掉，當完全沉浸在思緒裏的時候，彌衣終于睜開了眼睛。

“還真敢問啊。”中原中也捏住她的臉，着雖然粗魯，實際上卻沒用什麽力氣，“本是直接事務所找的，結果一到那兒就給了這麽大一個‘驚喜’，出發前是怎麽答應的，這就是好好照顧自己的結果？”

彌衣聽着男朋友的絮絮叨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腦袋瓜子嗡嗡的，她扛不住，索性上前摟住了對方的脖子，貼着的側耳，如小獸般溫順地蹭了蹭:“錯了，原諒吧……”

絮叨聲戛然而止。

撒嬌賣乖這塊兒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被病魔困擾着，那雙眼睛雖然睜開了，但又沒完全睜開，朦朦胧胧的，失了往日的神采。

“……中也？”她甕聲甕氣地叫出對方的名字，不确定這是現實還是在做夢。

中原中也迅速回神，側身回應:“在。”

彌衣想要坐起，忙扶她，并伸手繞到後面，幫忙把枕頭墊高了。

“喝點水吧，給倒。”

彌衣緩緩點頭，在被窩裏着中原中也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離開房間，再次回時空蕩蕩的杯子裏已經盛了七分滿的水，還往外飄蕩着熱氣。

她接過，暖了一會兒手心才喝下。

目光放空半晌，遲鈍的腦袋才慢慢恢複運轉，眼珠子轉向床邊的人:“什麽時候的，怎麽不叫醒？”

中原中也頓時沒了脾氣，感受着腦袋側面滾燙的溫度，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彌衣的背:“行了，先休息，不說了。”

彌衣又蹭了下才縮回，臨了覺得鼻子堵得難受，想擤鼻涕，見狀，中也抽了張紙巾出，直接罩上她的鼻子。

彌衣會意，用力一擤，後者把紙巾團成團，又給她擦了擦，随之順手丢進了腳邊的紙簍，也不嫌髒:“還沒告訴感冒的原因，換季受涼了？”

“……嗯，大概吧，出任務的時候沒注意還淋了雨。”

“——”

“說好了不說的。”彌衣可憐兮兮地着，鼻頭紅紅的，像是随時都會掉下兩滴淚。

中原中也一口氣哽在喉嚨裏，掙紮片刻只能往肚子裏咽，憋住了，問:“晚上想吃什麽？”

“沒胃口，不是很想吃。”

“唯獨這個不可能。”

聞言，彌衣一下子苦了臉，她心裏清楚不吃是絕對不行的，生病的人更應該及時補充營養，思量半天，終于決定道:“那就粥吧。”

反正病號十有八九都是吃這個。

“行。”中原中也站起，擡手卷起一邊的袖子，“冰箱裏有沒有裏脊肉和皮蛋？”

彌衣詫異地擡起頭:“要自己做？”

“中也先生這麽快就回——”

打開門，美美子愣住了。

按門鈴的不是中原中也，是一個年紀明顯小很多的少年，腦袋兩側的頭發由黑及白，着像只垂耳兔，眉毛稀疏，身材偏瘦，膚色白皙得有些病态。

雖然不認識，但美美子還是憑借對方的一襲黑衣和手裏的果籃猜出了是探病的港/黑成員。

“否則呢？外面買的又不保證幹淨，那些食材也不知道新不新鮮，反正離飯點還早，還不如自己做。”

說完，朝門外，關門之前還囑咐了句:“有事随時打電話。”

冰箱裏有裏脊肉，但是沒有皮蛋，中也檢查完後決定便利店買一些回。

離開五分鐘之後，門鈴再次被按響。

不出所料，少年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在下找彌……咳咳，彌衣幹部。”

美美子:“……”

這人沒問題吧，怎麽比彌衣大人病得還重的樣子啊？

還好這棟公寓安保設施齊全，可疑人物連接都不可能接近，不然她還真不敢放對方進。

她拿出一雙鞋套給芥川龍之介:“彌衣大人在那邊，帶過，對了，果籃需要幫拿着嗎？”

“不必了，在下親自帶過。”

芥川神色晦暗不明，誰也不清楚在想什麽。

“咦？芥川君？”少年的到同樣在彌衣的意料之外，不過她并沒有多問，“把那張椅子拖過坐下吧。”

芥川将果籃放到床頭櫃上。主卧空間本很寬敞，但大家送的鮮花、水果、罐頭和書本雜志太多，導致起有些擁擠。

“在下說完話就。”意思是用不着坐。

“那就喝點什麽吧，畢竟給帶了禮物，不招呼一下就是不懂禮數了。”

“在下不需——”

“紅豆茶，加薏米，可以嗎？”

“……普通的紅豆茶就行了。”

彌衣虛弱地笑了笑:“好，美美子，辛苦一下，幫芥川君倒杯紅豆茶過。”

美美子果斷應下，廚房準備了。

現在這裏只剩下芥川龍之介和彌衣兩人，沉默流淌在這飄散着花香果香的房間裏，多少有些壓抑。

黑發少年凝視着坐在床上的病人，原本讀不出任何感情的兇惡雙眸此時透出了可以被稱為困惑的情緒。

“為什麽，要幫在下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