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荷包
回屋前,李輕婵小心翼翼地問平陽公主讨要秋雲,剛開口,平陽公主的臉就冷了下來,撥了兩個侍女給她,說秋雲要過幾日才能回去。
李輕婵問緣故,平陽公主沒答,直接讓人将她送回了聽月齋。
洗漱後,房門關上,李輕婵一張小臉就耷拉了下來。她踢掉腳上鞋子,軟綿綿地伏在錦被上,枕着手臂不動了。
這麽靜靜地躺了會兒,忽然小聲嘟囔一句,“怎麽感覺怪怪的?”
是的,哪裏都怪,自打入了京,不管是見到的人還是遇到的事,都跟她預想的不一樣。
似乎什麽都不順心,又似乎什麽都在往原定的方向發展。
李輕婵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哪裏不對,事情還沒想明白,眼皮子就打起了架,莫名其妙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醒來後的李輕婵渾身酸軟,又躺了會兒才神智回籠,發現天光已大亮,忙掀開被子起床。
這可是在公主府,不能做個懶姑娘。回回睡到日上三竿,平陽公主知道了該又說她丢臉了。
她起得急,剛往箱櫃處走了幾步,忽覺一陣眩暈,眼前事物頃刻間褪了色,天地都旋轉起來。
好在不是第一回 這樣了,她心知不對立馬扶住了桌角,昏沉間不甚碰到了桌上的茶水,發出一道聲響。
李輕婵扶着桌角也站不穩,将要栽下去時被人托住了着胳膊,攙回了床上。
等她再次清醒過來,心裏懊惱又沉重,房門明明鎖得緊緊的,這兩個侍女是怎麽進來的?
平陽公主給的兩個侍女年紀都比李輕婵大,一個叫挽月,臉上總帶着笑,溫溫柔柔的;一個叫折枝,只管幹活不怎麽說話。
挽月取了衣衫道:“大夫說了,小姐這是氣血不足,所以容易乏力頭暈,晨起或者久坐後要多注意些,不能急着起身。”
李輕婵偷偷瞄她一眼,“嗯”了一聲。
她這症狀分明是吃了致心疾的藥之後才出現的,哪是什麽氣血不足。原來這京城也是有庸醫的啊。
李輕婵心裏這麽想着,見兩個侍女圍了過來要伺候她更衣,忙往床榻裏躲,“我自己來。”
兩個侍女互看一眼,退到了屏風外。
等李輕婵更好衣衫洗漱罷,煎好的藥也送了過來,據說是大夫改過的新方子,但是除了苦了些,其餘區別李輕婵是一點兒也沒喝出來。
用早膳時,趁折枝去整理床榻了,李輕婵悄悄扯了挽月的衣角,低聲問:“公主……姨母,是不是早早就起了啊?”
挽月在她忐忑的面孔上看了一眼,笑道:“公主近日每天都早早進宮侍疾,傍晚時才會回府。世子就更不用說了,三五日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公主說了,讓小姐安心養病就好,旁的不必顧慮。”
李輕婵的心驟然一松,對着挽月露了一個感激的笑。
她知道平陽公主的原話肯定不是這麽說的,多半會十分嫌棄,是挽月潤了色特意說的這麽溫柔的。
正經的兩個主子不在府中,讓李輕婵輕松許多,見挽月好說話,試探着跟她打聽起秋雲的消息。
問起別的挽月還知無不言,提到秋雲她就只笑不語了。
李輕婵知曉她是不會說了,沒有再問,翻着箱籠找出了針線。
“小姐這是要繡荷包?”
李輕婵點頭,悄聲問:“你覺得送長輩的荷包,繡荷花好不好啊?”
“當然好,和和美美,吉祥富貴。”挽月笑。
李輕婵也笑起來,雙眸跟映在泉水中的彎月一樣水波漣漣。
确實如挽月所說,平陽公主又早出晚歸了兩日,後來幹脆直接住在宮中,鐘慕期則是徹底沒了人影。如此過了五六日,李輕婵每日見的除了府中侍女,就是長胡子大夫。
她已偷偷停了致心疾的藥粉,只偶爾還隐隐有發病的征兆,也不知要多久才會徹底消失。
因為是在裝病,她每次見了大夫都有些心虛,結果這大夫似乎是真的醫術不精,把了幾次脈,每次都眉頭緊皺說不出問題。李輕婵便漸漸放松了下來。
她沒人玩,也無處可去,整日除了喝藥看病就是繡荷包,一連幾日,寸步未出聽月齋。
第七日,平陽公主回來了,剛回府就得了消息,說李輕婵給她繡的荷包好了,估摸着今日就要送過來。
這幾日她雖在宮中,但李輕婵每日做了什麽、吃了什麽藥,都有人一一送到她耳中。
“我倒要看看她能繡出個什麽,要是針腳雜亂,繡工太差,我可不會收。”平陽公主道。
欣姑姑最清楚她的想法,笑道:“阿婵小姐一個閨中小姑娘,繡工哪裏比得上尚衣局和府中繡娘?但這其中心意,可不是旁的能比的。”
平陽公主高傲地哼了一聲,道:“算她有良心。”
等平陽公主更了衣出來,李輕婵已在外間候着了。
她穿着的還是在姑蘇做的衣裳,荀氏表面功夫一點兒錯都沒有,讓人給李輕婵做衣裳一直都用最好的料子,雖比不得平陽公主身上的,倒也不寒酸。
只是梳的頭讓平陽公主不滿。
是半挽着的,以瓊枝玉梳蓖低簪在一側,餘下一捧斜斜地搭在肩上,垂至胸前。
模樣是好看,只是她身形和臉都小,這樣更顯得清淺寡淡,襯得人弱柳扶風,随時要倒下似的。
平陽公主不高興就直接擺在臉上,看得李輕婵不敢多靠近,隔着距離謹慎問了好。
平陽公主淡淡“嗯”了一聲,兩人就沒了話。
欣姑姑見狀默默搖頭,沖李輕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前給平陽公主捏肩。
李輕婵猶豫了下,慢吞吞走過去,又看了眼欣姑姑,才試探着将手放到平陽公主肩上。
她也沒幹過這活,憑着感覺捏了幾下,察覺平陽公主竟放松了下來,更加感激欣姑姑了。
“不在自己院子裏歇着,來我這做什麽?”平陽公主心裏舒坦了,開始鋪話,等着李輕婵給自己送荷包。
李輕婵說話前先看欣姑姑,見她點頭了,道:“幾日未見姨母,又想着姨母入宮侍疾當是十分辛苦的,所以過來看看。”
宮裏人多,根本用不着平陽公主做什麽,她也就是進宮陪着老人說話,讓老人安心,根本就沒累着。
但她喜歡聽這話,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問:“就沒別的事了?”
“有……”李輕婵偏頭看了看她,确定她心情好,軟聲央求道,“姨母能不能讓秋雲回來?她跟了我許多年……”
“我看着像是會随便發落人的嗎?不過就是個小丫頭,我讓人帶下去學規矩去了,待會兒就還給你。”
李輕婵瞬間喜笑顏開,聲音也脆了些,“多謝姨母!”
“怎麽謝?”
“啊?”李輕婵懵了,她就是随口一說而已。
一旁的欣姑姑見她愣神,急了,又是指着腰間,又是比劃着荷包,總算讓李輕婵明白過來。
她猶豫地掏出了碧青白荷的荷包,見欣姑姑拼命點頭使眼色,遲疑道:“先前……”
她嗓音細,說的也很慢,“……欣姑姑幫我拍開落了蟲子的杏仁酥,我正好閑着,便試着繡了個小荷包想送欣姑姑……”
這話一出,欣姑姑愣住,平陽公主則是身軀僵硬,緩緩睜開了眼。
李輕婵還未察覺異常,躊躇着将荷包往前遞,細聲道:“繡得不好,姨母若是覺得還能入眼,過幾日我再……”
話音未落,就聽平陽公主冷笑道:“什麽玩意也配送到本宮眼前。”
她說着,一把推開李輕婵伸到前面的手,将荷包打翻在地。
這變臉速度太快,李輕婵驚住了。
直到平陽公主怒氣沖沖地去了裏間,欣姑姑也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李輕婵才回神。
目送兩人離去,呆立了會兒,她垂下眼睫,默默撿起精心繡了七日的荷包,細細拍幹淨,珍重地放回懷中。
然後緩緩起身,低着頭出了平陽公主的榮豐堂。
屋內數個侍女面面相觑,誰也沒敢出聲。
李輕婵除了讀書寫字,以前還對做香粉胭脂有些興趣,可荀氏不許她碰,說這是做買賣的低賤活計,只讓她學針線。
李輕婵不喜歡做針線,但李佲致不管這些,只覺得李輕婵連這簡單的女兒手藝都不肯好好學,是在故意為難荀氏。
沒人為李輕婵說話,她便被逼着學了起來。日複一日,十根手指頭不知道紮破了多少次,還是不能讓荀氏滿意。繡出來的東西就是這麽被嬷嬷們皺着眉點評一番,随意扔在地上踩踏的。
如今進了公主府,她念着欣姑姑的關照,決定繡個荷包聊表謝意。
也不是沒想過平陽公主,只是平陽公主身上繡紋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肯定是看不上她這手藝的。
誰曾想,看不上也就罷了,還把她的荷包拍在地上。
出了榮豐堂,李輕婵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開了閘似的洶湧往外冒。
這樣子實在狼狽,她怕被人看見,跌撞着躲到了偏僻的假山後,捂着嘴巴哭了起來。
枯黃的樹葉被秋風卷着,打着旋兒落在姑娘消瘦的肩上。
李輕婵抱膝蜷縮成一團,拼命壓着哭聲,單薄的身子直打顫。
枯葉沒能在她肩頭待住,抖落在草地上,又被風挾着翻滾到石板小路,攔住了鐘慕期的去路。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