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男裝
鐘慕期面色驟然一變。
先太子是帝後長子,早早被立為儲君,由賢臣教導,少時就常跟着皇帝臨朝聽政,溫和儒雅,才識過人,及冠後便開始協助批閱奏折。
上學帝王勤政愛民,下又教導弟兄和睦成材,鐘慕期少時與衆皇子同在宮中學習,也是在他眼下長大的。
七年前,北面赤狄蠻野大舉進犯疆土,太子親自領兵抵抗,用時四月,連取赤狄六城,生擒皇室。
赤狄大敗,遞了降書願俯首稱臣,年年進獻金銀珠寶和馬匹,朝野上下莫不歡喜。
然而太子回朝途中染上怪病,時常昏迷,抵達皇城時已鮮有清醒時刻。
太醫院上下夜不能寐,翻遍醫書典籍,也只能确認太子是中了毒,沒能找到醫治的法子。皇帝震怒,要剮了整個太醫院,是太子求情,才留下了太醫院數條人命。
後來廣貼皇榜在民間求醫問藥,卻依舊毫無希望。太子苦撐兩月,嘔血而亡。皇後撐不住喪子之痛,一病不起,三年後跟着去了。
如今衆皇子皆長大成人,三皇子趙旿克己複禮、溫雅随和,四皇子趙昙英武不凡,尤其擅長兵法,其餘幾位皇子也各有優異,新的儲君卻遲遲未定。
太子珠玉在前,再沒有哪個皇子能得了帝心。
書房內靜了許久,鐘慕期澀聲問:“先生有幾分把握?”
老太醫遲疑不決,思忖後,慎重道:“小姐的脈象前幾日還不明顯,今日又有變化,再聽小姐所言的病症,已是五六分相似了。”
老太醫聲音越說越低,當年傾全國之力未能救回太子,如今這姑娘如何能活下去?
只是當初太子鋒芒畢露,四方敵國虎視眈眈,招惹了陰毒小人尚且說得過去,這弱小姑娘又是怎麽得罪了人?
太醫想不明白,也不敢說這些,只能說着他從脈象上看出來的問題,“只是當初太子毒發緩慢,從初現沉睡之症到毒發歷時數月,而小姐這毒發的很是迅速。老臣慚愧,看不出其中原由。”
“我知道了。”鐘慕期聲音已恢複了平淡,道,“先生可有緩解或暫時壓制毒素的法子?”
老太醫面露窘迫,頹喪地搖頭。
鐘慕期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勞煩先生在府中稍住,後面幾日還需先生繼續為阿婵號脈。”
老太醫點頭,明白他的意思。即便現在李輕婵身上的病症與先太子當年症狀相似,但終究還沒到那個地步,萬一尚有轉機呢?
“這事是否要告知……”老太醫低聲詢問。
當初太子中毒,所有人都素手無策,既不知道這毒是怎麽來的,也不知解法。如今這毒再次出現,若是皇帝知曉了,必然要沿着這條線索追查到底。
鐘慕期視線淡淡地落在他身上,老太醫立馬閉了嘴。
差人将太醫送去府中住處時,他又突兀地提了句:“事情未定前,還請先生慎言。”
老太醫心中一緊,明白他為什麽要留自己宿在府中了。
這一切李輕婵都不知道,鐘慕期與太醫離開後,她喝了藥就又暈沉睡下,沒察覺到過了半個時辰,鐘慕期又回來了,還獨自進了她房間,坐在她床邊。
屋內已燒了炭盆,又燃着香,溫暖舒适。而外面雨聲嘩啦,北風吹得窗外的樹枝搖搖擺擺,不時拍打在窗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些對李輕婵沒有絲毫影響,她睡得很沉,或者說是意識模糊,再大的動靜也吵不醒她。
鐘慕期盯着她慘白的臉看了會兒,忽地擡手,指腹貼上了她柔嫩臉頰。
光滑溫熱的觸覺從指腹傳來,讓他想起在城外客棧碰見李輕婵那次,那次他也碰到了這姑娘的臉,她發着熱,臉上溫度燙人。
他當時還不知道這是李輕婵,只是想确認她是不是那夥外邦奸細的同夥,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從初見到此刻,這姑娘的性情、遭遇,每一個都颠覆了他既往的認知。
事情不該如此。
即便兩人婚事作罷,她也該好好地活着,驕縱任性也比如今這死氣沉沉的模樣好。
鐘慕期指腹滑到她下巴,微微用力擡起,露出了她下颌處的那顆紅痣。
沉默看了片刻,他起身出去,在檐下撞見了匆匆而來的挽月。
挽月不知道他何時過來的,驚訝了一下,聽他道:“阿婵醒後給她換上男裝,我要帶她出去一趟。”
“啊?”挽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看風雨交加的庭院,重複道,“出去?”
李輕婵再次醒來已是近黃昏時刻,外面大雨稍緩,只剩下淅淅瀝瀝的水滴惱人地不肯停下。
“做什麽要穿這個啊?”李輕婵皺眉不解。
她長這麽大還從未穿過男裝,總覺得男人的衣服怪怪的,不想碰。
“奴婢也不知曉,是世子吩咐的,說要帶小姐出去一趟。”
“去哪兒?”
“世子沒說。”
李輕婵扯着那身月白色的男裝,臉皺成一團,可她又不能不聽,況且等會還得去問鐘慕期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來着,還是乖乖換上了。
挽月手巧,又把她長發束了起來,用一根銀簪固定。
等秋雲端着湯藥進來時,驚訝了一下,拍手大笑道:“小姐變成小公子啦,可真俊俏!”
喝過熱湯藥,回了些力氣,便撐傘去了府門前,鐘慕期已在等着了。
“表哥。”李輕婵走到跟前喊了一聲,感覺雨絲打進傘下,落在臉上涼涼的。她縮了縮脖子,将自己全部藏進細絨鬥篷下,問:“這是要去哪裏呀?”
“去看病。”鐘慕期簡短道,“上馬車。”
李輕婵“哦”了一聲,往馬車旁挪了一步,停住,不安地回首問他:“表哥,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啊……”
鐘慕期被她水汪汪的雙目看着,面不改色道:“不重,老太醫年紀大了,怕開錯藥,再找個年輕大夫看看。”
“哦。”李輕婵乖順點頭,被挽月和秋雲扶着往馬車走去。
她現在是不怕這表哥了,踩着腳凳往馬車上去的時候,又問:“天都快黑了,現在出去是不是要很晚才能回來呀?”
還沒得到回應,一陣冷風卷來,挽月手中油紙傘被風猛地一吹,差點掀翻出去,帶得她也往後趔趄了兩步。
沒了紙傘遮擋,冰冷雨水落下,李輕婵本就虛弱,又被凍得打了個顫,腳下一滑,“哎呀”着往旁邊倒去。
身子剛一歪,就覺得身邊人影閃動,手臂被托住了。
寬大的手掌拖着她手臂将她送上馬車,道:“進去坐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冰冷的原因,李輕婵聽鐘慕期語氣不是很好,瞟了他一眼,沒敢說話。
方才那一下吓壞了挽月和秋雲,後者急忙想要跟上去給李輕婵拍身上的雨水,才動一下,就被小厮攔住。
下一刻,鐘慕期撩着衣擺上去,車夫馬鞭一揚,馬車便在雨幕中駛離。
“小姐!”秋雲驚了。
馬車上的李輕婵也驚了,呆滞片刻,望向身側的高大男子,小心開口:“不帶秋雲嗎?”
一個侍女都不帶,馬上天又要黑了,表哥單獨帶她出去做什麽?
鐘慕期往她沾了雨水的發頂看了一眼,找出車內軟巾給她,見她神色忐忑,道:“那地方不方便女人進出。”
他要真有壞主意,在公主府做什麽都行,沒必要将自己帶出去。想必确實是什麽很重要、外人不能随便進出的地方。
公主姨母和表哥都好人,肯定不會害自己的。
李輕婵想通了,道:“哦,那難怪我要扮男人了。”
想了想,她又賣乖道:“表哥,我裝的像吧?秋雲說跟小公子一樣。”
鐘慕期向她看去,見她雙眸如秋水,鼻尖小巧,上面沾了一滴雨珠,正顫巍巍的要落不落。而鬓發微濕,貼在小臉上,上面帶着明顯的讨好。
光是這張臉,就很難讓人相信這是男的,更何況還有纖細脖頸和光滑的喉部。
但李輕婵自我感覺良好,她擦掉臉上落的雨珠,摸着鬥篷上也濕了一些,便将鬥篷解下。
方才她一直裹着鬥篷,現在鐘慕期才見了她穿着的男裝,眉心一下皺起。
她身板原本就不大,此時穿着月白色的廣袖寬袍,顯得人更嬌小,而腰肢被玉帶束得不盈一握,更是襯得胸前鼓鼓。
鐘慕期原意是讓挽月将她扮成男人,卻忘了挽月也沒做過這事,只是簡單地給李輕婵換了身衣服束了個發。
已在路上,不值當再回去一趟。他便道:“下馬車後,把鬥篷裹嚴實。”
李輕婵還當他是怕自己冷,乖乖點頭道:“好,謝謝表哥。”
鐘慕期見她什麽都沒察覺,頓了一下,又道:“你仔細看看,你跟我是不是有哪裏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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