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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元和禮樂樂是一個村子的青梅竹馬,這個村的人都姓禮,但要說血緣關系其實也沒有。
禮元是個非常優秀上進的人,高考考上了市裏最好的高中,禮樂樂卻是一個初中沒念完就辍學的人,但她長得漂亮、性格又放得開,在豐陽混得很開。
等禮元考上大學之後兩人就結婚了,毋庸置疑禮元對于禮樂樂來說是不同的,他有文化、長得也高大帥氣、而且一心一意喜歡自己。
後來禮元為了禮樂樂沒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在豐陽開了這家舞廳。
禮元是很有頭腦的,當時豐陽根本沒有舞廳這種概念,他算是開辟了先河,所以家裏生意一直很好,之後他們生下了禮霄,一家人本來十分美滿和睦。
但禮樂樂又開始耐不住寂寞,因為舞廳就是自己家的,所以她常年呆在裏面,認識了當時豐陽的許多新貴富豪,對禮樂樂有興趣的人太多了,盡管她已經是一個九歲男孩的母親。
禮霄那時候二年級,他記得很清楚,禮樂樂接了他放學之後直接帶去了舞廳,盡管禮元跟禮樂樂說過不要把禮霄帶到那種地方,禮樂樂讓服務員帶禮霄去坐,自己跑去別的地方社交,禮霄經常來舞廳,所以雖然他在這裏年級最小,但十分自得,自己去拿飲料什麽的挺熟練。過了會兒他看到禮樂樂帶了個年輕男人過來,那男人打扮得挺好,對禮霄也很客氣,手裏還拿了個他想要了很久的玩具,于是禮霄和這個叔叔漸漸熟了。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兩個月,禮霄發現爸爸媽媽似乎鬧別扭了,很多時候媽媽晚上都不回家,有兩次禮霄放學都是大伯去接的。
于是某次禮霄在大伯去接自己前自己偷偷溜去了舞廳,想去找媽媽問她為什麽這些天不回家,結果他沒看到媽媽,卻看到了經常見到的那個叔叔。
那人問禮霄知不知道他爸爸在哪?禮霄搖頭,那人卻笑了,說他知道,他給了禮霄一瓶酒,說這是禮樂樂托他送給禮元求和好的,禮霄特別興奮,當下就拿着酒跑去這個男人說的包廂把酒給了禮元,還說了許多禮樂樂的好話,這個男人在故事裏便神隐了。
不到一小時的時間,禮霄便聽到了救護車和警車的時間,他見禮元的最後一面便是領班牽着禮霄的手,把他拉到衆人中間,讓他跟爸爸說說話。
那一刻開始,禮霄永遠失去了爸爸。
後來那個男人被抓了,進去之前差點死在禮元兄弟的手上,禮樂樂在男人被抓後才出現,她被那男人關了起來。
禮霄從那年之後變得沉默寡言,他亂七八糟地活着,他不和禮樂樂住在一起,小時候住在大伯家裏,大了自己住了出來,等禮霄十五歲之後便一直在舞廳了,現在舞廳的老板是禮元當年的部下,所以禮霄無論做什麽他都不責怪,禮霄原本的打算便是一直呆在這裏,一直呆着。
那男人沒判死,吃十七年牢飯,聽說這兩年在裏面表現好又減了幾年,禮霄所有活着的支撐就是等那人出來,然後殺了他。
如今舞廳裏空無一人,空氣中有淡淡的粉塵味,角落裏的沙發上有兩個相擁的少年,禮霄将頭埋在董燦燦的肩膀上,他緊緊抱着董燦燦,董燦燦聽到禮霄有些沉重的抽氣聲,還有一些細微的、顫抖着無法掩飾的抽噎聲,禮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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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燦燦咬緊下唇讓自己堅強一點,他将禮霄抱得更緊了些,雖然身板沒有禮霄的大,卻一直支撐着禮霄的重量。
“禮霄…”
董燦燦小聲喊他,他轉過頭親了下禮霄的臉頰,禮霄眸中含着水,目光沉沉的,空洞疲乏,兩人的臉靠得很近,董燦燦都能感覺到禮霄打在自己臉上的呼吸,董燦燦眼神真摯地和禮霄對視:“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你……”
“我一直陪着你好嗎?我一直陪在你身邊禮霄。”
說着董燦燦又親了親禮霄,像在安慰沒有搶到糖而哭泣的小朋友,禮霄眨了眨眼,剛剛蓄積的眼淚從眼眶裏掉落,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重新抱住董燦燦,董燦燦像個玩偶一樣被禮霄乖乖抱在懷裏,不動也不鬧。
夜晚的風有些涼,兩人牽着手走在回禮霄家的路上,董燦燦心裏其實依然壓了一塊大石頭,他覺得自己做得很不好,禮霄那麽傷心,他想哄禮霄開心,想安慰禮霄,可是他不會。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禮霄哭,禮霄眼淚流下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難受死了,他卻呆呆地像個傻子。
董燦燦将禮霄抓得緊了些,禮霄轉過頭來看董燦燦,董燦燦動了動嘴角卻什麽都沒說。
“我沒事。”
禮霄聲音很低,語氣自然随性地安慰,董燦燦低下頭嗯了一聲,禮霄松開他的手,摟住他的肩膀:“走快點,明早要早起坐車。”
晚上睡覺的時候董燦燦還是安靜的、恹恹的,不纏着禮霄抱他,睜着一雙亮亮的眼睛盯着禮霄,禮霄假寐了會兒睜開眼,目光中帶着不悅:“你再這樣我以後什麽都不告訴你。”
董燦燦嘟嘴,他湊上前抱住禮霄,哼哼着:“好,那我不這樣了,我們睡覺。”
禮霄伸手摟住董燦燦的腰重新閉上眼睛,過了會兒他又開口:“傻子。”
董燦燦抿了抿嘴不跟禮霄計較,他又往禮霄懷裏鑽了鑽,低聲道:“傻就傻吧。”
早上兩人天沒亮就起來,坐早上六點的火車回俞城,最終夏天幫董燦燦擔保,班主任才沒給董燦燦家長打電話,但規定他必須下午五點前到學校,還得寫檢讨。
于是隔天明明是周六,禮霄和董燦燦兩個人一人一本本子跑圖書館寫檢讨去了,兩位班主任都要求周六必須寫好上交,禮霄寫三千字,董燦燦算是被禮霄騙走的,寫一千五。
“我憋不出來了……”
董燦燦寫了三百多個字苦惱地抱怨,他湊過去看禮霄,禮霄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董燦燦,董燦燦腦袋伸過去,發現禮霄只寫了三行字,總共不到一百字,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絕望。
董燦燦一頭趴在桌上,哼了兩聲:“我不寫了,我要找祈尋。”
禮霄看了眼董燦燦近半面紙的檢讨,從他臉下面抽出來,默不作聲地抄了起來。
一小時後,有兩個人同時到達了圖書館,祈尋背着書包,裏面都是練習冊,他坐在了董燦燦對面,眼神帶着濃濃的不贊成,昨天董燦燦逃課他就有點不開心的,現在這厮居然把他喊來幫忙寫檢讨。
宋陶坐在祈尋身邊,他咬着筆頭低頭看手機上搜出來的各種檢讨格式,擡起頭看坐在對面的禮霄,哎了一聲:“哥要不我們跟班主任說說,寫一千字得了,三千字抄都費勁。”
祈尋聲音低低的,足夠董燦燦聽清,他說一句董燦燦寫一句。
“我不應該受人蠱惑逃課,對此我十分後悔。”
董燦燦以一種對眼睛很不好的姿勢趴在桌上寫祈尋說的話,幾秒後他擡起頭,目光澄澈:“蠱惑的蠱怎麽寫?”
祈尋咬了咬牙,這時宋陶插嘴:“上面一個蟲下面一個血去掉一瞥,下一句呢下一句呢?”
祈尋側過頭看宋陶,皺了皺眉:“我念的是董燦燦的。”
宋陶頭都不擡:“一起分享嘛!別那麽小氣。”
祈尋看了眼老神在在跟度假似地拿着本不知什麽書在看的禮霄,抿了抿嘴:“禮霄是蠱惑人的那個,你應該寫‘我不應該蠱惑他人逃課’”,這時候禮霄擡了擡眼,祈尋一臉正派,他看着宋陶拿修正帶“撕拉”将一句話全部遮蓋重寫,祈尋繼續說:“我自願接受老師的教誨,并保證不再做出此類頭腦發熱之事。”
宋陶在邊上叨逼叨:“慢點好不好?跟不上了。”
祈尋壓下心中的不悅,無奈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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