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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劍舞怎麽可能愛上我呢？”

一路走出城隍廟。恍恍惚惚時,聶風迎頭碰上了秦霜。

“是真的。”秦霜幫他肯定。

“霜師兄。”聶風趕忙迎上去,抱住他的肩,興奮道：“你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死了嗎？”秦霜接過他的話。

“可是我去文總管那……卻發現了一灘血。”

“那不是我的血,是劍舞的。”秦霜想了想改口道：“不，該說是幽若的。”

“幽若？”

“沒錯。”

“你是說，劍舞就是師父的獨生女兒？”聶風趕緊問：“發生什麽事了？”

事情過于複雜不好說，秦霜只好從懷間掏出在文總管房裏偶然發現的賭約給聶風看。仔細聽秦霜道來。

原來他與幽若交上手時。發現幽若的武功實在驚人，他差點命喪。好在幽若及時停了手。停手的瞬間卻是倒傷了自己。

最後跪下對他苦苦哀求。于是他便暫時躲開。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沒想到卻讓聶風給誤會了。

再次趕回神風堂時。夜色已經很深。

聶風心中懊悔。一路腳不停。直奔神風堂。慶幸的是他趕回時。幽若還在。他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喉嚨被什麽東西卡住了難受。一點聲音發不出。

“風少爺，原諒我還在這裏。我只是突然覺得，有點舍不得走。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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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若走到桌邊，看着桌上的豬肺湯輕輕一笑：“這碗豬肺湯本來想要留給你一個美好的回憶。我還特別請教廚房師傅教我煮好喝的豬肺湯……”

久久沒聽聶風說話。幽若一陣失落，問他：“你是不是怕我在湯裏下毒？！我喝給你看。”

說着自己舀着喝了口才想端到聶風面前。

卻在轉身時才發現聶風的不對勁。身子有些發抖，臉色也很不好看。

幽若趕快問：“風少爺，你怎麽了？為什麽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肯說。”

聶風痛苦的擡起手指，顫抖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裏。然後身子痛苦的往後倒去。幽若趕緊去扶他在凳子上坐好。

“風少爺，風少爺，你怎麽了？”

快速的拿起他的手探脈。幽若大驚：“天啊，你中毒了。怎麽會這樣啊，風少爺。”

門口一個人從上掠下。

幽若轉頭。意外的看到來人竟然是城隍廟裏面的容婆。

只聽容婆說：“他中了我摻在月餅中的獨門劇毒。死神之吻。”

“死神之吻既然是你獨門奇毒。你身上必有解藥。快給我。”幽若急急的出掌。掌發到容婆臉邊時急忙停下。恍然意識到這樣不行。殺了容婆，她就真的拿不到解藥了。

“怎麽把掌收回了？”容婆問。經過剛才那一遭。臉上聲色卻是動也沒動。

“我求你把解藥給我。”幽若勁勢軟下來。

容婆看她一眼。冷笑一聲：“哼，你好蠢。你居然動情愛上聶風。你可知道感情就是毒藥。而我的死神之吻更毒，因為它根本就沒有解藥。除非……”

“除非什麽？”幽若上前一步擔心的問。

“你願意替他死。”容婆說話毫不留情。

看了看痛苦的聶風。幽若毫不猶豫：“只要能救他，我願意。”

容婆哼笑兩聲：“很簡單，只要你的唇深深的親吻他的唇。就可以把毒吸出來。只不過，死的就是你。”

身後面色痛苦的聶風趕緊沖幽若搖頭。

“我真喜歡看人陷入天人交戰的模樣。”容婆殘忍的說完就走。

幽若心系聶風。沒心思追她。就任由她去了。

聶風半個身子趴在桌上痛苦的咳幾聲。幽若趕緊扶住他：“風少爺。”

見他這般痛苦。她心中難以忍受。哭聲道：“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我不想回湖心小築，又不忍殺你。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死。”

她握住他的手，哭着，卻唇角有幸福的笑：“風少爺，你知道嗎？我多想聽到你跟我說一聲，我原諒你了。可是我永遠聽不到了。謝謝你把我當親人。當朋友，我幽若這一生，實在無以回報。只有一死相謝了。”

她扳過他的臉深刻的話語最後說：“讓我好好看看你，把你印入我靈魂最深處。永遠永遠的記住你。”

她越來越靠近。

聶風想掙紮。卻一點力氣沒有。只能在心裏喊，幽若不要。

然而沒用。

她還是吻住了他。用盡所有力氣将毒汁吸了出來。

“幫主啊。”七日之期已到。文醜醜從外面回來了。忙不疊的趕緊找雄霸報到。卻意外的碰上了予旋。

她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門外仰頭對着天上的明月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雄霸在屋裏。借于她的義女身份。文醜醜恭敬地喚了聲：“小姐。”

予旋卻是沒反映。

文醜醜再叫一聲：“小姐。”

她還是沒反映。

雄霸在屋裏道：“孔慈，你回去休息吧。”

她真的應：“是，義父。”

文醜醜看她走遠。整個人似乎異常冰冷。覺出哪裏不對，她整個人今晚都怪怪的。當着雄霸的面不好問。只好朝雄霸奉承地笑了笑。

39Chapter39

雄霸趕到時。就看到這麽一副場面。

幽若奄奄一息的倒在聶風的懷裏。聶風緊緊的抱住她哭喊。步驚雲和秦霜也先他一步趕來了。

“幽若……”

雄霸心底恐慌。連聲音都顫抖了。

他伸出雙手想從聶風懷裏把她接過來。

“我知道我不應該評論你和幽若之間的事。可是你怎麽能忍心讓她一個人住在湖心小築。不理不睬呢。”

聶風幾乎質問的控訴他。

“聶風,你好大的膽子敢批評我。”

“風兒不敢。”聶風心中既恨又痛：“我只是替幽若感到惋惜。”

“把幽若還給我。”雄霸再次伸出雙臂。

“幽若向往自由……”聶風心中一顫，頓時把幽若抱得更緊：“我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回到你身邊？”

“聶風，你……”雄霸氣得兩撇胡子往上翹。只怕聶風再敢說句違逆的話,雄霸就直接出手了。

步驚雲搶前一步趕在雄霸之前求情。

秦霜還算冷靜。趕忙開口：“師父請息怒。”

然後掉過身去蹲在地上對聶風柔聲道：“風師弟,幽若是師父的女兒,你當然該把遺體歸還給師父。”

聶風抱緊幽若沒有動靜。

雄霸面上更怒。

秦霜看一眼雄霸臉色更難看。趕緊再勸：“聽我的話。”

聶風還是沒反映。

秦霜扯扯他衣袖,語氣加重：“聽我的話,風師弟。”

聶風這才慢慢的不舍的放開了手。

秦霜從他懷裏抱起幽若還給雄霸。

雄霸趕緊上前兩步接過。轉身就往外跑。衆人從未見他如此失态過。卻也此刻沒人去關心他,一心系在幽若死去的悲傷中。

而此時。

予旋正躺在床上。兩眼盯着模糊的床罩發呆。她像在發呆，又像沒有。兩眼空洞無神的。

找了一天沒找到予旋。步驚雲心中不安。出門迎面撞上心急火燎的文醜醜。當即一把揪過他問：“孔慈在哪裏？”

“在，在……”文醜醜被步驚雲冰冷，要吃人的面孔吓住。在了半天才想起雄霸讓她進屋睡覺了。咽了咽口水，趕緊道：“在她自個的屋裏。”

步驚雲半信半疑。

原本揪住文醜醜。沒指望能從他嘴裏問出什麽。只是抱着有一絲希望也不放過的意念才攔下他。沒想到誤打誤撞，真讓他問對人了。

步驚雲手一松。

文醜醜腳下不穩，往後趄趔摔倒。揉着摔疼的屁股委屈的望着步驚雲遠去的背影。步驚雲背影凄涼又冷冽。

似那酷寒之冰。

分外孤寂。

仿佛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又或者這世上還有很多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走近他身旁。

文醜醜哪會懂這些。

他只是對這位冷冰冰的雲堂主既懼又畏。

40Chapter40

“孔慈……”

步驚雲睜開眼後見床上人已不見。心中擔憂起來,在屋裏找了一圈沒找到。就追到了外面。

聽到有人舞劍的聲音。劍氣嘩嘩作響。

擡眼一望。

予旋正徑個舞得全神貫注。對他的靠近恍若未覺。

步驚雲站在一旁看。臉一直繃着。沒有任何表情。心裏卻不得不贊嘆她耍劍耍得面面俱到。靈活自如。

再看這劍似乎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裏見過。

“哎呦，總算解決一件大事啊。還是霜少爺最安分。這雲少爺啊，一顆雲深不知處，整天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人呢,又死陽怪氣的,本以為這風少爺特別和氣又沒架子。哪曉得惹出這麽個驚天動地的大事。還差點害得大小姐一命嗚呼。哎呀,真是的。”

以為複雜的事情總算解決了。文醜醜重新發揮他那喋喋不休的嘴皮功。

雄霸卻一點煩躁之意也沒有。

若換往日的予旋。她肯定拿臭襪子堵上他那張爛嘴再說。

文醜醜并不知雄霸心裏在擔憂什麽。是以當初雄霸與幽若訂下以殺死聶風為賭注的賭約時。心裏吃了很大一驚。

不知雄霸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想着雄霸或許料算幽若殺不死聶風。雄霸下這樣的賭大概是想打消幽若擺脫湖心小築的心思。便沒多想。

“醜醜,你太大意了。”安靜之後,雄霸終于發怒了：“居然讓一個居心叵測的容婆寄居天下會的腳底下。”

文醜醜臉色吓破。

雄霸又道：“今日效忠于你之人,明日或許正是毀你之人。”

雄霸話中另有深意。

文醜醜吓得趕緊大呼大叫。跪在地上表明自己的衷心：“哎呦，幫主，小的此心可表明月啊，小的對幫主惟命是從，您要我上刀山，我不敢下油鍋，小的可以對天發誓。小的對幫主絕無二心啊。”

雄霸轉頭看他一眼。

要笑不笑的樣子。

文醜醜吓得不敢亂動。

“老夫說的又不是你，你緊張個什麽勁兒？”

文醜醜松了一大口氣。身子往下一軟，差點沒坐到地上。

41Chapter41

臺下衆人一陣喜。

尤其是步驚雲,聶風，秦霜。

步驚雲之所以高興。是以為雄霸懂了他的心思。這個新郎将非他莫屬。然而他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雄霸嘴巴一張一合。

吐出的字句卻殘忍厲害：“這婚禮的新郎是我的徒弟，秦霜！”

說到中間他刻意停頓了下。等衆人心眼提到喉嚨口時，才有力地踯出。

衆人一頓。

聶風等人更是出乎意料。

身後的侍婢們卻個個羨慕得不得了。喳喳呼呼的熱鬧開了。說些恭喜之類的話。

步驚雲唇邊的笑意緩緩僵住。愣在原地良久緩不過來。是以并未注意到雄霸有意無意的朝他那邊望了一眼。

見到意料中的他的反映後。終于露出了老狐貍的本色,奸詐殘忍的一笑。

在場的熱鬧似乎跟她是無關的。予旋只是站在臺上看衆人歡呼。嘴裏說着許多恭喜之類的話。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沒有半點變化。

“婚禮三日後舉行。”雄霸大笑一聲。

然後說句‘散會’就轉身離開了。

予旋沒有走。

因為雄霸沒有吩咐她跟他一起走。所以她站在原地留下了。

所有人都圍過去跟秦霜賀喜。

周圍都是恭喜歡笑聲。步驚雲總算緩過了神,用力看了予旋一眼,轉身從人群裏消失。

予旋還站在臺上。

聶風特意跑上去跟她說：“孔慈,恭喜了。不,應該叫大嫂……”

孔慈這次似乎有了反映。轉眼看了聶風一眼,卻什麽話也沒說。掉頭走掉。弄得聶風有些尴尬。琢磨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話。

“啊，啊……”

那邊到處被恭喜聲充斥。步驚雲卻一個人痛苦難過着。他怒吼着，飛過河面，一頭紮進飛奔的瀑布裏頭。任水流沖刷在身上。

濕透渾身的衣衫。

他張開雙臂用力大喊。

周圍水裏炸開一片。

他痛苦已極。若不是愛到深處，連呼吸都感覺到痛。步驚雲不會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自己。他問自己：“我的血海深仇，我的愛人……難道為了報仇，我就要舍去我心愛的人嗎？！難道就不能兼得嗎？”

“天哪，既然你不讓我擁有孔慈，那你為什麽要讓我愛上她呢？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

呀…………

連粗心大意的文醜醜也發現了予旋的不對勁。從雄霸那過來後就開始圍着予旋轉。一雙眼珠瞪得老大。

而予旋當他是空氣。

沒看見。

照樣做自己的事。

整個人古裏古怪，死氣沉沉。

不對，非常不對。

就算她在他不在的日子裏受了什麽打擊。也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連個表情也沒有啊。以前的孔慈很安靜。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發燒一場，忽而醒來後。腦子雖然燒得有些糊塗，性子也變了些。變得做事丢三落四，粗枝大葉。還敢反抗他。但眼神活靈活現的。而現在整一個木頭上。

除了應雄霸的話外。

再也沒見跟其他任何人說過哪怕是一兩句。

甚至一個字。

這實在太奇怪了。

畢竟在雄霸身邊混的日子長了。就算是笨蛋也該長長腦子裏。文醜醜忽然想起了什麽。雙眼一瞪，嘴巴張成O形。

42Chapter42

幽若重回湖心小築。除了雄霸和文醜醜知道外。其他人并未得到消息。幽若怕聶風心中愧疚,感到不安。

便熬了鍋豬肺湯送去聶風的屋子。

當聶風進屋看到時。心裏一動。走過去坐下來舀了口嘗了。驚訝的發現這豬肺湯跟幽若煮的味道一模一樣。

于是連喝幾口。

還是那種味道。

更覺吃驚。

站起步來。往屋裏頭走。鼻子嗅了嗅。嗅出一股熟悉的香氣來。正是幽若身上的香氣。思量了半天，趕緊出門去。

找到通往小築的湖邊。

湖邊正好有只船。船上立着根旗杆，旗面上書‘天下’二字。聶風踏上船，掌心發力。船只快速的往湖心移動。

到湖心上了岸。

有一棟精美的建築。

聶風走進屋子。外廳裏書案上鋪着張長方形白紙。紙上有墨跡。墨跡很新。很明顯那些字是最近才題上去的。

“入死出生人笑癡,盼得幾時風拂臨。”聶風照着上面讀出兩句,喃喃道：“入死出生,莫非,幽若還沒死。”

旁邊有只毛筆。

聶風拿起看了看。

上面還有濕濕的墨水。

更證明這些字是不久才題的。

門從後面打開。

吱呀一聲。

聶風趕緊轉過頭。就見幽若從門後面走了進來。

猜到她還沒死。但見到本尊後,聶風還是吃驚了很久。直到幽若先開口說話：“你終于來了。”

“幽若,真的是你？”

“我一直在等你。”

“我的天，真的是你。”聶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跨幾步，走到她近前。激動的問：“我是在做夢嗎，你還活着。”

幽若點點頭。

“幽若你還好嗎？”

“你說呢？”幽若反問他，知道他沒法回答，繼續道：“或許我不該這麽說的，可是能夠認識你，有你把我當親人看待，我實在不該有任何抱怨。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老天爺讓我活下來。我應該心滿意足了。”

聶風微微笑：“感謝老天爺讓你活着，否則我會愧疚終生。”

“我就是擔心你會心懷愧疚。”幽若連忙搖頭:“才故意把你引來。讓你知道我還活着。”

“幽若，你好像變了。”

幽若笑一笑：“因為我不說粗話。”

“不只是這樣，你變得好平靜。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這要謝謝你，以前我是寂寞的，我甚至會覺得我是一個沒有人理會的孤兒，是你給了我第一份溫暖。以前我想到的是要，而你總是無所求的給，認識你真的改變了我的一生。”

“你把我說得太好了。”聶風一笑，忽而想起問：“诶，幽若，聽說湖心小築有如銅牆鐵壁，擅入者死，怎麽我一路上暢通無阻呢？”

“是我求爹答應讓你來看我。”

“他答應了？”聶風半信半疑。

“無法拒絕。”幽若輕輕一笑。

兩人聊了會。又坐下來一起喝茶。

門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很大，屋檐瓦上嘩啦啦，雨水直往下流。予旋想要休息了。

門一陣響動。

還以為是風聲。

接着一股酒味沖進來。

步驚雲渾身濕透的抱着門框站在門口。他喝了很多酒，兩眼醉醺醺的。似乎站都站不住，嘴裏卻不斷的喊着“孔慈。”

予旋擡頭掃他一眼。

并不趕他走。

似乎也不打算叫他進來。只是站在屋裏頭看他。

他渾身濕透。

頭發也濕溚溚的。粘成一塊一塊。臉上滿是雨水。

風很大。

予旋有些冷。

獨自進去裏屋。披件厚衣服在身上。步驚雲跟她後面進去。放下酒壇。用手将她的衣扣往中間拉了拉。好讓她密不透風。

看似神志不清了，卻還知道怕她受冷。

“孔慈。”步驚雲一把抱住她。将她緊緊箍在懷裏。

而予旋并未掙紮。任由他抱着。動也不動，好像被步驚雲抱着的不是她，而是根木頭而已。

43Chapter43

婚禮如期舉行。來了好多人。辦得風風光光。好像雄霸是真的嫁女兒一樣。

予旋任由一大幫子丫頭圍在身邊忙前忙後。默默坐着一言不發,無喜無怒的。好像即将成為新娘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一樣。

文醜醜一如既往的拍馬屁說好話奉承。可惜了，當事人好像聽不懂。文醜醜再怎麽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自從把大小姐安排進來，自己消失七日後重現。這丫頭就變得古裏古怪。就像誰也不認識一般。文醜醜心裏大概知道是雄霸的問題。

他就是想幫也無能為力。

一時愁眉苦臉起來。更不知道雄霸搞的什麽名堂。明知道步驚雲對孔慈有意,卻将孔慈指給了霜堂主。

梳妝,打扮，穿嫁衣,戴鳳冠，足足有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予旋被兩個丫頭一左一右的扶了出去。還沒進入前堂,從裏頭就聽見外面一片吵鬧,賀喜聲。間有敲鑼打鼓吹唢吶的聲音。

雄霸坐在主位。對前來道喜的賓客笑臉相迎。

走到門邊。文醜醜接替了其中一個丫頭的位置。扶她出來。一聲“新娘到。”喊聲後。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予旋這裏。

而予旋由文醜醜虛扶着。

隔着垂珠的臉上仍然面無表情。讓文醜醜心裏不禁納悶。走着走着,腦中忽然有什麽閃過，随即又搖搖頭。繼續笑哈哈。

人群自覺的讓開條道來。讓文醜醜扶她走過。中間聽到不少人誇贊“新娘子好美”之類的聲音。文醜醜同樣笑哈哈。

如果換做以前的予旋肯定踹他一腳，在他那張豬臉上抹幾層灰，讓你再弄假，讓你再裝。而現在的予旋從頭到尾都是沒有表情的。

很快。予旋被交到了秦霜的手裏。除了雄霸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步驚雲難看的臉色，蒼白的唇角緊抿，眉頭痛苦掙紮的蹙起。

由秦霜拉着。衆賓客的圍觀下拜了堂，禮成。予旋被帶到了新房裏安置。秦霜則出去一同招待客人。

夜越來越深。

放眼紅色的喜房裏。

身穿新娘服的予旋靜靜坐着。頭上沉重的鳳冠已經被人摘下放在梳妝櫃上。門吱呀一聲推開，有人進來。

來人走到床邊拉起她一只手就走。

“跟我走。”

予旋擡頭看他冷俊的面孔。好像對眼前的男人有些印象。他一直拉她到門外，走出去。她一語不發的跟着跑了出去。

直到在外面遇到聶風。

聶風先是一驚，問：“你們幹什麽？”

步驚雲緊緊握着她的手沒有放開，冷冷的直視聶風：“孔慈是我的，我要帶她走。你最好不要擋路。否則我殺了你。”

聶風表情僵在那兒許久沒法接受事實。過後回了神才喝問：“雲師兄，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你這樣做對得起霜師兄嗎？”

“我不管，今天我就要帶孔慈走。孔慈已經是我的人了。誰也別想搶走她。”

“雲師兄。”聶風震怒的喊。

“不要再說了。

步驚雲拉予旋上前幾步。聶風立即攔了過來。

“雲師兄，你要真帶孔慈走，我今天非攔你不可。霜師兄待我情同手足，我不能不管。”

步驚雲再要往前幾步。

聶風堵了上來。

“孔慈，你真的要跟雲師兄一起走嗎？”聶風轉而問予旋。

予旋回他一個面無表情。只是有些意識懵懂的側望着步驚雲。好像壓根就不認識聶風似的。聶風一怔之後又盯住了步驚雲。

“這還用問。孔慈當然要跟我走。”步驚雲把予旋拉得更近一些。代她轉達聶風她的心意。聶風沉默了一陣。

但是仍死死的堵着他們的去路。

眼看在這裏已經耗費許多時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步驚雲出拳揮向了聶風。聶風往後跳着淩空而起。躲過了“流水行雲”的一擊。

步驚雲趁空拉予旋便走。聶風翻了個身又擋回來。

“雲師兄，你實在太無情了。”

“我是因為有情，才必須對你無情。誰叫你多管閑事。”步驚雲說。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選擇錯誤的路。”聶風道。

“少廢話。為情所做的一切，哪有分對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再次動起手來。步驚雲已經放開了予旋的手，予旋在原地站着，看他們飛上飛下的打。

目光仍是似懂非懂的望着步驚雲。

卧房裏。亮着幾根蠟燭。

雄霸嘴角忽然一扯。露出個令人發毛的笑。那笑極度的冰冷而殘忍。

于此同時。步驚雲和聶風打得不分上下。誰也讨不了好處。予旋站在原地，忽然心頭一陣緊縮。緩緩的往前走動幾步。手揪緊了心口的衣服。

聶風離得近。看到這一幕。一分神，步驚雲強勁的一招“排山倒海”襲向了他。鬼使神差的，予旋飛身擋了過去。臉上還是沒有半分喜怒，也沒有擔心和驚恐。

步驚雲的掌打落在她心口時。她似乎終于有了知覺。飛出去的時候，痛苦的叫出聲。随後一根細長的銀針從她後頸的位置飛了出去。在空中穿破一條銀光，直直的朝對面牆飛去。秦霜正好趕來，眼睜睜的看着那根細長的銀針半插進結實的牆壁裏。從他耳邊“呼”的一聲擦過。耳骨辣辣的疼。

“孔慈……”步驚雲嘶啞的喊。

秦霜趕緊接住了她。

步驚雲趕來又一把将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予旋痛苦的抓緊了步驚雲的手。死命抓着，好像這樣能夠讓自己的痛苦少一些。

嘴裏冒出一大口血。

“雄....雄霸....他，他....”

予旋痛得說不出話。光說這幾個字已經費了好大的勁。

“孔慈，孔慈……你不能死……”步驚雲不斷的叫她的名字。

予旋抓住他的手。感覺力量越來越虛。而步驚雲的手因為害怕和緊張變得緊繃起來。

“雄、霸他……”予旋痛苦掙紮。眉頭難受的蹙起，想要把話說完整，奈何就是說不出。用力最後抓一把步驚雲的手放棄了。

慢吞吞，喘着粗氣，只微弱的說了一個字：“走。”

44Chapter44

“孔慈,堅持住,快到醫館了。”步驚雲一邊四處亂找，一邊低頭看她,提醒道。

渾身冰冷的蜷縮在步驚雲結實有力的懷抱裏。予旋抓着他的手臂，氣息微弱的點點頭。然後便再也沒有了動作。

步驚雲急得額頭冒冷汗。

又往前跑段距離。

夜已經很深。街兩邊也都熄了燈火。四處烏漆抹黑的,根本分清哪家對哪家。

“大夫,大夫……”

步驚雲絕望的抱緊了懷裏的人。

懷裏人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微微顫抖：“大夫，求求您快出來救救孔慈。”

接着他埋頭進予旋的懷裏痛哭。

“哎,三更半夜的，誰在鬼叫。”一間屋子裏的燈亮了起來。接着門開啓的吱呀聲。步驚雲從痛哭裏擡頭。望向發門開啓時發出聲音的位置。

一個發須發白的老人随意披了肩外衣走出來。手裏提着防風燈對着步驚雲的臉照了照。發現他清冷俊美的臉上殘留着淚水。

再看看他懷裏抱着的人。老人瞬間明白了。

“大夫，大夫,我要找大夫,請你告訴我大夫在哪裏？,告訴我，求求你……”步驚雲失魂落魄的一遍遍乞求。

“哎，進來吧。我就是大夫。”老人惋惜的搖搖頭。

步驚雲失魂落魄的站了會。趕緊步步緊跟了進去。

一個時辰後。

“哎，可憐啦，大喜之夜，竟落得這樣。連藥都不會咽了，你讓我怎麽救？”老人嘆息着将藥擺到床頭櫃上。

步驚雲用衣袖擦盡予旋嘴裏被喂的又全部淌出來的黑色藥汁。看了那藥一眼，端過來自己喝了，然後一口口的過給她。

老人則出去對着那張剛才開好的藥方細細研究。想了會，摸了會胡子，提起筆在後面又加了一味進去。加好後，手指在藥方彈了彈，才滿意的站起身進裏屋休息。

第二天老人起來。對着窗外晴朗的天氣打個哈欠，伸過懶腰後。去隔壁間看昨晚受傷的新娘子。看到步驚雲一手撐着下巴，閉着雙眼。一動不動的守在那邊。捋了胡須微微一笑。轉身出了門。不一會。端了碗粥進來放在櫃上。

老人進門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了。還是弄醒了他。步驚雲一睜眼，趕緊低頭望床上的人。昨晚的那碗藥顯然并未起到太大的效用。孔慈的臉色依舊很難看。嘴唇微微幹裂。

“大夫……”

老人知道他想說什麽。沒等他問完就接道：“她暫時還死不了。但是身體很虛弱，又被打成那樣。難不保她未來幾天死不死得了。”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你要多少銀兩都可以。”

老人擡手打斷他：“銀兩倒不是問題。我開的藥方雖然能幫她把傷情緩一緩。但是畢竟不能治本。如果能有……”

“能有什麽?”步驚雲迫不及待追問。

“如果有赤靈芝的話。老夫包準還你個俏生生的小娘子。”老人說着，惋嘆搖頭：“可惜這赤靈芝乃稀有珍品，尋常人哪裏找得到。大概只有皇宮藥庫能有些珍藏。不過你嘛，倒可以去山腳下碰碰運氣。”

“大夫，請您幫我照看孔慈。”步驚雲沖老人作了揖，轉身就往門外走。

老人喊出他。

“你走了，誰來喂藥。”

步驚雲站住。這倒是個問題。但是……

“昨個我把藥方重新調整了。你喂她試試，或許今天晚上就能醒來。至少自己能夠喝藥了。你再去找也不遲。”

步驚雲心中着急。沒有辦法。只好又走回屋子。老人将藥按份抓了給他去廚房熬。吩咐他注意火候，半個時辰便夠了。步驚雲接了就去了。沒辦法，孫子出去辦藥材還沒回來。外頭也要人照應。只能讓步驚雲去了。

平時都是孫子去後面廚房熬藥的。

晚飯過後。予旋真的醒了。微微的睜開了眼睛。步驚雲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喜色。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

予旋意識仍有些模糊。适應了會才好轉過來。

肚子不舒服。下意識的想動一動，連忙被步驚雲一把按住：“你身體很虛弱，不要亂動。”

予旋點點頭。

看着步驚雲。一會後終于意識到肚子不好受的原因。她餓了。有些讪讪的開口：“能不能給我點吃的？”

步驚雲聽了忙說好。

放開她的手出去了。很快又像一陣風刮了回來。老人在後面叫嚷：“诶，诶，她才剛醒，你給她吃這麽油膩的東西幹嗎？”

步驚雲愣了愣。看着碗裏的米飯、雞腿、魚肉。頓時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疏忽大意了。

老人已經端了一碗白菜粥給他。将他手裏的那碗香噴噴的飯菜換走了。予旋看得心裏一陣氣。頓時沮喪得要死。我的雞腿啊，我的魚肉啊……

步驚雲走到床邊。并未意識到此刻予旋心裏在想什麽。見她眼睛巴巴的盯着門口看，以為有誰在那邊。他也看去。門口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來。”步驚雲扶她半躺，在她後面又墊了個大枕頭方便喂飯。

哎，白菜粥就白菜粥吧。予旋忍着肚子難受。盯向步驚雲。期望他動作快一點。再不快一點，她就餓死了。可是….步驚雲好像故意跟她作對是的，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又吹。看得予旋想死，恨不得一把搶過那碗往嘴裏灌個痛快。

當然這麽不淑女的動作。她怎麽能當着一位帥哥這麽幹呢。況且她現在想搶也是有心無力啊。

終于步驚雲吹好了。

予旋等得花兒全謝了。

白菜粥終于含進了予旋的嘴裏。不說，還挺好喝。有一點點的鹹味，白菜的香味，米飯的軟綿。連喝了幾口，胃裏頓時暖起來。人也跟着精神了許多。只是渾身發軟，一點勁提不上來。

半夜予旋睡着的時候。步驚雲出去了。次日醒來半天不見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