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Section 3
帕特洛克羅斯坐的地方視角剛剛好能看到整個甲板的光景,船上其他輪班休息的士兵也圍上來站在船舷邊上,對即将到來的表演拭目以待,瞭望塔上的瞭望員大聲吆喝揮手助威。
劃出場地後,奧托墨冬和谟涅門面對面站在對方十步以外的地方,各自握緊腰上的青銅劍。
一個自發的裁判官走到兩人中間,舉手,“現在請兩位拔劍,各自再後退一步,以示對觀衆的尊重。”
兩人照辦之後,裁判後退三大步,看着劍尖護抵的兩人大聲宣布:“開始!”
“叮!”
“哧——————”
大晴天之下,兩柄交戰的劍竟然擦出了火花。
“好!”
就在谟涅門一個漂亮的轉身提腿以劍格擋住奧托墨冬刺向腳踝的一劍時圍觀衆人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帕特洛克羅斯在一旁看得是風生水起,兩人劍術修為相差無幾,都是旗鼓相當的好手,又是戰場上磨煉出來的菁英,所以每一次看似平淡無奇的刺殺都飽含力道和精确的計算。
目光緊緊追随兩人的身法,一舉一動,出劍的時間,刺殺的角度,防守的步伐和身形。
帕特洛克羅斯并非天才,但是長年累月講課背講義練出的記憶力也非同一般,是以只一心一意全力去記住他們交手的整個細節。
再看場中比賽,奧托墨冬在經驗上稍稍遜年齡稍長的谟涅門一點,此時已被逼得連連後退,兩柄青銅劍交叉架在一起,打得性起的兩人滿臉通紅各自都憋足了勁。
奧托墨冬連連後退,圍觀的士兵讓開,看着他們退到船舷邊,奧托墨冬擡腿後踢抵住船板,悶吼一聲,嗤啦擋開谟涅門步步緊逼的劍,迅速側身退出死角,雙眼泛出犀利的冷光,谟涅門逼出他在戰場上的本性了。
帕特洛克羅斯緊張站起身,好像情勢有點失控了,谟涅門嚴肅的臉上也浮現嗜殺的獸性表情。
張嘴剛要叫停止,船身忽然猛的一陣傾斜,衆人紛紛抓住船舷,狂風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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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的觀測船只發出警報,“北風之神經過海面,大家各自回到船艙等待今晚的暴風離開,我們的國王将準備豐盛的犧牲恭迎神祗。”
有看得津津有味的士兵不甘嘆口氣,“真是,這才剛剛開始呢,怎麽就起風了呢?”
“是啊,馬上就要到特洛伊了,希望不會出什麽事才好。”
“不過是一場暴風,來的路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回,現在勝利在望你們擔心什麽。”
豁達者安慰,膽小者搖頭,士兵們紛紛離開甲板各自回到船艙。
奧托墨冬和谟涅門也恢複神智,向對方行禮後收回劍走向帕特洛克羅斯,“主人,起風了,您還是回到船艙安全一點。”
帕特洛克羅斯看着他們露出擔憂的表情。
“沒事的,主人,我們之間的較量經常這樣,不會起争執的,請放心。”奧托墨冬紅通通的臉上綻出一抹豁達的笑容,彎腰拾起地上的毛毯。
谟涅門也點頭。
好吧,帕特洛克羅斯默默點頭,轉身進艙。
奧托墨冬進艙後放下毛毯,對帕特洛克羅斯說:“主人自己小心一點,晚上會有暴風,記得把燈熄了,以免翻倒燒着東西。”
谟涅門從門口的牆上取下一個籃子,放在矮桌上,說:“這是黑面包,橄榄和蜂蜜,今晚就用這個填肚子,我和奧托墨冬要到別的船去幫忙,不會再送東西過來。”
帕特洛克羅斯此時的年齡不過十八歲,也難怪他們會叮囑得如此仔細。
果然是一夜疾風驟雨,暴雨沖刷艙壁,轟隆隆作響,透過牆上的觀測眼看到海面上巨浪滔天,暴風肆掠,視野裏的戰船如一頁浮萍随風浪起伏,很多船只被抛到浪尖上再一個浪頭栽下摔成碎片,船和人都消失在黑茫茫的暴怒大海中,看得人心驚膽戰。
牆上的牛油燈已經油盡燈枯,就那麽坐在床上看着燈光漸漸微弱最後慢慢熄滅。
今後要何去何從,貝拉德到底是什麽人?
那個老人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這遼闊無邊颠簸的大海上一切問題都得不到答案,還是不要再想了吧,帕特洛克羅斯下床扶着艙壁取下牆上的劍,也許在練劍的過程中能得到什麽啓發。
船颠簸得厲害,不要說舞劍,就連要站穩平衡身體都很困難。
背部緊靠牆壁,握緊劍柄緩緩舉起,白天奧托墨冬和谟涅門的對抗在眼前重演,握劍舉劍刺殺防守反擊的姿勢在帕特洛克羅斯手上被反複重現。
因為是第一次練習劍術,而且是戰場上實用的作戰技巧,剛開始根本找不到手感。
還好頭腦夠聰明也肯下功夫,整整一夜,在反複的練習中逐漸習慣了戰劍的重量,各種劍招也能熟練使出。
當然,帕特洛克羅斯心裏很清楚,這一夜的努力不過是為求形似,要想神似,沒有奧托墨冬他們十幾年的作戰經驗是不可能做到的。
清晨,風收雨住,海面上第一縷光線透進船艙時帕特洛克羅斯停止練習,身上衣衫已經濕透,擡手抹掉滿頭汗水,這才看清楚房間目前的狀況,放在中間的松木矮幾已經四分五裂,水杯不知所蹤,擱面包的籃子粉身碎骨,箭頭和弓箭散落遍地,腳底下的毛皮揉成一團散落在各個角落,只有床還算完整,因為整個晚上都在房間裏打滾。
連忙心虛的打算開始收拾,卻在這時聽見了腳步聲,是極為沉穩矯健的腳步聲。
在船上這麽多天,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個人的腳步聲,慌忙扔掉手中的劍,一個沖刺沖上床随手一掀用被毯把整個人包裹起來,在艙門打開的一瞬間閉上眼。
腳步聲在門口停滞片刻,然後聽見一聲疲憊的嘆息,“昨晚那麽大的風浪,虧得你現在還躺在床上。帕特洛克羅斯,小東西,該起床了。”
被子裏悶得難受,帕特洛克羅斯卻是躺着不敢動,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阿喀琉斯把長矛放在床頭,彎腰去拉裹得嚴嚴實實的被毯,卻一動不動,心裏一咯噔,難道撞到哪裏了?
連忙輕拍帕特洛克羅斯,用力拉開他身上的東西,看見他臉色蒼白渾身濕透,呼吸急促,看着自己的眼睛目光有氣無力,心沉了沉,小心把人抱起來,摸他額頭,輕聲問:“哪裏不舒服?”
帕特洛克羅斯搖搖頭,憋太久了,差點把自己悶死。
身體輕柔的擁抱住,阿喀琉斯抱着他也躺了下來,“那就好。睡飽了沒?”
帕特洛克羅斯仰頭乖巧看着他,阿喀琉斯愛憐吻了吻他的額頭,“睡飽了也在我懷裏躺一會兒吧,我整個晚上沒睡,現在要補眠。唉——盡管有奧德修斯幫忙,還是損失了三條船。”
聽這話,知道阿喀琉斯現在是身心疲憊,帕特洛克羅斯收回目光安靜蜷縮在他懷裏。
阿喀琉斯下巴擱在他頭頂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發出均勻的鼾聲。
唉——
這可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裝聾作啞下去。
發愁中,累了一個晚上的帕特洛克羅斯也撐不住眼皮睡了過去。
醒來後,海面上雖然沒下雨了,浪頭卻仍舊很大,落在後面的船只已經看不到身影,只有密耳彌冬人和伊塔刻人的戰船在乘風破浪前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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