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夜裏,岑溪再次驚醒。
外面的風冷涔涔地往裏灌,岑溪出了一身的熱汗,此刻卻冷得厲害。那些熱度仿佛在一瞬間盡數抽去,此刻如墜冰窖。
她将被褥拼命往懷裏攬,整個身子弓成一只蝦米,唇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那種自腳底升起的寒意怎麽也止不住。
她從病床上起身,腳底一軟跌落在醫院冰涼的瓷磚上,腳踝磕到病床的支角那,疼得厲害。
此刻時間,淩晨五點四十八。
她撐着床面,慢慢站穩身子,就這麽坐在床沿上,睜眼到天亮。
看着窗外那落雪,下了停,停了又下,遠處的側柏銀裝素裹,枝桠都壓彎了。
天亮以後,她再次複查,這次總算好徹底了。
主治醫生看了一眼岑溪那一臉的憔悴模樣,忍不住提醒道,“回去以後記得好好休息,你這身子骨禁不起折騰了。”
“我給了開了幾副藥,回家以後要按時吃。”醫生叮囑。
岑溪:“知道了,謝謝醫生。”
話雖然是這麽說,她從醫院出來後回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後,立馬就去了雜志社。
索性雜志社離醫院也挺近,來回折騰倒也不至于太累。
七政雜志社。
岑溪将自己的東西整理好,就去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撕開感冒藥的包裝袋,将褐色的顆粒倒了進去,正拿着勺子攪拌,邊攪邊走回自己的工位。
一旁的何霁正好擡頭看了過來,手掌撐在桌面上,腳底微一使勁,辦公椅朝岑溪那移了移,“你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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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了皺眉頭,“陳編也真是太壓榨員工了,生病還要來上班。”
岑溪放下勺子,抿了一口杯子裏面的藥,又燙又苦。她将玻璃杯擱置在辦公桌上,笑着對何霁說,“我自己要來的,跟陳編無關。”
“不過我感冒了,你最近最好離我遠一點,不然小心感冒傳你,我可沒錢補償你啊。”她調侃道。
“姐,你這話說得多見外啊。”他背脊靠着辦公椅,手指間捏着一支鋼筆,輕輕敲了敲岑溪放在桌面上的杯子,笑着道。
一旁的羅佳剛從辦公室出來,突然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眼睛還朝四處望了望,确定沒有人瞥過來後,神秘叨叨地對岑溪說,“你猜,剛才主編把我叫辦公室去幹嘛了?”
“幹嘛了。”何霁很配合地問道。
羅佳瞥了瞥嘴,眼睛朝上翻了個白眼,“他讓我和你一起去采訪和悅。”
岑溪正拿着勺子攪着杯裏的咖啡,聞言手指一松,玻璃杯從掌心中脫落,砸在桌沿,裏面褐色的藥汁瞬間破落,濺在何霁搭在椅背的外套上。
玻璃應聲而碎,散落瓷白的地磚上,藥汁從桌沿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羅佳愣了神,還是何霁最先反應過來,他抓過岑溪的手掌,仔細地看了一眼,“你沒事吧?”
她的手掌從他掌心裏抽出,勉強笑了笑,“沒事。”
眼角卻在觸及他那被自己弄髒的外套上,一連抽了好些紙巾擦拭,“不好意思。”
“這件外套多少錢,我賠給你。”她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用。”何霁拒絕道。
“實在不行我給你拿回家去洗洗吧。”她看着他說。
何霁看着她脹紅着臉,無奈地答應了,“感冒藥浪費了,趕快再去沖一杯吧,這裏我來幫你打掃。”
“我自己來就好。”
“你快去吧。”
岑溪機械地站起身,去了茶水間。羅佳跑了過去,接過她的杯子,低聲開口道,“副編這次還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我不知道為什麽。”
“這明明不屬于你的工作範圍,我替你給拒絕了,好在他也沒有為難。”
“阿溪,我不知道你和周倦之間的感情究竟出了什麽問題,但是和悅回來了,你和他要是還是這樣,保不齊那個女人會不會做些什麽。”
她見岑溪怔愣在原地,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放下手中捧着的杯子,騰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聽見我說的了嗎?”
“佳佳,我們兩個沒可能了。”岑溪狠狠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鼻音好像加重了。
羅佳松開手,“沒可能也好,周倦和咱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灰白色的窗簾一角被卷出窗外,銀白的世界展露出來。羅佳抽了抽鼻子,目光移到岑溪蒼白的面頰上,“你要是還沒放下,到時候我去拍攝的時候把她的動向發給你。”
岑溪回過神,端起那杯已經沖泡好的藥劑,熱氣缭繞在寒冷的冬季,也有點溫暖了,“不用了,佳佳你也別為我費心了。”
“行吧。”她看着岑溪的眼睛,提醒道,“你這幾天注意保暖,這個季節感冒發燒最致命了。”
“知道了。”
岑溪手裏端着重新泡好的藥劑,和羅佳一起出了茶水間。
這幾天雪下得又大又急,下了停,停了又下。
雜志社門口已經積了一門檻深的雪,雖然每天都有人準時來鏟雪,可還是抵不住它下得厚。
出于人道主義,這幾天下班的時間都往前推了不少。
但是岑溪由于請了一天假,手頭上還堆了一點事沒有完成,故而在大家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自覺留下來加班了。
副編陳勝從辦公位出來的時候,就見岑溪在桌位上點着一盞燈,低着頭正在處理那些素材稿件。
他将手裏捏着的公文包夾在胳膊下,走上前,咳嗽一聲,“岑溪,還不準備下班啊。”
“手頭上還有一點就處理好,總不能請了一天假,還早早地下班了,那我多不好意思啊。”岑溪放下手頭的事,笑着解釋道。
她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已經黑盡的天,最終還是緩緩開口道,“副編,我上次跟你您說的事。”
她話沒有說完,但是其中意思兩個人其實心裏都跟一塊明鏡似的。
“哎。”張勝騰出一只手,制止了岑溪還想繼續往下說的話頭,“這事我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好好想想。”
岑溪:“副編。”
張勝:“屆時你要還是想要離職,我尊重你的選擇。”
“畢竟你算是我們雜志社不可多得的人才。”張勝嘆了一口氣,“你走了,雜志社可是元氣大損啊。”
“張編,你這是擡舉我了。”岑溪從椅子上起身,清淩淩的目光直直注視着他,話說得極為誠懇。
張勝手掌往下擡了擡,示意她坐下說話,“有句話雖然知道不該說,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雜志社最近接了一個大單,國際影後和悅的個人寫真訪談,其中的重要性就不用我給你說了。”他頓了頓,“本來這事也不該由你去的,但是我還是放心不下,希望你能夠去幫襯一下羅佳他們。”
“這件事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他面露難色,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她明白。
岑溪手指緊緊捏着文件夾,卻沒立刻答應,“張編,你讓我再想想。”
“行,我也不為難你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着頭夾緊公文包,推門出去了。
岑溪坐在辦公椅上,對着電腦裏的素材圖片愣了神,在牆壁的挂鐘敲響的那刻,她回過神來,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将手頭緊要的事處理完。
剩餘一點小問題,她打算帶回家處理。
推開玻璃門,窗外空蕩一片,門口的應急燈不知道是壞了,外面漆黑一片,那些停在一旁沒有開走的小車,擋風玻璃那塊全被雪給淹沒了。
階梯上堆着的雪已經被鏟過了,只有薄薄一層,隐約可以看見灰褐色的石面。
她撐開那把透明的雨傘,小跑着下了臺階。
“哥?”她看着轉角路口下的男人,不确定的語氣喊了一聲。
岑風笑着朝她招手,手裏還拎着一杯奶茶,“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
“新年第一天,本來想着一起吃一頓飯的。”他解釋道。
岑溪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落在家裏的玄關櫃子上了,怪不得她早上離開的時候總感覺忘記了什麽。
“忘記看了,不好意思啊哥。”岑溪站在路口,收了自己的傘,蹭到岑風傘下,“這是給我買的嗎?”
他沒說,但是卻是将奶茶遞了過去。
“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他指了指她眼睑下的黑眼圈,“媽要是知道了,估計要說咱倆了。”
“你不說就沒事。”岑溪撕開吸管包裝袋,将吸管戳到奶茶裏,狠狠吸了一口後笑着說,“反正我們兩個互相打掩護。”
路燈昏黃色的光線落在她淺色的瞳仁裏,暈出一個黃色的小圓點,岑溪彎了彎一雙杏眼,嘴裏抿了口奶茶。
岑風抓過她的手掌,她皮膚白淨,稍輕微的擦傷都能留下一塊印子,更不用提那已經烏得發紫的地方,“怎麽搞的。”
岑溪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将奶茶塞到他的手裏,手掌從他的掌心中掙脫出來,往前跑了幾步,而後扭頭看向他,“走吧,我還沒吃晚飯。”
“現在也還不晚,是吧?”
“嗯。”岑風寬大的掌心中握着那杯溫熱的奶茶,見她不想多說便扯開話頭,“雜志社那邊怎麽說?”
“年初就不來淮市這邊工作了吧。”
“不來了,年初就呆在老家了。”岑溪頓了頓,繼續道,“那邊的工作我也聯系好了,正好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岑風手掌扣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要是工作不順利的話,哥這邊永遠都是你的避風港。”
“別什麽心事都自己悶在心裏。”
“知道了,還吃不吃飯了。”她一個人走在前面,等了一會發現岑風還沒有跟上,扭過頭問道。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身姿颀長端正,燈光落下拓影在他的鼻梁上,街燈下落雪紛飛。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見到周倦了。
真是見鬼了。
馬路對面樹林間停着一輛黑色的面包車,車內坐着兩個人,其中一人扛着超高清相機,鏡頭延申至車窗外。
鏡頭裏,顯示的正是岑溪今早離開的醫院。
另一人,手裏捏着望遠鏡,整個人縮在後車座裏,面上有些興奮,“猴子,我剛剛看到了一對俊男靓女,要不要拍下來留着。”
被喊猴子那人扭頭看了他一眼,罵道,“蠢貨,我們今天的正事是什麽不要搞錯了。”
“知道了,那不是看他們還沒有出來。”
“繼續蹲着,這可是個爆炸性新聞,咱倆一定要蹲到第一手物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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