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夜晚回去的時候,岑溪還是給副主編回了消息。

【岑溪:副編,明天的事我和羅佳何霁他們一起去。】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

【副主編:好。】

【副主編:我今年晚上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離職的事情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副主編:不用急着給我答複。】

【岑溪:明白。】

那頭便再沒回消息了。

岑溪從床上坐起身,赤腳踩在實木地板上,走到陽臺的飄窗那,兩手用力往一旁一扯,阖上的窗簾立時被掀開到兩邊。

玻璃窗戶模糊映着室內的燈光,那光線飄忽不定,時有時無。

窗外,是盈盈落雪。腳下,是車水馬龍的夜晚。

生活了這麽些年的城市,說離開就離開,定然是有許多不舍的。

當年來這讀書是因為周倦,留下來工作也是因為周倦。

現在,她也要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好像,很多東西只要想開了,也就變得豁然開朗了。

她沒睡,将筆記本從書房那邊拿了過來。将放在枕頭邊上的眼睛摸過來架在鼻梁上,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在網上搜了許多關于和悅的百度百科,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下關于她的資料以及個人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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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就真的只是采訪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人。

這些年來,她刻意地讓自己不去了解和悅這個人。可,從這些百度百科裏面的種種記錄及獎項就可以得知,她這些年過得挺好的,挺優秀的。

就是,不知道周倦是不是也知道呢。

等徹底整理完手頭的資料後,她給羅佳和何霁都發了份過去。

兩人都是夜貓子,這個點還沒有睡覺,消息一發過去幾乎是同時回的。

【何霁:謝謝岑姐。】

【佳佳:我靠,副編是不是非要你跟我們一起去】

【佳佳:你等着,我非要去問個清楚】

岑溪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立馬給她回複。

【岑溪:不是的,是我自己同意的,他沒逼我。】

這句話回過去,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岑溪慢慢趴在桌子上,橙黃的桌面上架着一張照片,那是她大學的時候偷偷拍的周倦,那天下了一點細雨,窗外的晚櫻落在他的桌面上,細碎的日光從雲縫中窺出,他的頭發絲染着金色的光邊。

一晃好幾年過去了,照片都有些泛黃了。

她伸手将相框壓下去,只剩下一個背面。

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她起身泡了杯熱牛奶,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

她給陳德發了條消息,直接打車去了拍攝地點。

那邊早早地布置好了一切,室內的走廊裏還站着幾個黑衣保镖,好大的排場。

乍一看,她心裏頭還有些發怵。

岑溪給羅佳發了條消息,詢問她具體的場地。畢竟她着實沒想過這地方會這麽大,真是資本家的大手筆啊。

好不容易趕到時,他們已經開始檢查設備,調整機械。

倒是還沒有見到和悅。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後,羅佳忍不住對何霁吐槽道,“真當她是國際大明星啊,讓我們一幹人等她一個人,姐姐我都不想伺候了。”

何霁在一旁聽得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潑她涼水,“人确實是國際影後,不等沒辦法。”

羅佳瞪了他一眼,他立馬改了措辭,“但這事她确實是做得不地道。”

她這才感覺自己心情舒暢了一點,她扭過頭看着一旁耐心調整設備的岑溪,忍不住道,“岑溪。”

她這才放下手頭的工作,細瘦蔥白的手指指了指羅佳面前擺放好的采訪稿,說:“你還是快把流程在心裏捋一捋,不然搞砸了主編可要說你的。”

眼見羅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低着頭,點了點面前的攝影機,“工作結束,我請你倆去吃飯。”

何霁立馬道,“謝謝岑姐。”

羅佳伸手貼在岑溪的額頭上,語氣賤兮兮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先說好了,我可是要狠狠宰你一頓的。”

岑溪加重語氣喊了一聲,“羅佳。”

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女生探出頭,沖他們喊道,“各位可以去采訪室和拍攝區做準備了。”

意思很明顯,就是和悅現在來了。

羅佳不爽道,“好大的陣仗啊。”

可在出房間的那刻,她臉上的不爽快又全部遮掩下來,挂上了職業假笑。

岑溪笑了笑,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其實是她第一次見到和悅,從百度百科裏得來的了解遠不如現實給的沖擊力來的大。

一襲紅色吊帶裙,肩膀處披着一件黑色西服。唇上塗着亮麗的口紅,眼尾拉長,一雙狐貍眼挂着淡淡得體的笑意。

有些人就那麽站在那裏,好像連頭發絲都會發光一樣。

她想,或許周倦的喜歡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斂起臉上的笑意,眼睛盯着顯示器裏的畫面。

鏡頭裏。

何霁手舉着話筒,面上挂着笑,“請問和小姐回國後,對自己的職業有什麽規劃嗎。”

和悅攏了攏外套,落落大方道,“當然,不過比起規劃我更在意實踐,去了國外太久,都有點不太了解國內市場了,不知道導演們還會不會來找我約戲。”

何霁笑了笑,“影後貫會開玩笑了,您這麽優秀怎麽可能會愁戲拍呢。”

......

采訪到最後,何霁問了一個關于感情上的私人問題,“不知道我們和影後在感情這方面有沒有什麽進展,畢竟我知道影後粉絲們還是挺關心的。”

這本就是臺本上已經對好的流程,至于她本人會不會回答都無關緊要。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和悅面朝鏡頭笑了笑,眼裏萬種風情,“這次回國除了發展事業,更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終生大事了。”

“至于進展怎麽樣,其實我本人也不清楚。”

“看來影後已經是有喜歡的人了,不知道您是否在意和我們分享一點。”何霁說到後面時,明顯停頓了一下,他清楚地看見了和悅的經紀人在打暫停的手勢。

只是她本人并沒有就此頓住,“那人是我的初戀。”

......

采訪結束,何霁琢磨着要不要後期将那段剪掉,和悅已經先一步告訴他了,“那段不用剪,留着。”

她面上還是得體的笑容,即便采訪已經結束。

岑溪将攝影器材又檢查了一遍,跟着羅佳一起去了攝影間,背景道具什麽的都早已準備好了。

拍攝過程也很順利,和悅全程配合,也沒顯示出半分不耐之情。

這就讓後續進展得十分順利,甚至在她們預想的時間裏提前結束了工作。

和悅從拍攝間走了出來,旁邊的助理适時遞上一瓶水,她接過卻是沒有喝,轉而遞給了岑溪,“因為我今天的一點私事,耽擱了你們的工作。”

“很抱歉。”她笑着說道,“作為補償,今晚一起吃頓飯吧。”

“別拒絕啊。”這句話是對何霁說的。

“你們認識?”這次換羅佳震驚了。

何霁将搭在一旁的外套取上,“一點私交。”

“我不去,岑溪說過晚上請我們吃飯的,你怎麽能背棄我們。”羅佳小聲沖她嘀咕。

一旁的助理已經在催促她了,“很抱歉啊,那只能下次再請你們了。”

“何霁有我聯系方式,下次讓他約個時間。”和悅笑了笑,眼神卻是落在岑溪的身上,“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岑溪全程只是靜靜地聽着,“下次再見。”

只是等她們整理完之後,從攝影地出來時,就見和悅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目光時不時地看向窗外。

身上只穿了那件紅色長裙,雖說室內有暖氣,但是在這空蕩的房間裏倒還是扛不住寒冷。

“岑溪,她說的有事是不是在等人啊。”羅佳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過去。

岑溪:“我也不清楚。”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走吧,現在只能去吃晚飯了。”

岑溪往前走了幾步,推開玻璃拉門的那刻,發現那兩人還沒有跟上,語氣無奈道,“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羅佳立刻拉着何霁的手臂跑了過來,“岑溪,我今天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頓。”

“我等着。”

錯身而過之時,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高大的影子從一旁錯過。傘檐壓得很低,沒來得及看清面容,她就被羅佳扯着往前跑。

“佳佳,慢點。”

天氣冷,很多攤位都早早地關了門。

岑溪看着眼前的一家大排檔,語氣歉疚地說,“本來想請你們吃一頓好的,結果只能這樣了。”

“岑溪,下次補給我們。”

“行。”岑溪将包放在小桌面上,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想吃什麽就點吧,今晚還是要吃點,不吃對身體也不好。”

“況且,你們兩個也不會下廚。”

羅佳:“岑溪,你就會損我,我可是一代名廚。”

“行,快點吧。”她看了一眼一旁一直站着的何霁,“你也快點吧。”

何霁身量高,這個攤鋪房檐又有點低,幾個人擠在一起着實有些難受。

岑溪選好後就先行出去了,最靠門邊的桌位總是能窺見一些風花雪月。

岑溪支着下巴看着門外的飄雪,何霁和羅佳打打鬧鬧。老板上了一疊又一疊的菜肴,熱氣蒸騰缭繞在這個不算寬闊的房間裏。

明明是寒冬天,卻是感覺撫慰了心靈。

“何霁。”岑溪拆了筷子的塑裝,眼睛盯着何霁,“你的那件外套我給你洗好了,就放在車子的後備箱裏,等會你記得去拿。”

“你等會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羅佳問。

“我還有點事。”

具體是什麽事,他們也不好問。

三人坐在這一張小方桌前,說說笑笑。羅佳點了一紮啤酒,岑溪本來是拒絕的,但還是喝了起來。

何霁因為要開車,只能看着她們兩個喝。

這頓飯吃完,本就暗沉的天色更加低沉。岑溪喝得臉色通紅,羅佳酒量比她好,看上去和平常無異,只是一開口說話就成了大舌頭。

岑溪放在凳子上的手機一直在響鈴,何霁看了一眼已經和羅佳喝得昏天黑地的岑溪,又看了一眼備注顯示。

最終,他幫她接了。

良久,攤鋪老板走上前,表示他們馬上就要打烊了。

何霁問:“你們兩個還能走嗎?”

“能。”岑溪突然舉起手,作勢就往外走。

見狀,羅佳也跟着離開了。何霁拿起兩人放在一旁沒有拿走的東西,快步追了上去。

岑溪走進雪地,鞋底摩擦那些雪花,輕輕碾了碾,擡頭的那瞬間,卻是止住了動作。愣愣地看着不遠處的光景,像是覺得不可思議,她還伸手揉了揉眼睛。

那人,好像是周倦。

原來,最開始她并未認錯。

臺階上,他撐一柄黑傘,下颌收得很緊。眉眼間帶着點漫不經心,似乎是在想些什麽事情。

他看起來是在等人,等誰,和悅嗎?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下一秒和悅就踩着那雙細高跟出來了,周倦細心地把玻璃推門抵住,和悅伸手挽住耳邊的發絲,一臉笑意地看向他。

岑溪眨了眨眼睛,酒精上頭,胃裏又翻滾得厲害。她踉跄着往一旁的垃圾桶那跑去,手臂撐在一旁花壇的瓷磚上,彎腰幹嘔起來。

什麽也沒吐出來,胃裏直泛酸水,生理淚水都被逼出來了。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模糊了視線。

再次擡眼望過去的時候,和悅的肩上已經披上了一件黑色外套。而周倦則是着一件白色的襯衣,手裏撐着傘,往和悅那邊傾倒。

房檐下吊着一盞燈,燈光映着飛雪。傘下,和悅瑟縮着肩膀,那張明豔風情的臉龐看向周倦,好像在撒嬌。

郎才女貌,般配極了。

可是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腦袋會這麽疼啊?

誰可以告訴她啊。

“姐,該走了。”何霁喊了一聲。

岑溪沒反應,他走進她的身旁,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是看見熟人了嗎?”

熟人,周倦嗎?好像是的。

“嗯。”

何霁又看了一眼,眼裏略顯震驚,“周倦?”

不知道是那句話觸動心弦了,岑溪低着頭,不語。

羅佳沖上前,大着舌頭對何霁說了句:“閉嘴。”

岑溪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一路都沉默不語,只有那盈在眼眶中的淚滴一顆又一顆的砸落。

原來都是她一個人的自欺欺人罷了,她從來都沒法讓自己成為旁觀者。從來,都沒法置身事外。

“姐,你慢點。”何霁把羅佳從自己的身上扯開,轉而扶着她的身子,沖獨自走在前面的岑溪喊道,“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我把地址發他了,等會就會來接你。”

“大半夜,你一個人不要随便走啊。”何霁拖着羅佳,艱難地往前走。

岑溪聽見他說的話,突然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動了。眼睛不受控制地又朝那邊看了過去,像是自虐一般。

這場感情,她終于成了旁觀的第三者了。

岑溪收回視線,一旁裹着雪的香樟葉突然從樹上掉落,插在她面前那堆透明的雪堆裏。因為人來人往,這雪堆已經被踩化,露出黃褐色的泥土。

葉片上裹着的雪,也悉數融進這土堆裏。

她低頭,彎下腰,準備将它撿了起來。

可是卻有一人先她一步,将它拾起。

“哥?”

岑溪站直身子,腳底突然發軟,跌在他的懷裏。

“嗯。”

一句話落地,她卻突然哭出聲,一旁的何霁吓到了,羅佳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又被一旁的何霁拖着離開。

“怎麽哭了?”岑風看着她淚流滿面,有些無措,“是不是撞疼了?”

岑溪哭着撲進他的懷裏,什麽話也沒說。

岑風手裏捏着傘的指骨攥得青白,那些淚水就這麽順着他的脖頸往下淌。

他的手掌扣在她的背脊輕輕拍了拍。

一陣風過境,傘吹落,最終砸在一旁的香樟樹下。

“哥,我想回家了。”

“好。”

“我不想來淮市了。”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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