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二零一五年,春。
昨夜下了一場春雨,寒意料峭。
窗外是一地的積水,門前的那棵晚櫻花瓣凋零,垂垂飄落卷在積水裏。一陣風襲來,半透明的花瓣在水中晃蕩着前行。
岑溪抱着一摞書,小心翼翼地挽起一截褲腳,露出白淨細瘦的踝骨。
上節課沒課,下節課是公共課。
窗外風大積水又多,舍友躺在床上還沒起來,這節課不點名,索性就不去上了。
只有她一個人出門了,水坑裏的水污濁又散發着陣陣難聞的氣味。岑溪每一步都走的極為慎重。
教學樓離這有一段路,走過去時即使再怎麽小心,褲腳那還是無可避免地沾濕了。
一來而去之間,早早地超過了上課時間。
進門那刻,她将書緊緊攬在懷裏,略微低着頭,披散着的頭發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那位同學,下次記得來早一點。”授課老師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鏡,沖岑溪喊道。
下一秒,又正常講課,仿佛剛剛那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岑溪彎着腰,一只手用書遮住臉頰,另一只手指将發絲別到耳朵後。眼睛快速掃了一下教室,然後朝最後一排走去。
教室裏不算安靜,她低着頭耳朵裏塞着耳機,手指翻着書籍适時做起筆記。
做了一點筆記後,她想起了自己中午還要給羅佳帶飯,自己記性不太好,怕忘記了,便在書本上先記了下來。
大抵是一旁女生說話的聲音實在過于吵鬧,讓她無法忽略。她将一邊耳機從耳朵裏取出,躊躇着要不要叫她們小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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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一秒女生感嘆的聲音适時鑽進她的耳朵裏。
“那個男生好帥啊,以前上公共課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啊?”一個女生挨在同伴身旁,自認為小聲地說道。
旁邊那女生從桌上拿過放在一旁的眼鏡戴在臉上,往前湊近了一點,“好像是啊,以前也沒見過。”
那女生伸出手指給她指了指一旁的女生,“不過人家好像是陪女朋友來聽課的,沒見過也沒什麽奇怪的。”
岑溪下意識順着她們的視線望了過去,只這一眼,渾身血液逆流,心髒跳動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胸腔。
那個曾經占據她青春,讓她一路追随的男孩,就這麽出現在她眼前。
他,好像和以前沒什麽不同。
着一件天藍色的衛衣,背脊懶散地靠在青綠色的牆壁上,一只手支着下巴撐在桌面上,颀長的指骨間捏着一根純黑色的中性筆。
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女孩,淡藍色的連衣裙,長發披肩,眉眼彎彎恬靜溫婉,身子朝他慢慢靠過去。
光影落在她的正臉上,岑溪辨認出了,那是外國語學院的院花,沈悅悅。
和女孩相比,他臉孔上的神色就淡了很多。
窗外,有光透過雲隙,将屋檐上的瓦片曬得透亮。房檐下,是一株株晚櫻。
春風過境,花瓣從枝頭脫落,随風落進窗口下的桌角上。
她清晰地看見他将那朵花捏起來,旁若無人地将女孩散在鬓邊的發絲勾在耳朵旁,将那朵花別在她的耳後。
沈悅悅臉上露出嬌羞的笑意,他收回手,嘴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岑溪垂下頭,兩側的劉海碎發遮住了她的視線。手指緊緊扣在掌心中,因為用力,指尖陷入肉裏,她卻仿佛察覺不到疼痛。
中學時代的暗戀,在這刻就像是餘燼的炭火裏添了把薪火,燃燒得越來越旺。
只是,緊趕慢趕,她好像又錯過了。
岑溪垂下眼睛,桌面上攤開着的那本書卻怎麽也再看不見去,那些字密密麻麻疊在一起,像是有了一層重影。
沒關系。
至少,她向他又靠近了一步。
可是有些東西自從知道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她發現自己沒法靜下心來,耳機裏還在播放着周傑倫的《半島鐵盒》,可是思緒卻早已飄遠。
她控制不住自己眼睛不住地朝周倦那處看,沈悅悅趴在桌上,面上帶着止不住的愛意看向周倦,似乎在和他說些什麽。
直到前面的男生回過頭看了一眼,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課堂上。随後收了聲,又往他那靠過去。
從她這看,郎才女貌,般配極了。
她忍下心中的失落,別開目光。
風往裏灌,将書頁吹得嘩嘩作響。
放學鈴聲敲響的那刻,她磨蹭到最後。合書,整理,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放了慢鏡頭。
一旁的女生本想從她這邊出去的,結果看見後二話不說,都從另一側繞出去。
岑溪看見鈴聲敲響的那刻,周倦便擡腳從座位上離開了。沈悅悅慌亂地把桌面上散亂攤開的書往手裏抓,便小跑着跟了出去。
“周倦,等等我。”
門口堵了許多人,岑溪就站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擡眼望去。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又一圈,卻是再沒看見他的身影。
她懊惱地低下頭,一步一步踩着臺階往下走來。心裏卻是想着,要是能再見一面就好了。
房檐下,雨水下得更大了。如水柱般沿着牆體急急地往前潑,濺在臺階上,砸出聲響。
她看着這雨水,仰着頭,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手掌從房檐下探出,雨水頃刻間砸落在她的掌心,些微的刺痛感。
一時半會,看來是停不下來了。
因為她的磨蹭,此刻教學樓已經沒什麽人了。岑溪彎着腰蹲下來,将書本放在膝蓋上,身子緊緊夾着,而後将放下的褲管重新挽起來。
臺階下,水漫金山。
她撐開傘,試探着踩了下去。雨水漫過她的鞋底,再往前一步便會濕得徹底。
她咬咬牙,一狠心就準備撐着傘沖進去。
沾水的臺階變得光滑,岑溪一腳踩空。
手心中捏着的書本悉數落在臺階上,傘柄從頭頂落下,邊緣的傘骨勾到了她的頭發,整個人狼狽極了。
索性沒人看見。
她将書本撿起,手掌心撐在大理石面上,試探着站直身子,卻是疼得直抽氣。
原來是腳踝扭到了,她只能不停吸氣,以緩解那突如其來的疼痛。
“需要幫忙嗎?”
一道男聲自頭頂響起。
她疼得直不起身子,只能撩起眼皮看向面前的這雙長腿,正準備婉言謝絕的。
下一秒,一只寬大勁瘦的手掌将她拉了起來。巨大的拉扯力,将她猛地往後拽,她就這麽撞上一堵牆,疼得她鼻梁都在發疼。
手心中攥着的黑色簽字筆因這突如其來的力道,以一道抛物線的軌跡落進那泛着粼粼波光的水裏,掀起一圈圈漣漪,最終歸于平靜。
岑溪眼睜睜地看着,心裏像是堵着一口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結果下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像是快要停止了,她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男人。
周倦。
他将衛衣的帽子扯了上去,那些碎發軟軟地塌下,将眉眼間的淩厲大大削弱,倒是多了份漫不經心。
他的下颌收得很緊,垂着眉眼。目光肆意地落在她的身上,最終停留在她腳上的那雙運動鞋上,輕嗤一聲,“能過去嗎?”
她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眼神落在他身上,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最後低下頭甕聲甕氣地說,“可以。”
“不介意的話,我背你過去。”
岑溪猛地擡起頭看向他,周倦脊背靠在牆壁,雙手抱臂。眼神懶懶地落在她的臉上,随後很快又移開,語氣淡得就好像在問你今天吃什麽一樣。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這不太好。”
她仰着臉看向周倦,此刻太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連頭發絲都染着金色的光邊。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她飛快的偏頭,将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遠遠的天邊,架起一道七彩的虹光。
她聽見他說。
“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
岑溪猛地側頭看向他,眼睛裏帶着光彩。下一秒,周倦站直身子,攤開手,語氣無奈地笑道,“我确實有。”
岑溪低下頭,悶不作聲,只是将手裏的傘柄攥得很緊,嘴巴抿成一條線,毫無血色。
一陣又一陣的風,明明該是涼爽的。可是她卻覺得好悶,悶得她的心口都是痛的,一呼一吸間就快要瀕臨窒息。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撐着傘從他身旁繞過,背脊挺得筆直,就這麽踩在水坑裏。
沒有了先前的小心翼翼,褲腳随着走動間,松散地垂下,很快就濕了一大片,黏黏地貼在小腿上。
鞋子已經完完全全地濕透了。
雨水下得很急,斜斜地砸落。
一把傘,可依然還是避不了風雨。
很痛,可是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并無異常,但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卻是騙不了人。
她在忍痛。
周倦看着她削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樓道裏走出來一個男生,手掌拍在周倦的肩膀上,語氣有點驚訝,“你陪女朋友來上課,還帶筆?”
“人姑娘的。”周倦睨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早已悉數斂去,又恢複成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樣,淡淡道。
聽見周倦這樣說,男生伸着脖頸往外看,“人呢?”
“走了。”周倦手抄進衣兜裏,摸出一盒煙,答得随意。
那男生不樂意的,“我就去上了一個廁所的時間,不是說好了将那姑娘給我留住的嗎?”
“你們不合适。”他手指抵着煙盒,從裏抽出一根,撩起眼皮朝那男生看了一眼,“打火機。”
“沒有。”
“方宇?”他颀長的指骨夾着那根煙,難得好脾性的解釋,“我幫了,那姑娘不領情。”
方宇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遞了過去,眉眼間略有些煩躁,可也不敢發火,“二哥,理由。”
“她太乖了,跟你不是一路人。”
周倦努力回想了一下岑溪的模樣,最終扔下一句。
方宇聽見他這樣說,努力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岑溪的模樣,卻是一片空白,什麽也沒記住,但他反駁道,“還沒相處,你就知道合不合适。”
“而且二哥,你說的是你自己吧,我可是三好學生。”
周倦将煙咬在嘴巴裏,手指虛虛攏住煙,點起了火,吸了一口後就将它掐滅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嘴裏緩緩吐出一縷煙圈,懶得和他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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