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周五, 晚。

岑溪正弓着身子将塞在床鋪下的箱子拖出來,裏面裝了一些文件資料,其中有一份是張頌遺落下的備份。

“你上次說的那張文稿, 确定是放在我這忘記拿了嗎?”

岑溪将手機免提模式打開, 而後放在床上, 手指正在不停地在箱子裏翻找。

“嗯。”

張頌應了一聲,鼻音顯然有些重。

“你感冒了?”岑溪眼睛瞥向手機, 手上動作未停, “換季, 自己照顧好自己。”

紙張翻閱嘩嘩作響,岑溪皺了皺眉頭,“不應該啊?”

“是沒有嗎?”

“不是。”岑溪抽空回了一句, “掉了個東西。”

“要緊嗎?”

“沒事,那張稿子我找到了。”岑溪将那張紙抽了出來,目光浏覽了一遍之後繼續道,“不過我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估計暫時拿不過去。”

“還好, 也不是很急。”

“你說什麽?”

“沒,我這兩天也有點忙抽不開身,等我哪天有空了, 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張頌飛快道,生怕她拒絕。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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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紙張放在床上,隔着一個箱子,岑溪微微夠着身子将手機拿了過來,伸手挂斷。

而後随意地放在地板, 将拖出一半的箱子整個都拖了出來。

裏面除了放着紙張稿件之外, 還放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她将那些東西全部取出來擱在地上, 手指不停地翻找着。這個裏面本來是放着一條項鏈的,是周倦曾經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想起來這件事了。

岑溪蹲坐在地上,額頭沁上一層薄薄的汗,整個箱子都被翻空了,還是沒找到。

也許,真的不見了。

這幾天,周倦也沒有再來工作室等自己,想必那天晚上說的話,他全部都聽進去了。

應該高興的,可為什麽她卻開心不起來。

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六點半了。

距離王名瑞通知的時間,也快到了。

想了想,她還是将箱子的蓋蓋上,而後重新塞進床底下。

翻東西翻得身上直冒汗,箱子因為長時間放着不動,積了一層灰,蹭在身上有點癢。

岑溪去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才出門。

周五的夜晚,飯店裏的客人變得多了起來。

岑溪順着王明瑞在群裏發的消息趕到的時候,包間裏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談天論地,熱熱鬧鬧的。

領路的服務員沖岑溪做了一個請示的手勢,“女士,到了。”

“麻煩你了。”

岑溪沖她點點頭,而後踏進包間裏。

“這位?”

說話的是離岑溪距離比較近的一個戴黑框眼鏡,個子瘦高的男人,聽見動靜他扭頭往後看了一眼,“這是我們的語文學委,岑溪?”

這句話說完,他還不确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岑溪,我沒記錯吧?”

他的目光漸漸移到岑溪的身上,臉上帶着憨厚的笑意,手肘搭在腦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嗯。”岑溪感覺到有一瞬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笑了笑,“江揚,好久不見。”

“大家也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他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轉而對坐在沙發的一衆人道,“還是我們的語文學委記憶好,你們這群人愣是一個都沒想起我。”

說完,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得了吧,那還不是你變化大,大家夥認不出那不是人之常情嗎?”說話的是穿着風衣外套,氣質幹練的女人,“你看看在座有幾人你能叫出全名。”

這話說得倒是不假,七年的時間,大家夥都變了不少。

岑溪一眼看過去,能叫出名字的真的不多,有容貌發生變化的,也有氣質發生變化的。

總之,大家都變了許多。

她之所以能叫出江揚的名字,也是多虧了他這些年幽默诙諧的說話語氣,以及那多年不變的黑框眼鏡,她才敢試探性地給出答案。

“愣着幹嘛,快過來坐啊。”

那個女生說完這句話,往一旁挪了挪位置,給她騰出了一點空間。

岑溪看了一眼之後,擡腿走了過去,而後将裙子下擺理好才落坐,“蔣意,好久不見。”

老套又熟練的寒暄方式。

“不愧是語文課代表,記性這麽好。”蔣意瞥了一眼岑溪,打趣道,“我還以為這幾年,你早就把我忘記了。”

說完,她正色道,“好久不見。”

“這幾年,你在國外工作得怎麽樣?”岑溪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蔣意姣好的面容神色微滞,“還不錯,你呢?工作室進展得還不錯吧,我有個朋友在國家地理攝影那邊工作,無意間看見你的作品刊登上去了。”

“恭喜你啊,距離自己的目标又進了一步。”

“難得你還能記得。”

岑溪微微垂下眼睫,似乎是想起來高中時兩人無話不說的時候。

“那可不,你不會以為我去了國外我們兩就真的疏遠了吧?”

岑溪沒作聲。

大概蔣意也切切實實地意識到了,兩個人的關系真的已經疏遠了,再也回不到曾經無話不說的時候了,适時地轉移話題。

“不過,我還沒想過班長竟然沒什麽變化。”

“确實。”

岑溪努力在腦海裏搜索王明瑞高中時候的樣子。

很快,她便放棄了。

太久遠的記憶,根本就回想不起來了。

但是只知道,高中的時候他就非常活躍。

因此,她點點頭。

“不過,你倒是變了許多。”

蔣意從茶幾上倒了一杯果汁,手指捏着玻璃杯,抿了一口之後看向岑溪,“以前你可是一個甜妹,怎麽現在開始走溫柔淑女風了。”

“人都是會長大的。”

已經很久沒聽人叫過自己甜妹了,乍然聽見還有些不太适應。

“好吧,這确實是一個問題。”蔣意突然笑出聲,而後彎身湊到岑溪的耳朵邊,小聲說道,“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什麽?”

“張森高中的時候喜歡你。”

岑溪聽見她這話,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意意,你又在和岑溪聊些什麽八卦?”

說話間,岑溪看見一個男人朝這走了過來。他站在蔣意身旁,手指随意地搭在她的肩膀處,儒雅的臉龐挂着溫潤寵溺的笑意。

岑溪還沒從她告訴自己張森暗戀的消息中回過神,臉上的訝異還未褪去,“你和萬朝,這是在一起了?”

“對啊,打算下個月就舉行婚禮。”蔣意順勢靠在萬朝的肩膀上,“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

岑溪萬萬沒想到,高中時兩個勢如水火的兩人居然走在一起了。

“行。”

“很高興大家願意捧我王某的場,今天咱不論別的,就是老同學之間的敘敘舊。”王名瑞從座位上起身,目光環視包間一圈,鄭重其事地說。

“好!”

大家紛紛笑着鼓掌。

“班長,什麽時候能吃飯啊!”

“我這下了班就趕緊趕了過來,生怕遲到了,現在飯都還沒吃。”

“好好好,我先讓服務員把菜上了。咱們邊吃邊聊,大夥都別急着回去啊,今晚不醉不歸!”

岑溪看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紅脖子粗的,顯然是太過興奮了,都有些缺氧了。

她看着這些陌生又熟悉的臉孔時,一時之間竟然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時間還停留在高三畢業時,大家把酒言歡,鬧得臉紅卻難忘的時光。

“萬朝,你怎麽回事啊?”王名瑞叫了他一聲,“快過來喝酒,別一天到晚黏在媳婦身邊,不嫌害臊啊!”

“王名瑞!”

蔣意探頭朝他喊了一聲。

“得,我不叫他了。”

他做出一副怕了的模樣,沖蔣意擺了擺手,而後繼續跟身邊的人繼續暢聊。

蔣意湊在萬朝的耳朵旁,說了一些悄悄話。

萬朝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岑溪,“那你們先聊,我就過去了。”

“岑溪,還沒問你一件事情呢?”蔣意挪了一下位置,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

“你說。”

“高考完之後去了上淮大學,有沒有碰見你的心上人啊?”

她突然問道。

岑溪心口一悸,沒想過她會突然這樣問。

蔣意見她臉色變了,趕緊轉移話題,“我突然想起來的,你不用回複我也沒事。”

高中的時候,她知道岑溪有一個喜歡的學長,并且把他視作目标,努力考取那個大學,但是卻是不知道她喜歡的那個人究竟姓甚名誰。

大概是沒有碰見,蔣意在心裏罵自己。

明明是想要修補兩人之間的關系,卻因為這句話而變得不痛快了。

“我見到他了。”

岑溪看了一眼蔣意,說出這句話時卻是平波無瀾的。

好像,那人不是她等了許久的人一樣。

飯桌上,大家暢所欲言。

喝酒喝得臉通紅,說話都變得大舌頭起來。

岑溪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巴裏,有點鹹了,而後伸手拿起圓桌旁擺着的白酒。

舌尖上彌漫的鹹味才被壓了下去,只不過鹹味被壓下,辛辣的酒精入喉,火辣辣地刺激。

“來來來,同學們咱一起幹一杯。”王名瑞作為今天的東道主,站直身子紅着臉沖大家說道,“紀念我們曾經一起上學的日子。”

“好!”

大家都很捧場,從座位起身後伸手端起擱在一旁的酒杯,朗聲笑着說。

王名瑞因為酒喝得有點多了,腳步有些虛浮,起身的時候踉跄了幾步,手掌撐着桌角才慢慢站直身子。

“班長,少喝點。”

蔣意好心勸解道。

“诶,你不懂。”王名瑞揮了揮手,“今天見到大家,我王某很高興,仿佛一時之間我們又回到了高中那個青蔥時代了。”

他有些感慨。

岑溪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她的記憶裏,王名瑞看起來就不會是這種感慨的人,這樣子倒是頗具喜感,卻又讓人難受得很。

總歸,那些時光都是回不去的。

“岑溪!”

他陡然加大音量喊了她一聲。

大家的目光順着他的這句話,齊刷刷地落在岑溪的身上,“當年,你可算得上是我們班考得最好的一個人了。”

“也不知道你高三最後一年像是發了什麽瘋,莽着一股勁頭。”他說這話時頓了頓,“你可是我們班除了張森之外,考得最好的一個人了。”

“張森,你說是不是?”

王名瑞突然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他身旁站着的那個男人。

岑溪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張森,奇妙的緣分又增加了。

和以前總是帶着眼鏡,沉默寡言的人設相比,眼前之人看上去倒是沉穩了許多。

兩人之前在淮市的時候打過照面,但是當時竟然沒能認出,說出來終歸是有點歉疚之意。

“是。”

張森隔着這一桌的佳肴,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直直落在岑溪的身上,帶着點點笑意。

“說起來我們兩個之前還打過照面。”

“對啊,上次沒能認出。”岑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坦蕩地向張森表示歉意,“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我也沒認出。”

說完,沖王名瑞碰了一杯,而後仰頭悶了這一杯酒。

“岑溪,你也別愣着了。”江揚沖她大聲嚷嚷道,“大家夥一起幹杯啊!”

“好。”

岑溪将餐具旁已經喝了一半的酒杯舉了起來。

酒杯碰酒杯,裏面的酒液晃蕩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幹杯!”

岑溪一口悶了酒杯裏的酒水,大概是喝的時候不小心嗆到了喉嚨,她連忙偏過頭捂着嘴咳嗽幾聲。

“岑溪,你是不是不太能喝酒啊。”蔣意擔憂地朝她看了一眼,“要是他們還讓你喝,你就拒絕。”

“沒事。”

這一杯酒其實構不成什麽,在淮市工作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因為跑客戶而多喝幾杯,酒量在那時候都被鍛煉得差不多了。

從淮市回來差不多有四個月了,這四個月裏倒是沒怎麽再喝酒,此刻應該只是還沒有适應而已。

“我以前可是挺能喝的。”

“想不到啊。”蔣意略微詫異,“不過我聽盛可姜他們說,等會估計還會去KTV唱歌。”

“你等會去嗎?”

岑溪搖了搖頭,“我不去了。”

“岑溪,你怎麽這麽可愛!”

蔣意伸手捏了一把岑溪的臉頰。

“蔣意,不許捏我的臉!”

蔣意松開手,眼睛裏的笑意就沒有止過。

高三那年的畢業晚會,岑溪偷偷喝了一點酒。那時候她的酒量看起來沒有現在這樣好,只嘗了一點就被嗆出了眼淚。

眼睛裏像閃着星星似的,那時候的她還是個甜妹,班裏一群男同學看見了保護欲爆棚。

一個個非說要送她回家,這事到最後還是她哥岑風來解決了。

如今看來,岑溪本質其實還是沒變。

總覺着兩人還在高中,無所顧慮。

岑溪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感覺腦袋有點暈,但是好在她喝酒不上臉。

飯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人在喝酒。

她半靠在沙發上,手指翻開劃着手機屏幕。

“岑溪,你在幹嘛呢?”

岑溪手指一抖,不小心撥通了周倦的微信通話,她吓得連忙挂斷。

“沒。”

這句話落,手裏捏着的手機嗡嗡震動,她甚至都不敢看。

“電話響了,快接吧。”

蔣意指了指她的手機,而後看了一眼酒桌中不停喝酒的萬朝,“我去叫他少喝點,等會我們送你回去。”

“那就麻煩你了。”

本來她是打算給岑風打電話的,因為這幾天他有一筆項目要在漢市進行投資,所以應該有時間的。

但是一想到他忙前忙後的,也不想再讓她哥将本就不多的精力還要分散到她的身上。

于是岑溪沒和蔣意客氣。

等蔣意離開之後,她才将剛剛壓在沙發裏的手機翻轉過來。

周倦。

電話接通,那邊沒有說話,清淺的呼吸聲通過話筒傳遞到她的耳朵邊。

“喂。”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扣了扣沙發面,眼睛瞥向餐桌。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燈光奪目,照在每一個人的臉孔上時都是真切的。

大家今天看起來都很高興。

“怎麽了?”

她聽着這句話,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很想哭。

她将他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他卻毫無反應。

岑溪果斷挂斷。

電話卻在不停地打過來。

……

“怎麽哭了?”

作者有話說:

大概也許可能,還有一更!!!(斯哈斯哈斯哈斯哈……)

T^T

這一更寫不完了,明晚九點更(應該是個小肥章,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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