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凝心
次日, 容初在一陣嘈雜的鳥鳴聲中蘇醒過來。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陽光穿過殘破的窗戶照射在容初臉上,容初被晃得有些難受,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你醒啦。”
容初睜開雙眼, 就對上兩雙大眼睛, 吓得容初身子一顫, 猛地清醒過來:“你們是誰?”
容初話問出口, 才記起昨夜發生的事。
将李景恒送去阮家後,她被那群黑衣人追得筋疲力盡, 本來她都打算放棄掙紮,沒想到最後卻被人救下。
容初打量着眼前的這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粗布衣裳,面容俊秀, 一條發帶束起長發幹淨利落,看起來像是個江湖人士;而女子一身鵝黃色錦繡長裙,那布料一看便知價格不菲,她面上遮着一條面巾,亦非凡品,看她那打扮,應該是個大家小姐才是。
“神仙姐姐,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鐵柱!”先開口說話的是昨夜被女子喚為“阿寧哥”的男子,他看着容初微怔的雙眼,有些激動, “你還記得我嗎?不過我現在改名褚寧了。”
“褚寧?”容初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絞盡腦汁回憶也不記得自己曾經還認識過這樣一個少年, 直到容初再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鐵柱”後,她才猛地想起……
鐵柱?!
那不是為了查案子,之前在破廟中認識的那個小乞丐嗎?
容初看着眼前的少年, 滿目震驚。
明明前幾天還那麽小一個小雞窩頭,怎麽突然就長這麽大了?
察覺到容初目光的變化,褚寧眼中燃起一抹希望,他指着容初身後的一尊老舊的佛像繼續提示:“我們之前就在這裏認識的,那時候仙女姐姐化作了這麽小的一個孩子……”
褚寧說着,一比劃自己的大腿,“就到這裏。”
“後來我們被劉家的瘋老太抓走,仙女姐姐為保護我們,唰一下就長大了,您還記得嗎?對了,我記得,您叫容初是吧?”
容初扯了扯自己僵硬的嘴角,不知該回什麽。
這些事于她來說不過是幾天前的事,她當然記得!
不過眼下這幅情景。
——她坐在稻草堆裏,衣裳皺皺巴巴還沾着李景恒幹涸的血跡,頭上頂着幾根雞毛……
她怎麽可能會承認!
“公子,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麽仙女……”容初避開褚寧火熱的視線,眼神有些飄忽。
她堂堂破軍星君的臉!今天是徹底丢盡了。
蹲在另一邊的少女見褚寧這般熱切地看着容初,心中無限吃味,狠狠地一把擰在褚寧胳膊上,悶悶道:“阿寧哥真是過分,怎麽見誰都喚‘仙女姐姐’?人家姑娘若真是仙女,還能被昨夜那群欺負了?”
“你第一次見我時就說我像你那個什麽仙女姐姐,如今見了別的人又說別的人是。”少女說着,憤憤起身,扭頭就走:“你去找你仙女姐姐吧,不用管我,讓我回去跟那什麽狗屁皇子成親去吧!”
褚寧見少女生氣,也顧不得容初究竟是不是仙女了,連忙追上那少女溫聲安撫:“凝心,你別生氣,是我不好。不管是不是仙女姐姐,現在我褚寧喜歡的,只你紀凝心一人!”
“不過話說回來……”褚寧拉着名為紀凝心的少女的胳膊,回頭看向容初,驚訝道,“你們長得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褚寧心生一計,拉着紀凝心回到容初面前:“不知能否請姑娘幫一個忙?”
容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什麽忙?”
“事情是這樣的……”
褚寧與紀凝心二人對容初一通解釋,容初大概地了解了這兩人的情況。
三年前褚寧與偷偷出府的紀凝心相遇,褚寧誤把紀凝心當做了兩年前救下他性命的容初,因此糾纏不休說要報恩。一次偶然,褚寧扯下了紀凝心的面紗,才發現是真的認錯了人。
彼時紀凝心面上生了許多疹子,常年佩戴面紗,褚寧這一番莽撞,撞破了紀凝心最脆弱的一面,傷了紀凝心的心。
褚寧為了道歉,跑了許多地方為紀凝心求醫,後來拼了命尋來一個藥方子,沒想到當真有用。
紀凝心面上的疹子慢慢消了,兩人亦是日久生情。
然而就在兩人感情穩定下來相許一生時,紀凝心的父親紀臨卻自作主張,請皇帝為紀凝心與一位皇子賜了婚。
于是兩人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私奔。
容初問是與哪位皇子賜的婚,紀凝心面露怒色憤憤道:“當時太氣,只顧得一哭二鬧三上吊去了,父親說是哪位皇子,我壓根兒沒細聽……”
容初無奈,看着眼前攜手的兩人,道:“昨夜多虧你們救我,現在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自當盡力。”
“真是感謝!”聽容初這樣說,褚寧面露喜色,“山下已經被紀家軍團團圍住,大約不久他們就會尋到這裏,希望姑娘能與凝心換一換衣裳,助我們脫身。”
真是個小忙。
容初當即應下。
與紀凝心互換完衣裳後,容初走出來,褚寧望着兩人,不住驚嘆:“光看上半張臉,果真是像,你們該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容初擺擺手:“想多了,我出生的那池子裏,只有我一朵花。”
說罷,不等二人理解她的話是何意,容初便将紀凝心推到褚寧身邊催促道:“你們二人趕緊走,我去将他們引開。”
容初說罷,理了理寬大的袖子,優哉游哉地走出了門。
等她行到半山腰時,果然遇見了前來抓人的紀家軍。為首的将軍見到容初,大喊一聲:“小姐在那!”
說罷,帶着人就往容初這邊追來。
容初聽到聲音亦是撒腿就跑。
這些人可比昨晚的殺手弱多了,容初沒跑出多遠就将人甩在了身後。
跑出了紀家軍的視野後,容初一轉路線,轉身朝着阮家爺爺所在的村子跑去。
李景恒還被她安置在阮家,她必須要回去看一眼他的情況。
然而等到阮家家門口時,容初傻眼了。
怎麽大門還上了鎖了?
用力地敲了敲門,院子中也無人回應。
就在容初猶豫着要不要翻牆進去時,路過的一位大爺朝着容初道:“別敲了,阮家沒人啦。阮家的姑娘救了京城裏的貴人,一早就被帶進京喽。”
容初聞言一驚,連忙上前擋在路過的大爺面前追問:“不知是誰來接的?”
若是昨夜追殺李景恒的幕後之人來接的,李景恒恐怕已兇多吉少……
“是謝小公子啊,就是謝家的那個俊俏小夥兒……”大爺答道。
“謝懷裕?”容初問道。
“對對對,就是他。”
聽大爺這樣說,容初才松了口氣。
若是謝懷裕來接的他,那應該就沒事了。
可是問題又來了,她如今已是凡胎肉身,騰雲駕霧想都不要想,她怎樣才能混進皇宮去李景恒身邊呢?
沉思了片刻,容初想到了一個人。
天樞!
他在人界的身份是齊王李宣,以齊王的身份幫她入宮應該不難的吧?
應該不難。
這樣一來,一切難搞的事情總算都迎刃而解,容初徹底放松下來。
“咕咕~”
腹部傳來聲響,容初一愣,擡手捂上自己的小腹。
餓了……好餓……
沒想到做個凡人這麽麻煩,竟然還要吃飯!
可是這深山老林中,哪裏有吃的呢?
這一閑下來,所有的饑餓與疲憊都湧了上來,容初蹒跚走在林間,只想找點什麽東西墊一墊饑。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山廟出現在容初的視野中。
容初眸子一亮,凡人總會建些廟,擺上吃食供奉神仙,說不定前面那座廟裏就有吃的。
這樣一想,容初也有了動力,連忙加快步伐,向那山廟走去。
眼前的這座山廟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寒碜,但是廟前的香爐裏還燃着香火,說明是真的有人供奉的!
容初小跑進入廟中,只見廟裏立着一座石像,石像前擺放着不少果蔬。
容初實在是餓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那些瓜果來就一頓痛吃。
幾盤瓜果下肚,容初總算恢複了些力氣,也有了精力去注意別的東西,她擡頭打量着眼前的神像,皺眉啧啧兩聲。
不知道這是哪路神仙,怎麽長得這麽個醜樣子?
神像之下有刻着一排小字,容初掀開面紗啃了一口蘋果,湊上前去,才将将看清那些字是……
——北鬥天關破軍星君。
什麽東西啊!
為什麽她的廟竟然這麽小,這麽破!為什麽給她造的神像竟然這麽醜!
“王八蛋!”容初大為惱怒地丢開蘋果怒罵。
被咬了一口的蘋果落在地上,朝門口滾了兩圈,最後在一雙墨色長靴前停下。
察覺到有人來,容初猛地警惕起來,擡頭向外看去。
只見門口處站着一位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衣冠貴氣,一看就知此人非富即貴。在他的身後,有數名持刀的士兵。
容初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衆人不語,猜測那男人的來頭。
這樣的一身打扮,這樣的一種語氣,還帶着這麽多的手下,他是……
“凝心,跟爹回去!”男人開口,不怒而威。
——他是紀凝心的父親。
“陛下已經下旨,為你與二殿下賜婚。你可知你若逃婚,紀家就是欺君之罪!你一定要害得……”
沒等男人把話說完,容初一把拽下自己面上的面紗。
揚了揚手中輕紗,容初笑道:“不好意思,您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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