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六)不識廬山真面目

就在完全失去知覺之前,我看到钊哥沖進來,一把推開鶴翔,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也看到鶴翔無力地倒向一旁,好像也沒有了生氣......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量去拉住他。

钊哥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大聲地喊,“阿凝,你不能死。”

钊哥又回頭拉起鶴翔,喊,“鶴翔,你振作點兒,這樣下去,阿凝會死。”

我聽到,鶴翔無力、絕望卻很絕決地對钊哥說,“凝凝死,我死。”

他的話,猛敲在我心上,我聽明白了。

幾乎死亡了的心,又猛地跳動了起來。

我死,他會死。他,要陪我一起死。

我不舍地望向他,就見他痛心疾首,訣別式地對我說:

“凝凝,你別死。陽陽沒死。”

钊哥大聲阻止:“鶴翔!不能......”

我看到鶴翔下定決心似的說:

“凝凝,陽陽沒死!楚悠悠也沒死!”

他的話,又猛敲在我心上,我都聽明白了。

我聽出他的絕望,也聽明白,他告訴我,陽陽和悠悠姐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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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如聖水仙丹,立時化解了我思念陽陽,痛不欲生的心病。

我的心,活了過來。

我,不能死。

我死,他會死。陽陽沒死。悠悠姐沒死。

我的心,清楚了,陽陽和悠悠姐都沒死,太好了。

人心的重點,随境遇轉移的很快。

陽陽和悠悠姐都活着,鶴翔的生死,立時又占據了我的心。

深愛我的他,更不能死。

我為孩子痛不欲生時,深愛我的他,眼看着我傷心欲絕,又是情何以堪。

假如剛剛的我,真的為孩子傷心而死了,我深愛的他,是會跟着我死的。

鶴翔會因我而死。我,不能死。

但是我已經撐不住了,我失去了知覺。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少天,打完了多少瓶點滴。

我真正醒來時,窗外的季節,都變了。

除了四肢有些無力,我其他的病,居然神奇地,都沒大事兒了。

心,跳的也穩了。胃,也不疼了。

看着坐在床邊,扶着我的額頭睡着了的鶴翔。

他又瘦了很多。臉,刀削般地棱角分明。少了些溫潤,多了不少絕然。

一向覺輕的他,沒有立刻醒來。

應該是太累了,應該又是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我很久。

我緩緩地舉起,還是有點兒無力的手,心疼地撫摸他瘦削的臉。

他,被我撫醒了。

溫柔地親親我的額頭,又溫柔地握着我的手,親了又親。

“凝凝,你醒了。真好。”

“鶴翔。"我柔情萬縷。我,還活着。

我深愛的他,在我身邊。

我的陽陽沒有死,我的悠悠姐沒有死,真好。

我的肚子,很破壞情緒地叫了。

我,病好了,我會餓了。

陽陽和悠悠姐,都活着。我要去找他們。

他,更不可以陪我死。我要活着。

我有了無窮地活下去的力量。

他,一直默默地陪着我。

我的體力,很快就恢複得比以前都好了,他卻越來越瘦。

終于,他溫柔地開口了:

“凝凝,我愛你。”

我溫柔地對他笑笑:

“鶴翔,我很愛你。對不起。”

我很歉意地笑笑。

前一陣,思念孩子成癡的我,竟忽視他的愛。

他笑了笑:

“我懂。”

他,總是懂得如何來寬解我的歉意。

他溫柔地親我,又露出凄然訣別的表情,道:

“不想問些什麽嗎?”

我搖搖頭。

想問的很多:為什麽,他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陽陽和悠悠姐都沒死;

為什麽,他堅持說,陽陽回不來了......

“悠悠姐和陽陽......” 我又一遍地确定。

“都安全。放心!” 他很确定地說。

人都有難言之隐,多問了也不會改變什麽。

我沒有追問,為什麽陽陽和悠悠姐沒有回來看我。

現在的我,只要陽陽和悠悠姐都活着,就好。

他又接下去凄然地說:

“是我故意隐瞞了陽陽還活着的消息。”

我安慰他:

“沒關系。陽陽還活着,就夠了。”

我一點兒都不會怪他。

他更凄然了:

“凝凝,我多希望,你有我的愛,有我在你身邊,就夠了。是我錯了。對不起! ”

我無言以對了,只能輕輕地親他。

我,也錯了。

有愛,夠不夠?

我也曾以為,有了與鶴翔的生死相愛,對鶴翔和我而言,都足夠了。

可事實上,又是怎樣?

對于思子成癡,心痛欲絕的我而言,擁有鶴翔的愛,沒有夠。

事實上,骨肉離散時,親情對與我而言,遠遠大于了愛情。

我沒有真正,百分百地,愛心裏只有我,寧願陪着我死的鶴翔。

沒有為了鶴翔,振作;沒有為了鶴翔,好好地活。

我無言以對了。我已經無意中深深地傷害了,死了都愛我的鶴翔。

養病期間,我沒再提思念陽陽和悠悠姐,更沒有提出要找陽陽和悠悠姐。

只是很努力地想把病快點養好,很努力地對他好。

陽陽和悠悠姐,都活着,就好。

他和钊哥,也都回避提陽陽和悠悠姐。

病終于完全好了。

心裏一直思念、惦記陽陽和悠悠姐的我,自己開始想辦法。

我要查找孩子和悠悠姐的消息。

網上沒有任何陽陽和悠悠姐的信息。

陽陽也沒有啓動和我的秘密聯絡。

想起和陽陽開發的高科技,我就自己偷偷地試試看。

無意中按通了孩子編寫的語音系統,我竟意外聽到鶴翔和钊哥的談話聲。

“阿翔,一定要這麽做嗎? ” 钊哥擔心的聲音。

“只有這一個辦法。我來安排。"鶴翔溫柔又決絕的聲音。

“阿翔,你的任務是奪孩子,除凝凝。立了生死狀。那你......”

钊哥痛心不舍的聲音。

“放心。” 鶴翔很篤定的聲音。

如五雷灌頂,我,驚住了。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他和钊哥的聲音,又是那麽的千真萬确。

天哪,我深愛的人,我最信任的人,是立了生死狀,要奪孩子、除掉我的人。

我緊緊地咬住嘴唇。

錐心的痛,強烈的危險信號,讓我恢複了應對突變時的冷靜、幹練。

馬上關閉了孩子的語音系統。

“奪孩子,除凝凝"會是誰,派給鶴翔這麽殘忍的任務?

他,為什麽會接受,還立下生死狀?

是生死狀,我不死,鶴翔就得死。

鶴翔上一次剖腹,是因為沒有殺我嗎?

他,深愛我。我致死都不會懷疑。

他深愛我,照顧我,處處救我,是真心。

絕對不會是為了奪孩子,除掉我。

不可能。

我的心,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震的快停止了。

腿不停地抖,我無力地窩在沙發裏,團成一團。

我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來快速地思考。

他溫柔的聲音在身邊了:

“凝凝。還好吧。"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我一點兒都沒注意到。

吓了一跳,忙打哈哈,保持鎮定:

“啊!呵呵,還好。”

他一如既往地,溫柔地把我擁懷裏。

他的懷抱,如以往一樣,暖暖的,有着淡雅的香味兒。

一時間,我困惑了。自己剛剛,一定是聽錯了。

他,這麽好,這麽溫柔,這麽愛我。

不會傷害我和孩子。

絕對不可能是立了生死狀,發誓奪孩子,除掉我的冷血殺手。

他溫柔地接着說:

“凝凝,聽我說個故事,好嗎?”

“好。” 我喜歡聽他講。

“有個男孩兒,很愛一個女孩兒,很希望和女孩兒有個孩子。

醫生給女孩兒做了手術,讓女孩兒,生了男孩兒的兒子。

男孩兒把兒子接走,送回老家了。把自己留下和女孩相愛在一起。”

他沒有表情,說的很溫柔,輕描淡寫。

一個男孩兒和女孩兒的愛情故事,淡淡的,不曲不折,不驚不喜。

可是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在刺穿我的心。

我的心,在不停地流血。

我咬緊牙關,努力不動聲色,努力地控制身體不發抖。

這個故事,多像是在講我的故事。

我十四年前的手術,連我最信任的閨蜜悠悠姐,都不知道。

孩子的爸爸是誰,連我都不知道。

鶴翔,怎麽會講這樣的故事?

天哪,我在孩子語音系統裏聽到的每一句,難道是真的?

他,真的會是參與害我,執行奪孩子,除掉我任務的刺客殺手嗎?

那個把“女孩兒”送上手術臺,莫名其妙地有了兒子。

如今又奪走了兒子,陪在“女孩兒”身邊的,罪魁禍首“男孩兒”,是鶴翔嗎?

我,死都不願相信。

他依舊溫柔地說,沒有表情,雲淡風輕:

“凝凝,我是那個男孩兒,你是那個女孩兒。”

他坦白的太直白、太無所謂、太毫不留餘地。

冷血、無情。

我緊緊地咬住牙根,眼睛睜的大大地。

我想好好地看看清楚。

曾經在我眼裏儒雅如仙,優雅如畫,溫柔博學,仗義豪情......

疼我、愛我,為我日夜守護,拼死保護的人......

絕對不會是讓我莫名地昏倒,清醒時看到自己被推進手術室,半昏半醒地遭受衣服盡去的恥辱,承受如魚在案的肆意傷害,忍受莫名其妙地苦不堪言地嘔吐,甚至幾乎喪命才生下孩子的人......

深愛我,等待了我十年才和我相愛,又千般好、萬般好地對我和孩子的人......

絕對不會是,奪走了我十年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會殺死我的人......

我的心,已快被撕裂地停止跳動......

殘酷的一次次突變,已毀了我的身體;

我眼中曾經如詩如畫,美好如仙的他,難道是要徹徹底底地毀了我的心......

還要除掉我這個人......

我不願意相信那麽美好的他,會如此殘忍地傷我。

可是,他一字一字地講的清清楚楚,雲淡風輕。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不是仙。

我的鶴翔,絕對不會是披着仙衣的毒蛇、惡魔。

我自欺欺人地,親上我自以為熟悉了解的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說:

“鶴翔,你不會是陽陽的爸爸。”

“我是陽陽的爸爸。”

他,斬釘截鐵、面無表情的,依舊溫柔地回答。

溫柔一刀,一把飽蘸毒汁,弑人不見血的利刃......

我的世界坍塌了。

我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竟然生死相依地深愛了,十四年前就加害了我的人。

竟然會至死不疑地深愛了,四年之久......

我,竟然把自己可愛的孩子,完全信任地拱手交給這個人......

是我害了陽陽和悠悠姐......

何為眼見為實?我痛心疾首,自己是徹徹底底的有眼無珠。

我,是瞎了眼睛,迷了心智,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真相,往往是殘酷無情。

許多人事物,都需要用心和時間來體會。

可是我......我或許早點兒死了,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真相,往往是殘酷無情的。許多人事物,都需要用心和時間來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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