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七)此恨綿綿無絕期

作者有話要說:生活的磨難,會讓人變的堅強。死,或許是種解脫,或許是種逃避,或許是種有勇氣的放棄;活,則更是種責任,更是種争取,更是種有勇氣的堅持。人,一門心思要做什麽的時候,就會有奇跡發生。

很多人事物,都要靠時間和心,來體會。

可是我......我,或許早點兒死了,就好了......

猛地又想起他和钊哥的對話。

我明白了。

他,此刻講這個故事給我聽,是讓我死的明白。

我流着淚,悲憤滿腔,卻笑出了聲:

“呵呵!鶴翔,你真是深愛我啊!真是對我情深義重!我真該好好謝謝你才對!”

我從他懷裏,晃着站起來,止不住身體的抖動,流着淚,笑着看他。

他,陷在沙發裏,緊咬着牙關,沉默地盯着我。

我還沒說完呢。

淚止不住地流,我笑着,卻已帶了哭腔說:

“鶴翔,你這麽愛我,呵呵,我一個快死的人,無以回報,就以身相許吧。”

邊說,邊抖着手,想去松開,扣的緊緊的,又高又保守的衣服領子。

他猛地站起來,一只手摟緊我,一只手按住我松衣服的手,急道:

“凝凝,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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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氣到了。

呵呵,他也會生氣。

我,滿意地留着淚,大笑了:

“呵呵,做什麽?你不就是愛我嗎?何必大動幹戈,動手術,生孩子。

我把自己送給你,随便你享盡魚水之歡,做你的生孩子機器。”

我用力掙開他的手,繼續用憤恨的越來越抖的手,想去解開那頑固的扣子。

我想死,醫生說,魚水之歡會引發我猝死。

他,不是說愛我嗎?不是立了生死狀要除掉我嗎?

那就讓我死在和他歡愛的時候,應該算得上最好地成全了他。

我,死了,從此以後,恩怨兩消。

他又急了:

“你瘋了,凝凝!你會死的。”

他,一個要除掉我的殺手,在心疼我。

多諷刺!呵呵,這是老天在跟我開什麽玩笑。我不明白!

既然馬上就要死了,何妨把話,都說清楚吧。

我憤憤地問:

“為什麽一次次救我?”

我不明白,既然是要除掉我,他又何必大費周章、流血拼命地一次次救我。

“我愛你。” 他咬着牙關,溫柔地答。

他,說愛我。

這個時候,他還說,他愛我。

恥辱、傷害、欺騙,和令我痛不欲生的母子離散,他居然還說愛我。

我承受不起,也不願再接納這種愛。

愛一個人,怎麽舍得,怎麽可能痛下狠手。

我咬咬牙根,繼續憤憤地問:

“為什麽一次次傷我?”

我不明白,既然他口口聲聲說愛我,為什麽一次次如此慘絕地傷害我?

“我恨你。” 他依舊溫柔地說。

他恨我。

恨從何來?十年前,我與他素不相識。

按他說的,那時他已愛上我四年了。

我生死相愛的人,恨我如仇,處心積慮地傷害我,要除掉我。

是我引狼入室,與狼共舞,擁狼共枕。

是我,害了自己,更害了我的至親,陽陽和悠悠姐。

我,該死。

我,心死了。

我,不想活了:

“鶴翔,你殺死我吧。”

“舍不得。” 他痛苦絕望地看着我。

他,舍不得?

我,流淚了。

他,還會舍不得。他,還是愛我的。那他會有至少一念之仁嗎?

我,近乎哀求:

“鶴翔,放了我吧。”

“不可能。” 他咬着牙根,很決絕。

我,抱了最後的一絲希望,緩緩地跪在他腳前,柔聲哀求:

“鶴翔,放了陽陽和悠悠姐吧。他們是無辜的。你要我怎樣,都可以。”

我,又何嘗不是無辜的。

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兒,與世無争,清心寡欲的我,又得罪了誰?

又怎麽可能讓他如此地恨我,除之而後快?

我,心已經死了。

只要能保住陽陽和悠悠姐,我的身體,我的人,随便宰割吧。

他,也跪下來了。流淚了,搖搖頭。

他沒有答應,我已經是尊嚴盡失的臨死的哀求。

我又一次,徹底絕望了:

“枉被孩子稱爸爸,你能算什麽父親?孩子竟有你這樣無情無義的父親?”

“別無選擇。” 他很決絕,冷冽。

我如入寒冰。

我見識到了,什麽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

我,絲毫都沒有生的願望了。

心死的我,只想這具肉體也早點死掉:

“我可以自己死。”

我,已經徹徹底底地萬念俱灰。

他搖着我,是他在溫柔地哀求我了:

“凝凝,你會活下去。陽陽不能沒有媽媽。”

我死了的心,又跳動了。我的陽陽,我活着一天,就想保護的陽陽......

我最心肝寶貝的陽陽,我最疼愛的陽陽......

我無力地哭倒在地上。

有愛,卻沒有保護愛的能力,愛,也是枉然。

我,疼愛陽陽,可是我,無能為力......

我無力地擡起淚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他,看不懂他眼裏的痛不欲生:

“你不殺我,我可以離開你。”

他緊緊地把我抱進懷裏,那個我多麽眷戀過的溫暖的懷抱:

“凝凝,你是沒處逃。”

我閉上眼睛,再不想看見他:

“我真希望從沒認識你。”

“晚了。”

我,心如死灰。

“我真希望從沒愛上你。”

“遲了。"

......

我,很恨。恨死了,我自己。

我厭煩了昏倒,卻又一次不争氣地昏倒了。

我不想再被他救活,卻又一次給他精疲力盡地,救活了過來。

我不想再被他照顧,卻又一次給他沒日沒夜地、溫柔地照顧着。

我傷心絕望時,他會溫柔地提起陽陽的近況,拿陽陽的照片和畫給我看。

我想自己了斷,他不給我任何機會。

所有的,我可以想到的,可以用來結束我自己的物品,都找不到了。

他和钊哥,更是二十四小時,緊密守護。

我想恨他,可是我恨不起來。

他越來越瘦,越憔悴,我仍敵友不分地會心疼他。

所以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仍深深地愛着眼前看似美好如初的他。

我,恨死了我自己,恨不得,馬上死。

可是,我求死無門。

我只能每天以淚洗面。

我恨不死自己,就想恨瞎自己有眼無珠的眼睛。

我眼睛,火一樣痛;我的淚,哭幹了;我的眼睛,終于哭瞎了。

我,沒有死,但如願以嘗地哭瞎了。

我,笑了,我終于看不見了。呵呵!

眼不見,心少痛。

我不用再看見俊秀儒雅,卻令我心痛欲絕的他。

他抱着我,竟大哭出了聲:

“凝凝,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還能怎麽樣?

我,盲了。

用手,試探着,想幫他拂去淚水,拂空了。

我,笑笑,輕柔、嬌聲地對他說:

“鶴翔,我想聽莫幹劍池的水聲。”

他,繼續在哭。

我聽的出,他的痛;我感覺得到,抱着我的他,在抖。

我繼續撒嬌哀求:

“翔,我,眼睛瞎了,只能靠耳朵了。我,跑不掉的。帶我去,可以嗎?”

相愛四年,我第一次,如此親密地稱呼他。

這是我痛定思痛,最大力氣的哀求了。

他,居然答應我了。

早知道,我應該哭的更多些,早點兒把眼睛哭瞎。

浙江莫幹劍池。

物是人非。

當年恩愛如神仙眷侶的我們,如今,一個是殺手,一個是殺手的目标。

殺手不殺目标,目标一心求死。

人生該有多諷刺、多殘酷。

給了我美好,又生生地毀給我看。

呵呵,看不到了,我,盲了。

呵呵,不必想了,我瘋了。

好在,一切都快結束了。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我身上唯一,也是最寶貴的物件,就是他送我的項鏈表。

那是他和我,愛的見證。我,想帶着當年的愛,死去。

那是陽陽,悠悠姐,和我最後聯系的紐帶。我,想帶着對他們的思念,死去。

快了,一切馬上就要徹底結束了。

我,很乖,很溫柔。

由着他抱起我,親我。

我把自己挂在他脖子上,那是我當年最喜歡的感覺。

我認認真真地親他,用手在他懷裏,如當年那樣摸索着他衣服上的褶皺。

輕柔的摸索着他尖瘦的下颚。

他,太瘦了。好像,只剩骨頭了。

發生了那麽多事兒,我依然愛他,心疼他,竟一點兒也不恨他。

只可惜,我們緣份盡了。

他說過,喜歡我輕柔的聲音。

我輕輕柔柔地對他說:

“鶴翔,我很愛你。謝謝你帶我來。多謝你!”

我多謝他帶給我的那些美好、甜蜜、溫馨,和溫暖。

他帶給我的傷害,他對我的恨,就随着我的死,散去吧。

我,依然深愛着他,依然思念着陽陽和悠悠姐。

但是,我一秒種也不想,萬念俱灰地茍延殘喘。

他,會好好的對陽陽。陽陽畢竟是他的親骨肉。

沒有了被追殺的媽媽,沒有了飽受傷害的媽媽,沒有了已經哭瞎了的媽媽,陽陽可以過得更安全、輕松了。

我,很開心,我很快就可以死了。

終于到了劍池旁。

我看不到,只好憑借游人的贊嘆和議論,憑借上一次來時的深刻記憶,來判斷是否到了,我想到的地方。

人,一門心思要做什麽的時候,就會有奇跡發生。

我,一個剛失明的人,憑借記憶和勉強的耳力,竟真的來到我的目的地。我的葬身之地。

呵呵,我要解脫了。我連自己,都不用恨了。

因為,我終于可以死了。

“咯咯!太好了。”

我開心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無憂無慮、痛痛快快的,像孩子一樣地,咯咯地笑了。

“鶴翔,多謝你!我最愛你了!”

是的,此時此刻的我,最愛鶴翔。

我為了他,放棄自己了,放棄了陽陽,放棄了做母親的責任。

因為他,我,放棄了一切了。

他,很沉默。

我,無所謂了。

自己輕輕地唱起了那首長相知:

“......我與君,長相知。長命無,絕衰...... ”

一曲唱罷,旁邊有游人贊:

“那個盲人。唱的真有情意。”

還有游人,我要再等等。

我不願自己的死,影響到游人的心情。

過了好一會兒,周圍除了瀑布的水聲,好像已經沒有別的游人了。

他,還暖暖的擁着我。

我想,是死的時候了。

心裏一陣絞痛,又很快就平緩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這個盲人,又輕柔地小聲唱起來。

邊唱,邊又輕輕跳起來,我的絕唱,踏歌:

“君若天上雲 ,侬似雲中鳥,相随相依,映日禦風。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親相戀,與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

我從他懷裏旋了出去,我旋的很快,到了我感覺好的地方。

用力後仰,我飄起來了,快速下墜,成功了。

我,終于可以死了。我,很開心。

就像莫邪為丈夫投爐一樣兒,我,為了他,投池了。

我快樂地失去了知覺。

沒有聽到遠處游人的驚叫:

“有人墜池了。”

“那個女的沒事兒,男的好像慘了。”

這一次的天堂,好靜啊,好黑。

原來,盲人,上了天堂,還是盲人。

慢慢有了光亮,我醒了。

我,沒有死,眼睛居然也恢複了視力。

我躺在小屋裏了。

怎麽會?

我的計劃,執行的很順利。

那麽高的劍池,掉下去了,怎麽可能掉到小屋裏。

“阿凝,你醒了。有那力氣死,為什麽不好好活着。”

是钊哥的聲音,責備的關切。

“钊哥。”

我,流淚了。我,又可以流淚了。

钊哥,就象我的親哥哥,劫後重生的我,毫無顧忌地哭了。

钊哥告訴我,是鶴翔派人送我回來。

鶴翔,留在浙江有事兒。

我,又沒死。我,大概是不死草。百折不死。

我,也不再想死了。

钊哥說的對。我那麽努力地為了死去折騰,都死不了。

我應該為活着,折騰了。

生活的磨難,會讓人變的堅強。

死,或許是種解脫,或許是種逃避,或許是種有勇氣的放棄;

活,則更是種責任,更是種争取,更是種有勇氣的堅持。

我要活下去,要自己去救出陽陽,悠悠姐。

我,開始鍛煉身體,學武功。竟然進步神速。我真的有些天分。

我,不再恨自己。

每日想念着陽陽和悠悠姐。

也蠻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想念,目标對準了自己的殺手,鶴翔。

我,是瘋了。

竟還深愛着立了生死狀,必須除掉自己的鶴翔。

我,終究是不願意看見,鶴翔出任何事兒。

我,不能死。

鶴翔,也不能死。

鶴翔,回來了。好像斷了肋骨。還帶回了摔壞的項鏈表。

原來是為了救我,受的傷。又是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來救我。

原來,我脖子上的項鏈摔到岩石上,摔碎了表面。

那護着我摔砸在岩石上的他,受的傷,不止是斷了肋骨吧。

我,偷偷地哭了好久。

我不明白。

鶴翔和我,我們彼此深愛着對方。

為什麽他會立生死狀殺我?為什麽他會恨我?

接下來的日子。我聽出來了。

他,恨我,竟恨了很久。

他很溫柔、很絕情地告訴我,一個又一個他的陰謀。

讓我求生惱火,求死不願。

完全不在意我的神經崩潰、坍塌,愈合,又崩潰、坍塌、愈合。

他,契而不舍地、溫柔地講無情的話。

他溫柔地說,蓋小屋是為了吸引我注意。

他早了解了我的自閉和對古詩文的興趣。

故意設了誘餌。

我是自願被誘惑去的。

他真的很過分,我猛練了一套拳。

他又溫柔地說,在展會救我,是利用天賜良機。

大打仗義牌,巧用美人計,用美貌、氣質、仗義、體貼來誘惑我上鈎。

我是自己上的鈎。

他又說,故意着涼生病,安排劉媽媽幫忙,借力劉媽媽來打動我。

我又主動上當。

他太欺負人了。我又舞了六套劍。

他說,不惜冒生命危險,大玩苦肉計,高燒哮喘,打激素上演感人訣別戲碼。

是為了動之以情。我就主動感激涕零。

他真是豈有此理。我的拳法,已突飛猛進。

他,用短信來了一招欲擒故縱。

他,又故意雨中發病,觸發我母愛大奉獻,生死不離.

他,賣弄博學多才,是為了曉之以理。

我甘願如癡如狂。

他,簡直是欺人太甚。我的劍術,更出神入化。

一路被他溫柔絕情地恨着,折磨着,我的身體越來越好,武功越來越高。

看似努力折磨我的他,很認真地大談陰謀論的他,卻病倒了。

又要出國治療。

我主動申請,要跟着去美國。

理由是,方便他繼續恨我。

他,點頭了。

我要離開小屋,離開他。

在他生死狀到期之前,一定要揪出令他奪孩子,除掉我的幕後黑手。

這樣,他、陽陽和悠悠姐,就都安全了。

他,太厲害。

小屋的警戒,太過缜密。

就如他所說的,我沒處逃。

到了美國,我會有機會。沒有機會,我也要制造機會。

我,會容忍鶴翔無休止地恨我,他可以恨我到天荒地老。

因為我知道,他是真的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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