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三十八)身世浮沉雨打萍
我,會容忍鶴翔無休止地恨我,他可以恨我到天荒地老。
因為我知道,他是真的愛我。
不禁又一次慨嘆,世事難料。
金風玉露一相逢時的甜蜜,仍歷歷在目。
我和他,終還是要天各一方了。
應該恨他的我,計劃好了,要離開他了。
可是,心裏卻仍然是眷戀不舍。
他和孩子的東西,我不能帶做紀念。
我擔心會暴露了計劃。
摔壞的項鏈表,他收着呢。也好。
偷偷地把他送我的小紅豆,從漂亮的盒子裏取出。
藏在我貼身的口袋裏。
我也把自己的美國證件,放進另一個貼身的口袋。
很仔仔細細地幫他收拾好旅行箱。
很貼心地,為他準備了他喜歡的小日用品。
明明知道,在美國,他什麽都不會缺。
我還是認認真真地,為他考慮了又考慮。
完全顧不上,盲過的眼,害的我十針有九針紮空。
摸索着,熬夜奮戰趕繡了一個小枕頭。
點點血珠,斑斑淚花,染紅了瓣瓣紅蓮。
終于完工了。送給愛蓮的他。
偷偷地把用血淚完成的鏽枕,塞進他的行囊。
權作紀念吧。
和他商量,還可不可以,再照顧他一次。
他溫柔地答應了。
他正病着,肋骨還有傷。
瘦的讓我心疼。
很小心翼翼地,幫他從頭到腳的,細細地擦洗。
我的淚,滑下來,不小心掉到他身上。
他溫柔地撫撫我的手,以示安慰。
他,是我一生最愛的,也是唯一摯愛的男人。
沒有死別,卻要生離了。
我和他,彼此之間,是福,還是劫。
我們的緣分,是善還是......
輕柔地為他擦幹手腳,輕柔地為他穿好衣服......
輕柔地為他理順頭發。
偷偷地收起了,他兩根脫落的頭發。
靜靜地為他修鼻毛,掏耳朵,刮胡子,剪指甲。
偷偷地又藏起,一小節剪落的,他的指甲。
我盲過的眼睛,有一只恢複的差,失去了立體距感。
我為他剪指甲,會吃力。
常常離他指甲還有一、兩個毫米,就剪空了。
我的淚,嘩嘩地流出了,緊緊地咬住嘴唇,堅持着。
他也流淚了。
兩個淚人,各懷心事兒,相對無語,淚千行。
這一夜,非常地難熬。
痛苦中的人,會覺得時間過的太慢,又不願意分開。
他,溫柔地張開雙臂,我撲進他懷裏。
我淚如泉湧。
他的淚,也如斷了線的珍珠,敲在我心盤上。
我知道,他知道了,我這一次,會真的離開他了。
我沒有把握分開以後,今生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我無法預料,再見面,他和我,會是愛人、仇人。
還是刺客、與被刺的人。
我不願想,下一次,是擁抱,還是刀槍相見。
他和我,都選擇了以沉默,來度過這一晚。
我知道,我這一生,都會記得這一夜。
一路順利,到了美國。
出了紐約機場,我提議,去中國城吃飯。
他和钊哥,都爽快地答應。
付賬時,我提出用現金好,由我跑去前臺付款。
他,溫柔地點頭。
回來時,我調皮地用英語問他:
“我可以keep the change (留餘錢)嗎?”
他又溫柔地點了點頭。
吃飽喝足。我們來到街上。
我和钊哥撒嬌,想吃新鮮荔枝。
他點頭示意钊哥去買。
我纏着他,想去看地鐵。
他貼心地囑咐我,要拿好包。
只可惜,一心想逃的我,沒留意。
其實,他在我包裏,放了應急的現金和大額的現金卡。
買了票,進了地鐵站,我拉着他坐在椅子上。
一輛地鐵,停下又開走了。
我算好了地鐵門的開關時間。
下一趟地鐵快來的時候,我扶他站起來,活動一下腿腳。
有意無意地,甩動我手上的包。
就在地鐵門快關上的一刻,我的包,飛進了車廂。
我大叫,往車裏沖:
“我的包。”
他本能地應聲而動,行雲流水地沖進地鐵。
先我一步,他躬身,拿起了包。
我,在車門關上的一瞬,退出地鐵車。
門在我眼前,他身後,關上了。車動了。
我擡起淚眼,正迎上他回頭看我的,痛苦絕望的淚眼。
他一手還緊緊地撫着受傷的肋骨處。
一定是剛剛猛用力,拉痛了肋傷。
我淚如雨下:
“對不起,鶴翔!”
淚眼中,我讀懂他的唇語:“我愛你!”
一咬牙,我扭頭跑上反向的地鐵。
他和我,平行地,去往相反的方向了。
我,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見愛我的鶴翔......
地鐵,如我計劃地,帶我到了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
我擦幹眼淚,仔細地觀察街道。
快速地對應我腦海裏的地圖記憶。
與生俱來的圖片記憶力,此時幫了大忙。
我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方位。
以多年在美生活的經驗,我知道,我需要跑上半小時。
提上高跟鞋,我飛快地憑借記憶裏的地圖,跑起來。
很運氣,一點兒彎路都沒跑,就到了Jason的家。
穿好鞋,修正好儀容。擦幹淨淚水。
我按響了門鈴。
Jason的家,是座很漂亮的庭院深深。
這是一座看似至少有百年的豪宅。
接待我的女管家,客氣禮貌。
“Miss Ning, Wee! Jason spoke very highly of you.
We've been expecting you.
凝小姐,歡迎!Jason很欣賞您。我們一直期待您光臨。)”
我禮貌地謝過女管家。
随她到了客廳。很莊重典雅的高舉架客廳。
非常遺憾,Jason去了澳洲,要為公司開展當地的業務。
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我沒有久留。告辭出來。
怎麽辦。
我想起,跑過幾家還開門的餐廳。
去打聽一下租房機會吧。順便找找工作。
第一家餐廳的老板,還沒開口,人就湊上來了。
我掉頭就跑。
第二家餐廳的老板,愛理不理。
我很知趣地趕快離開。
第三家餐廳的老板,人很好,可惜幫不上什麽忙。
周末,其他店都早早歇業了。
我心裏有些擔心了,天快黑了。
而我一個女人,卻要在外流浪了......
沿着街道走着,看到一棟破舊的房子。
有打出租廣告,還寫了中文。
我打起精神,過去打聽。
最便宜的随街的一個小單間。
公用洗漱,是每月三百元。
我,沒有那麽多錢。
中午吃飯剩下的餘錢,不到二十元。
我,咬了咬嘴唇。客氣地謝過。
剛要離開,正巧一位老阿婆拿了個大包裹,進不來門。
我習慣性地過去開門,接下大包。
老阿婆進了門,邊謝謝我,邊打聽我是不是想租房。
我點點頭,又忙搖搖頭。
“錢上不方便,是吧?” 老阿婆一眼看出我的難處。
“先住下吧。一個星期內,先湊八十,可以吧?”
原來,老阿婆是房東。我太運氣了。
“好,我這兒有不到二十,先給您吧。”
“傻孩子,留些錢吃飯吧。先住下。條件不好,你将就下。”
老阿婆很爽快。
我遇到貴人了,忙連聲道謝:
“多謝阿婆!多謝阿婆!”
阿婆要上樓,我忙抱起和我差不多高的大包。
阿婆笑笑,上樓了。
我跟着。
我的房間,很小,很暗。
一張好像脫了漆,一條床腿用個小桶撐着的小床。
小床上,只有個滿是洞洞的床墊。
沒有壁櫥。一個随街的大窗戶,玻璃壞了個縫。
窗戶的安全把手,也脫落了。
窗簾爛了一大塊。
我盲過的眼睛,一時看不清楚。
模模糊糊地注意到,地上的幾只大大的動物。
湊過去想看清,吓了一跳。本能地躍開。
是碩鼠。和小貓大小差不多的,大老鼠。
我還看清了,滿牆,滿地,滿天棚的蟑螂。
我,住進了,低頭見碩鼠,四目皆蟑螂的房間。
我沒有去洗漱間,不看也可以想象。
我,站了一夜。
想孩子,想悠悠姐,想钊哥,想Jason,想劉媽媽。
想的最多的還是,鶴翔。
黑暗中反複揉撫那顆他送給我的小紅豆。
反複地揉撫他的頭發和一小片指甲。
我心如刀割地、默默地吟誦: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只。
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一生一世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心痛不已,淚流滿面。往事如夢,相思如昨......
想着心事兒,一夜也很快。還好。
多虧老阿婆好心收留。
在房間裏比流落街頭,要安全多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輕輕地出門了。
找了家美式快餐店,叫了份咖啡,用了一下洗手間。
整理好自己,我又去找工。
每一家店都問,需不需要臨時工。
我貼身攜帶的美國證件,派上了大用場。
我也清楚,使用我在美的身份證,我很快就會被找到。
可是,人總得要,先謀生存,再考慮其他。
很運氣,找到了幾份臨時工作。
上午抄手稿,中午送外賣,下午作廣告毛娃娃,晚上伴讀。
因為是夏天,做完毛娃娃,店裏可以洗澡。
我的衣服,也可以洗淨、烘幹。
我不用擔心,不方便洗澡、換衣了。真好!真的很運氣。
一星期,我靠每天喝一杯咖啡,每晚站着睡,挺了過來。
幾家老板都很通情達理,都讓我預支了兩個星期的工資。
我給老阿婆送去,三百元房租和一包軟點心。
還買了一大包殺蟲趨鼠用品,密封塑料,洗漱用品。
還有床上用品,清理衛生用品,等等。
忙了一整個周六,把自己的房間清理、消毒出來。
蟲子、老鼠沒有了。
消毒好的床墊,用密封塑料包好,和新的差不多。
消毒好的床上,鋪上新買的床單。
破了的窗簾,經阿婆同意,處理掉了。換了新窗簾。
簡簡單單、幹幹淨淨了。
又幫阿婆,把房間清理、消毒了一番。
接着又清理消毒洗漱間、廚房、和走廊。
另外幾個租戶,也加入了大清理,徹底消毒。
高高興興的一天下來,房子裏面,完全變了個樣兒。
阿婆很開心,做混沌請大家吃。
我吃上了,這一周來,第一頓正餐。
阿婆摟我,誇我。
我的眼睛,濕潤了。
人性,本善。世上還是好人多。
忙碌可以讓人暫時忘卻煩惱。
白天在忙碌中很快就熬過去。
黑夜來臨,靜下來,思念和痛楚,就難捱了。
我,反反複複地提醒自己要堅強,要堅持,要活下去。
對孩子和悠悠姐的牽挂.....
對钊哥、Jason和劉媽媽的想念......
對他依舊的愛戀......
支撐着我,還努力活着。
在黑暗中反複揉撫着他送我的小紅豆,他的頭發和指甲。
這些寶貝,已成了我夜夜的依托。
幸運的是,阿婆和鄰居的關愛,讓我不再覺得孤單。
一個月,很快就過來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規。
連阿婆的房子外面,我和鄰居們也都一起粉刷了一下。
住的幹淨,舒心。
Jason就快回來了。我把自己的地址,送到Jason家。
等Jason回來,就可以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了。
日子一天一天順起來。可是我犯了兩個幾乎致命的錯誤。
沒有正常吃飯。我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忘記修窗戶的安全栓。晚上來了不速之客。
雖然,我的武功不錯,可是胃痛使不出力。
等樓裏的大家來幫忙時,不速之客跳窗跑了。
而我一口血吐出來,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阿婆拉着我的手,掉眼淚。
我的證件被搶走了,又沒有醫療保障。
窮困的大家,無法找醫生或把我送醫院。
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我,等死。
身世浮沉雨打萍。
我笑了笑,沒什麽了。我早會死了的人。
可惜,我想做的,做不到了。
但至少,我死了,生死狀就無效了,鶴翔就保住了。
不幸中的萬幸,枕邊夜夜陪伴我的寶貝,還在。
裝着小紅豆、他的頭發和指甲的小包,還在。
我請阿婆幫忙,找來一張小紙和一支筆。
含着淚,虛弱地抖着手寫下,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一口血湧出,滴灑在紙上幾點。
我,慘然地笑了。大限将至了。
抖着手,把寫好的紙,放在小包裏。
把手邊僅有的錢和小包,一起交給阿婆。
柔聲對阿婆說:
“阿婆,我死了,拜托您,幫我發個訃告。
身體就捐給醫院吧。
這個包,做為我的遺物吧。
請幫我把包,交給來認領的人,好嗎?”
阿婆泣不成聲。
我,對生死,已經泰然了。
我,死了,鶴翔就不會被生死狀所害了。
我,死雖有憾,卻死有所值了。
鶴翔看到我的訃告,一定會來的。
他的紅豆、頭發和指甲,和我的字條,留給他吧。
死亡,會結束一切痛苦。
我,笑了,開始昏昏沉沉地等死。
作者有話要說:世上還是好人多。現實生活中,人往往要,先謀生存,再考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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