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無意撩撥

第二天一早, 醫療隊便踏上了返回宗城的路程。許是來時經歷過一番,回程明顯感覺過得更快了。任務又順利完成,大家肩上的擔子輕了, 心情也輕松了不少。

一路颠簸, 終于在三點三十分在宗城機場落地。

來接的大巴早已等在候機樓外,醫護人員浩浩蕩蕩走出來,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視線。

甚至有人認出了他們就是那條海闊天空短視頻的主角。人們友善地同他們揮手打招呼,還有人想蹭一波熱度,拍下他們下飛機的畫面發了一條同樣tag的短視頻。

周讓塵平時愛顯擺,這會兒卻十分低調地走在隊伍最末尾。給沈硯清打了兩通電話都沒人接,估計應該是在路上了。

他擡起頭沖領隊說了一句, “你們先走, 我等人。”

領隊看他一眼, 見這位少爺另有安排便揮揮手轉身上了車。

周讓塵又看了眼手機,毫無動靜, 便揣進兜裏同江雲識打趣, “要不要跟師兄坐豪車?還配大帥比司機哦。”

舟車勞頓, 今天可算是能休息一天, 她還有些睡眼朦胧,擺擺手拒絕,“不用, 我上車就睡覺, 那麽帥別浪費了。”

說完将随身帶的包包放到大巴車的行李箱中, 然後毫不留戀地上了車。

周讓塵看着她甩來甩去的馬尾,忽而笑了聲:“這孩子真不解風情。”

以後哪個男的攤上她這種鋼鐵直女, 估計有得磨了。

大巴車開走, 周讓塵去吸煙室抽了根煙, 出來時電話正響得歡實。

“哪個出口?”是他家沈老大。

“我看看啊。”他擡頭看了眼,“A2。”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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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電話,沈硯清低頭看了眼時間。他靠在車旁邊,等待的時候心裏有些鼓噪,有點想抽煙,一想江雲識不喜歡煙味,便忍着沒動。

大概五分鐘後,電動玻璃門裏映出周讓塵的身影。他穿着一身休閑裝,手裏拖着個商務行李箱朝這邊走來。

沈硯清看他一眼目光便挪到後面,眉峰不着痕跡地蹙了起來。

“怎麽只有你自己?”

“不然還有誰啊?今天飛機提前到了半小時,其他人已經坐醫院的大巴車走了。”周讓塵笑着指指後備箱,“我要放行李。”

沈硯清的心情,可以說是直接從八千米高空直墜西伯利亞盆地——一瀉千裏。

他冷着臉打開後備箱,沒再聽周讓塵叨逼叨,徑自上了車。

砰——

巨大的關門聲震的周讓塵肩膀一縮。隔着車窗看了會兒沈硯清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忽然琢磨出點什麽來。

他坐進副駕,剛系好安全帶,車子咻地沖了出去。

周讓塵捏着下巴琢磨這段時間來這位仁兄忽來的殷勤,驀地有點醒過悶兒來。

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只不過是個工具人?

可真正的目标是誰呢?

周讓塵指尖輕輕點着嘴唇,在腦海中快速過濾一遍同行人員的名單。自己又提起過誰,沈老大又有過什麽特別的反應。

想來想去,似乎就只有那麽一個人——

不過這倆人能搭到一塊去嗎?不太可能吧……

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起來有一次似乎在名臣一品看到了江雲識的車。

卧槽,原來不是看錯了?!

覺得自己窺探了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周讓塵瞥了眼沈硯清,不動聲色地說到:“出去一趟累死了,今天大夥估計都能睡個好覺。”

沈硯清看着前方,沒有任何反應。

周讓塵繼續說:“我剛才讓我那個小師妹跟我一起坐豪車,還跟她說有大帥哥司機,你猜她說什麽?”

沈硯清終于看了他一眼,“說什麽?”

“她說上車也是睡覺,那麽大的帥哥別浪費了。”

“是麽。”沈硯清态度仍然冷冰冰的,可嘴角卻難以察覺地勾了起來。

如果說原本還在猜測,那麽這會兒周讓塵是百分之百篤定了。忽然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自家老大和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的小師妹來電了,而他居然才知道!

不對啊,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何必要利用他走彎路啊?難道莫非……沈老大是追人不成或是被甩了?

“她是不是很有意思?”周讓塵幽深的目光像是一只老狐貍,“你說跟她談戀愛是不是更有意思?”

不知不覺車已經開到市區。眼看轉個彎就要到周讓塵住的樓盤,可沈硯清忽然來了個急剎車。

周讓塵猝不及防向前沖過去,差點被安全帶勒得背過氣。

“卧槽,謀殺啊……”

沈硯清轉過頭,一向清冷淡漠的視線竟平添了幾分淩厲,“不用想那麽多,這個問題你永遠不可能知道答案。”

話已至此,周讓塵哪裏還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連日來沈硯清的異常舉動似乎也有了解釋。

原來他所有的殷勤都是借着他行方便獻給別人的。不收點中間商差價都對不起自己。

周讓塵挑挑眉梢,帶着試探故意說了句:“那可未必。”

我可以從你這裏知道呀!

沈硯清不欲與他多言,伸手解開車門鎖,“到了,下車。”

“不是說好了去吃法國菜……”他還餓着呢。

“對着你這張臉,食欲盡毀。”沈硯清不耐煩趕人,“趕緊走。”

周讓塵笑了聲:“行。這就走。”

沈老大你給我等着!

周讓塵走後,沈硯清在車上坐了一會兒。傍晚瑕光璀璨,時間剛過六點,往常這會兒他還在公司忙碌。

可今天不知怎地,就是不想回去。特別想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清淨清淨。

又想起周讓塵方才的話,沈硯清心頭有些煩躁,索性将車子開到了江雲識家樓下。

将近一個月沒來,這裏陌生又熟悉。上一次他在這裏過了夜,還穿着她給準備的卡通睡衣。

現在回想,那些稀疏平常的相處如今竟然那麽遙不可及。

沈硯清從手套箱裏拿出一支煙點上。青白色煙霧緩緩升騰,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江雲識的客廳亮着燈。

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他就這樣坐在車裏,看着那扇窗。也不知過了多久,裏面的光熄滅了。看來是真的很累,這麽早就要休息了。

這樣想着,樓道裏忽然走出一道窈窕的身影。一輛車剛好這時停在她面前,她打開門坐上去,車子直接開走了。

好巧不巧,那輛車沈硯清認識,車牌D6666,杜安歌的車。

沈硯清掐滅香煙,開車跟了上去。大概十來分鐘後,車子在一家海鮮樓停下。杜安歌和江雲識下了車,手挽着手走了進去。

他将車停好,給褚雲珩打了通電話。

“在哪?”

“我在外面呢,哥。有事兒嗎?”

沈硯清看着飯店門口,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還沒吃飯,想約你一塊兒。”

聽罷,褚雲珩笑了聲:“這不巧了嗎,我正在飯店呢。今天江醫生回來安安要請她吃飯,我們還沒開始,你也過來呗?”

“行啊,哪個包間?”

神經大條如褚雲珩,壓根沒注意他問的是包間,而不是哪個飯店。直接到:“海納百川,在二樓。”

“嗯。”

挂斷電話,包廂門被推開。杜安歌挽着江雲識走進來。

“你們倆就這麽幹坐着,點菜了沒?”

褚雲珩十分有眼色地幫她拉開椅子,“你吩咐的哪能不照辦。”

“好久不見。”顧輕白起身,笑着同江雲識打招呼。

江雲識沒想到他也在,笑着點點頭,“好久不見。”

等菜期間,四人坐着聊了會兒天。褚雲珩看了眼時間,盤算着沈硯清什麽時候能來。

這時候房門被推開,以為是服務員來上菜,他正想說等一會兒再上,結果看見沈硯清走了進來。

“哥,就差你了,快來!”

江雲識的位置背對着房門,聽見褚雲珩的話身子不由得一震。能讓他這樣不帶姓名叫哥的從來只有一個人。

她垂了垂眼眸放下茶杯,慢慢轉過頭。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就這樣進入眼簾。

初秋的季節,他穿着黑襯衫和同色系西裝褲。眉眼清俊凜冽,微微敞開的領口喉結若隐若現,氣質矜貴沉穩。

他猶入無人之境,目光筆直嚣張地落在她身上。眼中似有漩渦想将她席卷而去。

“難得啊,沈總居然肯出來跟我們吃飯。”杜安歌算了算,少說得有半個月沒見過這位爺了。

顧輕白與沈硯清不熟,甚至都沒說過話,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也就是這時候,沈硯清也才注意到他。下一秒便無意義地扯了下嘴角,這人他太記得了。

“我們剛點了菜,你看看還要不要加點什麽。”褚雲珩招呼到,“哥,你過來坐。”

邊說,邊殷勤地拍拍身旁的椅背。

“不用,不太有胃口,吃什麽都一樣。”

此刻的座位,依次是褚雲珩、杜安歌、江雲識、顧輕白。而唯二的空位在顧輕白和褚雲珩之間。正常人都會在那裏選擇一個位置。

沈硯清看着始終沒出聲的江雲識,狹長的眼眸眯了眯。

江雲識感覺到他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朝褚雲珩的方向走過去。心剛稍微一松,就見沈硯清單手拉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了她和顧輕白之間。

包廂裏一陣安靜,沈硯清泰然自若地坐了下來,轉過頭,幽深的目光緊緊盯着江雲識。

“江醫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江雲識被他盯得喉嚨幹澀,沉默片刻才若無其事地擠出一句:“好久不見,沈先生。”

沈先生。

呵。

她在劃清界限,沈硯清對此感到郁悶和難受。但知道她向來臉皮薄,倒也沒舍得說些什麽讓她會焦慮的話,只是頗有深意地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沒多會兒菜上來了,大家邊吃邊聊,略微奇怪的氣氛也就随之被沖淡了。

說是吃飯,杜安歌也沒怎麽動筷子,多數時間親昵地拉着江雲識聊天。褚雲珩幫她夾菜,她就意思意思的吃兩口。

“你哪天有時間跟我去做SPA吧,看看你才出去幾天就曬這麽黑。”

“沒事的,過段時間就白回來了。”

“怎麽沒事,我家小十就是要白白淨淨的,要是能養胖一點就好了。”

沈硯清不動聲色地看過去,江雲識是黑了一點,但是看着很健康。倒是手經過這些天的風吹日曬,變得有些粗糙。

他不由得蹙了下眉頭。

江雲識被杜安歌這個形容給逗笑了,“你好像在說一只豬。”

這話剛落,忽而響起一聲輕笑。顧輕白看着江雲識,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抱歉,因為你說的太有趣了。”

杜安歌有意無意地啧了兩聲,“我看你就是故意吸引注意力。”

沈硯清坐在江雲識身旁,從頭到尾沒插話,一直在用工具拆螃蟹肉。可有些人就算不吱聲,存在感也沒法忽視。

這話江雲識果斷沒接,倒是顧輕白借着開玩笑的口吻似真似假地承認了,“怎麽就被你看出來了。”

這時叮一聲響,沈硯清放下手裏的工具,漫不經心地摘下手套,拿起濕巾擦手。

另外三個人聊起了別的話題,注意力沒在這邊,沈硯清便不遮不掩地将那一盤螃蟹肉放到了江雲識面前。

“吃了。”

不是問句,而是命令。

她走這半個來月瘦了不少,是該多吃點補一補。

江雲識下意識想要拒絕,“不用了,你吃吧……”

話沒說完,就感覺沈硯清一只腳伸到她的兩腳之間,用力一擡,便将她的一條腿搭在了他勁瘦的大腿上。

這簡直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暗度陳倉。江雲識心裏一驚,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他的溫度和腿部結實的線條。耳尖瞬間紅了個透,怎麽也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舉動。

好在桌布夠長,別人幾乎看不見桌下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十你怎麽了,臉怎麽忽然這麽紅?”杜安歌奇怪地看着她。

“沒事,喝湯喝的,菜太熱了。”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她也沒心思糾結。只顧低頭将面前這盤蟹肉吃幹淨。

杜安歌挑挑眉梢,仍舊覺得有些異常。沈硯清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看手機,只是眼中漾起些難以隐忍的笑意。

飯局過半,沈硯清出去打電話,杜安歌和褚雲珩又因為某件小事開始鬥嘴。中間沒了障礙,顧輕白終于找到機會跟江雲識說幾句話。

“你是路嶺人吧?”

江雲識點點頭,“安安告訴你的?”

顧輕白看了看她,忽而笑了聲:“看來你是真的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這樣說就是以前見過。可她确實不記得了。江雲識倒是有些好奇了,“我們在哪裏見過?”

“大概是兩年前的夏天,我去路嶺附近工作,傍晚在池塘邊遇見個落水的小男孩兒。”

這樣一說,好像是有點想起來了。那是她們鄰居家的小孩,大人囑咐過好多遍讓他離那片池塘遠一點,他總是要唱反調。那天在岸邊跟別的小朋友打鬧,一不小心就掉了進去。

她那時也是路過,剛要下水就見一道身影紮了進去。

“原來是你。”

那時的場面太慌亂,她只記得有這麽件事,但沒記住救人者長什麽樣。

“是啊,沒想到後來竟然又能遇到。”

沈硯清就在門口打電話,房門留了一道縫隙,裏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江雲識和那礙眼的男人不知在聊什麽,一開始還客氣疏離,沒多會兒就笑意盈盈的,似乎變得熟稔了很多。

“二十分鐘後送過來。”

挂了電話,沈硯清一時沒進去。站在門口點了根煙,就這麽隔着一道門瞧着乖乖坐在那裏的江雲識。

在裏面還要顧忌她的臉面,倒不如在這裏可以大大方方地看。

這段時間,他已經在控制抽煙了。只是有時候心中無法平靜,來一根釋放一下情緒。

可這會兒,卻覺着越抽越煩躁。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對一個人的占有欲可以強到這種地步。現在看着她跟別的男人就這麽聊天,都覺得一股浮躁的情緒在胸口蔓延。

沈硯清掐了煙,給褚雲珩打了通電話,說自己有事先走。

“誰的電話啊?”杜安歌問。

“硯哥,說有事先走了。”

江雲識聽見他們兩個說話,松了一口氣之餘,心裏又湧上點難以言說的情緒。

吃完飯,杜安歌有意無意給顧輕白使了個眼色,“小十,我和阿珩還要去別的地方,讓老顧順道送你一下吧。”

“沒關系,我叫個車就行。”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吧。”顧輕白道,“也沒多遠。”

江雲識頓了頓,“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好。”

顧輕白沖她一笑,轉身去了停車場。

九月中旬。宗城的天氣依舊有些熱,輕風吹動她的裙擺,江雲識擡起頭看着空中稀有的兩顆星星。

沒多久,一輛車緩緩停在面前。

以為是顧輕白開車過來,她下了臺階。車窗慢慢下降,沈硯清骨節分明的手撐着方向盤,瑞鳳眼筆直地望着她,“上來。”

江雲識一怔,“你不是走了嗎?”

“你還在這裏,我會走到哪裏去?”

她一時無話。

靜默片刻,她才讪讪開口:“我已經搭好順風車了。”

“江雲識。”他目光深了深,一字一句喊她名字,“你覺得我會讓你坐別人的車?”

在某種程度上,沈硯清是個比較霸道的人。他可以尊重她,但是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靠近一個對她虎視眈眈的男人。

江雲識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她是拗不過沈硯清的。于是走過去打開副駕的門上了車。

沈硯清瞧了瞧她精致的側臉,臉色稍緩。可這時江雲識的電話卻響了,正是顧輕白打來的。

“我過來了,你慢慢走下來吧。”

“我……”

剛說出一個字,沈硯清忽然靠了過來。熟悉的檀木香闖進鼻腔,她下意識輕斂呼吸,話也就卡在了喉嚨裏。

他伸手扯過安全帶幫她系上,這個過程像是放了慢倍速,慢得有些磨人。

咔噠一聲扣好,沈硯清卻沒有退回去,就這麽近在咫尺地看着她,滾燙的呼吸灼熱了她的臉頰。

江雲識心髒砰砰亂跳,伸手推他,手卻被他一把攥住,“人家還等着你回複。”

他近乎用氣音在說這句話。像只柔軟的貓爪,擾得她耳朵發癢。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話說清楚,江雲識很快挂斷電話。沈硯清也放開她的手坐了回去。

“累了可以睡一會兒。”

江雲識其實還好,回來這一路上已經睡足了,不然也不會答應杜安歌出來吃飯。

可車裏就他們兩個,這麽坐着說實話她有些難挨,也不知道能跟沈硯清說些什麽,因為在她看來分手那天話已經講清楚了。于是索性就順着臺階下來,臉扭到車窗那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開了一段路程,車子遇到紅燈停下。她感覺到沈硯清的手伸過來,想偏頭躲開,他卻只是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像是怕吵醒她,他的動作很輕也很溫柔。

不久,車子停在樓下,江雲識終于“醒過來”了。對沈硯清道過謝後開門下車。随後關車門的聲音跟着響起。

“送你上去。”

“不用了,這裏安保很好。”

他看着她淡淡說,“太晚了,我不放心。”

江雲識拒絕,“真的不用。”

說完轉身就走。

沈硯清薄唇緊抿着,看着她毫不猶豫地走遠,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就這麽将她抱進懷裏。

月色如水,時間在安靜中游走。江雲識感受到腰上的力量,輕輕嘆了口氣:“沈硯清,你不能這樣。”

她擡起頭認認真真地看着他,“無論是剛才還是現在,你的行為都不妥當。”

“那怎麽樣才叫妥當?跟你老死不相往來?或者像方才一樣你叫我沈先生,我叫你江醫生這樣打招呼?”沈硯清深深地看着她,“我同意暫時分開是因為你需要一個冷靜的空間,但我從來沒有打算要放手。”

他低沉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色中響起,一聲一聲敲擊着心門。江雲識抿着唇,忽然生出一種濃烈的無力感。

“你不打算放手,然後呢?是有人在的時候我不能進你的家門,還是在你母親讓你解決我這個麻煩的時候繼續裝聾作啞?”喉嚨被尖銳的酸澀填滿,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變調,“分手那天你問我喜不喜歡你,我是喜歡,那又能怎麽樣?我也喜歡星星,喜歡就能得到嗎?!”

“能!”他喉結滾動,深邃的眼眸因為她最後一段話隐隐發亮。他收緊手臂,啞聲說,“我沒辦法幫你摘星星,但若你覺得我是那顆星,無論相隔多遠我都會奔你而來。”

他一字一句告訴她,“江雲識,山海亦可平,你所擔心的問題我會解決掉,讓你跟我在一起不會有任何顧慮。”

江雲識垂着眼眸沒有吭聲,只是胸腔裏鼓噪萬分,無法平靜。

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

沈硯清到底心疼她,打開車門,将放在着的紙袋拿出來遞給她,“我今天說的話絕不食言。去吧,好好休息。”

“不用了。”

她轉身要走,沈硯清拉住她手腕,将袋子挂到了她手指上,“拿着,聽話。”

手指下意識動了一下,江雲識這才擡起頭看了看他,然後沉默地走進電梯。

到達八樓,左邊門咔噠一聲開了,程南靠着門框默默看了她一會兒,輕聲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雲識轉過身,疲倦地說了句,“哥,我好累。”

程南睇了眼她手裏的東西,似乎有些了然。穿着拖鞋走出來,輕輕摸了摸她發頂,“累就歇着,有什麽事兒還有哥在。”

江雲識緩慢地點了點頭,拖着沉重的腳步回了家。

出門工作沒什麽感覺,一進家門就覺得分外的累。從身到心說不出的疲倦。

進門後她就去洗了個澡,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都休息得不太好,這會兒有點頭疼。倒了杯溫水喝完,接着坐在化妝臺前擦臉。那個紙袋就放在鏡子前。

江雲識頓了頓,打開看了看,是好幾個品牌的護手霜。

西北風沙大,有時候洗完手沒等幹就接着幹活了。一來二去手就皴了。

就吃飯的功夫,沈硯清竟然注意到了。

心裏五味雜陳,她默了默将袋子放進最下方的抽屜,連同一些說不出的情緒一起鎖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很快解決,不然老婆遲早跑掉。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天也充滿元氣 10瓶;傑子 4瓶;ryou、Echo_han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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