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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吧!”

陶滿滿又羞又惱,小獸似的低聲吼他。

原本因為生病而顯得怏怏兒的小美人此時活力十足,秦瑛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膽子不小啊,還敢吼我。”

“你能別提我以前做的傻事嘛。”陶滿滿熄了氣焰,“我年少無知,您別計較嘛。”

“為什麽不計較?你不喜歡我了?”他語出随意,然而陶滿滿卻眼觀鼻鼻關心的捂出了言語之下暗含的威脅,瞬間縮成了一只鹌鹑,“你不是不接受我喜歡你嘛。”

“你自己說我還有婚約呀,你為着名聲拒絕了我,怎麽還怪我呢?”

秦瑛以前說過的每一個字在此時都化作回旋镖紮在了他的心上,他額角突突的跳,很快又拿回主動權,“那麽你嫁給他嗎?”

“當然不會!”陶滿滿慌忙擺手,“海枯石爛都不會!”很快她又喪氣道,“可是我還不知道該怎麽退婚。”

“那日安國公夫人上門就是與母親商議婚事的,道是蕭玉信傷愈後便會來提親了!”

“我不要嫁給他啊!”

說着說着,她又想哭了。

那日她之所以反常如行屍走肉原來是為這事,秦瑛暗忖,那吓得魂飛魄散的模樣實在不像女子如願嫁給情郎的歡喜。

他也就信了陶滿滿對蕭玉信的排斥嫌惡之情是真的。

陶滿滿哭哭啼啼的又問,“秦瑛,嗚嗚,你知道怎麽才能自立門戶嗎?”

“我也不想留在景陽侯府任人擺布了。”

宗法禮制下,男子無故脫離家庭尚且困難,更何況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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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倒是能立女戶,可若她當真為宋崤的女兒,既無需依靠景陽侯府也不必為獨立煩惱。

然此事尚在查證之中,還不便給她希望,秦瑛就未提起,緩聲寬慰道:“別怕,待時機一到,皆會如你所願。”

在陶滿滿這裏,秦瑛的保證對她而言就是春日裏漫天飛舞的杏花;盛夏裏泡了冰塊的汽水,以及初秋的暖陽、寒冬的雪。

哪怕牛鬼神蛇在前,她也不是孤立無援啊。

不知怎的,她捧着臉“吃吃”的笑出聲來,湊近了人問,“我聽說蕭玉信被打成了豬頭,你是不是因為我才揍他的呀?”

院子裏不知何時飛來幾只螢火蟲,星星點點的,繞着花叢在飛舞。

爆米花見了好奇,便掙紮着脫開主人的懷抱要去抓,秦瑛按着它躁動不安的四肢,乍然聽到她問,微微一怔,而後板着臉莫名道:“今晚的月色美嗎?”

“美呀。”陶滿滿眨眨眼,顧左右而言他幹嘛呢?

然後秦瑛的下一句讓她垮了臉,“你想的比月色更美。”

本以為她會如以前氣得跳腳,誰知陶滿滿抖着雙唇,眼裏也蓄了淚,“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我嘛。”

她生得沉魚落雁之姿,而今又病容憔悴,任誰看了也狠不下心拒絕,秦瑛啞然失語,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确是、如此,他三番兩次糾纏、糾纏你...”

“哈!你承認了吧!”眼前的陶滿滿哪有方才的楚楚可憐,惡作劇得逞的笑意比月光還亮得晃眼,眼角挂着一滴瑩瑩閃動的淚珠,似在嘲笑秦瑛的愚蠢。

他恨得牙癢癢,“陶、滿、滿!”

陶滿滿卻機靈着呢,将人惹惱了後極有先見之明的跳起來然後迅速竄進屋,末了還半開着窗,只将腦袋支出來得意洋洋的挑釁,“你打不着我哈哈!”

清河郡王會治不住一個四體不勤的小女郎?

秦瑛作勢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陶滿滿見了立時合上窗,緊張兮兮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啊秦瑛,你不能欺負我弱小無助!”

不過秦瑛哪裏是什麽君子呢?

他随手一擲,那石子就打在了窗戶上,穿透薄薄的玻璃紙飛進了屋子裏。

陶滿滿短促的尖聲一叫,又聽秦瑛無情淡聲道:“我走了。”

她驚魂未定之餘,察覺到前院動靜的荔枝在此時進來,霎時驚呼,“蛇啊!”

陶滿滿渾身一顫,徹底癱軟在原地,還抱着腦袋不敢往後看,“在、在哪?”

“已經死了,”荔枝穩穩心神,“很小的蛇。”不過她說話時聲音還在發抖,也是怕得不行,當即請幫手,“嬷嬷,快來!”

陶滿滿這才明白過來,秦瑛為何會撿石子,可是留這麽個東西在地上吓她,真的不是報複嗎!

煩心事再多,可是日子依然要過呀。

又是一日休沐。

午後的暑氣正盛,陶滿滿撐着油紙傘焉頭耷腦的走出國子監,站在門前那顆百年大榕樹下,茫然的盯着盛夏陽光穿透枝桠後留在地上的深深淺淺的光斑。

有“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她聞聲望去,駿馬錦衣的少年竟是宋清彥。

“滿滿。”他勒馬停下,而後翻身下來,“怎的獨自在此?”

陶滿滿癟癟嘴,解釋道:“年中考試在即,老師留我單獨授課。”

國子監逢七月便有一次年中考試,此次的排名會與年末大考一并計入成績,綜合以後,未合格者便會開除出學堂不再錄用。

陶知予去歲入學,回回考試都是吊車尾的名次,甚至一度成為權門貴戚的笑料談資。可陶滿滿曾經是優等生,有着身為學霸的自尊心,所以她堅決不能讓自己被掃地出門!

于是她端正态度,刻苦學習,然而實力跟不上決心,幾次課堂小測下來,詩詞文賦以及策論的評分仍是慘不忍睹!

陶滿滿突然就想躺平認了,寫文言文本來就很難了!還要運用!她真的學不會啊!

她無心與人倒苦水便主動問:“今日曲江池宴會呀,你沒去嗎?”

延慶帝中宮空置,由張貴妃執掌鳳印。

前些日子,他念及膝下的皇子公主到了适婚之齡,便與張貴妃提起此事。張貴妃無子,而延慶帝的那些孩子的母妃統統健在,若她大包大攬他們的婚配,定然吃力不讨好。

可是聖命難違,于是她與閨中密友,也就是吳寶儀的母親溧陽郡主私下一合計,便辦了這名為“曲江賞荷宴”,實為京中的俊俏少年與妙齡女郎相看的聯誼會。

宋清彥一直在尋找單獨與陶滿滿見面的機會,這幾日忙于公務抽不開身,便讓下屬盯着她的行蹤。

好容易得了今日秦瑛那跟屁蟲不在的機會,他匆匆出門直奔國子監而來,所以也未準備個合适的說辭,只模糊道:“我正去往曲江池途中,你可要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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