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家歇了幾日,姜令窈才終于緩了過來。
她每日上午去寶容坊研制夏日新色,下午就跟段佳寧和段佳盈一起打牌九,偶爾大嫂馮蓁蓁得了空,也會同她們一起打。
馮蓁蓁話很少,總是溫溫柔柔的,但她卻很果決,姜令窈發現幾人打牌,她跟馮蓁蓁的贏面加起來有六成,剩下的四成大約是兩人一起心照不宣讓給了妹妹們。
過了三五日,姜令窈感覺自己都有些樂不思蜀,于是便問馮蓁蓁:“大嫂,咱們不用去給祖父祖母請安?”
馮蓁蓁正在摸着牌,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打了出去:“九餅。”
待打出牌後,馮蓁蓁才看向她,眼中有着溫和笑意。
她輕聲細語道:“咱們家同外人不太相同,祖父祖母不樂意咱們經常去打擾,這幾日其實都不在府中,而是在莊子上釣魚,你不去反而還好些。”
姜令窈:“……”
姜令窈當真不知,馮蓁蓁進門也不過一載,尚未有孕,永平侯府上上下下不過三代人,就這三代人,除了三房,幾乎都是各過個的。
老侯爺和老夫人住在榮恩堂,跟誰都不挨着,照馮蓁蓁的說法,二老整日出去玩,也不常在家,也不喜兒孫經常去打攪。
世子和世子夫人住在主院,大少和大少夫人住在聽風齋,二少爺跟二少夫人外放做官,不在京中。
段南軻這一房只剩他一個人,父母俱亡,他跟姜令窈獨自住在星煌苑,而三老爺和三夫人則領着一雙尚未成親的兒女住在金玉軒,四老爺早早過世,由四夫人領着兒女住在落梅堂。
雖說尚未分家,但老夫人早在兒子們成親時就已安排好了規矩,每家按人口公中給月銀,想怎麽花怎麽花,而公中的田産地契也是按年分紅,等到老兩口沒了,就由世子繼承永平侯府,田産按照早就約定好的分,想分家分家,不想分就不分,反正老頭老太太都走了,兒孫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馮蓁蓁一臉淡然地說着這些,然後道:“哦對了,祖父還訓誡過全家。”
她喘了口氣,學着老爺子的慈祥的口吻道:“老子拼了命給你們賺了這永平侯府回來,該給的都給了,以後就靠你們自己憑本事過日子,過不下去就要飯,別要在老子死前就行。”
姜令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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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窈感嘆:“祖父真是豪邁。”
馮蓁蓁那雙溫柔的圓眼有了淡淡笑意,她摸了一張新牌,眼眸中閃過一絲星光,然後便把牌啪嗒擺在牌桌上。
“自摸一條龍,糊了。”
“是啊,祖父祖母都很慈愛。”
馮蓁蓁見她還是一臉的忐忑,想了想,便道:“三弟妹你放心便是了,三弟少失怙恃,祖父祖母對他一貫多有關照,往日都是親自教導,但若說對三弟如何管束,其實倒也并未如何嚴厲。”
“論說起來,之前三弟淘氣,反而是公婆更着急,整日裏怕三弟被那些纨绔引錯了路,即是那般,祖父祖母也是說三弟不會走歪路,且讓他自己開心便是了。”
姜令窈神色微動,她遲疑地問:“當真?”
馮蓁蓁思量片刻,對她柔和一笑:“自是當真,故而你且同三弟安安穩穩過自己日子便是了,有祖父祖母在,你們日子就好過。”
她拍了拍姜令窈的手:“再說,三弟自己心裏明鏡似的,你且安心就是了。”
姜令窈倒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頗為內斂沉穩的大家閨秀倒也是個眼明心亮的主。
姑嫂幾個打了幾日牌,越發親近起來,待到了四月末時,姜令窈已同段家上下都混熟,除了整日忙庶務的三叔三嬸和閉門不出的四嬸,簡直跟段家人親如一家了。
這一日早起,姜令窈早早便起來,她先在後院的小花園裏溜達了兩圈,出了些薄汗,這才回房洗漱更衣,去膳堂用早食。
出乎姜令窈的意料,今日段南軻竟然在。
這幾日順天府并無大案要案,往常都是什麽偷雞摸狗,鄰裏口角這樣的瑣事,因此姜令窈并不忙碌。
倒是段南軻在錦衣衛中,沒什麽大事也要輪值,總是早出晚歸,輕易不在家中。
姜令窈已經差不多有十日未曾見過他。
卻不想到了今日,段南軻竟是穿着一身常服,正坐在膳廳邊等早食。
他聽到姜令窈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沖着姜令窈灑脫一笑:“娘子,早啊。”
姜令窈也看向他,非常彬彬有禮:“夫君,早。”
段南了忙起身拉開椅子,請她坐下,才道:“近來衙中事務繁忙,未能好好陪伴娘子,娘子不會生氣吧?”
姜令窈賢惠回答:“怎麽會呢?夫君也是為了咱們家奔波,我心疼還來不及,又如何會生氣?夫君把我當什麽人了。”
“若當真如此,我才要生氣的。”
姜令窈一番溫柔以待,令段南軻臉上笑意更濃了。
夫妻兩個對面而坐,皆是笑容滿面,眼含深情,誰看不說一句天作之合。
段南軻頓了頓,這才道:“哦對了,忘了同娘子說之前那案子後續的事。”
姜令窈滿臉疑惑:“什麽案子?是夫君在錦衣衛當差的案子嗎?”
段南軻笑着看她,眼眸一錯不錯,直直看進她心裏去。
而姜令窈也淡定自如若由他看。
段南軻看了許久,久到早上的豆腐腦都呈了上來,段南軻才垂下眼眸,喟嘆一聲:“用早食吧。”
姜令窈道:“好。”
兩個人便安靜用了一會兒早食,姜令窈白日裏自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夫人,且她也吃不胖,因此很是願意品嘗美食。
星煌苑的小廚房,當真很是了得。
這一道鹹鹵豆腐腦,鹵子用了木耳、黃花菜、雞蛋、豆腐碎,又有肉湯吊了,味道香濃軟滑,配上白嫩|嫩的豆腐腦,好吃極了。
姜令窈一口氣吃了半碗,才覺得腹中舒坦了,不再饑餓難耐。
段南軻比她吃飯快多了。
就這會兒工夫,段南軻已經吃了一碗豆腐腦,一個香菇豬肉包,再加半根油果兒,姜令窈擡起頭的時候,他正在吃鮮蝦燒賣。
姜令窈:“……”
姜令窈溫聲勸誡:“夫君慢些吃,吃太急對胃不好。”
段南軻點點頭,漫不經心道:“謝娘子關心,只不過早年太過勤勉,以至忙起來顧不上用飯,就有了這狼吞虎咽的毛病,祖父祖母已經訓誡過我了。”
“唉,可是積年的毛病,不好改。”
段南軻只比姜令窈大五個月,兩人都是十九年華,說起來都還是青春年少時。
便是已經成婚,但段南軻這話又很是老氣橫秋,且話裏話外都藏了半句,似是要引姜令窈去探問。
但姜令窈卻偏就不問。
她也跟着嘆了口氣:“夫君,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還是要聽祖父祖母的話。”
“慢些用飯吧。”
溫柔賢惠的妻子滿含深情規勸着,即便是再心如鐵石的人都會心軟。
段南軻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頓,改用勺子慢條斯理吃豆漿。
“之前,辦了個案子。”
他同姜令窈閑話家常:“因為辦差得力,陛下很是高興,便給了恩賞,不僅給了我十畝地做跑馬場,還賞賜了五百兩,這錢過幾日就會送來。”
姜令窈微一挑眉:“夫君同我說這些作甚?”
段南軻卻笑了,他放下勺子,把手撐在下巴上,笑眯眯看向姜令窈。
段南軻這個人,冷面時仿佛閻羅,笑顏時卻又春風化雨,讓人只覺他柔軟可親。
他盯着姜令窈,眼神專注,似有萬千星辰。
“我們段家有規矩,家裏的大事小情都是長輩商量着來,大凡時候,銀錢都是祖母或者大伯母在管,咱們家自然也是一樣。”
段南軻聲音溫柔,似春雨洋洋。
“我賺了多少,自要交回家中,由娘子分派用處,”段南軻感嘆道,“寶容坊生意那般好,娘子一看便頗有經商才幹,如此,那家中田産更應由娘子打理了。”
姜令窈道:“這怎麽好,夫君之前不是說各自安好,兩不相幹嗎?”
她如此說着,眼眶突然泛紅,顯得可憐又嬌弱。
“我當時難過許久,生怕夫君不喜我,同陛下說要和離,日思夜想的,都要吃不下飯了。”
段南軻看着她面前的空碗,沉默不語。
姜令窈用衣袖捂着臉,抽抽噎噎,好不可憐:“還好夫君大度,不同我小女子計較,竟願意把家産交由我打理。”
“夫君真是個好人。”
段南軻:“……”
段南軻輕笑一聲:“娘子也是個好人。”
“娘子何苦這般小心翼翼?”段南軻慢條斯理道,“原我聽到的姜家六小姐,是開朗大方,直爽可愛的,怎麽也想不到,娘子竟也有這般溫柔小意,羞赧膽怯的模樣。”
段南軻長嘆一聲:“如此說來竟是我之過,我沒有讓娘子心中安穩,故而才有此之狀。”
“娘子,為夫同你道歉,還望娘子勿要見怪。”
姜令窈用衣袖妝模作樣抹了抹眼淚,然後才睜着通紅的眼睛看向段南軻:“夫君首要讓我管家,當真?”
段南軻看她擦得通紅的眼底,正色道:“當真,我這個人不學無術,之前自己管過家産,哎呀就不提了。”
段南軻頗為傷感:“如今只得幾處田産并一個馬場,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麽東西。”
“所幸如今有了娘子,那我便好好當差,努力多破奇案,好讓陛下多多賞賜,咱們重新把門面撐起來。”
“娘子意下如何?”
他看姜令窈,姜令窈也看他。
在一片珍馐佳肴之上,夫妻兩人心照不宣一笑。
姜令窈道:“好。”
段南軻欣慰一笑:“我最喜歡同娘子說話,無論我說什麽,娘子都能聽懂,真是太舒心了。”
姜令窈嬌聲道:“夫君也是呢,夫君特別聰慧。”
“多謝娘子誇獎,其實我這個人沒什麽本事,也不過憑着長輩蔭封混混日子,但娘子有所不知,我卻有個專長。”
他如此說着,眼眸深邃,定定落在了姜令窈氤氲着研制分紅的眼尾。
她的鳳目總是眼波含笑,眼尾輕輕上挑,好似一把刷子,在心尖上輕掃。
姜令窈尋常時候,總是喜歡在眼尾點粉白的胭脂色。
紅紅粉粉,桃花拂面。
同她另一個幹淨整肅的面容,确實是迥然不同的。
段南軻微微往前傾身,他略低下頭,似是要看清姜令窈的面容。
“我啊,最擅長識人斷相,卻總是看不透娘子真實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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