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韻致。

頂級豪華包廂裏，優雅複古的裝飾彰顯格調，長桌上端坐的衆人觥籌交錯間舉止得宜，言談有禮，并沒有旁人想象中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席間或有打量江小落的眸光，但并不是過分赤.裸的灼然注視，再或者便是長者看小輩的慈愛溫和。

江小落坐在婁岐姍身側，微微緊張。

曾經是最熟悉的親人，但現在同席而坐，她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好。

來的時候做足了心理建設，她可以把眼淚咽進肚子裏，可以将她當做陌生人，保持禮貌微笑和安全距離的拘謹。

但她心裏害怕呀。

故意隐藏性情，讓她覺得自己跟她女兒不一樣，不喜歡她了怎麽辦？

試圖向她靠近，卻不小心露出端倪怎麽辦？

真相被揭穿怎麽辦？

被迫離開這個世界這麽辦？

沒人能告訴她。

婁岐姍看出她的不自在，笑得随和，“我和你媽媽在你參加節目公演的時候見過面，你們母女倆長得起碼有五分相像，你遺傳了她的優點，更精致漂亮。”

江小落轉眸看向她，黑黢黢的眸星光點點，澄淨而明亮。

她動了動唇，淺笑道謝，心裏卻彌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可您才是我真正的母親呀，這句話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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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岐姍握住竹筷的手緊了緊，這雙眼睛跟她的女兒太像了！

一垂首，一擡眸，眉眼間的神情極其相似，甚至給她一種，她的女兒正透過這具軀殼，這雙漆黑的眼眸，盈盈地望着她，眼底含淚。

江小落長睫微垂。

“落落，我們兩家以後應該會有合作，我看你着實合我眼緣，你就叫我阿姨吧。”婁岐姍斂了心神，自然地溫和笑道，“聽說你媽媽下個星期也要出席江城慈善晚會，如果方便的話，我就邀請她一起去了。”

“好啊婁阿姨，我會轉達您的話的。”江小落笑眼彎彎，乖巧地應道。

如果這樣的話，以後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她了。

或許，她即便不能夠跟家人相認，但仍然可以跟她像家人一樣相處呢？

那她就心滿意足了，再沒有什麽好奢望的了……

出了韻致正門時，婁岐姍主動抱了江小落一下。

那一瞬間，江小落的淚腺險些崩塌，卻生生忍住了。

她鬓間有一根白發，隐藏在燙卷的黑發間，不顯眼，卻紮心。

江小落輕輕回抱住她，熟悉又陌生的懷抱闊別已久。上一次擁抱應該還是她中學的時候，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不是那個沉默軟叛逆的孩子，但媽媽的懷抱卻仍然和記憶中一樣溫暖。

婁岐姍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長發，眼底泛起潮濕，“阿姨真的很喜歡你，以後有時間還可以約你一起吃飯嗎？”

江小落用力地點了點頭，“婁阿姨，下回見。”

不遠處廣場上的黑色悍馬發動起車子，駕駛位上的年輕男子放下車窗。

他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指尖快要燃盡的香煙跳躍着紅色光點。

邵年細細眯起眼，複雜難辨的眸光越過三五成群的路人，看着那位中年女士目送着江小落上車，似乎很是依依不舍的樣子。

銀灰色的SUV起步，邵年見狀掐滅了煙，打着方向盤調轉車頭，尾随了一段路，快到分岔路口時，別住了江小落的車。

他按下車窗，“是我。”

江家的司機自然是認識邵年的，他轉頭喊了一聲正在低頭玩手機的江小落，“二小姐，邵先生叫您。”

江小落：“？？？”

“你怎麽沒登機啊，是活動延遲了嗎？”江小落坐上副駕駛，狐疑地問道。

邵年傾身給她系安全帶，随便應了一聲。

江小落鼻子靈，立刻嗅到他身上還沒消散幹淨的煙味，“你抽煙了。”

肯定句。

邵年騰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微沉的眸染上一分笑意，聲音低啞，“就抽了一根。”

他開着車窗不緊不慢地跟了一段路，結果她剛一上車就聞到了。

“偷偷摸摸地，不知道背着我抽多少呢。”江小落小聲地哼了哼，有點兒不高興。

邵年握着方向盤，眸光看着前方，“沒有，就快戒掉了。”

他似乎情緒不高的樣子，說話漫不經心地，江小落瞄了他兩眼，動了動唇角，躊躇着又沒問出口。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她轉眸看了看窗外。

邵年沉默了一下，淡淡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江城公墓。

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晖灑在冰冷的石碑上，江小落垂眸看着自己的墓地，初時的震驚與慌亂已漸漸平複下來。

她轉眸看向不遠處的九曲橋亭，一只烏鴉停在飛檐上，伸長脖子用粗厚的鳥喙梳理着黑亮的羽毛。

“你丢下南陵的活動，特地帶我來這裏看一通墓碑？”江小落沉靜的視線落在邵年身上，他眸光深深地緊鎖着她，面色少有的凝重。

“落落，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邵年溫熱的掌心貼在她微涼的側臉上，眉心輕擰。

江小落轉過身，背對着他，笑裏帶着一絲涼意，“我能有什麽好說的。”

她彎腰将石階上的一束白菊抱在懷裏，輕輕嗅了嗅，“我記得小時候，有個男孩子騙我說，只有死人才能聞到白菊的冷香，我信以為真，還為此擔驚受怕了好久。”

她側過眸看他，眉眼含笑，“你說我傻不傻？”

邵年抿起唇角，眼尾向下耷拉着，帽檐下的臉被一層陰影覆蓋。

他面部輪廓略嫌冷硬，身形又高大健碩，沉着臉的時候看起來很有幾分兇色。但面對江小落時，他下颌的線條又說不清為什麽像是被磨掉了鋒利的棱，變得格外柔和。

此刻他唇角向下，眉心深深聚攏着，沒了笑意，仿佛随時會發火。

“為什麽你什麽都不肯說？”邵年嗓音微沙，漆黑的眸凝聚着一抹晦澀，“我是你男朋友，将來會是你丈夫。落落，我很認真，我覺得自己是值得被信賴的。”

“我如果說了你就不會是了。”她倏地轉過身來，直直地望着他，尾音咬的很重。

“……”

邵年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

江小落咬字清晰而緩慢地重複，“我如果告訴你了，你就不會是了。”

一片沉寂。

墓園裏的風似乎都比外面冷上幾分，那只烏鴉撲楞了兩下翅膀，粗嘎地叫了一聲，俯身飛到了一旁的石雕仙上立着。

良久，邵年艱澀地問出口，“江小落，你是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寡冷，夾雜着難以抑制的沉怒。

江小落看着他淩厲的眼眸，唇角漸漸病态般扯出一抹笑意。

現在，或許不說，他也不會是了。

這似乎是一個死結。

他要坦誠相待，她要活着，要留在這個世界上，同時還擁有着他的愛。

她呵了一聲，似乎她要的是有點多。

江小落吐了口積郁在胸前的濁氣，背過身來随意地坐在墓碑下的臺階上，身子斜斜地向後仰，毫無顧忌地倚在墓碑上。

此刻若是有旁人看見，必定會覺得她的舉動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但這裏只有邵年和江小落兩個人。

“你想聽我說什麽？”江小落有些無力，長睫斂住的眸子沒有了往日的神采，聲音輕飄飄，又沉沉的。

邵年喉結微動，心裏泛起淡淡的疼。

他意識到自己的堅持或許揭了她的傷疤，但如果這就是真相，總要鼓起勇氣面對的。

戳痛了她，他比她更疼，但沒關系，他之後會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傷口細細養好，再不讓她受半點苦痛。

心裏這樣想，可他又隐隐有些不安，說不上來為什麽，卻難以忽略。

“落落，逃避是沒有用的。”邵年緩緩地蹲下身來，将她懷裏的白菊抽出來。

江小落眨了眨眼，“其實，早在你發現我登錄了不喝闊落的微博，我就隐隐有一種預感，事情早晚有一天會敗露，我瞞不了多久。我能賭的，無非是你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追查，這樣我就能多撐一會兒。”

邵年瞳孔微震，他猜想到是一回事，但聽到江小落親口承認，仍覺得心頭被狠狠地鑿了一下。

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氣。

“你是個單純的女孩，心思簡單，很多東西是藏不住的。”邵年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無意識地揉搓着。

“婁岐姍對你的好已經超出了常人能理解的範圍，誰都會生疑的，你大哥江陽也不例外。我只是怕你受到傷害，所以會想要排查你身邊的可疑因素。你總不讓我過問，我直接追查又怕惹你生氣，但不問清楚又放不下心，才會向江陽打探消息，意外得知婁岐姍的女兒也叫江小落。”

江小落眼眸微動。

“我想起我的微博裏盛傳不喝闊落……意外猝死的消息，婁岐姍的女兒碰巧也是，而你知道不喝闊落的微博密碼，明明是毫不相幹的人，怎麽會知道她的賬號密碼呢？”

邵年頓了頓，繼續道：“介于你竟然可以任意穿梭在我的夢境裏，那更離奇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似乎也是合理的，我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索性便順着這條線索追查下去。”

果然，婁岐姍的女兒的确就是不喝闊落，她是他的鐵杆粉絲，跟了他四年，每次他發微博，不喝闊落總是穩占熱評一。隔着網絡，他們陌生卻又熟稔。

他知道她熱愛跳街舞，因為他而喜歡上黑怕音樂，他熟知她的語言風格，講話方式，甚至知道她斷句特點和用标點符號的習慣。

這一切，跟現在的江小落詭異的相似！

邵年深深地凝視着她，“落落，江陽的妹妹……和你大不相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

讀者“春雨裏洗過的太陽”,灌溉營養液+22018-08-23 02:12:14

三浦櫻姬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8-22 23:39:54

大口親親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