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照臨回到防治局的時候,隔離室裏已經亂成了一團。
沉眠的海魅還是被冰霜覆蓋着,靜靜地躺在金屬床上,透過斑駁的霜點依稀可見她作為人類時的姣好的面容。
而幾米外,椅子卻翻倒在了地上。李執鳴紅着眼睛,手裏握着一把手術刀,被章天越化出的觸手壓在牆上,腳邊滿地盡是散落在地的實驗報告。
“隊長,你可算是回來了。”站在一旁,冷笑道,“這家夥發瘋了!”
“怎麽回事?”照臨走到宋瓒身邊,皺了皺眉。
“還不是這位大專家……”宋瓒有些無奈地抱怨道,“我們不允許他損傷這條人魚的肢體 ,他說那就研究研究其他的東西。他叫我解開對人魚的冰封,然後想辦法把人魚的歌聲給錄下來。”他指了指地上已經被摔成了一堆破銅爛鐵的錄音機。
“他不是知道自己會被海魅的歌聲影響嗎?”照臨說。
“是啊,所以歌聲是我幫他錄下來的。”宋瓒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把錄音機交給他,想着這都不是海魅親自唱歌了,只聽聽錄下來的東西,應該不會怎麽樣——包括咱們李教授本人也是這麽想的。他把錄音載入了他那個‘神譜’,聽了大概一分鐘不到,然後就變成這副樣子了。”宋瓒聳肩。
“你不該聽他的。”照臨略帶點責備地說。
“……拜托,老大,他才是專家诶。”宋瓒有些不服氣地瞪了瞪眼睛,“我也問過他了,海魅的歌聲被錄進機器裏再播放是否會有同樣的效果。他說應該是沒有的,叫我試試看……誰想到會變成這樣啊?”
“所以說,身上半點靈氣都沒有的,就不該加入我們的行動小組。”宋瓒最後總結道,“遇到一點污染就反應這麽大,我都好奇他怎麽能活到今天的。唔,或許他比較适合在大學校園裏研究耶稣和猶大之類的,而不是來管什麽異界的邪神。”
他們正說着,雙眼赤紅的李執鳴又開始揮舞那把手術刀。他把手術刀插進了章天越的觸手裏,後者微微吃痛,但束縛着李執鳴的觸手卻沒有半分挪動。
“照隊長,這人瘋了!”白夷嚷嚷道,他覺得自己的牙尖已經有些發癢了,“我可以用毒牙把他迷暈嗎?”
“不行。”章天越替照臨開口,聲音有些悶悶的,聽起來也頗為沮喪,“你會毒死他的。”
照臨:“……”他總覺得在場的覺醒者都像在看戲似的。
看來他們是真的有些讨厭李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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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臨嘆了口氣,叫來警衛,用防爆叉把李教授禁锢在了牆上,章天越的觸手終于得到了解放——與此同時,在混亂的掙紮中,李執鳴暈了過去,身上的圍巾被扯下,領口的扣子也掉了兩顆。
他們驚訝地發現,李執鳴脖頸處的皮膚居然是深紫色的。
“這是什麽東西?”宋瓒神色一凜,讓警衛幫忙扒掉李執鳴的襯衫,露出他的背部:一層枯瘦的皮膚包裹着他節節分明的椎骨,從腰際往上,大片大片的黑紫色瘀傷暴露在他們面前。
像是未被治愈的凍傷。但又不完全是。
“……他在來這裏之前,去過什麽地方?”宋瓒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極圈雪原。”照臨緩緩地說道,吐字無比清晰,“那裏曾經出現了詭異生物,據說它們總是行蹤不定,喜好狩獵人類的靈魂。李執鳴去往哪裏之後,幫助當地的覺醒者肅清了它們。”
所以照臨才說,李執鳴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不過他所擅長的是以各種手段将詭異生物研究透徹,然後提出反治之法,順便還能為他的“神譜”擴充資料。
“那他身上的這些……是那時候留下的凍傷?”宋瓒回憶起李執鳴總是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或許就是那時候在極圈裏被凍狠了?
“不。”照臨短暫的思考之後,卻給出了否定的回答,“這是被靈氣侵蝕的征兆。”
“什麽?”宋瓒驚訝地往前走了一步,仔細查看那些紫色的淤青。
“有些詭異生物的侵蝕不着痕跡,直到完全侵蝕後才會暴露出來。”照臨看了後面站着的白夷和章天越一眼,“防治局曾經通過各種證據判定,殺死束青隊長的馭鬼者,就是被專門侵蝕精神的詭異生物影響了心智。在馭鬼者發瘋之前,并沒有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那是因為他一直都很不對勁。”白夷低聲說道,“我剛進隊的時候,那家夥在我們隊裏也算不愛搭理人的那類。章天越算是話少的了,而他根本就是拒絕和別人交流。只有隊長一直關心他,還讓我們多主動和他聊聊……”
“束隊長真是個好人。”宋瓒回憶起腦海中僅有的對束青的印象,嘆息道,“當爹又當媽,任務貢獻量是局裏前三,還是所有隊長裏最願意帶新人出勤的。可惜……”
來自束青隊伍的章天越和白夷都沒有說話。
“咳咳,咱們還是先回歸正題吧。”宋瓒清了清嗓子,“看李教授這模樣,咱們不會又要加一樁靈氣污染的案子吧?”
“李執鳴好歹是受雇于災異防治局的專家。”照臨說道,“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
“那他還參加咱們的調查行動,不得先趕緊想辦法自救嗎?”宋瓒撓了撓下巴,一想到李執鳴不顧自己的安危幫他們查案子的可能性,他就感覺到了些許的不自在,“……他不至于這麽敬業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停留在了昏迷不醒的李執鳴身上。
突然,李執鳴的身體開始抽搐。
他的眼皮微微擡起,卻始終無法從沉重的夢魇中掙紮出來,嘴裏吐出一些颠三倒四的語言。
宋瓒湊近了聽,聽得雲裏霧裏:“他說的似乎不是什麽常見的語種……”
“$%*#!”睡夢中的李執鳴忽然激動了起來,他的腰腹上拱,整個人像是被一種看不見的吸力提起,四肢不斷抖動着,“sp?kelse!Dedikert din sjel!”
章天越看他抽動地厲害,于是用觸手固定住他的四肢。衆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臉上,發現他的眼珠在不斷抖動着。
照臨沉默了幾秒,拿出手機,開啓錄音功能,然後把手機放在了離李執鳴不遠的地面上。
接下來的時間裏,李執鳴都保持着這種劇烈的掙紮,直到漫長的三分鐘後,他的狀态才慢慢平緩下來。
他們不知道這種情況在李執鳴身上已經發生了多少次——如果他每天都要發作一次,沒人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又過了一會兒,李執鳴迷迷糊糊地醒來,口鼻裏都是血腥的味道。
“我這是……怎麽回事……”
“你失控了。”宋瓒松了口氣,伸手把脫力的李執鳴從地上拉起來,“你還記得嗎?剛才我們在聽海魅的錄音,你忽然就失去了理智,拿着刀要切開她。”
“是的。我們在聽她的歌聲……”李執鳴咬着牙,被扶上了一邊的椅子上,他臉部的每一絲肌肉都在傾訴着痛苦,聲音也沙啞了,“之後的事——我不記得了。我,我好像被拽進了一個很黑的地方……”
“你被靈氣污染了。”照臨說,“你該早點告訴我們。”
“抱歉。”李執鳴捂着自己的眼睛說道,這大概是從他嘴裏說出的、最誠摯的一句致歉了,他顫抖着嘴唇,說,“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停止調查,否則我只會死得更快。”
……
林楚從養生會所裏出來,再回到車水馬龍的繁華大道上,頓時覺得有些恍惚。
回想起剛才經歷的一切,他輕輕地嘆氣。
他因為能大概确定那是個招搖撞騙的邪教組織了,但是他的堂弟——林敬之,似乎已經沉溺于此,連剛才他這個親堂哥被趕出去的時候,林敬之臉上也只有麻木,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他的無動于衷,才是讓林楚最心驚的地方。
邪教組織往往都有自己的洗腦手段,林楚毫不懷疑,那個什麽“深海遺族達拉貢”就是那個邪教為了神化自己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問題是,這屬于神秘學的範疇。本就似是而非的東西,他該怎麽找證據反駁對方呢?
——他想跟自己的叔叔和叔母通通氣,好歹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小堂弟誤入歧途了,要集全家之力才能把他帶回正途!
他憂心忡忡地掏出手機,正打算給家人打電話,就看見了兩個來自司青玄的未接來電。
算起來,他和司青玄也有十來天沒見面了,對于後者去西班牙度假的事,他是樂見其成的——相鬼事件後,林楚覺得司青玄遭受的壓力恐怕比他還大,出去散散心也好。
林楚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後,司青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現在在哪兒?”
林楚環顧了一圈,報了個地标過去,笑着說:“怎麽,問我在哪裏,是打算晚上請我吃飯嗎?”
“我真是欣慰,過了那麽多年,你腦子裏還是只惦記着這麽口吃的。”司青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那老規矩,地方你挑,菜我來點——你站那兒,別亂跑,我馬上來接你。”
林楚從司青玄的話裏聽出了點山雨欲來的味道:“發生什麽了?”
“……一點小問題,和你的堂弟有關。”司青玄那邊傳來了撥動鑰匙的聲音,看來他是打算親自出門來接人,“你只要記住這幾天都和他保持距離就行。”
“……”林楚沉默了片刻,“晚了。我剛從他介紹的那家養生會所裏出來。”雖然是被趕出來的。
幾秒後,林楚扶額,頗為絕望地說道:“就連你也知道他加入了邪教組織嗎——老天爺啊,這到底是個什麽臭名昭著的組織?”
“……”
“……”
他們相顧無言了兩秒。
司青玄慢慢地說道:“你弟弟還加入了邪教組織?”
“居然不是因為這件事嗎?!”林楚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他到底背着我做了什麽!”
司青玄:“其實這件事跟詭異生物有關……”司青玄覺得再瞞下去也不好,于是幹脆把事情簡單跟林楚解釋了一下。
林楚聽完後,沉默了片刻,嘆息:“看來情況還真是棘手,要救人,确實得抓緊時間。”說着,他頓了頓,“你說,那女孩兒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打的是林敬之的電話?……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去那個會所裏把他揪出來,你可以當面問問他。反正他繼續呆在那個邪教窩點裏也不是什麽好事。”
司青玄:“跟我說說那個邪教。”
林楚:“他們介紹了一堆不知真假的僞科學,還說世界上存在一個來自遠古的遺族,叫什麽‘達拉貢’。”
“……深海遺族,達拉貢。”司青玄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他仿佛在不帶感情地念誦什麽詭異的傳說,每個字都透着淡淡的涼意,“潮汐之神的眷種,生活在冰冷透骨的深海之中,魚尾,有蹼,偶爾出現在岸邊,形成人類一般的海濱村落。但它們這麽做的唯一理由就是吸引路過的普通人,将他們轉化為自己的同類,或以其血肉飽腹……”
林楚握着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所以,‘達拉貢’,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看來,是的。”司青玄肯定道。
林楚深吸了一口氣。
那些古怪的音樂、神秘的圖畫,以及那座詭異的雕像,重新在他腦海中一幕幕回放,被賦予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泛着血色的意境。
“先來我家,我們商量商量該怎麽做。”司青玄告誡道,“別想着單槍匹馬地沖過去救林敬之——你是我的朋友,我要保證你的安全。”
林楚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能說出來,他有些茫然地低頭凝視着自己的足尖。
三分鐘後,司青玄的車到了。
……
臨江市,防治分局。
李執鳴慢慢地把自己的儀容整理好,一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紫色淤痕,一邊跟他們回憶自己在極圈裏遇見的事。
“一開始,我們在挪威、一個極圈內的小鎮進行調查。”李執鳴回憶道,“雖然比不上繁華的都市,但那個小鎮也有近萬人口。一條河将那個城鎮分成了兩半,靠北那一半的背後就是白皚皚的雪原與群山。在夜裏,河岸兩邊都會亮起燈火,溫暖,但是也很靜谧。”
“聽起來你像是去哪裏旅游的。”宋瓒插嘴道。
李執鳴看了他一眼:“一開始,的确是。我去那裏,是為了拜訪同為詭異生物研究者的朋友。我們的确一起享受了幾天安逸的假期。”
“但後來,小鎮上發生了意外。”李執鳴把自己的最後一個衣領扣給扣好,臉色蒼白如紙,“在一個有極光的雪夜裏,幾個獵手進山打獵,在山腰上發現了一塊碎裂的石板。”
“那塊石板非常巨大,且古老。他們認為是曾經居住在山上的某個民族留下的,是某種文明遺跡。他們讀不通那塊石板上的文字,又因為雪夜過于黑暗,他們急着下山,于是他們只能在山林中留下了标記,并且帶走了一塊較小的石板碎片,回到了城鎮上……他們托人打聽到了我的朋友,他是個精通多種語言的博士。于是,他拿到了石板碎片的油墨拓印。”
“那果然是一種極為古老的語言,但不是沒有翻譯的機會。我的朋友夜以繼日地查閱了許多資料,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那是古諾爾斯語的某種變體,寫的是一首史詩。”李執鳴看了看自己攤開的手掌,苦笑道,“可憐我的朋友,為那塊石板的古老而激動不已——‘說不定我發現的是堪比《薩迦》的傳奇作品’,我記得當時他是這麽跟我說玩笑話的。”
(“古諾爾斯語是什麽?薩迦又是什麽?”白夷扭頭問章天越。
章天越低聲回答:“這不重要。”)
說的話太多了,李執鳴微微喘了口氣,這才繼續訴說他的故事。
“可惜,好景不長。不久後就有人傳來消息,在那晚上山打獵的獵手,統統都死在了家裏。他們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被凍成了冰雕——把冰鑿開之後,他們的皮都幹枯了,就像是紫薯那樣,輕易就能揭落。”李執鳴說,“我偷偷看過他們屍體的照片,非常恐怖。這種死法當然是不符合常理的,于是招來了當地防治局的注意。”
“我是華夏防治局聘任的專家,也被邀請進入了當地的調查組。我們從那些獵人的家庭環境、社交關系、生平習慣查起,發現除了那個極光之夜的奇遇之外,他們的人生大多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問題就出在石板上。”
李執鳴說着,坐在桌前,打開他的電腦,進入“神譜”中的某個頁面,将一張照片展示給它們。
一塊大約高在成年男子腰上的黝黑石板,上面雕刻着古老的、深淺不一的整齊字體。
李執鳴點了點,照片下方出現了一句現代翻譯:
“食靈的歡宴者。”
“石板上記載的不是什麽史詩。”李執鳴盯着那幾個字,眼神沉甸甸的,“它記載的是某個邪靈被封印的過程——那個邪靈被當地人稱作‘食靈的歡宴者’。石板直言這個邪靈可能會在千年後的某個極光之夜蘇醒,它會肆無忌憚地掠奪所有人的靈魂,尤其是和石板沾邊的人——因為它視石板為禁锢自己的牢獄。”
“後來,小鎮上因邪靈而喪命的人越來越多。無數人想要離開了那個小鎮,卻都失敗了。那個鎮子像是被是什麽無形的東西給罩住,阻止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離開。”
李執鳴深深嘆息了一聲。
“總之,後來我和我的朋友深入雪山,沿着獵人們留下的記號找到了那個山洞,獲得了完整的石板。石板上記載了再次封印邪靈需要的材料和咒語……我們花了很大的功夫,終于在邪靈肆虐的第十三天成功封印了它。但我們也付出了代價——我永遠失去了那位朋友,而我的身體,也如你們所見,承受了不小的詛咒。”
李執鳴從“神譜”中調出了“食靈的歡宴者”的詳細資料,裏面有一副手繪的素描相,創作者正是李執鳴。
“食靈的歡宴者”身上都披着破破爛爛的黑色袍子,以半個魂體的狀态出現,沒有腳,脖子如蛇形般颀長,腦袋是個倒三角的黑色骷髅頭,兩臂的肢體短而粗悍,有些類似恐龍,但從手肘處卻分化出許多黑色的長須,似有生命般向不同的方向延伸着。
“我只是隔着鏡面和它對視了一眼……”李執鳴似是回想起了什麽恐怖的回憶,雙唇輕輕抖動着,“而我也将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隔離室內靜默許久。
雖然照臨他們都身為執行員,但日常肅清的都是些有實體的怪物。他們知道,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靈體類詭異生物很難肅清。
“通常,我們都認為,能形成幻境的詭異生物才最難肅清。因為它們的野心最大——它們不僅是要入侵我們的世界,還想從我們的世界裏擴張領土。這樣的詭異生物一旦形成了獨屬于自己的領域,那任誰也奈何不了它們。”李執鳴臉色難看地說道,“但有時候,詭異生物的力量才應該是判定其棘手程度的标準。尤其像我遇見的這只邪靈,對付它甚至需要一個精通古諾爾斯語的專家——而我身邊已經沒有那麽好的專家了。”
“我為您和您朋友的犧牲致敬。”照臨說道,“但您還沒有說明白,為什麽您一定要參與這次海魅事件的調查。”
李執鳴一愣,忽然大笑了兩聲,他将電腦界面轉向照臨等人,為他們展示迄今已知的邪神名單。
“……我只是在賭一個可能。”李執鳴眼神銳利地說道,“這麽多年來,我的東奔西走并不是沒有意義的。我見識了許多人類一輩子都不可能見識到的奇景,也獲取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信息——真正給我活下去的希望的,正是那塊石板上記載的內容。”
“‘食靈的歡宴者’,實際上是邪神‘冰原主宰’的一個古老分身。”李執鳴的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而在邪神的體系當中,它也不是無敵的……準确的說,只作為一個分身,它的力量有限。要打破它的詛咒,就需要借用它敵人的力量——”
“邪神之間也存在敵對關系。從石板的記載來看,它的死敵之一就是與祂身處不同陣營的‘潮汐之神’……潮汐之神,是海魅所從屬的‘達拉貢民族’信奉的神明……”
“所以,你剛才主動去聽了海魅的歌聲?”宋瓒無語地說道,“您擱這兒以毒攻毒呢?”
“可惜,我失敗了。”李執鳴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有些無力地躺在了椅背上,“可能這套确實行不通。”
“也不是完全行不通,你剛才差點跟海魅打起來。”白夷說,“你還差點殺了他。剛才你的力氣真的好大,大得不像個普通人。”
李執鳴一愣:“我真的表現出了……強烈的殺意?”
“沒錯。”宋瓒點頭,“你嘴裏還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宋瓒扭頭看了眼照臨,照臨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把剛才錄下的李執鳴的呓語外放給他自己聽。
李執鳴有些好奇地點開了那段錄音。
嘶啞的、仿若低吟的人聲,帶着某種特殊的韻律。
李執鳴聽着,先是皺起了眉,随後他的臉歸于一種死水般的平靜。
“你能聽懂自己說了些什麽嗎?”宋瓒好奇地說道。
“潮汐之民……”李執鳴嘴唇翻動,臉上僅存的血色快速褪去,“正在為神明的覺醒……築巢……”
他們正說着,夕陽的最後一縷陽光恰好沿着窗框滑落下去,室內頓時陷入了深沉的昏暗之中。
“我沒理解錯的話——”宋瓒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潮汐之神要覺醒了?!”
“怪不得它們用靈氣來污染普通人,而不是直接吃了他們!”李執鳴的眼睛忽然紅了起來,他扭頭,眼神像是釘在了那條海魅身上,“它們在轉化更多的同族,迎接覺醒的……潮汐之神!”
……
另一頭。
還沒從震驚裏緩過來的林楚被司青玄帶回了公寓。
“那個被轉化成人魚形态的女孩兒就住在八樓。”司青玄一邊開門,一邊說道,“念的也是Z大,算是我半個學妹。”
林楚有些恍惚地點了點頭,随即覺得脊背一涼。
門開了之後,林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聲甜美動人的貓叫聲。
“喵~”
一只毛發旺盛的布偶貓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邁着小碎步跑到司青玄腳邊,黏人地開始蹭他的小腿,大尾巴在地板上悠哉悠哉地來回掃動着,看得林楚一陣發愣。
“你……養貓了?”林楚驚訝地問道。
司青玄好脾氣地俯身,輕輕撫摸貓咪的脊背和腦袋,然後擡頭說道:“這不是我的貓,是八樓的那個女孩子養的。我尋思着學妹出事了,這只毛孩子沒人養,就帶回來照顧幾天。”
照顧幾天?
林楚看着司青玄熟練的撸貓動作,抽了一下嘴角:“就您這撸貓的手法,和把憐愛寫在臉上的表情——說養了它好幾年都有人信吧。”
“貓确實是很可愛的生物。”司青玄露出一個矜持的微笑,“比絕大多數人類要可愛。”
林楚:“……”感覺有被內涵到。
不過驚訝歸驚訝,林楚也知道司青玄的失眠症最近大有好轉,養只喜歡的小動物完全沒什麽。
別說貓,只要他願意,養獅子老虎都行。
林楚又想起自己的堂弟,有些頭痛地走向了客廳的沙發椅,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輕輕嘆了口氣,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大體有兩種選擇。”司青玄其實早就跟系統商量過這事了,“第一種,采用強制措施把你堂弟從那個泥潭裏拽出來,要想幫他脫離達拉貢信仰,也不算難事。但,鑒于現在還有個已經完成了轉化進程的學妹,我個人傾向于采用第二種選擇。”
“什麽選擇?”林楚握着冰涼的杯子,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深入敵營,打進他們組織的內部。”司青玄說道,“你在養生會所裏見到的人,大多數也只是被洗腦的普通人類。真正擁有轉化能力的達拉貢數量未知,但肯定潛伏在不知名的水澤中——它們的生活離不開水,即使上岸也不能脫水太久。找出它們的巢穴,就可以逼它們停止轉化。”
林楚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苦笑着問道,“如果它們不樂意呢?”
“……那我就把它們全都宰了。”司青玄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算是給犧牲的人陪葬。只不過,這種選擇可能會帶來後續的麻煩。達拉貢也算是個分支廣泛的種族,殺掉這幾只容易,可是殺光它們的親戚幾乎是不可能的,何況它們還信奉着潮汐之神——潮汐之神也有別的信徒。”
“……我們可能會被報複?”林楚喃喃地說道。
“只是有這個可能。”司青玄說道,“只要我們隐藏好自己的身份,那就沒什麽問題。”
準确地說,動手的是司青玄,所以只要司青玄捂好自己的馬甲就行。
【您的‘天賦·繪相’可不是吃幹飯的。它連獨特的靈氣都可以隐藏。沒人會知道是您動的手。】系統說道,【最極端的情況,也只是潮汐之神得知您屠戮了祂的信徒……這種情況呢,就更不必擔心了,哈哈哈。】
司青玄問系統為什麽,系統卻避而不答。
系統平時雖然知無不言,但只要是它不想說的,無論司青玄怎麽哄騙對方,它都不會松口。
想到這裏,司青玄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
既然要做,就該做得幹淨徹底。既然系統都說沒關系,那他自然樂意嘗試。
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揮動加利古拉之劍了——寶劍一直蒙塵,可是會生鏽的。
但林楚似乎和他持有不同的看法。
“我覺得咱們還是該謹慎一些,不能那麽……激進。畢竟對方是神秘物種,而我們只是人。”林楚又喝了口水壓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無論采用哪種方法,司青玄都是在為了救人,而不是為了他自己——不是他刻意貶低自己的朋友,只是“毫無保留”這個概念,很少出現在司青玄身上。
司青玄行動力高,但更接近于謀定而後動的類型。很少像現在這麽“莽撞”。
除非……司青玄自己喜歡這麽做,他樂在其中。
從什麽時候開始,司青玄已經變成一個樂于找詭異生物幹架的人了?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習慣這麽做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司青玄一定經歷了別的事。林楚敏銳地想到。
“……跟我說說你在西班牙的假期吧。”他用帶着幾分狐疑的眼神打量司青玄,“古堡怎麽樣?”
司青玄:“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林楚:“真話吧。”
司青玄:“不怎麽樣,破的要命,我已經把它當成個鬼屋項目去做了,能不能盈利老天知道。”
林楚沉默了幾秒,說:“那你有沒有,嗯,遇見什麽特別的事?……你是不是在古堡裏大戰吸血鬼了,卻不打算告訴我?”
司青玄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才心不在焉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沒有吸血鬼——我遇見照臨了。”
“噗——”
林楚瞬間把嘴裏的水給噴了出來。
“誰?照臨?”林楚表情頓時扭曲了,“是我想的那個照臨吧?還不如遇見吸血鬼呢!”
司青玄:“……”
此時的林楚就像一個憤怒的菜農,感覺山上的野豬又要下他的田地裏拱白菜了:“他這麽就那麽陰魂不散啊,連去趟西班牙你都能遇見他——他在西班牙幹什麽,種橄榄嗎?”
司青玄樂了:“你現在的反應,比我看見他的時候還要大。”
林楚重重地“呵呵”了兩聲。
“不過你猜的沒錯,我确實在西班牙遇見詭異生物了。”司青玄雲淡風輕地說道,“可見人倒黴起來是沒有底線的——既能撞見鬼,又能撞見前男友。”
林楚:“……”
林楚:“所以呢,他究竟在西班牙幹什麽?”
可是司青玄不想再聊關于照臨的事了。他覺得煩。
就在這時候,林楚的手機響了起來。一通電話瞬間化解了司青玄的尴尬處境,他示意林楚先接電話。
來電顯示:林敬之。
林楚看見之後,神情也頓時變得肅穆了起來。
“別忘了,我們要打入敵方內部。”司青玄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先試試?”
林楚有些不自在地接了電話,并開了外放。
電話剛剛接通,林敬之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無非就是說好不容易為林楚争取到了這麽個機會,他卻把一切都搞砸了。
林敬之的語氣很煩躁,聽得林楚也是一陣火氣,剛想把他給罵一頓,就見司青玄輕輕做了個口型:
“深入敵營。”
于是林楚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撫對方。
但令他意外的是,林敬之卻率先崩潰了:“他們知道了我是你的堂弟,讓我以後都不要參加集會活動了!哥,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我?”
林楚心想:天下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但他看了眼司青玄,還是耐着性子勸說:“這樣吧,我認識一個朋友,家裏是開公司的,有錢有閑,就是一直睡不好……不如我把他介紹給你,如果你能把他帶入會,他一定會給你們的組織捐很多錢——我的意思是,貢獻很多力量。這樣說不定他們就又能接納你了,你覺得怎麽樣?”
林敬之還是有些暴躁:“這能行嗎?”
“怎麽不行?”林楚于是報了幾個商場和品牌的名字,說道,“這些都是他家裏的。”
林敬之:“……”
林敬之:“哥,你還有這麽有錢的朋友?”
林敬之忽然激動了起來:“那你還不如直接把他介紹給我認識呢——說不定我能直接實現我的人生理想啊!還做什麽解壓催眠啊!”
林楚/司青玄:“……”
這波,大概就叫世俗戰勝了信仰,物質戰勝了精神叭。
其實,司青玄本來就奇怪,他的學妹都已經變成人魚了,為什麽林敬之卻依舊堅挺在那個組織裏……合着原因在這兒呢?
【着眼于現實的人……的确對精神類污染的抵抗性更強。】系統也只能這麽評價道,【但是,這大概也跟個人體質有關吧。我看林楚對靈氣的抗性就挺強的,估計他們整個家族都是這樣。】
但林楚聽不見系統的解釋,他只覺得自己的弟弟沒救了。
“今天晚上,你給我早點回家。”林楚沉着臉說道,“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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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